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声音很低:“我有些想回钟离郡了。”
不知道她在钟离郡好不好?
华济:“我想回万家村了。”
也不知在万家村今夜能不能看见这一轮明月?
今夜梁易姐弟俩的相聚也触动了他们。看见别人团圆,总会分外想念自己心里惦记的人。
华济也不遮掩了,直接打趣桓煜:“我想念万家村的家人,你又是在思念钟离郡的谁?你家里人不都在建康城吗?”
桓煜顿了顿,说了实话:“我喜欢荀表姐,我很想她。”
华济笑出了声。反正现在此处只有他们两个人,桓煜也不怕别人听见,红着脸嚷嚷:“你笑什么呀?我们这个年纪,有喜欢的女郎不是很正常吗?”
华济笑容收敛了些,嘴角还是上扬的:“我笑你从前为人家借酒消愁,还一直遮遮掩掩。”
桓煜扑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别乱说!”
华济被捂得喘不过气,用力扒开他的手,嫌弃道:“手上都是酒和炙肉的味道,难闻死了!只许你说,不许我说?”
桓煜的态度很郑重:“那时候她还没和离,我也没有那样的心思。你别再乱说让人误会。我从小顽劣不在乎名声,她不一样。”
哪怕虞家大郎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但荀含芷在婚内也没有半分出格的举动。她自小便温柔端庄,性子清高,有自己的坚持和骄傲。
桓煜当时见到她过得不好,心里苦闷愧疚,多饮了几回酒,被华济他们瞧见了。但此时的他不希望,当时自己的举动给荀含芷带去困扰。
桓灵和梁易将濮风送回屋,给她喂下了醒酒汤,然后也回去了。
月色清冷,院中的风也很凉很凉。桓灵走着走着就觉得肚子有些难受,不自觉地往梁易的身上靠。
梁易大手一捞就将人抱了起来,加快了步子:“是不是太冷了?我们快些回去。”
女郎泛白的小脸藏在他胸前:“不是,我肚子疼。可能是月事,还是快些走吧。”
她的月事已经迟了六七天了,只是最近事情实在太多,她一时间没想起来这回事。
小腹隐隐的下坠感越来越让人难受,桓灵的脸色也越来越白,她心里却突然涌上一丝不安。
从前月事有时也会推迟或提前个几日,大夫说都是正常的,是以她也从未格外在意过这回事。
可是现在和未成亲时可不一样。
现在她已经和梁易圆房,而他在床笫间还痴缠得紧。若是月事迟迟不来,说不定是有孕了。
而若是真的有孕了,肚子疼成这样可绝不是什么好事。
桓灵的心变得很乱很乱,抓住梁易衣裳的手更攥紧了。察觉到她的不安,梁易紧张地问:“阿灵,是不是很疼?你刚刚饮过酒,会不会对月事有影响?”
听他这样说,女郎更担心了,怀孕肯定不能喝酒,若是真怀孕了,会不会方才几杯酒下肚,把孩子醉成傻子了?
她担心无比,头深深埋在梁易怀里,语气慌乱:“我月事迟了、迟了好些天了。”
梁易不明白其中症结,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病症,也担心坏了,但还是压下情绪努力安慰她:“阿灵,别担心,先叫大夫来瞧瞧。”
见他不开窍,桓灵急得用力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你说,你说我会不会是怀孕了?”
闻言,梁易差点儿站不稳,好端端地在原地打了个趔趄。好在怀中抱着桓灵,无论如何他也会稳住,牢牢地在原地站定。
女郎还在闷声诉说着自己的担忧:“可是,可是我刚刚还饮了酒,我真是太粗心了!”
梁易也不太确定:“我们每次都有用……应该不会吧。”
桓灵心里慌乱得很:“那也不一定,谁知道是不是万无一失的。”
梁易随即便派人去请大夫,然后快步抱着桓灵回了屋。
大夫还没来,桓灵先自行检查,语气很惊恐:“真的有血。”
她不确定这到底是癸水的血还是别的什么,她不敢想。
如果真因为自己的粗心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梁易给她拿来一身干净的衣裳和月事带:“先换上,别太担心,等大夫来。”
梁易其实也担心得不行,但是他努力保持镇定,安慰着桓灵。
其实他也并不清楚饮酒会对怀孕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但桓灵已经很担心,他不想让她的情绪更糟糕。
他自己最近也是忙昏头了,完全没注意桓灵的癸水已经推迟了好些天。
梁易帮着桓灵换好衣裳没多久,大夫也过来了。
女郎着急地伸出手给大夫把脉:“您快看看,我肚子好疼。”
那大夫是彭城郡一位有名的治女子病症的大夫,看起来还很年轻,也就三十岁左右。他看了看身侧的梁易,在桓灵的胳膊上搭了一条帕子,这才开始搭脉。
“不必。”桓灵道,“不必隔着帕子。”
梁易也道:“隔着帕子恐会影响搭脉的结果,还是取下吧。”
大夫也从善如流取下了帕子:“正是如此,不过有些病人会忌讳。”
尤其是这些做大官的人家。这大夫虽然年轻,但医术好,与达官贵人的相处间已经很有经验。
“夫人是行经不畅,可是前些日子受了凉?”
前些日子桓灵被那些人抓去,在冬夜的湖上走了一遭,那次确实冻得不轻。
桓灵和梁易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正是,我今日不知会来月事,还饮了些酒。”
“那就是这些缘故导致的,所以才会疼痛难忍,但并不需要太担心。开些药服下,可以缓解一些,日后也要注意莫再受了凉。”
深更半夜火急火燎将人请来,原来只是癸水。桓灵就让金瑶多给了大夫一些诊金,再将人送走了。
梁易让人送来了热水,给桓灵泡脚用。他细致地蹲在女郎身前,为她脱去鞋袜,
桓灵拉他起来坐在自己身边,一脸后怕:“还好只是癸水。我以后要更小心些了。”
刚刚闹出的乌龙险些将他们两个人都吓坏了。梁易也很庆幸,没造成严重的后果。桓灵身子娇弱,不能吃那样的苦。
“现在想想,要孕育一个孩子真是颇费一番功夫。”女郎靠在梁易怀里,“若是不知道怀孕,无意间吃了什么对孩子不好的东西,那可真是毫无办法。”
要么狠狠心不要这个孩子,要么就只能向老天祈祷孩子的建康。
梁易的手绕过桓灵柔软纤细的腰肢,捂着她还不舒服的肚子:“阿灵,我更怕你遭罪。”
“等以后我们准备要孩子了,我就不饮酒了,那些不好的东西也都不吃了。你也不能再吃寒凉的东西。我想生一个可爱漂亮的小娃娃。”
梁易却有些担心:“那像我怎么办?”
“像你怎么了?”
“像我就不可爱漂亮了。”
“不许你这样说!”女郎抬头,用柔软的唇在他脖颈上轻轻贴了一下,“像你也会很可爱的。”
梁易轻笑:“还是像你更好。”
女郎微微一笑,问起了她先前就想问的:“夫君,刚刚阿姐说的我也好奇,你当时为什么要改名字?”
第135章
梁易缓缓道来:“十八岁那年,因为打仗的时候杀了一个敌人的大将,我升了职,还被封了一个杂号将军。大哥觉得,小山这个名字不够大气,不合将军的身份,所以就改了。”
“那为什么叫梁易呢?”
“大哥说,我以前的日子太不容易。取‘易’这个字,以后会更顺利。”
实则是因为江临读书也不多,一时间想不出来更雅致的代表顺利的字,便用了这个最简单的。
桓灵莞尔:“陛下说的没错,你以后都会顺利。”
梁易细想,随即也笑了:“在那之后,确实没什么不顺的。”
他几乎没有打过败仗,从那以后军职一路往上升。后来,大哥做了皇帝,他被封了王爷,还有幸娶到了桓灵并得到了她的垂爱,又与姐姐重逢。
这一桩桩,一件件,已经是超乎他想象的美满了。
夜很深了,两人很快洗漱结束。
外边吹着呼呼的冷
风,屋里边没有地龙,门窗紧闭也只是让寒气更加聚集,一点不暖和。
但床帐里边,却没有半分寒冷的气息。桓灵身子难受,每到这个时候就乖顺地缩在梁易怀里,让他从后面抱着自己,后背被他温热的胸膛贴着,很温暖。
男人同样温暖的大手贴在她的肚皮上,轻轻地摩挲按揉着,为她缓解痛苦。
“夫君,你亲亲我。”女郎的声音很轻很轻,带着显而易见的撒娇意味。
这个时候,桓灵就比平时更粘人,不自觉地想和梁易亲近。抱着梁易,感受着他身上熨帖的温度,她就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似乎今日梁易看起来也是格外的俊朗。难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今日的气色特别好的缘故?
刚成婚看梁易处处不顺眼的桓灵,怎么也想不到如今会这样喜欢他。
梁易的唇很快落在了她的颈后,灼热的气息又慢慢逼近耳侧,然后将那柔软的耳垂轻轻含在嘴里啃咬舔舐。
桓灵被亲得哼哼唧唧,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咬住了那作祟的唇。
缠绵地吻了一会儿,两人都愈发地不满足,可又不能继续。梁易的大手探进了女郎的衣襟,继续探索着云端秘境。
桓灵轻轻拽他的胳膊,语气黏黏糊糊的:“我只说让你亲亲我,可没让你这样。”
“可是我想。”他的头埋下去,温柔地含住,“我还想这样。”
女郎抱住了他的头摇晃,含羞带嗔:“不许说,你知不知羞?”
男人在床笫间的厚颜是令人咋舌的:“不羞。我喜欢这样,你也喜欢,有何不可?”
翌日,桓灵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就一直没出门。被子里塞了好几个汤婆子,她舒舒服服地窝在里边睡觉,躺得连半分睡意也没有了,就起来靠坐着看书。
其他人都出门去了,她倒是难得的悠闲。前一阵子事情太多,如今一闲下来,她就想起了离开钟离郡之前虞夫人交代她的事情。
除了桓煜他们几个,梁易身边的人桓灵都不熟。她在心里打定主意,等癸水过去,就好好瞧一瞧有没有合适的青年才俊。
冬日天黑得早,天色暗下去的时候梁易他们还没回来。
桓灵感觉躺得太久,腰背难受,这才起身。她闲来无事,就给建康的家人们写了信,讲述了彭城郡的奇遇。
天黑了个透的时候,其他几人终于回来了,众人便聚到了厅里。
桓煜刚走进来就很着急地问:“大姐姐,昨夜你们那里传了大夫,你病了?怎么我问大姐夫,他又说没有大碍。”
想起昨夜闹出的乌龙,桓灵有些脸热:“就是、就是饮了些酒,回去的路上又吹了冷风,有些头痛。便叫大夫来瞧瞧,今日喝了几顿药,已经好了。”
桓煜了然:“你们女郎身体终究娇弱些,我们都没事。以后冬日你别饮酒了。”
桓灵心想,哪里是冬日不能饮酒,是癸水快来的时候要注意不能饮酒。但她还是认真应下了弟弟的话。
“知道了,对了。”她想起受了重伤的谢霁,“你今日去瞧谢二了吗?他如何了?”
这几日她的注意力几乎都在梁易有了姐姐这件事上,已经好几日没有过问谢霁的消息了。
“好多了,他能站起来走上几步了。今日我们已经把他送回了城里养病,不会再有性命之忧。”虽然说着病情好转的话,少年的表情却很纠结,“不过他对我说,让我们不要告诉二姐姐他为了救我受伤的事。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大姐姐,你说我要答应他吗?”
桓煜仔细分析:“如果听了他的不告诉二姐姐,那势必就要瞒着建康的所有家人。被人救了都不告诉家里,这不显得我很狼心狗肺吗?我不想这样。”
“三郎,你不用为这个问题苦恼。”桓灵微微一笑,“我今日已经写信回建康了。我想,欠了他这么大的人情,无论如何这件事应该让家里知道。”
“如果谢二为此事不快的话,就让他怪我好了。”桓灵可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谢霁怨怪。
怨怪了又能怎么样呢?毕竟她也仍然怪谢霁不曾善待她的妹妹。
怨怪是怨怪,恩情是恩情,不能相抵。
不知症结的濮风听得一头雾水,问梁易:“小山,阿灵说的谢二是谁?”
梁易还没想好怎么说,桓灵就道:“阿姐,他曾是我家的一门亲戚。如今不是了。”
濮风今日和梁易一起去了军中,为了行动方便,她穿了男装。
桓灵与她说话的时候忽然觉得一阵熟悉,仔细观察了一阵子,不确定地问:“阿姐,你之前是不是去过明水县?我在那里见过一个很像你的人。”
“明水县,我是去过,今年六月。”
“那就对了!当时我瞧见一个骑马的人和夫君很像,只是很快就过去了,我不敢确定。”
“那应该就是我。”濮风叹了一口气,“如果我当时能停下来,再恰巧看到你手上的镯子,或许事情就不一样了。”
桓灵也很懊悔:“若是我当时能叫住你,你们就能早几个月相认了。”
而招安这件事,也就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阿姐当时去明水县做什么?”
“明水县有铁矿,盛产兵器,我去买了一些。”她毫不保留地坦诚道,“当时有些风声,当今陛下雷厉风行,已经开始清缴流寇匪徒。所以,我做了一些打算。”
她转头笑着对华济道:“你们去招安的前几日,其实我们还在街上的饮食铺子遇到过。只是当时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就是华家的二小子。”
华济:“小水姐,其实我当时也瞧见了,觉得你很像小山哥。可是转头又不见人,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梁易和濮风相视一笑,他们的重逢从来不是偶然,是很多次擦肩而过后的幸运。
梁易这才问:“阿姐,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那天,你走后
不久,村里就变得闹哄哄的。我听到他们说要烧了村子,就奋力从窗户爬了出去。”
“他们要烧村,装了几辆板车的桐油来。他们倒完了桐油,我当时的病症很明显,怕被发现,就躲到了板车的几个桶中间。当时是夜里,天色暗,他们没察觉。”
“我就跟着那辆车到了县里,后来又阴差阳错地上了一艘船。在船上,我的病渐渐好了。但那艘船的目的地是当年两国边界之地,下了船不久就遇上了战事。我被掠到了彭城郡,改了名字。那时候这里还是胡人的地盘。”
“再后来,我们几个人携手逃脱,跑到了湖心的沙洲。但濮风这个名字叫惯了,大家都熟悉了,也就没改回去。”
梁易:“阿姐,无所谓,叫什么都好。”
“不,小山,其实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濮风垂眸,“我想,以后我不要叫这个名字了。我还叫梁小水。”
“小山,呈给陛下的文书上,把我的名字写回梁小水吧。”
梁易没有再细问那段日子她经历了什么。胡人残暴,梁小水既然不愿意再用那个名字,就证明她不想再回忆那些。
桓灵的癸水在几日后结束,她和梁易还有桓煜带着补品去看望了仍在城中养伤的谢霁。
谢霁的精神恢复得好多了,能坐起来同他们说话,脸上也有了血色。
桓煜把补品都放在桌上:“喏,这些你都好好吃着,早些养好身体。”
谢霁谢过他们,又问:“三郎,上次你答应我的事,没出问题吧?”
桓煜眼神躲闪:“这个,”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手势,“出了一点点小问题。”
谢霁显然有些慌乱:“怎么回事?”
桓灵:“谢郡丞,三郎说的有些迟了。他告知我的时候,家信已经寄往建康。你为三郎挡了一刀,这件事我们自然要告知家中长辈,阿荧又怎能不知晓呢?”
谢霁低下头,没再说什么。
从谢霁的住处出来后,桓煜便对桓灵道:“大姐姐,我先送你回去吧。今日军中有比武,大姐夫要先过去。”
到了梁易这个位置,当然不用参加比武,他只是需要全程观赛。
桓灵顿时来了兴趣:“比武,我也去看看吧。”
少年不解:“你不是觉得这些没意思吗?以往二哥在军中比武你都不去看,说太阳晒路途远什么的。”
女郎莞尔一笑:“我去瞧瞧军中有没有什么未婚的青年才俊。”
梁易顿时转头,略带不安地看着她。桓煜自以为洞察了真相:“噢,我知道了。你是给大姐夫的阿姐瞧的对吧?”
桓灵无语,阿姐已经有林善了啊,弟弟居然没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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