少年幻出银白蛇剑握在手中,随着在风中舞动雾血袍罩衫簌簌鼓动,腰间佩饰的暖玉碰撞金铃铛发出脆声。
大树上的凝结的晨露被剑气拂落,滴在他深邃的浓眉间,似一颗晶莹的贝珠划过眼角,再砸落地上,一招一式都很凌厉。
明月夷未曾见过如此干净利落的剑法,和她的莽,鹤无咎集结灵气的利索剑法不同,菩越悯的剑法与历来的都不同,使剑如长虹,每一步都出乎意料的漂亮。
和他的人一样。
明月夷看着他剑尖划过时残留的银白剑意,心中略有感叹。
大抵这就是天才的天赋,旁人再不吃不喝追赶几百年都很难追上。
菩越悯很快将悟出的剑式在她眼前过一遍,收剑,靴尖落在她的面前。
“师姐,可还有何处需要修整?”他偏柔的腔调微喘,额间的碎发凌乱出绮丽的绝艳。
明月夷摇首,他这几剑甚好,没有需要指点之处。
而得了肯定,菩越悯霎露出浅笑,屈膝蹲在她的身前扬起艳丽的脸,“那能向师姐讨要奖励吗?”
晨曦的暖金光温柔而不刺眼,将少年的眼珠黑亮成极致。
明月夷蓦然撞进他的眼中,微微有些怔神,也忘记问他要什么。
菩越悯将她的沉默当成默认,身体朝她前倾,纤浓乌雾的眼帘低垂,扫在她白净得无瑕的脸颊上,勾得心口痒痒的。
就在他绯着脸即将要靠近她的唇,明月夷忽然从石上落下来,揪住他的衣襟往一旁掩盖在树后的石头后面。
“嘘。”明月夷指尖按在他的唇上,“等下先说要什么,有人来了。”
而被她压住的菩越悯眉眼透出一丝冷恹,懒懒地靠在石上,单膝屈起顶住她的后臀,让她能坐在上面。
而明月夷目光正越过他落在不远处。
从小道走来两人。
一位看似年龄不大的少年与一位少女修士。
而那位少年显然不是青云宗的修士,身上散发着森冷的阴气。
当少年与女修讲完话,不经意转头时,惨白的面容完全暴露在视野中。
看见熟悉的面容,明月夷瞳孔骤缩,按在菩越悯唇上的手指隐约轻颤。
少年还穿着红长袍,衬得肤色惨白如纸,喉咙似被锯过,讲话时沙沙漏风。
是痨死鬼,明翊的脸。
他问女修:“这里可有名唤明月夷的修士?”
女修的一魄似在他的手中攥着,早已神志不清,应声而点头:“有,是焚净峰三师姐。”
“三师姐?”少年蹙眉,旋即咬着牙齿,缓缓发出冷笑:“难怪能从我手里逃出去。”
想到当初他差点就能娶姐姐,却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人打乱,害得他不得不假死逃走,待他好不容易再次出来,却发现云镇已被设下了除妖阵,他进不去便辗转来了焚净峰。
虽然焚净峰寻常妖物进不来,但他去过一趟浮屠海,拜朱厌大人为主,得了一副和以前模样相差不大的修士身体,方才混进了焚净峰。
都怪这群修士,若不是他们,他早就与姐姐长长久久在一起了。
少年兀自埋怨后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女修,眼瞳的黑逐渐充斥整双眼,半点眼白都看不见,阴森问她:“姑娘,我要去寻人报仇,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女修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顺着点头:“好……”
少年微笑,伸手将女修推倒在地上,撕扯她的衣裙,打算吃下这具身体以备不时之需。
躲在一旁的明月夷没想到那明翊竟然还是色鬼,二话不说就将女修的裙子撕了。
远处传来女修的惊恐声,明月夷握紧手中长剑现身,眉眼冷淡地朝着不鬼不妖的少年砍去。
正欲张开口的少年未曾料到身后有人,险些被一剑砍成两段。
他在地上滚了一圈,抬起阴恻恻的眼觑去,看见来人后脸上浮起狞笑:“好啊,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找得好苦,将姐姐还给我,还给我。”
说罢他双手做爪朝明月夷袭去。
明月夷将手中的剑丢给身边的菩越悯,吩咐:“你去迎战,我看师妹如何了。”
菩越悯接住落在怀中的宽剑,随手挡住袭来的利爪,幽怨盯着她转身奔向别人的背影。
师姐总关心旁人,也不想以他如今的‘修为’能否打过恶妖,他会被激得毒发的。
师姐……不公平。少年委屈得红了眼眶。
而袭来的痨病鬼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黑眼骤然缩成圆孔,张口欲讲话,却被少年剑修蓦然横剑扫来。
他急急往后退,躲过凌厉的剑意,抬头复杂地看向菩越悯:“是你!”
菩越悯并未回应他的惊讶,握剑的手指苍白得清瘦,恹恹地盯着冒出来的东西。
差一点,他就能趁师姐不注意,碰到她。
死东西。
怨念下又是一剑袭去。
痨病鬼见他眼中杀意,顾不得地上的女修,转身朝另一侧逃离。
明月夷扶着女修,抬首厉喝:“菩越悯,别让他逃了。”
菩越悯对她颔首,瞬如红疾追去。
两道身影消失在林中,明月夷将女修扶至树下。
“明师姐。”女修缓缓回神,望着眼前的女人差点泣泪。
明月夷安抚她,放低声线问:“你没事吧?”
“没事。”女修刚才经历如此恐怖之事,此刻嘤嘤而哭。
明月夷见不得女子哭,正欲将人揽入怀中,垂眸不经意落在地上。
昨夜虽下过大雨,但今日熹微的光正好,金灿灿的落在地上将影子边沿轮廓都渡上清晰的线。
但现在,女修身下却没有影子。
明月夷伸手搭在她掩面而哭的头上,柔声安慰:“师妹,勿哭,现在你已经安全了。”
女修抬起楚楚可怜的脸,嘤泣:“幸好遇上了师姐,不然今日我可能就被那不妖不鬼的邪物杀了。”
明月夷‘嗯’了声,掌心蓄力,平静而又漠然地震碎女修漂亮的头颅。
女修的还未说完的话湮灭于风中,泛着沼泽的腥臭。
明月夷躲得再快,也还是避免不了,头颅爆裂时飞溅出的臭泥浆染得裙摆上都是。
失去头的‘女修’仿佛没有察觉,仍坐在原地咕噜咕噜地冒着沼泽腥臭,肩胛里藏起的翅膀颤巍巍地破皮而出。
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沼泽蝶妖。
明月夷将她收进收妖葫中,顾不得清理裙上沾染的臭泥浆,想到去追痨病鬼的菩越悯心觉不妙,赶紧捏诀追过去。
参天大树的林中蔽日,痨病鬼如同被踢的蹴鞠落在地上。
他吐出一口乌黑的妖气,抬眼看着不远处坐在树上的红裳少年,大喝道:“明翊,别杀我,你看看,是我。”
许久未曾听见过这个名字了。
菩越悯抱着宽大剑,漂亮的脸蹭在剑身上,唇边笑意温柔,“叫谁明翊?”
痨病鬼不知他已经抛弃这个名字很多年了,以为他将自己忘记了,张口道:“我是,明真,与你一起长大的明真,你忘记了吗?”
一起长大?
他是天生的妖,生来便是,何时与旁人一起长大过。
菩越悯听得厌烦,伸出猩红的舌痴迷地舔着剑柄。
唔,师姐握过的。
他快乐得近乎要伸出蛇信缠在剑身上。
如此变态的一幕令明真讶然,见少年这么多年过去竟变成了这样,想到朱厌大人要找的人或许是他。
明真当即道:“不管你还记不记得我,现在我在朱厌大人手下,朱厌大人派人在寻你,想让你去一趟浮屠……”
话还没讲完,喉咙便被什么缠上了,只能发出呜呜的漏风声。
明真伸着苍白的长舌,全黑的眼珠爆裂垂下,看见自己脖颈被不知何时缠上的一条细蛇死死勒住,如拖一滩烂死的尸体丢在地上。
黑靴尖落在他的面前,旋即脸被人恶劣地踩在脚下。
“都怪你,明明我可以不用舔剑的。”菩越悯盯着脚下不人不鬼不妖的妖邪,像是天生性恶的少年埋怨他。
“我差点就舔上师姐的唇,伸进去舔她残缺的心,在上面留下我的气息,都怪你,都怪你。”
“为何不晚点来,我与师姐亲完再来,都怪你。”
明真现在用的是人身,脖子被勒得喘不上气,半句话都讲不出,脸似乎都要被他碾烂了。
他哪知两人原来在此处是要亲密,若是早知道,他不会打搅明翊,更不会想着找什么明月夷报仇。
他太熟悉明翊了,极恶极善全凭心意。
现在明翊就是极恶。
可现在他的脸被踩烂,脖子快被勒得与身体分离,这次死了,他说不定会被吃掉,世上就再也没有明真了。
明真颤巍巍地伸出手,猛地抓住覆在面前不知是少年过分长的黑发,还是袍摆。
刚一触碰,乍然听见少年古怪的叫声。
“好痛啊。”
什么好痛?
明真抖着手往会收,接着又听见方才还极恶的少年语气都柔了。
“师姐……”
明月夷赶来时恰好看见菩越悯乌缎似的长发,正被趴在地上吐着舌头的邪祟拽住。
他抱着宽剑,转头看她的眼眶涌出水雾,眼尾红得可怜:“师姐,你终于来了。”
明月夷飞身过来,一剑斩断妖邪的手,朝菩越悯伸手:“师弟,手给我。”
少年欣喜的眼睫湿哒哒的,淡玫色薄唇微扬起微笑的弧度,递出冰凉苍白的手给她,像是身陷囹圄的可怜凡人得到救赎。
察觉压迫的靴尖抬起,地上的妖邪似察觉到脱身的好机会。
它翻身在地上滚了一圈,遂又如落后一步就魂消天地间,疯狂逃窜,犹恐晚一步便会成为两人剑下亡魂。
明月夷见他逃走,欲追上去,但刚救过来的菩越悯却无端栽倒在地上。
“师姐……”
明月夷顾不上那妖邪,转身蹲在他的身边,“师弟,你没事吧。”
菩越悯靠在她的肩上,抬起他神色虚迷的潮红脸庞,秀颀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唔,难受。”
“何处难受,可是受伤了?”明月夷闻言心惊。
女修出自浮屠海的沼泽蝶妖,而浮屠海的妖邪能占领修士的身躯。
明月夷以为他被妖邪附体,连忙祭出浮生,握住他冰凉骨瘦的手腕,将浮生推进去洗涤他体内的妖气。
和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菩越悯对她没有设防,浮生轻而易举就进去了。
他的脉络畅通,并无妖气。
明月夷高悬的心终于放下,打算抽出浮生,孰料又遇上了上次发生的事。
他不知不觉将灵府打开了,浮生就如遇甘露般往里钻,快得她来不及阻止,顷刻间就进去了。
一冰一温的两道神识宛如腻滑的小蛇,缠绵地纠缠在一起。
勒紧,缠绕,不分彼此。
“呃……”明月夷颅中的浮生兴奋得她几近无法专心运转灵力,失控地松手捂着颤栗的心口。
她低着头轻喘,脸颊浮绯,眼眶中泛起的潋滟水雾沾湿了眼睫。
好舒服。
被她无力松开的少年缓缓睁眼,盯着她受情慾折磨着,绝艳的脸上露出迷离笑意,抓住她的手腕温柔拽进怀中,继续让更多的灵力缠着她,与她神魂皆生出舍不得抽出的快乐。
明月夷浑身虚软,无力地被他拥怀中,双腮透赤地软喘着凌乱的吐息,竭力想要维持清醒抽出浮生,可神识沉浮在甚少体验过的快乐中,只得任由他的脸埋在肩颈上,冰凉的唇黏黏地磨蹭。
探进灵府的两道无形的灵力化作原型。
一条漂亮的白蛇与翕合花蕊的浮生莲。
明月夷似乎看见那条通体雪白的小蛇爬上浮生,吐着猩红的信子贪婪地舔着,浮生蕊为了接纳它而慢慢绽开。
花瓣上挂着几滴粘丝滴落在蛇尾上。
白蛇如得佳酿,兴奋得瞳孔竖起,用尾巴一圈圈裹住浮生,探着头往浮生里钻。
蛇身的颜色虽漂亮,但却慢慢变得粗壮,甚至分出了分身。
两条白蛇围堵浮生,贪念那几滴花液,爬上显得娇弱的花身,想要往里面钻。
两条灵力化作的蛇太多了,浮生不够它们吃。
明月夷咬紧牙,想要抑制从神识传来的感受,以此来抽出贸然闯入的浮生,却忘了少年与她不同,未曾想过要抑制。
他在快乐,在呻吟,像蛇一样在极度的愉悦中,抱着她翻身在地上,呼吸凌乱的用高挺鼻梁蹭她脖颈,欢愉得连每根乌发都在往她身上缠。
而灵府中的浮生被两条白蛇的头撑开了。
少年兴奋得浑身发抖:“师姐…呃…师姐,你看浮生开了。”
浮生开了吗?
明月夷恍惚地松开浮生,放白蛇进来。
可浮生容不下两条蛇。
所以他叫得霪乱,息乱如潮。
又凉又滑的温度不一会便变黏,反复来回的古怪温度不断刺激着明月夷。
她双腮透赤,半眯着眼儿,压抑的声音渐渐转成鼻嗡嗡的鼻音溢出,被两条白蛇缠得喘不过气来,不得已之下启着檀口呼吸,缠着一缕乌发的手指攥得泛白。
不多时,唇又被不满足于此的少年堵住了。
他冰凉的薄唇沿着往上贴合,轻喘着将舌尖伸进去。
明月夷无意识启唇容纳下他。
他黑得泛红的眼瞳震颤,捧起她的脸,额间渗出的汗雾打湿了额间的黑发,碎发贴在微醺的赤颊边,身躯也由冰凉逐渐变热。
“哈、哈…师姐…”
他在神魂交融中得到了极致的快乐,大颗泪水情难自已的从红红的眼眶砸落,顺着落进绞得难舍难分的唇中,也教明月夷尝到了一丝冰凉。
那些声音如影随形,疯狂盘旋在头颅深处。
她此刻无暇去细究,难以言喻的酥麻在灵府随着浮生的莲花瓣层层绽放,她能听见了少年似哭地喘吁,柔软的唇与她互相挤压。
他喟叹包罗万象的浮生绽放时的美态,灵力化作的小蛇完全,贪婪地绞住浮生。
明月夷感觉颅中里满得快要撑不住,浮生开始被撑得水珠一滴滴往外而溢。
这一切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两人融合的灵府同时轰然炸开。
从神识至身都有种过于强烈的快感,明月夷眼神涣散地拱起脊骨,唇边溢出点点软呻。
与此同时,紧抱她的菩越悯也因被四面八方冲击而来的感受送上了顶峰,忘记了放在她唇腔中的红舌,就如此瞳孔迷蒙地伸着,因为舒服到极致而失了神。
是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
神魂交融的余感渗入了明月夷每一处毛孔,隔了许久才缓缓回过神。
她睁眼便是少年红艳艳的脸,欲气尚未褪去,如同浇了蜂蜜的熟透的桃子,泛着甜蜜而又颓靡的性慾美。
第二次了。
她与菩越悯第二次神交。
这次远比第一次做得极致,哪怕她如今清醒了,也软得连手都懒得抬起,想要地为榻天为被与他再度相拥缠绵。
但这种只是种错觉,神交后的两人神识会出现短暂的相互吸引,引出身体中异常旺盛的情绪,故而不少修士在神交后会都会在顺势双修,以达到神魂合一的顶峰。
明月夷眨去眼底的水痕,趁他尚在余感中没回神,腕慵无力的将他从身上推开。
少年软软地倒在她的身边,呼吸急促地轻喘着,像是无骨的爬行动物被打死,随意地丢在地上任其破碎着。
周围的风吹散了林的暧昧。
明月夷坐起身,察觉身边的视线随行,侧首看去。
少年美丽的黑发覆在潮红得病态的阴惨玉面上,睁着幽静的瞳孔,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身上的袍子松垮得凌乱,红罩裳上还有一团被洇出的深痕。
一种无法言喻的阴湿妩媚。
明月夷眼皮陡然一跳。
发生这种事,明月夷本不想管他,但又说不上是谁的错。
明知上次他也控制不住体内的灵力,将她探查身体的浮生拉进灵府,这次不应如此冲动。
明月夷与他对视几眼,迟疑地伸手去探他的额。
指尖尚未触碰便被他握住了。
明月夷手指轻颤,想要抽回手,他却已经先一步抬起脸,侧贴在她的掌心上。
他的脸颊温凉,呼吸轻急,垂覆着黑压压的湿睫,露出几分被调教后的乖顺,嗓音沙哑得似喉咙绽放了一朵花,闷闷的。
“师姐……刚才我差点被他杀了,幸好你来了。”
他没有提及方才堪称赤裸的神交,而是将话带去了另外的事上,好似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施救,甚至还像小狗一样亲昵地用高挺的鼻尖蹭她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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