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小白条,炸得酥酥脆脆的小白条、又香又辣的小白条。
 天不遂人愿。
 楚颂后面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一连钓了半天,每次不是饵被吃掉,就是鱼逃了。
 楚颂咬牙:“……”
 反正不可能是她的问题,刚才还好好的呢,她瞪了眼对面搓衣服的人,搞不好,是陆明霖坏了她运气!
 “真晦气,故意和我作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她声音压低,嘟嘟囔囔的,陆明霖听不真切,但从表情来看,多半是在骂他。
 楚颂一心一意想着鱼,陆明霖却很难不注意到她,山谷徐徐微风,把她一举一动都精准无误地传送过来。
 “呼——”这是鱼上钩了。
 “嘶——”这是鱼挣脱了。
 “啧——”这是鱼不仅逃了,还把饵吃了。
 最后,通常会以一声清脆的“烦死了”作为结尾。
 “烦死了!!”
 陆明霖想笑,但忍住了。
 他心里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对谁都客客气气,也只是不想惹麻烦才做的表面功夫。
 岑子慕一贯不着调,但说他面热心冷、睚眦必报,这点没说错。
 在楚颂这,他倒是真的好脾气,哪怕被翻着白眼骂了,非但不生气,反而有种诡异的愉悦感。
 大概……那几条未成年小鱼真的很可怜吧。
 楚颂中途换了几次钓鱼点,收效都甚微,于是嘴里又嘀嘀咕咕起来,怨天怨地怨旁人。
 陆明霖收拾好干净衣裳,端起盆往回走,这段时间水位浅,露出河床中间的礁石,人可以踩着往返两岸。
 另一头,楚颂终于钓上条巴掌大的鱼,小小地欢呼一声。
 陆明霖下意识看过去,见她仿佛捡到什么宝贝般满脸欣喜,心中好笑,却没注意脚下是湿润的青苔,脚下一滑,直接连人带盆摔进小河里。
 好在水位不深,河底都是圆滑的鹅卵石,没受什么伤。
 ……虽然足够丢脸。
 楚颂和陆明霖两两相望,一时间都有些失语,尤其是后者,只恨不能立刻消失,这时候让他去村口小溪边洗衣服,他也甘愿了。
 “陆知青,这河里到底有什么宝贝呀?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找找?”楚颂最爱看别人丢脸。
 陆明霖踉跄几步后站稳,他再怎么老成,也不过比楚颂年长两岁,从没在异性面前丢过这么大的脸,说不尴尬是假的。
 “好了。”陆明霖用力抹去脸上水珠,脸色很紧绷,可惜泛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他。
 楚颂发出标准的反派笑声。
 陆明霖心里羞恼得要命,面上装酷装冷淡:“别笑了,你的鱼都跑了。”
 楚颂笑不出来了。
 她才意识到陆明霖摔下去时,手里的盆砸倒了放在旁边的水桶,这下可好,那些小鱼命不该绝,逃的逃,窜的窜。
 “我的鱼!”
 楚颂手忙脚乱地去挽救,最后也只救回来三条,还是半死不活的。
 陆明霖抿唇,有淡淡的愧疚。
 他是见识过楚颂有多宝贝这些鱼的。
 “你!”楚颂抓鱼的时候已经把陆明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遍,这会儿更是杀人的心都有了,“你、你是不是我的克星?我钓了一下午,好不容易钓到的!”
 陆明霖温声道歉,提出赔偿。
 楚颂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立刻认真算起账来:“你都看见了吧?我刚才钓了很多小鱼。”
 陆明霖:“嗯。”
 “那些小鱼呢,我是准备带回家养起来的,它们总会长大,然后大鱼生小鱼,小鱼又长大,再生小鱼……总而言之,你已经欠我很多鱼了。”
 陆明霖其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她的强盗逻辑吓了跳,“所以?”
 “不要插嘴,跟上我的思路!”
 “……哦。”
 楚颂继续说:“而且,这些鱼都是我辛辛苦苦钓的,我的时间也是成本,寸金难买寸光阴,你应该知道吧?”
 “……嗯。”
 楚颂见他乖乖应了,顿时弯起眼,眸光极黑极亮,像只活泼的小鸟,轻飘飘地飞翔。
 原来讹人的感觉这么快乐!
 楚颂伸手比划着:“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要赔我条大鱼,要这———么大的才行。”
 陆明霖答应得很干脆,“可以,但现在鱼不好买,你给我一点时间,不会太久。”
 “没问题。”
 楚颂表示理解,伸手要和他击掌为誓,陆明霖有些犹豫,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下一秒就被楚颂硬拉起手,她非常爽快地拍上去。
 陆明霖不缺买鱼的那点钱,但觉得自己有点像冤大头。
 还是会被转头骂蠢蛋的那种冤大头。
 他想得没错,楚颂的确在心里偷偷笑话人,蠢蛋活该被她坑。
 楚颂日行一善,把三条半死不活的小鱼放回河里,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回得有点晚,饭菜摆在桌上,全家人就等她一个。
 叶秀枝操着大嗓门问:“跑哪野了?我还以为你被后山老虎叼走了,原来还知道回来啊。”
 “啧,怎么跟我说话呢?”
 叶秀枝被她这架势堵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扬起手作势要打人:“怎么,翅膀硬了,想在你亲娘面前造反啊?”
 楚颂赶紧往楚航身后躲,边躲边倨傲地抬起下巴,“别以为我是去玩,我可是办正事去了!”
 “再说,我一个病人,钓鱼补贴家用,我容易吗?”
 叶秀枝看了看空桶,“那你钓的鱼呢?”
 “等着吧,过几天就到了,到时候一半清蒸一半红烧。”
 全家人:“……”
 真敢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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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家上下,没一个信她的。
 叶秀枝目光慈爱,拉着楚颂坐下,又把楚衡叫过来,忧心忡忡地说:“你再看看她脑子,真好了?我怎么觉得像是烧坏了,实在不行,赶紧带县城大医院里瞧瞧吧。”
 说完,有些难过地叹口气:“本来就傻,再把脑子烧坏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楚颂:“……喂!”
 怎么还人身攻击呢,过分。
 楚颂承受不起她娘的致命温柔,一再强调自己脑子没坏,就差当场背诵九九乘法表,这才打消叶秀枝要带她去医院的念头。
 至于她说的鱼,没人当回事,都以为她在胡说八道。
 叶秀枝习以为常,死小孩,干啥啥不行,吹牛倒是行。
 一家人愉快地讨论着,当饭桌谈资。
 “小妹又在说胡话。”
 “肯定是又想吃鱼了。”
 “想吃有
 啥用?鱼又没长腿,更不可能从天下掉下来。”
 楚颂忍辱负重,怒塞两大碗饭。
 如果现在坦白,叶秀枝绝对会把她臭骂一顿,然后杀去知青点,嘴里嚷嚷着什么“孩子不懂事,瞎胡闹,你别惯着她”,拒绝陆明霖的赔偿。
 叶秀枝虽然抠抠搜搜,平时爱占些小便宜,但人不坏,底色是淳朴善良,干不出这么缺德的事情。
 楚颂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等她拿到鱼,先斩后奏,到时候她娘再生气,也晚了!
 “你们就等着吧!”楚颂哼哼唧唧,撂下狠话。
 然而谁都没搭理她,楚家大院回荡着快活的笑声。
 楚颂病假体验卡到期,苦哈哈地被叶秀枝赶去上工。
 房清容不愧是劳模,她赶到的时候,人已经勤勤恳恳开始锄地了。
 “杨大婶,两天没见,我好想你啊。”
 “小房同志,早上好呀。”
 楚颂双手负在身后,悠哉悠哉踱步,不像是下地干活的,倒像是领导来视察工作。
 “仙仙,这几天咋都没见你人影?”杨大婶问,没人和她说话,她还怪不习惯的。
 “前天陪我大哥去城里了,昨天生病,在家休息。”
 “咋生病了,好点了没啊?”
 楚颂笑眯眯点头,“好多了。”
 说罢,睨了眼房清容,“就是还是比较虚弱,不太能干重活捏。”
 房清容:“……”
 杨大婶恰当地表示关心,又开始八卦她去城里做什么,楚颂凑上去,两人交头接耳,唠了好一阵才意犹未尽地结束。
 房清容话少,多数都在充当哑巴角色,她们聊天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闷头做事。
 楚颂最喜欢这种老实又能干的牛马同事,悄悄给他塞了两颗水果糖,结果把人吓得一激灵,涨红脸,连退好几步。
 楚颂:?
 她仔细回忆了下,只是把手伸他口袋里,塞了两颗糖,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干嘛做出这种良家妇男被性骚扰的奇怪表情!碰瓷吗?
 楚颂先发制人:“不许瞎说!我没有耍流氓!不许污蔑我!”
 房清容稍微镇定了点,在上衣口袋里摸到水果糖,他一怔,这几天没见到楚颂,他以为她是终于意识到两人差距,像其他人一样远离他,结果……
 房清容拿出糖,轻轻摇头:“我不要,你收回去。”
 不要算了,这年头,水果糖是稀罕物,村里不知道多少小孩羡慕她实现水果糖自由呢。
 楚颂是个现实的人,连杨大婶都没给,虽然她们聊得很投机,可她毕竟不能帮她干活呀,她才不做亏本生意。
 至于房清容,楚颂想,他大概是不需要胡萝卜吊着就会自己拉磨的驴?
 这可真是……太棒了!
 楚颂毫无负担地画大饼:“那好吧,我下次给你带其它好吃的。”
 房清容依旧摇头,过了会,他说:“明天我就不在这里了。”
 “为什么?”楚颂第一反应是他受不了极品同事压榨,想跳槽跑路,她急道,“你走了,我怎么办?”
 说完感觉太暧昧,不像纯洁无瑕的同事情,她又改口:“我的意思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走?”
 “丰顺田这边的活干完了,不止是我,你也会换。”
 楚颂从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硬是看出一言难尽,她笑不出来,真心实意地感到难过和不舍。
 “那我们还会分到一起吗?”
 房清容心里清楚不会,或许是被她情绪感染,他心底竟也有几分说不出的怅然。
 “不知道。”
 楚颂苦着脸,照例先把死对头骂了顿,暗自祈祷能分配到轻松的活。
 为此,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还在大队长父亲面前刷了好一会儿存在感,感天动地父慈女孝名场面,就差当场写下小作文。
 题目是《我的队长父亲》。
 直到叶秀枝过来,黑着脸,拎着她耳朵好一顿教育,都是些她过来人的经验和道理。
 她说得有些累了,停下来准备喝口水再继续,就看见闺女瞪着大眼睛,一脸白痴相。
 叶秀枝无语了会,恨恨道:“就知道跟你讲道理也没用,憨子!”
 楚颂回过神,非常不满:“哪有你这样的,天天骂我傻,很伤害我自尊心的!”
 “你还不傻?洗个碗都能把碗摔了,家里的好碗都被你糟蹋了!”
 楚颂给了她一个“你不懂”的眼神,那是因为她还不熟悉农村灶台,而且,自从上次连摔两个碗后,叶秀枝虽然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连左脚先跨进大门都可能挨顿骂,但再也没让她洗过碗。
 楚颂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她这叫“大智若愚”呢。
 叶秀枝显然没参透这其中险恶用心,她有心想再唠叨几句,但话到嘴边,对上楚颂的脸,突然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
 她盯着人,过了片刻,深沉地叹口气。
 楚颂:“……”
 感觉被骂了,又好像没有。
 “好了没,全家就你最磨蹭!”叶秀枝在院外喊。
 “耽误我上工,我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来了来了。”
 楚颂偷偷往口袋里塞了两个番薯,匆忙跟上她娘,“这么急干嘛?早到又不会加工分。”
 叶秀枝瞥了眼她极力掩饰、但还是鼓鼓囊囊的口袋,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真是懒得说!
 “让你多干点活,像要了你命一样。”
 楚颂认真点头,没错,就是会要她的命。
 叶秀枝:“中午你就别回来吃饭了,离得远,我让大牛给你送。”
 楚颂不放心地嘱托:“那你让他走快点,别凉了。”
 “知道了,麻烦精。”
 叶秀枝把人送到西山,很不耐烦地敷衍两句,警告她好好干活,说完转身就走了。
 母爱消失了,楚颂有些忧伤地感慨。
 她被分派的新活是锄草,西山脚下有块地要开荒,活不重,很轻松,每天四个工分,村里半大小孩一天都能拿五个工分。
 “小房同志,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
 楚颂又和房清容分到了一块。
 她觉得这是队长父亲特意给她开的后门。
 其实这是个美好的误会,楚耀国为人正直,是绝不可能徇私乱纪的,之前楚颂就眼馋计分员的职位,事少工分多,结果被他狠狠拒绝。
 不仅如此,楚耀国还拿出《芦花大队工作纲领(一)》,诸如“要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奋斗中、山外青山楼外楼,革命青年争上游”此类,好一通思想教育课。
 楚颂听得昏昏欲睡。
 不过,到底是亲闺女,楚耀国在能力范围内给她安排了个轻松的活,工分少就少吧,反正不求她养活家里人。
 芦花大队在他的指挥下,群众积极性极高,像这种工分少的清闲活,没人乐意干,大家都奔着工分去的,苦点累点没什么,能奋斗出幸福人生最重要!
 所以清闲活一般都会分配给老弱病残、或是像房清容这类成分差的人。
 换句话说,楚颂和房清容能分到一块,无非一个占了“劳动力弱”,一个占了“成分差”。
 楚颂不明真相,还觉得这是给自己开的后门,心中美滋滋。
 “嗯。”房清容在西山荒地看见她,的确惊诧了瞬,没料到两人还会遇见。
 他心中百转千回,垂下双眼,只木讷道:“抓紧干活吧。”
 不解风情的家伙,楚颂无语了会,走下田埂,锄草比之前种番薯简单。
 她扛着锄头在地里一阵乱撅,自我感觉良好,得亏叶秀枝不在,不然又该眼睛一瞪,数落她连锄草都做不好。
 楚颂劲头足,很快就把自己忙出一身热汗,她放下锄头,坐在田埂上边休息边喝水,捏捏胳膊,总觉得这段时间好像把肌肉练出来了。
 效果比在健身房还好。
 “房同志,你看。”
 和众多热爱秀肌肉的健身达人一样,楚颂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她撸起袖子,非常刻意又用力地展示了番。
 房清容抬头,只看了一眼,飞快低下头,耳尖染上薄红。
 楚颂看了又看,满意得不得了,甚至隔空亲两口。
 “匀称流畅又结实,唉!天赋,唉!都没怎么练呢,就这样了。”
 要不是现在没有朋友圈,她高低得拍几张自拍照,然后超经意秀
 一把薄肌。
 等了半天没等到捧场,楚颂这才疑惑地望过去。
 结果房清容压根没看她!一头扎进地里,鸵鸟似的埋头,把“眼里只有活”贯彻到底。
 楚颂:“……行叭。”
 爱干活是好事,楚颂托着下巴,就这么看着房清容挥着锄头把她那份干完,又马不停蹄干他自己的。
 两人份、一天的活计,他半天不到就干得差不多了。
 糟糕,好像是心动的感觉!
 楚颂想捂住心脏,但手故意不小心摸到口袋里番薯,是她偷偷从家里拿的,准备给自己加餐,香香甜甜的烤番薯。
 这么想着,楚颂有点饿了,从兜里拿出盒火柴,也是她从家里顺的。
 “小房同志。”楚颂笑眯眯地开口,“你累不累呀?休息一会儿吧,我们来烤番薯。”
 最后一句才是她目的。
 第一,楚颂不愿意用自己厨艺糟蹋粮食,如果番薯多,她还可以体验一把农家野趣,可惜她只敢拿两个,拿多了……叶秀枝是真的会打她屁股:)
 第二,能使唤人绝不亲自动手,这是楚颂人生信条。经过这几天相处,她已经彻底摸清房清容底线在哪。
 小小土狗,轻松拿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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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ww[黄心][紫心]
 [让我康康]第一次营养液比收藏高诶
 楚颂握着火柴盒,满脸期待。
 自从穿回七十年代,她挑食的坏毛病就不治而愈了,最纯饿的那段时间,看见叶秀枝都想啃两口。
 房清容熟练地用锄头在地上挖坑,又捡了几块石头垒好土灶,引好火后往坑里添上枯树枝,等它们燃烧。
 “直接烤吗?”
 房清容拦下她,“再等等,等烧完用底下的炭火焖。”
 “噢。”楚颂后知后觉,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小村姑,她表现得过于缺乏常识了。
 简称人物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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