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拔腿便往梁易的营帐跑。
“小山哥!不好了,嫂子被人掳走了!”在营中,华济一向同旁人一样,称呼梁易为将军。但这种时候,他实在太着急了,根本顾不得这些。
华济冲了进去,和猛然站起的梁易直直对视。
“带人去找!”
桓煜听闻桓灵被人掳走,也顾不得谢霁了,和梁易带着人一路骑马沿着桓灵回城的路线去追,很快就找到了事发地。
马车被人砍成两截,一只轱辘都脱离了车身滚得老远,拉车的马儿也已经横死。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足有几十具,除了那些保护桓灵的随行将士,还有一些不认得的面孔,应该就是劫走桓灵的匪徒同伙。
但匪徒死的人比将士少许多。
看得出来,这里经过了一场血战。
梁易派去保护桓灵的人功夫都很不错,足有三十人。能将这三十人杀到只剩一个人回去报信,劫匪一定人数众多,且身手极好。
桓煜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切,声音轻轻的:“大姐夫,就是这里。这是大姐姐的马车。”
华济道:“回去报信的那人只说嫂子被掳走了,说完就晕过去了。到底是什么人要这么做?”
跟着来找人的樊吉愤愤道:“王爷,一定是那些水匪!他们刺杀不成,大胆妄为绑架了王妃。”
吓得不轻的陈极已经不敢说话了。王妃在他治下的彭城郡出了事,若是找不回来或是性命不保,他这个郡守估计也就做到头了。
陈极忽然很怀念从前在荆襄之地做郡丞的日子。
梁易对华济道:“带人收敛兄弟们的尸体,厚葬。记录下他们的身份,按牺牲论处,给他们家里送去应有的抚恤金。”他语气一转,冷冷道,“至于这些匪徒,尸体也运回去,等我回去处置。”
他们又顺着痕迹一路搜寻,最终到了湖边。
樊吉一言断定:“王爷,他们一定是带着王妃坐船去了湖心的沙洲。就是那群水匪干的!他们刺杀不成,反倒折损了人进来,所以怀恨在心。一定是这样!”
桓煜一掌用力拍在他的肩膀上,大声地愤怒斥责:“你快些闭嘴!要不是你们几个在那里吵吵嚷嚷耽误大姐夫的时间,他就会亲自陪大姐姐回城,哪里还会出这样的事!”他冷冷警告,“要是大姐姐真有什么事,你就自求多福吧!”
樊吉虽然不服,但瞧梁易的脸色不好,很快闭了嘴。
梁易目光沉沉,谁也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然,手下人发现了石头下压着的一封信,忙恭敬地送到梁易手上。
纸上赫然几个大字:“即刻退兵,否则,桓氏女必死。”
桓灵被人绑住了手脚,蒙住了眼睛,也说不了话。在混乱中,她看见那些将士们在同匪徒殊死搏斗,看见两名侍女都被打倒在地,很快,她也被人打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她感觉到非常冷,还能听到很明显的流水声。加之摇摇晃晃的感觉和拨动船桨的声音,她判断自己应该是在一艘小船上。
难道是那些水匪?
想到那些为了保护她被杀掉的将士们,她心头一阵难过。还有两名侍女,现在不知在何处。
很快,船靠了岸。她不知在自己醒来之前船究竟行了多久,但尽管没睁开眼,她能感觉到外面是黑夜。
被袭击时,已经是黄昏。也就是说,他们应该没走出多远。
“这是桓氏女,单独关起来。剩下两个关到柴房去。”
“是。”
桓灵听到有人这样交代,还有两个人,应该是金瑶和银屏与她一起被抓起来了。
身边忽然变得吵闹,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应该是迎面来了好几个人。
她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或者说争吵更合适些。
女声充满愤怒:“你要害死我吗?害死我们几万人吗?刺杀他内弟不成,又将他的夫人绑来。要我们怎么办?”
男声阴恻恻的:“很简单,你带着你的几万人马投奔我,我的主子自然能让这一切迎刃而解。”
“我不!我们这几万人,都只想在这里过与世无争的日子。你们争来斗去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男声胸有成竹:“现在没关系也有关系了。我叫人留下的印迹都指向了你们。现在,那位王爷的印象里,你们刺杀他的内弟不成,又绑架而后杀害了他的夫人。你说,他还会有招安你们的耐心吗?”
“你要杀她?”
“桓氏女我还有大用,自然不会杀。只不过,也不会叫人找到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梁易自然只能剿灭你们泄愤了。据说他们夫妻非常恩爱。爱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掳走杀害,天底下哪个男人能忍得了?”
女声气急:“你的主子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何非要我们为他所用?”
“你不需要知道。你现在只需要知道,只有我能救你们。”男声依旧是连恐吓带威胁。
“等我考虑,不许杀她们!”说完这句话,女声转身走了。
“关起来!”这话是男声对他的属下说的。而后桓灵就被扛起来了。
桓灵还想再听一会儿,了解更多的消息,却被带到了一个四下无人的房间。
那些人以为她还晕着,扛起她的动作非常粗暴,她头朝下晃着,肚腹处被硌着,真是难受至极。
她听到那些人的脚步渐渐远了,还听到门从外边锁起来的声音。
四下寂静无比,她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竖起耳朵也只能听到外边呼呼的风声。
可真冷啊!桓灵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很害怕。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慌忙又闭上了眼睛。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一身短打的小丫头提着灯笼,端着餐盘进来了。
那小丫头很快扯开了桓灵嘴里塞的布条,往她嘴里喂吃的。
就算桓灵刚从他们的话里推断那些人不想自己死,但谁知道饭菜里会不会被下了别的东西。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致死却能令人痛苦万分的药有很多,这东西她可不敢吃。
她用舌尖死死抵住,那丫头就非要往她嘴里喂,几番挣扎之下,碗撞在旁边的墙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碎片划破了桓灵被绑在后边的手腕。
鲜血瞬间流出,染红了她袖口的白狐狸毛,强烈的色彩对比让伤势看起来十分严重。
那丫头吓了一跳,忙把她嘴里的布条解开,又快速解开她手腕处的绳子,用布条给她绑住出血的地方止血。
桓灵从小到大都金尊玉贵,一身雪肤吹弹可破,从来没有受过任何伤。更遑论这么大的一道口子。
若是在建康不慎受了这样的伤,她一定得哭破了天去。可这是绑匪的地方,哭是最无用的事情。
伤口很痛,桓灵此时真的顾不上了。
那个女声应该是沙洲的水匪。之前梁易派人偷偷潜入沙洲,了解到沙洲上全民皆兵,女子和男子一样在外边活动。
那么自己的推测应该没有错。可是和那个女子对话的到底是什么人?
根据他们的对话,那些人抓自己再嫁祸给水匪,是为了让水匪无路可走只能投靠他们。暗中纠集这么大的势力,恐怕不是什么好人。
“这是哪里?我的两名侍女呢?”她企图探听出一点消息。
那丫头没回答她的话,反而又去点了一盏灯。方才屋内太过昏暗,她什么也看不清。
灯光虽然依旧昏黄,但比先前更亮了,桓灵勉强能将看清屋内的情况。
她这才发现,除了给她喂饭的丫头以外,后边还有两个高大的男子,瞧着是有功夫傍身的。
那小丫头瞧着有些怕他们。
桓灵不敢轻举妄动,装作什么都不知地说:“两位大哥,我家很有钱。你们放我归家,我可以给你们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那两人嗤笑一声:“我们不图钱。”
“世间哪有不爱财的人呢?你们可用过金子做的碗碟?可见过比小儿拳头还大的夜明珠?只要你们想要,我都能给你们。比你们做这些营生安全多了。”
“我们不稀罕。倒是你,不用饭食,想饿死自己省了我们的事吗?”
桓灵故作慌乱:“我也饿了,只是这饭食也太过粗陋,实在入不得口。”她又举起自己的胳膊,“还有我的手腕,还在流血,这小丫头根本不会包扎,恐怕我会血流不止而死。”
“桓氏女果然娇气。”他们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我的侍女呢?还是叫我的侍女来伺候吧。这个丫头笨手笨脚的,我不喜欢。让我的侍女来为我包扎伤口。”
面前的男子显然没什么耐心,冷声威胁:“别给我耍花招,你若是乖乖听话,那两个丫头自然没事。如果你敢逃跑,我就砍断她们的手脚,让她们流血而亡。”
“可是看不到人,我怎么知道她们现在好不好?而且我的伤口一直在流血,说不定我先流血而亡了。”
她先前听到过,这些人不想让她死。虽然她现在不知道他们的目的。
先前给她喂饭的小丫头弱弱说了句:“我们寨子里有大夫。”
其中一个人不想给桓灵找大夫:“只是一个小伤口,死不了。”
另一个男子犹豫片刻:“去叫来吧。”
“哥,这么麻烦做什么?她已经是阶下囚了。莫非你看她貌美,动了恻隐之心?这是大忌!”
问这话的男
子脑袋被重重拍了下:“你懂个屁!”
很快,那个丫头带着一个提着药箱的青年男子过来了。
年轻的大夫待她还算礼貌。但桓灵也不敢相信他,对治伤并不配合,紧紧地将手腕藏在背后。
那个大夫虽然清瘦,但毕竟是个成年男子,力气自然比桓灵大,很轻松就把她仍然往外渗血的手腕掰了过来。在这个过程中,大夫甚至道了一声失礼,简单地用水为桓灵清洗了伤处,而后均匀地撒上了药粉,仔细包扎好。
药粉刺激着伤处,桓灵实在太疼了,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闭着眼睛咬牙坚持着。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那大夫的视线在她腕间那个素银镯子停留了好几眼。
很快,大夫给她包扎好伤处,对那两个看守她的男子道:“伤口需要日日换药。是你们给她换?还是我明日再来?”
两男子中的弟弟冷哼一声,意味不明地对大夫道:“听说你是大当家的人?她倔得很,你倒是听话。”
大夫没什么表情:“行医之人,看病治伤乃是本分,与旁的不相干。”
说完,他便退了出去。
敷了药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痛感,看守自己的两兄弟紧盯着,桓灵不敢轻举妄动。但就今晚的情况来看,那个大夫和小丫头是水匪这边的人,与绑自己的并不是同伙。
或许,自己可以通过他们寻得一条生路。
桓灵打定主意,就先闭上了眼睛,预备靠在墙边睡一会儿,这样明日才能有更好的体力应对。
湖心的沙洲很冷,屋里没有任何取暖的东西。女郎被冻得瑟瑟发抖,其实很难入睡。
这个时候,她真的好想梁易。也不知他们找到哪里了?他又会不会被那些刻意留下的印迹误导?
突然,门被大力撞开。有人急切地走到桓灵身边,拉着她的手腕看了又看。
那两兄弟就守在屋里,两人都齐齐盯着这边:“怎么,濮大当家的,想好了要投靠我们吗?”
原来这女子正是水匪的大当家濮风。
大夫走后,看守桓灵的两兄弟轮换着睡觉,嫌烛光刺眼,便把大多数蜡烛灭了,只留下一盏。此时屋内很暗,桓灵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这个大当家的声音很年轻,以至于先前尽管听到了那些话,她也不敢确定听到的女声就是水匪的老大。
“闭嘴!把蜡烛都点燃!”濮风显然对这两兄弟没什么耐心。
两兄弟乖乖照做,桓灵这才得以看清濮风的面容。她的皮肤是建康的小麦色,头发简单地挽了一个单髻,整个人看起来很瘦。但并不是弱柳扶风的那种瘦,反而精瘦干练,看起来很有力量。
桓灵几乎是立刻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子,她生得和梁易有些像。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肤色都是健康的小麦色,就连五官都有些相似之处。
梁易的长相并不普通,她怎么能两次遇到和他生得相像之人呢?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屋内亮起的那一刻,濮风同样也在观察着桓灵。更确切地说,观察着她手腕上的镯子。
桓灵右手戴了两只镯子,一只是她在外边买来的玉镯,成色极好。还有一只便是梁易送的那只素银镯子。
或许是看不真切,濮风直接把那只银镯子取了下来,速度非常快,动作也算不上轻缓。
桓灵的伤口就因为这动作蹭到,再次渗出了殷红的血,但她一时顾不上。
“银镯子不值什么钱,大当家若是想要,不如换成另外这只玉镯。”
“这镯子是不是打磨翻新过?”濮风的眼里有某种桓灵不明白的复杂情绪,她将镯子看了又看,问得很小心。
桓灵:“大当家问这个做什么?”
濮风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更急切地蹲下身,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告诉我,这镯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她情绪激动,吓得桓灵用力挣扎:“你快松开!放开我!这镯子是,是我夫君所赠。”
“你夫君?”濮风松开手,不可置信地问,“你夫君不是安王吗?怎么可能?”
桓灵也冷静了下来,同她谈条件:“大当家若真想知道,不如放了我,我自然会同你讲得更清楚明白些。你若是真投靠了贼人与朝廷作对,不过是为虎作伥自寻死路。”
看守的那两兄弟就不乐意了:“濮大当家的,留下她或许那梁易还会有所顾虑。放了她咱们都是死路一条。”
濮风恍若未闻,喃喃自语:“梁易,对啊,他姓梁。”
第131章
濮风乌黑的眸子渗出了泪,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明显。在场的人显然不知道她是怎么了,那两兄弟继续不耐烦地催促:“濮大当家的,现在你可和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怎能被桓氏女三言两语动摇?”
两兄弟中更没耐心的弟弟拿起了刀,大手一挥就把刀架上了桓灵的脖颈,狠狠威胁:“不许多言。再多说一句,我割了你的舌头。”
可下一瞬,那把架在桓灵脖子上的刀被濮风一脚踢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濮风,你疯了?你做什么?”
濮风又是用尽全力的一脚,那人被踹得飞了老高,直直撞到了墙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桓灵感觉房梁上的灰都被震了些下来,眼前一阵模糊。
就在濮风踢开刀的同时,有人破窗而来,迅捷如豹,三两下就把两兄弟中的哥哥打晕在地。
“夫君!”桓灵起身飞快地朝梁易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委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你终于来了!”
梁易慌忙推开她:“我衣裳是湿的,很凉。”他又笨手笨脚地用粗粝的手指替她擦泪:“阿灵,别怕,没事了。都是我不好,我来迟了。”
距离桓灵失踪不过几个时辰,梁易却感觉比他的一生都要长。直到此刻,终于又重新将人搂在怀里,他才感觉自己空落落的心被重新填满。
桓灵这才注意到不仅是衣裳,他的头发也全湿透了,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你怎么弄成这样?很冷吧,会着凉的。”
梁易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眼里有后怕,也有失而复得的惊喜。忽然,他注意到桓灵外裳袖口的狐狸毛,染了血色,触目惊心。
“镯子,镯子她拿走了。”桓灵拉住他的手,又靠近了些,“她好奇怪,好像认识你。”
梁易迅速撩开她的衣袖,掩住的手腕露了出来,包裹伤口的纱布渗出了血。男人心下一紧:“怎么伤了?”
连桓灵做针线时不慎被针扎到,他都心疼不已,更别说这么大的伤口了。
“谁伤的?”
屋内的另一个人朝他走了两步,轻轻的脚步声在此时安静的屋内格外明显。
梁易本能地抽出了刀,直直对准了濮风的心口处。
可是,当刀真的对上的时候,他却觉得眼前这人有些莫名的熟悉。
濮风眼里情绪复杂,眼里闪着泪花,将桓灵的那个镯子放在手心,然后从怀里又拿出了一个镯子。
那是一个饱经岁月的镯子,颜色暗淡,上面雕刻的图案磨损得已经有些看不清了,十分破旧。
梁易的刀登时便掉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桓煜也翻窗而入,同样浑身湿淋淋的。好在这并没有影响他的敏捷,他眼疾手快在濮风脖子上又架了一把刀,语气狠厉:“不许动,别再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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