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西装也没掩住他与生俱来的桀骜感,矜贵、恣意,从骨子里透出来一股坏儿劲。
 “同学,你的笔掉了。”晃神间,朝驭京已然走到她的面前。
 嗓音低沉冷冽,又自带一种独特的慵懒痞气。
 虞岁怔愣看他,没说话,回过神来,弯下腰去捡笔。
 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也同时弯下腰来。
 下一刻,他的手掌自然握住她的。
 炙热的温度通过掌心传递过来,灼着她的手背,强势而无声将她桎梏。
 像触电一样,虞岁伸出的手猛地往后一缩,脊背瞬间绷直。
 朝驭京也直起身来,一双深邃多情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看过来,缓缓将签字笔递到她的面前。
 虞岁定定看着他,没接。
 她不知道对方刚刚的举动,是有心还是无意。
 按照以往对他的了解,前者可能性更大。
 他一向这样。
 轻狂、恶劣。
 “嗒”一声,他将笔放到会议桌上。
 那只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凸起的青筋遍布,充满了成熟男性该有的力量感。
 周围的人皆目瞪口呆。
 华讯的总裁不仅长相赛过男模,还这么的和蔼可亲?
 什么样的笔值得他亲自帮捡?!
 但碍于人在面试现场,没人敢开口多说什么。
 只是全场的视线都聚集在两人身上,气氛有些莫名。
 “朝总,您怎么亲自来了?”台上一位秃顶中年男子笑嘻嘻地问道。
 朝驭京没理他,气定神闲地走向台上。
 没人再多问。
 看来华讯是朝家的,虞岁迟钝地得出这个结论。
 认识他这么多年,她竟从没有关注过。
 纵使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并不愉快,这突如其来的重逢也没有令虞岁失态,决定眼下还是先面试完再说。
 通不通过和去不去,那是两回事。
 虞岁参加过不少翻译大赛,最近又去了多个公司面试,眼下这场翻译实操面试对她来说,并不算太难。
 给她造成困难的,是朝驭京。
 距离开考不到五分钟时间,虞岁抬眸看了眼台上,无意间瞥见一道炙热的目光。
 毫不避讳,且带有侵略性。
 如果说江叙白是禁欲系,那形容朝驭京就必须将那个“禁”字去掉。
 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欲。
 西装外套里是一件纯黑色衬衫,没系领带,衬衫纽扣随意松开几颗,露出冷白的喉结。
 下颔轻抬,修长指骨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演讲台,慵懒而又散漫。眼眸漆黑深邃,一瞬不瞬盯着她,像是在看什么猎物。
 四目相对,虞岁眼神微愠。可他丝毫没有收敛,到后来,竟盯得她有些发怵。
 最终,虞岁还是败下阵来。
 欲收回视线的一瞬,她看到对方轻挑眉梢,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加油。”
 时间一到,会议厅内播放国际会议视频。
 除了那带口音、语速快到飞起的外语音频声,就是面试者在白纸上记录的沙沙声。
 实操测试结束,成绩当场出来。
 综合信息转换准确率,流畅度与节奏感,跨文化沟通等表现,虞岁连同其余两名面试者一起,进入终面环节。
 终面是多对一的单面。
 等有人叫到自己的名字,虞岁才从这个进行翻译实操的会议厅走向隔壁的终面会议室。
 一进门,有位金发碧眼的洋人美女就给她倒了一杯茶,笑着请她入座。
 相比方才的测试,终面气氛显得格外好。
 ——前提是忽略对面坐着的那位混球。
 几位hr看着简历,笑眯眯地问她问题,全英文问答。大多数是关于人工智能领域的专业问题,还有“能否接受突发出差或凌晨会议”之类的抗压问题。
 朝驭京双腿交叠,靠着椅背,看着虞岁的目光是毫不避讳的欣赏。
 白衬衫,黑色长裙,乌黑的长发绑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妆容清淡但元气满满,抬头挺胸,落落大方。
 四年未见,她一点没变。
 还是那样,整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散发魅力。
 轮番轰炸结束,朝驭京终于开口。
 “虞小姐没有对象吧?”
 语气云淡风轻,像是在问一个无关痛痒的小问题。
 在场的几人瞬间瞪圆了眼睛。
 虞岁歪了歪头,不明白此情此景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出于下意识地,老实摇了摇头。
 “近年来有结婚打算吗?”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瞬间明白了。
 这应该是在打探对方的职业规划?
 众所周知,女性在职场通常会面临结婚生子产假问题。华讯在这方面的福利一向很好,所以他们面试时候从不过问。
 没想到,今日朝总不仅亲自来,竟然还问得这么详细。看来,他对这次的选拔十分谨慎。
 一名秃顶男子察言观色后,毅然决定溜须附和:“虞小姐,你打算几年内要孩子?”
 到这,虞岁确信了自己的猜想,朝驭京问那些问题,是在担心公司利益。
 记忆回到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毕业旅行结束的那晚,月色皎洁温柔,海风徐徐吹拂,虞岁闭着眼睛躺在沙滩上。
 酒酣意浓,唇瓣骤然被覆上蜻蜓点水的柔软。
 她眼睫轻颤,面前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看着她,高挺的鼻尖像羽毛一般蹭上她的。
 后来愈发强势,长驱直入,撬开她紧闭的牙关。
 撕咬,舔.弄。
 月光下,男人修长的指骨泛着白,从她敏感的脖颈略过,覆上她纤薄的耳垂。
 一遍又一遍揉搓。
 浑身发颤,仿佛脚踩云端,昏沉沉又绵绵无力。虞岁双眸睁大,呜咽着闷哼一声。
 夜风吹着海水,海浪拍打礁石,潮起潮落,耳边尽是暧昧的湍流。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
 然后,毫不犹豫,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再然后,男人捂着脸,诡谲地扯了扯嘴角。
 他一向如此,钟爱戏弄她。
 眼睁睁看着她进入终面,再随便寻个借口不要她。
 这大概就是他的意图吧。
 收回思绪,虞岁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只鼓囊囊的气球。
 她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人,但此时面对来人,好像再忍忍存点气,就会控制不住爆炸。
 反正她也不是非这不可。
 “贵公司若是觉得,我日后结婚生子耽误了你们的发展,大可直接说出来,不必这样拐弯抹角问我。”
 像一只温顺的白羊突然露出獠牙,在场的hr顿感讶异。
 刚刚那问生孩子问题的男子一脸无辜说:“虞小姐,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华讯对女性员工的婚假产假福利都是出了名的好。”
 纵然愠怒,虞岁的面上还是带着礼貌的微笑:“若不是在意公司利益,那您刚刚问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有关职务之外的问题,我好像没有义务回答你们吧。”
 “欸?你……”
 男子怒了,但碍于boss还在场,最后也只能是怒了一下。
 气氛僵持片刻,朝驭京大手一挥,示意其余几人都退下。
 洋人美女姐姐出门前,还给了虞岁一个鼓励的眼神。
 伴随着一句衷心的“Goodluck”,会议室的门咔哒一声被带上。
 封闭的室内,只剩下两人。
 朝驭京食指轻托下颔,直勾勾看着她。
 银白的灯光映照男人冷白的皮肤和泛红的眼尾,显得面容更加阴郁,像从西方玄幻电影里面爬出来的吸血鬼骑士。
 虞岁眼睁睁看着对方慢慢起身,再一步一步走近,急忙站起身来。
 椅子在地上蹭出刺啦的摩擦声。
 朝驭京站在她的面前,似笑非笑道:“简历都投这来了,还紧张什么?”
 虞岁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你就是华讯的老板。”
 他拖腔带调地哦了声,挑眉问:“是吗?”
 虞岁:“……”
 “别紧张,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
 “?”虞岁警觉看向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直到脊背紧贴会议室的门,一股阴森森的凉意顺着后背侵袭到全身,她才知道他口中那个问题是什么:
 “岁岁妹妹,你上一次接吻是在什么时候?”
 虞岁在心里做出这个结论。
 此刻她也决定好,不可能在这工作。饶是情绪再稳定的人,遇上这样恶劣的boss也得失控。
 那句呼之欲出的“有病”已经到了嗓子眼,却像鱼刺一样牢牢卡住。
 最终,虞岁只是双手背在身后,摸到门把手。
 咔哒一声——
 落荒而逃。
 华讯的人很快打来电话,告知她通过了面试。
 是那位洋人美女。她用不太地道的中文说:“今天你的实操面试表现超级棒,但终面的时候,有一点点点小冲动。总体还是很不错的,老板并没有生气,似乎很欣赏你。”
 虞岁笑笑,先是礼貌道了声谢,再婉言拒绝。
 那边震惊了,夸张地“ohmygod”一声,又连着说了华讯的一大堆好。
 到最后,虞岁只好说,她回来仔细想了想,华讯的翻译要负责的东西太多,太累人了,其实她根本受不住。
 对方这才作罢。
 挂断电话,虞岁的脑海中莫名出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平心而论,朝驭京长的确实好看,一张浓颜的建模脸,帅到具有攻击性。
 可这个人实在太过恶劣混球。
 朝驭京和江叙白一样,比虞岁大六岁。虽然没有同时间在一个学校学习过,但高中校园表白墙至今还可以翻到他们的光荣战绩。
 同样都是学习好、家境好的天之骄子。
 一个温柔沉稳,拒绝别人都是彬彬有礼。
 一个散漫痞气,眼高于顶,不知简单粗暴粉碎了多少少女的心。
 虞岁自认为从没有哪里得罪过朝驭京,可他却钟爱戏弄她。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她去哥哥房间喊他下楼吃饭。
 打开房门,发现哥哥身边多了一群男生。
 几人同时看她。其中一位黑衣少年最为惹眼,神情闲散淡漠,双腿交叠,嘴里咬着根烟。
 那一刻,虞岁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词:斯文败类。
 哥哥是斯文,那一位是败类。
 见到虞岁,朝驭京好像很惊讶。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像是见到了什么熟人。
 他碾灭烟星,猝不及防抬起手来,掐了掐她的脸,问道:“这是谁?”
 方才讶异的神色转瞬即逝,仿佛只是她的错觉,很快被似有若无的笑意取代。
 江叙白回答:“我妹妹。”
 “你妹妹不是江清玥吗?什么时候又有这么一个妹妹了?”朝驭京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脸上笑意更甚。
 越掐越用力。
 像是在把玩一只爱不释手的洋娃娃。
 最后差点把虞岁吓得飙出眼泪。
 毕业旅行结束,他又酒后乱性,莫名其妙吻了她……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她最无法忍受的一点,是他总爱说她哥哥的坏话。
 他们明明是好兄弟。
 收回思绪,虞岁抬头看向落地窗外。
 晚霞漫天,在天空中铺成层层叠叠的粉橘色。
 也不知道哥哥那边怎么样了。
 “你觉得我怎么样?”
 咖啡店里,老式唱片机播放着舒缓优雅的西洋音乐,满室馥郁苦甜香气袭人。
 秦恬一只手搅动着手里的咖啡,一只手托着腮,很认真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两人才第一次见面,江叙白没想到她这个相亲对象竟然会这么直白,他温柔笑笑,回答说:“秦小姐很漂亮,也很优秀。”
 他说这话是出于礼貌,但也是实话。
 栗色的大波浪卷发明艳张扬,浓妆艳抹,让本就精致的五官更加昳丽。身形高挑,一袭抹胸红色长裙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皙又细腻。
 “那我们可以交往了吗?”秦恬眨了眨眼睛。
 江叙白微怔,好看的剑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夕阳余晖透过玻璃墙,温柔洒在他的身上。干干净净的白衬衫,配着星空灰领结,金丝边眼镜挂在高挺的鼻梁上,斯文又禁欲。
 秦恬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一见钟情。
 她明明听林阿姨说过,江叙白有一位谈了好几年的前女友。可今天一相处,竟然有点愣愣的,像个母胎solo被迫上桌。
 莫名有些可爱。
 江叙白抿了一口咖啡,正要开口,手机振动了一下。
 岁岁:【哥哥,你今晚回家吗?】
 江叙白立刻回复:【回来。】
 岁岁:【什么时候?】
 江叙白不自觉弯了弯嘴角:【很快了。】
 放下手机,江叙白礼貌说:“秦小姐,我对你的印象很好,但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交往,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得!她竟然被发好人卡了?
 “你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了嘛!我们又不是马上结婚,只是试着交往一下而已。”秦恬差点没忍住原地翻白眼,愤愤说,“我们父母让我们见面,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既然你愿意来,彼此第一印象又都不错,试试看呗?”
 “再说吧。”江叙白无奈地笑笑,“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得!她竟然又被下逐客令了?
 “不用!我有车!”秦恬愤愤起身,拎起身旁的爱马仕包包,噔噔地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叙白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面只有虞岁,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
 看到他回来,她立刻从沙发上坐起,偏过头,扬起温柔的笑意:“哥哥回来啦。”
 她的嗓音清甜细腻,像是蜂蜜罐里面泡过,语速总是慢慢的,温温柔柔的,让人听着很舒服。
 像现在这样,带着点欢迎他回家的雀跃,比四月的春风还暖,像是能抚慰他一天的疲惫。
 江叙白将手上装着草莓蛋糕的盒子放到茶几上,叠腿坐到她身旁,“给你的。”
 只有他和她的时候,虞岁很少见外。但今天心里装着事情,拆包装的动作格外慢些。
 一边心不在焉解开包装盒上面的彩色丝绸带,一边偷偷打量江叙白的神色。
 他低头看着手机,漆黑的碎发盖于额前,目光一如往常的温柔沉静,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
 虞岁将草莓蛋糕切成几块,放在纸碟里,把草莓最多的那块推到江叙白面前。
 似是漫不经心问道:“哥哥你们见面了吧?感觉怎么样?”
 江叙白这才抬头,清清淡淡说:“见到了,挺不错的,不过没有什么感觉,不太想发展下去。”
 “哦……为什么……”莫名的情绪在虞岁心里发酵。
 她很不想承认,在喜欢哥哥这件事情上,她是自私的,甚至有些阴暗的。
 那年冬天,父母开货车在雪夜里拉货,不幸发生意外。等虞岁赶到医院的时候,两人还没被宣告死亡。
 虞岁不记得当时自己是什么样子,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
 可最后,衣服还是湿透了。
 她眼睁睁看着两人的心电图变成一条平坦的直线。
 虞爷爷遭受打击后,身体每况日下,虞岁开始辗转于各个亲戚家。
 小孩子不懂事,自己家人的疼爱要分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心中自然有意见。怨怼一生,难免会有欺凌。
 后来,爷爷也去世了。
 她失去了一切。
 曾经有段日子,虞岁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两张血淋淋的脸,然后画面一转,一群小孩围着她唱一些他们自己编造的歌谣。
 她捂住耳朵不想听,有人掰开她的手,硬是要她听。
 她在梦中哭,哭到醒。
 直到来到江家,深夜哭醒后不再是漫无边际的黑暗,而是暖色灯光下,紧紧握住她手的少年。
 他的目光温柔又坚定,掌心温热,声音清润干净,一遍又一遍温声低哄:
 “有哥哥在,没人敢再欺负你。”
 明知道两人是云
 泥之别,她还是总心存期待。
 有时候想想,虞岁也觉得自己可笑。可感情的事,怎么能是想控制就控制得住的。
 “很漂亮,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江叙白坦然说。
 虞岁坐到他身旁,捧着纸碟,一缕碎发掉落在白皙的颈间,净澈的眸子垂着。
 她心不在焉地吃着蛋糕,思考着他喜欢的类型。
 之前江叙白是谈过恋爱的,那个女生她见过,长得温柔又干净,笑起来甜甜的。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知道这个女生,是从朝驭京口中得知的。
 那天放学,朝驭京来江家做客。她正在卧室写作业,他过来敲她的房门。
 虞岁开门。
 少年一身黑色高领毛衣,下颔轻抬,面部线条流畅硬朗,懒散倚在门边,漆黑的瞳孔染上星点碎光,将一盒草莓蛋糕递到她面前。
 虞岁接过来道了声谢。
 可他似乎觉得不够,散漫道:“妹妹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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