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易摸了摸自己的发,感觉手感确实不怎么样。他又轻轻拂了桓灵的发,让两人的发丝一同从指缝划过,亲密无间。
 他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心满意足地睡去。
 桓灵醒来时,日头还正盛,床帐没有放下来,可以瞧见院子里的花,正是美好的春日风光。
 见梁易挨自己过近,她本想直接将人推醒,想了想还是不要太放肆,自己轻轻从床尾下去了。
 梁易行伍出身,在桓灵刚刚醒来,发出轻微的动静时便也醒了,只不过贪恋这一刻的温暖,他并没有立即起身。察觉到桓灵蹑手蹑脚准备爬下床,他睁开眼。
 桓灵已经坐到了梳妆镜前,预备叫她的陪嫁侍女金瑶进来梳头。
 梁易看着她的身影,翻出了自己的药匣子,拿出一个小瓷瓶,沉着步子走到她身边。
 “阿灵,镜子借我。”说罢他就凑到镜前,认真查看起了前一天被桓灵用酒樽砸出的伤口。
 桓灵的愧疚心立即被唤醒。
 梁易魁梧挺拔,站在镜前需要将身子弯得很低才能恰好瞧见自己的伤口,桓灵立刻起身将凳子让给他:“你坐着吧,我帮你。”
 她从梁易手里接过药,仔细扒开那挡着伤口的头发。女郎纤细的手指在男人的发间摩挲,他们挨得很近很近。
 近到桓灵轻浅的呼吸喷薄在他的头顶、耳侧;近到桓灵身前的那抹柔软轻轻蹭到他的胳膊,随着她的动作若即若离,又时不时地蹭上来。
 梁易的呼吸也陡然间变得不可忽视起来。
 桓灵幼时贪玩摔破过皮,上药时疼得不轻。她以为梁易也是怕上药紧张的,又轻轻用手摸了摸他伤口附近的肌肤,还轻轻吹了一口气以示安抚:“别紧张,就擦一下药,不会疼的。”
 女郎的仙气令他沉醉,浑身酥麻,一动也动不了。他就那样呆呆地坐在那里,任桓灵细致地为他上好药。
 “好了,你先梳头吧。你平时伺候的侍女呢?叫人进来吧。”桓灵收好药瓶,大方地把梳妆镜让给他。
 “没有侍女。”他自己三两下便将头发梳好,熟练地戴上发冠。
 束好发,他便自己出门去了,还顺带叫了桓灵的贴身侍女金瑶进来。
 金瑶给桓灵行礼时口称王妃。桓灵看向镜中金瑶的身影:“金瑶,你这样叫我,我有些不习惯。”
 金瑶走到她身后,笑嘻嘻道:“可您现在就是王妃呀。王爷看起来很有威严,但王府的下人都说他是好性子,从不打骂人,也没发过脾气。您呐,真是有福气。”
 桓灵想想:“他人确实挺好的。就是长得凶,还不爱说话。”说起来话语气冷硬,不讨人喜欢。还是个色胚,婚前不喜欢这桩婚事便对她家没有礼节,成亲之后发现她是个美人又装得小心翼翼。
 金瑶熟练地为她整理好头发:“您今日真好看,待会儿王爷看了,肯定要移不开眼。”
 桓灵无所谓道:“管他呢?又不是特意装扮给他看的。”
 她让金瑶拿来她的嫁妆单子,准备去库房瞧瞧,若是有用得上的便打算派上用场。她知道很多女子是不轻易动用嫁妆的,但她的嫁妆实在太多,放在那里还浪费地方,不如物尽其用。
 “这架琴拿出去,放书房吧。我闲时可去抚琴。”她一边走一遍瞧着,“这套头面好看,
 拿出去吧,我要戴。”
 桓灵挑得兴致勃勃,她喜爱宝物。梁易是新帝的义弟,他的库房里会不会有更珍稀的奇珍异宝。桓灵突然有些后悔拒绝了梁易让她管家的提议,但她实在不喜欢麻烦,不想管着那么多事。
 人不能既要又要,她不能只要梁易的好东西,而不承担为他管家的职责,索性什么都不要。
 桓灵刚想到梁易,他就派人来请她回去。
 她不情不愿地回了屋:“怎么了?找我何事?”不知道女郎们挑选东西时最不喜被打断吗?
 梁易递给她一个礼单:“回门礼单。你瞧瞧,可要添补?”
 桓灵都忘了回门这回事儿,有些心虚地接过:“好。”说罢跪坐好,翻阅起礼单来。
 看了没几眼,她就惊呼出声:“梁与之,你可真有钱!拿这么多东西回门,你还有多少钱啊?”
 她又觉得自己的话有歧义,忙解释道:“我不是要管你的钱,也不是要打听你的家产有多少。我只是觉得,就依京中回门礼常例便可。你也要留些自己花。”
 “放心,还有很多。”他如今有的,能叫桓灵入眼的,也只有这些俗物罢了。
 他自然知道京中常例的回门礼是什么样的,可那些人的婚姻多是士族之间相互联姻,哪有什么感情。
 他们不同,桓灵是他多年军功求来的妻子,是他心之所向,情之所切,自然不能敷衍照常例而行。
 况且,入建康这么久,他也有所耳闻,桓灵性子张扬又爱面子。他这个人叫她拿不出手,钱这方面他自然要把面子做得足足的。
 桓灵提醒了他,便觉得自己尽到责任了。况且,她也希望家里人觉得她现在过得还不错。
 之前婚事赐下,家人愿意为了她放弃当下的权势,她却说服了家人。
 她每日该吃吃该喝喝,呼朋引伴饮酒作赋,丝毫不亏待自己。反而是家里的长辈们,既怜惜她嫁了个泥腿子,又担心她和斗大的字都不识得的梁易过不到一处去。
 只有成婚前一晚,母亲给她送来了那羞人的图册。母亲走后,她便吓得哭了一场,没敢跟别人说原因。
 她最疼爱的堂妹桓荧,比她哭得还厉害些,反而要她去安慰。
 桓灵倚在凭几上,问梁易:“你现在有空吗?我同你说说我家里人,免得明天你去了不认得人。”
 “有空的。”
 “我们家如今是我父亲当家,还未曾分家,人有些多。你要记好了啊!”
 女郎自以为严肃,实则语气娇嗔。
 梁易严阵以待:“好。”
 “我母亲人很随和,她必不会为难你,你不用担心。我还有两个哥哥。我大哥你或许也见过,他是如今的中书侍郎。我二哥、”桓灵略微顿了顿,眼带落寞,“我二哥去年在军中征讨山匪时受过伤,如今只余一臂,腿脚也不甚灵便。”
 梁易轻轻点了点头:“听说过,二舅兄他,明日,可会见到?”
 桓灵头微微低下,神情低落:“应该会吧,他总要见见你的。”说着她又想起什么,继续嘱咐道:“我知道你战功赫赫,但万万不可在我二哥面前提起,我怕他难过。”
 这点梁易自然知道,但还是认真应了。
 桓灵继续:“我大嫂是公孙家的,她知书识礼,和我大哥感情很好。”说到这里,桓灵的目光不自觉流露出羡慕的意味。
 她原本也想同大哥大嫂一样,找一个相同出身,有共同雅趣的郎君共度余生。
 梁易一直注意着她,很快捕捉到她异样的情绪,明白了其中症结,略低了低头,自己终究不是她想要的夫君模样。
 但那又如何?想娶她的人如过江之鲤,只有自己娶到了。哪怕桓灵不爱他,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心满意足。
 “我二哥还未成家,他很不喜别人催他成婚,你要注意也不要提到。”
 “明白。”
 桓灵又一一介绍了家里的其他人。需要注意的还有二叔桓润,尽管二婶已经离世多年,但他还是一听到有人提起二婶便觉得伤怀。
 “我们家就这么些人,你都记住了吧。只需与我二哥还有二叔相处时多加留意,其余人都很好相处的。”
 “都记住了。”
 到了回门的日子,桓灵很兴奋,起了个大早,路过睡在外侧的梁易时还好心推了推他:“梁与之,快起来。”
 桓灵一动梁易就醒了,正要随她起床,就感到一双柔柔的小手在自己胳膊上轻轻推搡,随后便是清脆的声音,带着些不耐烦在催他快点。
 他翻身坐起:“好。”桓灵的睡相十分不老实,半夜里踹了他好几脚,还挥手打了他几次。那本来柔软垂顺的长发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乱糟糟的,衣裳也有些凌乱。
 桓灵又拍了他一下:“快点。”动作间,她本就被折腾得很松散的领口敞得更大,一抬眼便是一片春色。
 梁易猛地转过头,耳垂红得能滴血,还不忘提醒她:“你先去、去换衣裳。”
 桓灵低头,脸颊爆红:“梁易!你流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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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阿灵还是个很单纯的小女孩[狗头]
 桓灵更生气了:“你还跟我顶嘴!”
 但转念一想,他们成亲了,梁易是她的夫君,别说看了,就算做别的什么,也是名正言顺。她忽地意识到自己对于梁易的指责其实是不占理的。
 她轻哼一声:“我不跟你计较。”
 梁易也没和她就这一点继续争辩,默默走到屏风外侧,给了桓灵时间换衣,自己也换好了衣裳。他不喜欢别人伺候,桓灵便没唤侍女进来。
 从安王府回桓府时,梁易本来想与桓灵一起坐马车,桓灵却叫管家牵来梁易的马。那是一匹威风凛凛的汗血宝马,十分珍贵。
 如今,南北分而治之,夏国统一了南方。北边各国却打得不可开交,改朝换代好似砍瓜切菜。因此,南边与西域商路断绝。
 这匹汗血宝马便产自西域,在南边极难得,毛色油光发亮,眼神锐利无比,一看就被养得极好。
 梁易不解:“为何,要骑马?”
 桓灵认真道:“骑马威风。”
 士族中,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文的不行,那就尽量将骑马威风的那一面展现出来。
 二哥的婚事已经够叫人头大,阿荧好不容易放下了谢霁那个狗东西,家里在新朝也稳下了地位,好不容易能过几天平顺日子,桓灵打心底希望这一切都不要再有变数。
 待他们到桓府大门口时,桓荧和桓煜这对双生子已经等了很久,简直是望眼欲穿。他们和桓灵只差几个月,从小一起长大,几乎从来没有分开过。
 桓灵成亲后的这几天,双生子感受到了巨大的不同。尤其是桓荧,她本就没有母亲,家里和她最亲近的姐姐又出嫁了,她非常不适应。
 随他们一起在门口等着的还有爱热闹的三叔桓渺。他没有官职,整日里清闲得很。
 待金瑶下车后,桓灵安静等着梁易将马交给门房安置,再来扶她下马车。
 桓荧和桓煜欢快地飞奔过来:“大姐姐!”桓渺自认辈分高,要稳重,跟在后面慢慢走了过来。
 双生子还算乖巧地同梁易见礼,到了桓渺这里,梁易却多了几分为难。
 桓渺好交游,从前认识些军中之人,也同梁易见过面。那时,因为梁易比他大一岁,桓渺管梁易叫梁兄。
 可现在,梁易要反过来称呼桓渺叔父,免不了觉得有些别扭。
 桓渺就定定站在他面前,大有他不叫就不让路的架势,桓灵挤出一个笑,走到他身边,不着痕迹地轻轻掐了他腰一下:“快叫人。”
 梁易好不容易憋出来:“三叔。”
 桓渺倒是适应得快,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有做长辈的样:“侄女婿,快随我来。”
 到了前厅,一大家子人已经都在等着了。上方是桓灵的父亲桓沣与母亲程素。左方是二叔桓润,桓润对面是桓灵的三
 婶孟俞,孟俞身边是桓渺的位置,空着的。
 桓润旁边便是缺了一臂的桓烁,他腿脚不方便,故每次小辈里都只有他坐着。桓灵的大哥桓炎站在桓烁身边,大嫂公孙沛则在程素身后侍立。
 他们进来相互见过礼后,程素就让公孙沛去瞧着安排放置那些回门礼,男女眷也就此分开。
 桓灵随母亲一行人到了后院的湖心亭,几人刚刚坐定,程素就拉着她的手急切问道:“他待你如何?”
 桓荧也急忙问:“是啊,大姐姐。大姐夫长得好高好壮。他打你了吗?”
 桓灵失笑,摇头:“阿娘放心,他人挺好的。”她又看向担忧得不行的堂妹,“阿荧你想什么呢?好端端的,他打我做什么?”
 孟俞适时补充:“最近有些传言,说安王在钟离郡时曾打杀过歌女,阿荧担心你。”
 桓荧担心得不行:“是啊,一看姐夫力气就很大,他常年带兵。要是他打你,你都跑不掉。我们在家里也不知道。”
 她真心佩服自己的堂姐,若被赐婚的是她,可能都要吓晕过去。可堂姐一直很镇定,只在大婚前夜哭了一场。她也跟着哭了,哭堂姐的命运。后来反过来要堂姐安慰她。
 桓灵在自己家里多了几分自如,语气也不自觉地带着撒娇的意味:“哎呀,你们多虑了,他才不敢打我呢。”
 桓荧年纪小:“他怕你,为什么?”
 孟俞笑着道:“阿荧,你阿姐生得这么美,想必是得了安王的喜欢,过得很不错。”
 男人会因为美貌喜爱她,桓灵已经习惯。
 “得了他的喜欢有什么了不得的,他又黑又高,还那么壮,简直就像一头大笨熊。虽然人还不错,唉,就这样将就过。”
 程素爱怜地看着她:“当着他的面可不能说他是大笨熊。”那是个不通礼节的伧荒武将,若是当面被人这样拂了面子,不知会怎样对待这个自己娇养的女儿。
 程素觉得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让她嫁了不喜欢的人。听闻女婿喜爱女儿,那想必女儿日后的日子会好一些,她又欣慰了些。
 桓灵:“哎呀,阿娘!我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当他的面说。就我们几个人,偷偷说一下嘛。”
 “他府里也没有别的什么人,我每日无聊得很。我有时间就会回来玩的,你们也要多去看我。”
 孟俞打趣道:“阿灵,你这新婚燕尔,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等安王婚假结束,我们再找你。”
 桓灵:“我和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自己做自己的事。你们再不去找我,我每日都不知该如何打发时间了。”
 桓荧理解姐姐不想和梁易说话的心情,但程素和孟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担忧。
 午膳是分席而坐。桓沣和程素在上首主位,下边依着长幼依次排开。
 梁易作为回门的女婿,自然与桓灵同席。桓沣也在观察着自己这个女婿,他稳重严肃,虽然没有士族子弟先天的经学优势,但龙行虎步,高大挺拔,不说话时与自己的女儿勉强相配。
 可这人未免也太沉默了些,方才男人聚在一处。梁易从不主动开口,他们问话,他也只答几个字,并没有一般新女婿的热络。
 桓沣沉着脸,看了梁易好几眼。
 桓渺和桓炎都是新婚的年轻人,更不满梁易。虽然桓家势大,但是他们去岳家时也是恭敬周到,哪有梁易这样,连话都不愿多说的。
 桓灵感觉到了不对劲,父亲叔父还有兄长暗暗投过来的目光含着微微的不满。虽然有掩饰,但桓灵太熟悉自己的家人了,所以很明白地看出了深意。
 这顿饭吃得有些沉闷,丝毫不像往日家里人一起用饭时的热闹。
 明明应该是最喜庆的回门宴,竟然成了这样沉寂的样子。。
 桓渺努力活跃气氛,提议共同举杯,祝新婚之喜。桓灵扯出笑,举起酒杯,梁易也随她举杯。众人又各说了些恭贺新婚的话,席间的气氛终于好了些。
 桓灵也开始与其他人说说笑笑。
 上次在接触过后,桓煜对梁易的印象其实还不错。他想着既然梁易都提前让他叫姐夫了,那想必应该是很期待与大姐姐的婚姻的。虽然梁易没说什么话,但他觉得或许有人就是不爱说话。
 所以他又单独举着酒杯来敬梁易,不料竟被梁易拒绝了。
 闹得有些尴尬,桓灵在梁易身侧笑着道:“别敬他,敬我吧。三郎好似还未好好敬过我酒。”
 桓煜认真道:“大姐姐,祝你和大姐夫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然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桓灵笑着受了祝福,也饮尽了杯中的酒。
 众人又笑着将这事岔过去。
 “王爷不饮三郎敬的酒,不知我敬的,王爷肯不肯赏脸?”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桓烁端着酒杯站了起来,目光沉沉地盯着梁易。
 桓烁自缺了一臂,其实很不爱这些热闹。今日会出席,完全是因为他想看看这个妹夫。他在军中时听过梁易的威名,却也因梁易婚前的不懂礼数而气愤。
 因为男女同席,这酒并不烈,酒杯也精致小巧。梁易是军中之人,军中谁不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桓烁:“王爷可别说不胜酒力,在军中待上几年,便是不会饮酒的都能成海量。不过一小杯而已,绝不会醉人。”
 桓烁受伤之后一直心情沉郁,什么东西只要他想要,桓家人都会尽力为他找来。他想做的事,也没人会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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