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吃自己,他并不满足,而是靠在粗壮的竹杆上,阴郁地望着刚才明月夷离开的方向。
烦,说不出的烦。
想要吃了这具身体,但师姐今日玩弄过。
他想到在发生的事,瞳珠微闪,身下化作的蛇尾,朝着寝居游去。
院中还和离去时一样,他推开门,竖立的蛇瞳怔地落在床榻上。
上面摆放着一套脱下来的衣裙。
是师姐刚换下,还没有放好的。
他过去,停在榻前,缓缓俯下身,整张脸都埋在里面。
上面有师姐的味道,好浓……
蛇皮被顶开。
两物齐立。
他管不了,痴迷地闻着裙上残留的气息。
房中吊诡的一幕,明月夷看不见,她此刻刚好到琉森洞府。
小竹道:“回道君,主人今日没在洞府,他出去了,你若是要找他可去枫树岭。”
鹤无咎去了枫树岭?
明月夷敛眉思索,取出芥子袋中的糕点递过去道:“我知晓了,谢谢小竹。”
小竹接过她递来的糕点,欢喜吃着:“不客气的道君。”
明月夷转身去了枫树岭。
芒种的雨一过,枫树岭的树在湛蓝的苍穹下极为浸透,衣白面净的青年坐在蒲垫上。
他玉面微白,指尖压住侧腰处,面前是一摊灵石。
夏娘躲得远远地看他吸食那些灵石,眼见那些灵力犹如填进了无底洞。
随着灵石身上的光影黯淡,鹤无咎脸色逐渐恢复如常。
他睁开的眸似晕染的乌墨,视线平淡落在不远处:“过来。”
夏娘得传唤,连忙扬起讨好地笑,从灌木中钻出来,“无咎,你好些了吗?”
鹤无咎并未回她,而是侧首看着远处,恢复血色的唇微启:“将灵石都吞了。”
夏娘闻言脸色一垮,几百颗灵石,她哪儿吃得下?
她不想吃,可又不敢忤逆眼前看似仙风道骨的剑修,渐渐化作一条巨大的蛇张口吞下面前的灵石,随后重新化作人形时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打嗝。
鹤无咎见她妖气尽显,淡道:“起来。”
刚吃完,还不准许妖消化。
夏娘幽幽瞥他一眼,不愿意起身:“不要,无咎道君,奴家不行了,好撑啊。”
娇滴滴的话音一落,一脚踩上枯枝的声音便响起。
明月夷听见这一声,只觉得自己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她眨眼看着前方趴在青年身前的女子,还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表情便被两人瞧见了。
“师妹。”鹤无咎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薄冰化水,又变成了素日里师弟师妹眼中的琨玉秋霜的大师兄。
明月夷放弃要不要露出‘捉奸’神情,脸上扬起笑,从树后面走出来:“大师兄。”
盘坐在蒲垫上的青年微微一笑,恍然道:“原来真的是师妹。”
明月夷:“……”所以刚才他并不知是她。
鹤无咎朝还趴在地上的夏娘伸手,垂首问道:“师妹何时来的?”
“就刚才。”夏娘说出那句暧昧的话,她刚好落地。
明月夷歪头看着夏娘,好奇她怎么趴在地上,而两个人的衣裳又都是完整的。
鹤无咎扶起夏娘,让她去另一边消食。
夏娘照做,不敢多逗留。
鹤无咎恍若无事人般对明月夷招手,目色温柔:“师妹坐此处。”
明月夷坐在他的身边,察觉他周身的丰沛的灵力,好奇问道:“师兄怎在此处打坐,不回洞府?”
鹤无咎抬手指向上穹,腔调徐徐:“因为此处的天好。”
明月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周围的翠绿枫树环成圆,正中央正对顶上的灼目金乌。
今日的天好得异常。
明月夷颔首:“是很好。”
鹤无咎心情很好,问她:“那师妹觉得现在,可像是破境成神的场面?”
金光射如线,倾泻着灿灿尘光,青年的清瘦竹节玉般的指尖轻触在金光中,将金与白分割成强烈对比。
虽然近一千年无修士飞升成神过,但回溯过往,飞升过的人也寥寥无几,大多只存在于史记中。
那些飞升成神的人都去了何处,如今怎样了,其实谁也没得到过答案,可尽管如此修真界的人仍趋之若鹜,一个接着一个朝着最神秘的天界为之努力。
世上真的有神吗?
明月夷盯着上空落在肌肤上的暖光,像是苍天在救赎她,为她洗涤身上的污浊。
金光在告知她世上有神,神会庇佑她。
“师兄。”明月夷转过头,弯着眸笑得无邪:“像,特别像恶神藏在云层中照出一束光,布施慈悲,给我们的甜头,让我们像是野狗扑食一样追着上去,好成为祂们的盘中餐。”
鹤无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先是一怔,随后嗤的一声失笑了。
他笑得文雅,也很坦荡,笑得束发的金玉冠频频沾上倾泻下来的金光。
明月夷睁着眼无辜地看着他,好似不知他为何会发笑。
待鹤无咎笑止,抬指轻弹她的额头,含笑道:“照你这样说,我们这些人岂不就是关在笼子里被圈养的牲畜?”
明月夷毫不犹豫点头,回得煞有其事:“当然呐,你看,我们都被天道约束,连破界都要经过天道的允许,祂若是不想要你破境就可劲儿打你,半点不讲情面呢,你看我们杀鸡宰牛时可有折辱过它们,我有时候真觉得,我们连养的牲畜都不如。”
鹤无咎不知她从何处得来的歪理,但想到最初她拜入宗门,也同样是满口的古怪话语。
他无奈摇头,没再接此话:“师妹过来寻我作何?”
明月夷拔剑起身,剑指他的额头,笑道:“师兄,我是来找你比试了,看看我新悟的剑法可还成。”
剑尖点在额上,鹤无咎有条不紊地往后靠,侧首移开后站起身,“师妹请求,师兄自当奉陪,只是今日出来打坐,并未带剑,所以委屈师妹对上白疾。”
他掌心幻出一把细长的剑,剑身萦绕银白灵气,刻有看不懂的古纹。
那是他的本命剑,白疾。
正常修士用的都是本命法器,剑修则是剑,剑与宿主共感知,只有明月夷的法器并非是剑,而是浮生金莲。
而她现在‘受伤’‘修为受损中’不好使用本命法器,怕本命法器受损影响身体,所以近日随身带的都是最开始拜入宗门时的宽剑。
鹤无咎已是第五层境界,剑早已生灵,莫说是比试了,光是拿在手中,其余的普通剑都会害怕得震颤。
不过他倒是有自知之明,主动抹去剑灵,撤去剑身的灵气,让白疾变得和普通剑一样。
明月夷起势,宽剑架在小臂上,神情认真道:“师兄赐教。”
鹤无咎温声提醒:“师妹小心了。”
话音甫一落,明月夷便奔如疾电而来,速度之快肉眼难窥。
鹤无咎轻而易举闪过,长剑挑她剑身,碰撞间发出嗡鸣。
明月夷身子往前扑了一步,很快稳住身形,继续朝他袭去。
鹤无咎剑背于身后,袍摆被风卷起,声音如林中的夏风:“师妹,这可不是好习惯。”
剑修大多清高,无论是与谁比试,都会先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像她这种场面话尚未互相讲完就开打的,视为偷袭。
“师兄这话可说得不对了,只要能赢,偷袭也一样,毕竟都对上刀剑了,你不主动出击,等着的便是挨打,永无止境地挨打,我可怕疼了,所以委屈师兄挨打了。”
明月夷含笑,半点不以为耻,甚至对正道剑修心照不宣的习俗很不能理解。
若是对上邪修,那些人可不管你的场面话说得多动听,直接就是抡起剑砍。
所以她现在就和那些邪修一样,宽剑朝他胸口刺。
再次被躲开。
“师妹的话有理,是师兄误会了。”他还有闲情道歉。
明月夷不答,继续将新悟的剑法一个劲儿朝他身上使。
两人都没有用灵力,剑与剑之间堪称肉搏,林中铿锵声不断。
明月夷新悟的剑法很特殊,鹤无咎不疾不徐地格挡。
他饶有兴致地评价她刁钻的打法:“剑作雷霆,疾如闪电,招招朝人心窝子里捅,好一套剑法,只是漏洞颇多,好几处都能使人一眼窥出,颇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势,还需改进。”
明月夷只是为了试探他的剑法,也并未使出全力,被如此评价也不恼,反而对他狡黠笑道:“师兄可不是旁人,我可不得用这种自损的法子来打。”
那剑指他的心脏,这一剑远比之前更为快速与凌厉。
鹤无咎已经摸清她的打法,游刃有余地抬剑来挡,孰料这次不一样。
明月夷看中的并非是能致命的心口,而是他的额。
鹤无咎根本就没想与她打,只当陪练,所以也没有想过她会真的伤他。
可这次她在他剑落去另一处便挑起,直朝他的额头刺去,半点不留情面。
如果男主就这样被她杀了,是不是就完全改变了剧情?明月夷眼神闪过兴奋。
眼看就要刺中,天边轰然响起一道惊天的大雷。
明月夷手腕一麻,手中的剑霎时落下,宽大的剑落在白疾上,连着她的人一起。
鹤无咎下意识伸手去揽她,来不及避开的剑柄擦过她唇角,划至耳畔,她整个人跪扑进他的怀中。
本命剑与剑修某种时刻是能产生共感的,所以鹤无咎蹙眉颤了下,很快又被怀中的人移开注意。
“师兄。”她脸紧埋在他的胸口,尾音发抖。
“师妹怎么了?”鹤无咎握住她的手,指尖按在她的手腕上,却发现体内有灵力乱撞。
他蹙眉,掌中凝出一缕灵气,替她缓和体内躁乱的灵力。
很快明月夷便逐渐恢复正常,仍无力地靠着他。
鹤无咎睨她苍白的脸色,“师妹,可好些了?”
明月夷攥住他的手点了点头,软声道:“师兄,没事了。”
鹤无咎再重新探她体内,发觉那股躁乱的灵力已经恢复了平静。
灵力暴乱得突然,很不正常。
鹤无咎扶着她,坐在一旁的石上,问:“师妹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明月夷眼帘低垂,虚弱道:“没多久。”
是没多久,也就方才那一次,因为她对男主起了明显的杀心,被天道看见,又开始排除异常罢了。
鹤无咎默了几息问她:“可是上次从云镇开始的?”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联想的,明月夷顺着他递过的话题往下,佯作想要掩盖却被发现的慌张,“没,不是。”
她说的是实话,鹤无咎显然对她表现出的苍白掩饰不信,当她真是在云镇上的旧伤未愈。
他露出愧疚:“抱歉师妹,我应记得你受伤之事,不过分比试的。”
若是他方才适当相让,就让她赢,或许就不会引起她体内的灵力暴乱。
明月夷摇头:“不关师兄的事,是我自己。”
鹤无咎不与她争论对错,“此事因我而起,师妹我会帮你的。”
明月夷微不可见地扯了下嘴角。
唯一能帮她的,就是改变她这炮灰被祭剑的结局。
明月夷面容惨白道:“多谢师兄,我已经好多了。”
话毕她抬手似要撑起身,掌心不经意撑住了他尚未收起,搁置在一旁的白疾剑。
微妙的触觉再次袭来,鹤无咎面色微变,搭在石上的指尖蜷缩一瞬。
明月夷是刻意碰上他的剑,白疾现在为无灵力之态,谁都能折断这把普通的剑。
想到方才被电击得差点断气,明月夷丧白的神色一扫而空,欣喜地拿起白疾剑,感叹道:“从未见过师兄的本命剑是这种形态,好漂亮的剑身纹路啊。”
话毕还用指尖抚摸剑柄,指甲不经意扣住剑身上,上次她赠送的灵石。
鹤无咎只觉胸口的肌肤被拂过,从皮肉里透出说不出的酥麻,白玉净的脸庞浮起淡淡的红痕,喉结轻滚发出听不出意味的‘嗯’声。
明月夷没发觉他的不对,继续对着剑抚摸,趁机还用力捏了一下,“这块灵石果然很配师兄,当时我在百花谷一看,就觉得和师兄用在剑上,应是很……”
还未说完,不知是否因她掐的力道过大了,向来稳重的清冷剑修倏然捂住胸口,闷哼出声,抬手按住她抚剑的手,嗓音沙哑:“师妹,别用力按。”
鹤无咎很能忍,从未有过如此失控的时刻。
明月夷以为自己的力道真的太大,大得他无法忍受,眼含愧疚地转头欲与他道歉。
而当她看见身边的青年,目光遽然怔住。
鹤无咎皮相生得好,此点毋庸置疑,剑眉星目,俊美清冽得似一块看似温柔却冷淡的无暇美玉,一贯爱穿素净的白,御剑时似谪仙临凡,所以她才一连两世都栽在他身上。
她自认对他熟悉得了如指掌,但还从未见过他如今这副模样,长睫虚垂,眼尾无端泛起的那抹红顺着眼睑往下,在他清冷的脸上晕出说不出的潮红。
就像……被拽下的了神坛,清冷得透出内里的坏。
她看着,指尖又毫无意识地抠住了镶嵌灵石的口子。
他果然受不住,紧闭的薄唇微启,发出了一声沙哑地轻吟。
“师妹。”鹤无咎压□□内翻涌的不适,一手按住她的手腕,撩起眼皮用墨黑的眼瞳盯着她,轻喘着陈述:“本命剑与我有感知。”
明月夷‘啊’了声,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受惊松开手。
随着白疾剑落在地上,鹤无咎听见女人关切的声音拂过耳畔。
“抱歉师兄,我很久没有用过本命法器,我忘记了,可是我方才抠疼你了。”
鹤无咎眼皮抖动,随后用灵力压□□内腾升的热意,单手撑在石上神情自然,却面色绯红地摇头:“无碍。”
明月夷莞尔露齿,欲去拾掉在地上的剑,青年修长的手已先一步拾起地上的剑。
明月夷挑眉看着他引白疾渗入体。
不多时,风姿清冷的剑修已恢复如常,好似方才的失控只是错觉。
明月夷散漫靠在树上,歪头盯着他透红的耳廓。
鹤无咎语气平淡几分:“师妹,天色已不早了。”
不过是碰了下剑,便迫不及待驱人离开,如此小气,半点没有身为焚净峰大师兄的胸襟。
明月夷似没看出他潮红未褪的玉面冷淡,心情甚好地拍了拍刚跪倒的膝盖,抬眸望着上空已经隐去的金光。
一场比试下来,确实不早了。
明月夷侧首对他笑道:“既然师兄还要打坐,那便先多谢师兄方才的指导,我先回去了。”
“嗯。”鹤无咎屈膝坐在石上淡淡颔首,一反常态得连起身相送之意都没有。
碰个剑而已,又不是玷污了清白。
明月夷掠过他脸上的冷淡,转身离开枫树岭。
在她走后,坐在石上的鹤无咎维持单膝屈起的姿势,许久都未曾动弹过,清冷眉目在流逝的金光中淡成漠然。
他望着不远处的林子深处,眼都甚少眨过,晃眼觑去还以为是一尊玉石雕。
夏娘消化完体内的灵石,过来便看见他古怪的姿态。
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夏娘开口问道:“我们可要回去?”
鹤无咎没说话,垂下眼帘陷入沉思。
他修习无情道早已不知几许岁月,世人皆以为他对宗门内娇艳的女修抛来的结契不管是明示,还是暗示从不为之所动,因为他天生性冷。
实则不然,早在很多年前,他为修成无情剑道已斩断情与欲注入本命剑中,所以很多年未曾有过今日的感受。
女人的柔荑抚摸在剑身,他感同身受的同时,竟会有反应。
慾望,不早就应该不在体内了吗?
鹤无咎耐心等着慾望淡去,在长久的沉默中,忖度如何将明月夷对他的影响彻底斩去。
显然杀了她不可行。
鹤无咎眉宇泛着淡淡苦恼,忽然抬指做剑,扫过林中深处。
夏娘不知发生了何事,受其压迫伏甸在地上瑟瑟发抖。
含有杀意的剑意入林中,只传来树叶簌簌而落的声音,并无想象中有东西露出尾。
鹤无咎凝着密林沉思,从明月夷过来伊始他便感觉有满是阴郁恶意的视线,遂成附骨之疽黏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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