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哥哥的好朋友,虞岁没有拒绝。
 朝驭京进来后,兀自坐到她的书桌前,修长冷白的手指慢慢翻阅她的课本,“要是有哪里不会,你朝哥哥可以勉为其难帮你解答。”
 虞岁看着他那不学无术的样子,没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于是果断摇摇头。
 朝驭京也不恼,继续翻着书。翻着翻着,指尖莫名顿住,蓦地蹦出一句:“你江哥哥有女朋友了。”
 呼吸凝滞,心脏狠狠坠了一下,虞岁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说这些,有可能只是和平常一样,好兄弟之间的插科打诨。
 时间静止几秒,安静到只有彼此的心跳声。
 朝驭京倏然转过身来,双腿交叠,语气闲散又冷淡:“他有可能都和别人睡过了。”
 虞岁当然是不相信。
 咬了咬唇,极力为江叙白辩解:“你胡说!”
 “别那么较真。”朝驭京懒懒掀起眼皮,唇角的淡笑有种混不吝的戏谑,“我是说,有可能而已。”
 “可能”两个字咬得很重。
 “但你朝哥哥是绝对没有。”
 他一字一句强调。
 朝驭京说的那句话,虞岁没有向江叙白求证过,实在难以启齿。
 但江叙白有女朋友,是个不争的事实。直到毕业旅行那天,她亲眼所见,才愿意真正相信。
 她的毕业旅行,是四个人一起。
 江叙白偏过头,沉敛眸色不疾不徐略过她的脸颊。
 抬手,大拇指指腹羽毛般划过女孩的唇边,擦掉粉红的奶油。
 虞岁抬眸。
 两人视线对上,气氛莫名缱绻。
 似是意识到有些不妥,江叙白即刻垂下手,别开视线,在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给她,“擦擦吧,都成小花猫了。”
 虞岁接过纸巾,也别开视线,胡乱朝脸上擦了擦。
 安静良久。
 虞岁首先开口打破沉默:“哥哥,我考虑好了,去家里的公司。”
 既然他现在没有女朋友,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去了。
 “嗯?”江叙白有些意外,“这么快就考虑好了?”
 虞岁点点头,温吞说:“还是江氏的翻译好当。”
 “这么说,你是去过不少地方啊?兜了一圈才发现哥哥这最好是吧?”江叙白笑着打趣道。
 虞岁也没隐瞒,顺势将今天去华讯面试的事情告诉他,说没想到华讯的总裁竟然是朝驭京。
 当然,那些对朝驭京言行的恶意揣测,她一概没提。
 这对江叙白来说,不是新鲜事。他缓缓开口说,“就前段时间回来的,说要请我吃饭,还让我把你和清玥带上。”
 虞岁“啊”了声,问道:“吃饭?什么时候?”
 江叙白:“过几天,没想到你们今天就遇上了。”
 虞岁连连摇头说:“我就不去了吧。”
 之前江叙白就隐隐觉得,虞岁每次见到朝驭京都不是很自在的样子,于是安抚着说:“他这人不坏的,就是有些不着调。”
 江叙白完全没想到,朝驭京出国后还会常常惦念他这个好兄弟,没事就给他打个电话,说在外面认识了好多洋人美女,要介绍给他。
 他那时是有女朋友的,每次都是拒绝。
 前段时间他分手了,开玩笑和朝驭京说可以介绍了,没想到这人却说介绍不了,他马上就要回国了。
 他一分手,朝驭京就回来,这让江叙白很难不产生一些离谱的猜疑:朝驭京对他前女友有意思。
 于是他和朝驭京开玩笑,说要不把朝驭京和他前女友搭个线。
 结果就是,朝驭京让他滚。
 朋友妻,不可欺。
 这一点,朝驭京很清楚。
 见虞岁满脸不认同的样子,江叙白继续说:“这几年他都在国外呆着,学习进修,确实成熟了不少。”
 “是吗?”虞岁不置可否,蜷了蜷掌心,“可他总是……”
 话未说完,门铃声响起。
 江叙白站起来,走去开门。
 待看清来人,虞岁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说曹操曹操就到。
 朝驭京漫不经意睨了她一眼,抬腿慢悠悠走了进来。
 江叙白“啧”了声,笑说:“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朝驭京没穿外套,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黑色衬衫,领口敞开。衣袖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冷白劲瘦的手臂。
 他坐到虞岁的旁边,腕上那块银白色腕表折射出冷冽金属光泽,似笑非笑道:“来看看你妹妹——”
 江叙白:“?”
 虞岁:“?”
 “对我们华讯有什么意见。”
 虞岁眼皮一跳,并未想到他竟然亲自登门来说这件事。
 江叙白回过神,才发现朝驭京占了刚刚他的位置,只好坐到旁边。
 朝驭京像一条银河,隔开了他和虞岁。
 “这事你可别怪她,江氏最近有个翻译辞职了,是我要岁岁过来的。”江叙白说。
 朝驭京拖腔带调地“哦”了声,散漫道:“我还以为岁岁妹妹对我有意见呢,原来是你小子挖墙脚。”
 内心想法被人窥破,虞岁往沙发边缘挪了挪臀部。
 她从不是个硬气的人,早上面试怼人实在是气不过,此刻哥哥在面前,气也消了,便像只扁了的游泳圈,再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有些心虚地否认道:“不是…没意见……”
 江叙白没好气说,“什么挖墙脚?岁岁是我们江家人,来江氏才是正常的。我看你才是挖墙脚的人。”
 “嗯,我是挺想挖。”朝驭京漫不经心道,“岁岁妹妹,你开个价,多少钱可以挖你来华讯?我保证工资比你哥给的多。”
 语气慵懒散漫,听起来完全是不经意的玩笑话。
 虞岁并未理他。
 倒是江叙白,干脆顺着他玩笑道:“一千万。”
 朝驭京挑眉:“就这么点?”
 江叙白一拳闷在朝驭京的肩膀上:“够了吗你?”
 说完,两人都低声笑了。
 也就在这时,虞岁瞧见了楼梯口站着的江清玥,她穿着件睡衣,似是刚从房间出来。居高临下往客厅扫了一眼,又默默回了房间。
 许久未见,江叙白和朝驭京两人并没有闲谈多少日常,很快就进入生意环节,聊智能家居的话题。
 这种情形在以前是没有的。正如江叙白所说,朝驭京出国一趟,回来似乎是成熟了不少。
 虞岁垂眼,目光凝在手机上,耳朵却竖着。
 突然地,话题就聊到了秦恬的身上。
 朝驭京:“你去见那秦家姑娘,就是为了两家联姻吧。”
 江叙白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她的?”
 “秦氏和华讯合作过好几次了,我认识她可比你还早。”朝驭京懒洋洋地说,“房企建筑商绑定,降低采购成本,提升精装房附加值,江氏这如意算盘打得邦邦响。”
 江叙白点了根烟:“我爸妈让我去的,我也不想。”
 “得了吧你。”朝驭京毫不犹豫拆台说,“嘴上说着不想,身体倒是诚实的很。”
 “啊,对了。”他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爸妈不喜欢你那个前女友,嫌人家条件不好,让你分你就分了——”
 虞岁握住手机的手微微顿住,偏头看过去。
 “这个你爸妈喜欢
 ,让你娶你还能不娶?”说完,朝驭京晦暗不明的视线投过来。
 一瞬间,两人目光对上。
 虞岁迅速垂下头,心里像被堵了一块海绵。
 江叙白吐着烟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将话题引到朝驭京身上:“那你呢?你家老头就你一个,能不让你联姻?”
 与江家的白手起家不同,朝家是豪门世家。他们这样的人家,更讲究门当户对,大多都是联姻。
 朝驭京的父辈一代兄弟众多,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精英人士,家里各个产业都经营得风生水起。
 可朝驭京的父亲,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作为独子,享受的越多,需要承担的也越多。为了稳固家里产业,朝驭京联姻的可能性很大。
 谁知,朝驭京低低笑了一声。
 “正是因为就我一个,他拿捏不了我,我想娶谁就娶谁。”
 江叙白着实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回答。难道独生子肩负重任,不应该优先考虑家族利益吗?
 “那你想娶谁?”江叙白顺势问。
 “这你就别管了。”朝驭京说,“你赶紧结婚就对了。这次好好对人家,别说分手就分手,和你前女友一样,哭得梨花带雨的你也不理她。”
 江叙白倏然给他一拳:“你就是看上我前女友了对不对?”
 朝驭京也没客气,一拳抡回去:“滚你的!”
 虞岁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心脏像泡在柠檬水里一般,酸涩又发胀。
 她先前只知道江叙白分手,并不知道原因。虞岁记得,当时是在吃晚饭,林漫很突然地问江叙白和女朋友怎么样了,江叙白说分了。林漫没有丝毫的惊讶,之后两人都没再提起这件事。
 原来这是林漫要求的,还是出于这样的理由。
 “哥哥,你们在聊什么呀?”
 正想的出神,一双珍珠扣带漆皮高跟鞋映入眼帘。
 虞岁抬眸,江清玥就站在她眼前。
 与方才不同,她换了身黑色抹胸鱼尾裙,棕色卷发高高盘起,露出修长白皙的天鹅颈,更显得颈间那条宝石项链火彩夺目。
 她一偏头,发现朝驭京的目光毫不避讳落在江清玥的胸前。
 看吧,这个浪荡子。
 虞岁心说。
 江清玥甜甜笑了一下,嗲声道:“驭京哥哥,好久不见。”
 “你这条项链是哪来的?”
 出乎意料,朝驭京面色极为阴沉,声音清冷如冰雪,丝毫没有了方才朋友相聚的慵懒闲适。
 江叙白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虞岁十八岁生日那天,朝驭京买了这条项链,托江叙白带给虞岁,算是成人礼物。
 谁知还没送到虞岁的手上,就被江清玥看到了。
 宝石和珍珠相得益彰,以菱形几何元素层层交叠,呈现舒展平衡之态,奢侈贵气,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江清玥一眼心动。
 江叙白只好解释,这条项链不是他买的,是朝驭京要送给虞岁的。江清玥不信,只觉得是借口,说他偏心,开始软磨硬泡,非得要这条项链。
 两人从小就不对付,江叙白想着,要是把项链给虞岁了,清玥指不定还怎么闹。
 结果肯定是虞岁让着清玥,将项链给她,到时候弄得两个妹妹心情都不好。
 于是,他自己拿了主意。
 重新买了一条项链。
 价格质地虽然不比朝驭京的那条,但也算是上等珠宝首饰。
 当时,江叙白还特意告诉江清玥,让她以后要分场合戴,不要太张扬。
 没想到,朝驭京出国几年,江清玥就完全忘记这条项链是怎么来得了。
 眼瞧着江清玥变了脸色,朝驭京狭长深邃的眼眸微眯,又看了眼江叙白,冷声道:“不解释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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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打一耙,倒反天罡[让我康康]
 虞岁也是才知道,竟然有这回事。
 她听到朝驭京低不可闻地笑一声,然后冷眼看着江叙白,语气犀利:“有你这样当哥哥的?”
 江叙白有些无奈:“那你说,换作你,你该怎么办?能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朝驭京双腿交叠,冷目灼灼:“我没想到,江家的家教会是这样。堂堂江家大小姐,竟然就这个素质?”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几乎就是把江家上上下下都数落了一遍。
 江清玥双眸睁大,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精心打扮一番竟会换来这个场面。
 驭京哥哥说她没素质?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她。
 鼻子一阵发酸,喉咙也发痒,江清玥咬了咬唇,立刻转过身,踩着高跟鞋噔噔噔上了楼。
 江叙白皱着眉说,“朝驭京,你这话就有点过分了。”
 说完,他也跟着江清玥上了楼。
 虞岁看着面前的场景,还有些发懵。
 清俊挺拔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
 虞岁知道,哥哥肯定是去安慰江清玥。
 就像之前安慰她一样。
 “真不来华讯?”
 耳边磁沉悦耳的声音响起,虞岁回过神来,忙不迭摇了摇头。
 ——才发现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她和朝驭京了。
 两人坐得很近,男人笔挺优雅的西裤压住了她的裙摆。
 黑色衣裙布料压出褶皱,一路蔓延至他的西裤下。
 虞岁抬手拽了拽裙摆。
 没拽动。
 偏头,视线掠过他清隽的下颔,落到他的唇上。
 唇线分明,下唇丰满红润,上唇薄薄的,唇珠明显,嘴角微微翘起。
 看上去莫名性感,又浪荡薄情。
 直到对上他灼灼的目光,虞岁身体微微后仰,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朝驭京轻挑眉梢。
 此话一出,倒是显得她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虞岁有些窘迫,蓦地放下了手。
 朝驭京撩眼看过去,女孩抿紧嘴唇,垂着眼,纤薄的耳垂爬上了丝丝绯红,双手有些无措地搭在腿上,右手抠着左手。
 很不禁招惹。
 莫名让人更想招惹。
 “岁岁妹妹,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
 虞岁:“?”
 下一刻,朝驭京食指中指并拢,轻轻捂住唇,又漫不经心放下。
 “礼尚往来。”他说。
 虞岁脑袋像是生了锈,好半天才明白他说得那句“礼尚往来”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以为……
 她刚刚是在对他飞吻?
 当天晚上,江清玥就到虞岁的房间,主动把项链还给了她。
 虞岁摆摆手,说:“不用,哥哥买的那条也很好。”
 而且,之前以为她的这条项链是朝驭京送的,她就一直没戴。如今得知是哥哥买的,她就能放宽心戴了。
 “我可不是没有素质的人。”江清玥双手抱胸,下颔高高昂起。
 虞岁笑笑,迟疑片刻。
 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弯腰在抽屉里找着,“那我把那条给你。”
 “不用,本小姐的首饰浩如烟海,给你就给你了!”
 虞岁知道,江清玥并不算多坏,只是有些骄纵大小姐的脾气,毕竟是被全家人宠着长大的。
 换位思考一下,其实也能理解。自小众星捧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忽然有一天,这宠爱被虞岁分走了一些,任谁也会有点小脾气。
 虞岁翻到了江叙白买的那条项链,递给江清玥:“这样才公平。”
 江清玥接过来,哎呀一声,直接放到书桌上:“都说了不用了。你戴过的嘛,戴过的我就不要了!”
 丢下这句话,江清玥就气呼呼地离开了。
 虞岁无奈摇了摇头。
 羽睫垂下,看着书桌上那两条光彩夺目的宝石项链。
 这个人,和哥哥关系好像不太好,会说哥哥的坏话,会招惹戏弄她,会训斥惹怒江清玥。
 又好像很好,会看在哥哥的面子上,送她成人礼礼物。
 这友谊,她实在不懂。
 虞岁最终还是去了江氏集团。
 顺利通过面试后,被分到了国际业务部门。
 国际业务部门还有另外一名正式的翻译
 员,名叫孙芷。实习期内,虞岁主要是协助孙芷翻译公司的重要文件和宣传资料。
 近日,江氏集团与一家跨国投资公司达成合作意向,要将位于海滨的高端楼盘项目推向国际市场,需要加班加点翻译一份合作推广协议。
 大清早,虞岁刚坐到工位上,孙芷就踩着高跟鞋,噔噔过来了:“小虞,你的那份文件翻译得怎么样了?今天就要上交了。”
 “孙姐。”虞岁喊了她一声。
 昨晚熬了个大夜,总算赶上了deadline,她点点头说,“我弄好了。”
 “那你一会儿发给我吧,我整合好,去找江总签个字。”
 “好。”
 孙芷刚走,隔壁的小叶就探着脑袋过来了。
 小叶才毕业没几年,和虞岁年龄相差不大,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就是平日里有些八卦。
 她在虞岁耳边压低声音说:“你猜猜今天孙大翻译怎么会这么好心,不把杂活交给你干。”
 虞岁眨了眨眼睛,老实摇了摇头。
 “她想上位成总裁夫人呢。”小叶嘿嘿一笑,“咱部门只要有需要江总签字的活,她一准冲在前面,别人想干都干不了。”
 “……”人之常情。
 虞岁抿了抿唇,并未多说什么,打开桌上的电脑,将翻译好的文件发给了孙芷。
 偏头看向不远处的工位,孙芷正在对着镜子涂口红,啵啵抿了两下,笑得满面红光。
 文件被狠狠扔到桌子上。
 虞岁再次看向那边的时候,孙芷和刚才完全是两个模样,一脸的怒气。
 身边的人纷纷问她怎么了,孙芷双手抱胸,坐在办公椅上,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气:“字没签成,江总办公室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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