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岁点头,平静“嗯”了声。
昨晚朝驭京的秘书联系他,说华讯可以帮忙填补秦家撤掉的资金。江叙白当时觉得,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好兄弟。
但早上,朝驭京竟然亲自打电话催他,让他尽快处理好虞岁的离职事项,说虞岁要去华讯,让他赶紧放人。
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应对这件事情。他既感激朝驭京这雪中送炭的情谊,又气他挖走了自己的妹妹。
现在仔细一想,虞岁去华讯好像也不是一件太坏的事。他不应该太自私,束缚她得到更好的发展机会。
而且,朝驭京看在他的面子上,应该会多照顾妹妹一点。
平时他还可以通过朝驭京,多了解妹妹在公司的情况。一旦出现问题,他也可以及时帮忙。
江叙白长睫垂下,将黑色签字笔拿在手上,笔尖碰到了纸张,留下一个黑点,他又迟疑着收回。
“岁岁?”他喊她一声。
“嗯?”虞岁看他。
江叙白:“你昨晚去哪了?”
虞岁:“把东西搬去租的房子那儿了。”
“你租的房子离华讯近吗?”
“很近,就在金融中心附近。”
“所以你早就打算要去华讯了?”
虞岁噎住。
她一开始并没有想到去华讯,只是恰好合适的职位都在金融中心附近罢了。
但她并不想多做什么无意义的解释,干脆直接点头说是。
“清玥说昨晚给你打电话了,你说会回来,怎么没有回来?”江叙白又问。
虞岁别开视线,胡扯一个借口:“昨晚太累了,不小心在那睡着了。”
“你知道昨晚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江叙白试探性问道。
虞岁老实点头,问他:“哥,你为什么要和秦家退婚?”
江叙白直勾勾看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不知道原因?”
她怎么会知道?
虞岁有些懵地摇摇头。
江叙白垂下眼睫:“反正我不会和秦恬结婚了。”
话音落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动着,终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接替你的翻译已经找好了。”江叙白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你交接完工作就可以走了。”
“好!”虞岁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等虞岁推开了玻璃门,江叙白在身后喊住她:“岁岁,今晚回家吃饭吗?”
虞岁回头看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恬静温柔的笑容:“不了,我打算提前搬出去了,房子都已经收拾好了。”
玻璃门合上。
微不可察的声音,他却听得清晰。
下一刻。
他看到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虞岁将工牌、电脑、资料等东西全部交还,和新来的翻译对接好工作之后,便正式离开了江氏。
趁着休闲的空窗期,虞岁打算去雾隐寺转转。
从云城来到宜城后的第一年,江爷爷和江叙白经常带虞岁一起去雾隐寺,说这里的神像很灵,拜拜能祛除梦魇邪祟。
雾隐寺里面还有一颗千年古树,是寺庙里面的许愿树,庙里人说心诚则灵。很多人将自己的愿望写在木牌上,用红绳子挂在树枝上面。
江爷爷告诉虞岁,心中有什么话都可以在这里悄悄地说。
后来的每一年,她都会找时间过来拜拜神像,再把自己的愿望写在木牌上,用红绳子挂起来。十年如一日,她的愿望从未变过。
驱车去雾隐寺的路上,虞岁收到了朝驭京的消息,依旧是简单的三个字:【你在哪?】
虞岁老实回他,又表明自己在开车,不再回复。
雾隐寺位于山脚,深邃幽静,黑瓦红墙。清淡雅静的柏木香残烟从院内的香炉里飘出来,轻轻抚过檐角的铜
铃,袅袅盘旋于天际。
香炉旁边围着不少人,拿着点燃的香转着圈。虞岁也买了一份,点燃后放进香炉。
踏入正殿,跪在柔软的蒲团上,向披着金箔的佛像拜了拜。
离开正殿,来到院子里面挂满红绳木牌的许愿树前。一如既往,她在木牌上写下自己的愿望。
将木牌挂上树枝的那一刻,前方出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影。
朝驭京不疾不徐朝她走过来,狭长深邃的眼睛弯着。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斑驳洒在他硬朗的脸庞,向来的桀骜矜冷似乎平添几分柔和。树荫下带动的风把他的发丝吹乱几分,张扬又恣意。
虞岁缓缓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朝驭京单手入袋,一身黑色西装矜贵轻傲:“不是办好离职了?怎么不来华讯找我?”
“刚刚才办好!”虞岁没好气地说。
万恶的资本家啊。
这是一天也不想让她多休息。
没人性啊没人性。
“在心里骂我什么呢?”朝驭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气呼呼的脸色。
虞岁一惊:“你怎么知道?”
朝驭京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捏着她柔软的脸蛋:“还真是在骂我呢。”
“……”
差点以为他会读心术。
虞岁秀眉蹙起,推开他的手。
下一刻。
朝驭京忽然握住她的手,修长指骨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牵着她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晃着扣起来的手:“许了什么愿望?”
虞岁:“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朝驭京的脚步忽而顿住,漆黑浓密的眼睫垂下,一瞬不瞬看着她,少见的严肃表情:“其实我知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虞岁抬眸看他:“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朝驭京又恢复了往日里懒漫的模样,“我还知道,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其实他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内心深处最想要的是什么了。
虞岁没再多说什么,压根没把他的这些话放在心上。
这时的她还不知道,朝驭京说的都是实话。
踏出雾隐寺门槛的那一刻,虞岁就掰开了他的手。
虽然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但那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并不觉得两人之间是适合在外面光明正大牵手的关系。
掌心柔软温热的触感消失,朝驭京低睫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又偏头看她,无意间发现她的目光停留在门口的糖画摊贩上。
简单质朴的实木柜台,一排排漂亮精致的糖画展览着。
空落落的手蜷了蜷,插进西服口袋,他迈步不疾不徐走了过去,对摊贩老板说:“这些全要了。”
摊贩老板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这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单,笑得合不拢嘴,眼皮褶皱压下来,看不到眼睛。
付好钱,朝驭京拿着一捧糖画递到虞岁的面前。
虞岁抬眸看他,“谢谢”两个字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朝驭京:“别看了,快吃吧,待会流口水了。”
虞岁噎住,反驳道:“区区一块糖而已,我哪有那么馋?”
“谁知道你在馋什么?”
“?”虞岁瞪大眼睛怼他,“总不会是馋你……”
话没说完,一块兔子糖画塞到了她的嘴里。
拳头打在棉花上,她闷闷地泄了气,咬了一口,拿在手上,边走边吃着。等离老爷爷远了,才低声点评一句:“没有我爷爷做的好吃。”
朝驭京挑眉:“你爷爷还会做这个?”
虞岁点头“嗯”了声:“要是你吃过,一定也会这么说。”
“以前没有和他好好学,真的很可惜。”虞岁轻叹口气,脸上说不出的惋惜。
华讯又一轮面试这天,虞岁准时来到华讯办公大楼面试。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位置和流程都很熟悉。
偌大会议厅内,几位HR站在演讲台上,见到她,都懵了。
秃头中年男子眯了眯眼睛,压低声音说:“这是不是上次怼我那个?”
金发碧眼的洋人美女回他:“就是她!我记得她!当时朝总点名要她过来,她拒绝了。”
“我的天哪,她不是拒绝了,怎么又来了。”又一人说。
“你们没人觉得她和朝总认识吗?”
“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见过朝总弯腰帮谁捡过东西?”
“……”
由于先前面试过一次,这次流程走得更加顺利。翻译实操面试结束,虞岁走向隔壁的终面会议室。
一连串的问题压过来。
虞岁对答如流。
自始至终,朝驭京就懒漫坐在那里,漆黑浓密的眼睫垂着,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完全不像上次面试那样直勾勾看着她。
“OK,thelastquestion,doyouthinkAItranslationmightreplacehumantranslation”
(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AI翻译可能会取代人工翻译吗?”)
“IknowthatHuaxunhasbeenupgradingitsAItranslationsystemallalong,butIstillwanttostatetheviewthatmachinescanonlyassisthumanworkersbutcanneverreplacetheMetaphorsinliteraryworks,ancientclassics,subtextsinbusinessnegotiations……”
(我知道华讯一直在升级ai翻译系统,但我还是想表明机器永远只能辅助人工,而不可能代替人工的观点。文学作品中的隐喻、古籍经典、商务谈判中的潜台词……)
所有问题结束,几位HR频频点头。朝驭京总算舍得抬眼,他没说话,只挥了挥手,示意几人都退出去。
会议室的门咔哒一声合上。
朝驭京关上电源和门锁,不疾不徐走向演讲台,步态闲适又恣意。
虞岁疑惑看他,下一刻,漆黑深邃的眼眸居高临下睨过来,她听到他散漫开口:“过来。”
“?”虞岁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就瞧见他脱下黑色西服外套,平整地铺在讲台上。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他要做什么,就被对方直接抱到讲台上,岔开腿坐着。
虞岁瞪大眼睛,下意识想下来。
他却直接抵到了她的面前。
朝驭京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灰色缎面衬衫,青筋虬髯的手臂紧紧圈住她的腰肢,黑漆漆的脑袋埋在她的颈窝,灼热的鼻息从她锁骨处划过。
“跟他们话那么多?在我这就不说话了?”
虞岁双手撑在身后,没好气地反驳他:“刚刚那是面试,不说话能行吗?”
这人还讲不讲理了?
他没说话,毫不讲理地吻着她的脖颈,原本放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不安分动着,在她的腰带上摩挲。
察觉到他的意图,虞岁身体往后退着,慌忙抓住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提醒他:“这里是公司!”
他咬开她的第一颗衬衫纽扣:“没听说过,把公司当做自己的家吗?”
虞岁:“……”
迟到早退弄坏东西被发现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就亲一下,不做什么。”他压低声音说。
“回家再……唔……”
还没说完,湿热的吻强势落下来,堵住了她所有的声音。
闭上眼睛,鼻尖尽是淡淡的松木香气。
唇齿交缠间,她忽而想起他上次的提醒,尝试着主动张开嘴巴。他精准察觉到她的回应,在他的领地松开原本卷着她的舌尖,探入她的。
果冻一般的口感,她尝试卷着他的舌尖,像他一直做的那样,一点点吸吮。
她只要主动回应一点点,燃起星星之火,他就克制不住让它发展成燎原之势。
连体的蓝色衬衫裙,从上到下一排纽扣,轻而易举地被他解开,棕色编织腰带嗒一声落到地上。
身前凉飕飕的冷意压过来,虞岁睁开眼睛推他:“你说过不做什么的!”
“那我还说明天太阳从西边升起。”他贴着她的耳畔,一字一句反问她,“可能吗?”
虞岁:“……”
真是混蛋!
虞岁实在没法接受在这里做那种事,挣扎着想要跳下来,却被对方趁机托住。她一惊,下意识圈住他的脖子,双腿用力夹紧他的腰腹,无意间感受到他蓬勃汹涌的欲/望。
他托着她吻了会儿。
再次将她抱到讲台,坐在他的西装外套上。
窗帘没拉,偌大的落地窗可以清晰看到外面一座座直冲云霄的摩天大楼。日光投进来,亮的刺眼。
“华讯所有的玻璃,外面都看不到里面。”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似是在安慰她。
但虞岁并没有被安慰到。
这句话意味着,他是要来真的。
虞岁再次挣扎,但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
除了把讲台上的笔和麦克风砰砰弄到地上外,没有任何作用。
黑如点漆的眸子就这样沉沉看着她。
青天白日,虞岁被他看得发怵,心脏扑通扑通往外撞着。这样直白露骨的视线,却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像一把随时可能落下来的刀悬在她的头顶。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步又要做什么。
会议室门外,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和交谈声。虽然外面看不见里面,她还是觉得异常难为情。
按照她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只这样。
但她丝毫不敢多问什么。
终于,那把刀还是落了下来。他脑袋凑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她颤着声音问他。
“想给岁岁做口译。”
-----------------------
作者有话说:江叙白:好好照顾我妹妹。
朝驭京:包的[狗头叼玫瑰]
男女主第一次见面视角是不一样的,朝总视角应该会在番外提到……
从华讯出来,虞岁看了眼手机,林漫给她发来消息,问她中午有没有空回去吃午饭。
她还没有正式入职华讯,自然是有时间,于是回复说好。
虞岁驱车回到江家。
还没到午饭的点,林漫就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她了。
虞岁坐到林漫的身旁。
“岁岁,怎么搬出去的这么突然呢?说走就走了,阿姨都没来得及帮你收拾行李。”林漫问她。
“我也没多少行李。“虞岁温吞说,“已经去新公司面试过了,想了想,还是决定早点搬过去适应一下。”
“你记得常回家呀,家里还是很挂念你的。”林漫说,“就算阿姨没有喊你回来吃饭,你也要记得常回来呀。”
虞岁点点头,说好。
寒暄过后,林漫才开始进入主题:“岁岁,你哥要和秦家退婚的事情你知道吗?”
虞岁“嗯”了声:“听清玥说了。”
林漫轻叹口气:“你和那个臭小子的关系最好,能不能帮阿姨一个忙,好好劝劝你哥,不要犯傻?”
虞岁问:“我哥他还没有提吗?”
“已经提过了。”林漫说,“不过人家小恬是真心喜欢他的,要是他愿意低个头认个错,小恬肯定会原谅他。江家和秦家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虞岁犹豫:“可是我的话有用吗?”
林漫:“反正肯定比我和你江伯伯说的话有用。不管怎么样,总得试一试啊。”
虞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才答应下来:“行。”
林漫亲切拉起她的手:“阿姨就知道,我们岁岁最懂事了。”
她立刻给江叙白打了个电话,让他回家吃午饭。
江叙白说公司有事,拒绝得干脆。
林漫把电话递给虞岁,虞岁识趣地附和:“哥,你回来吃饭吧。”
听到朝思暮想的声音,江叙白握着黑色签字笔的手一顿,在合同的签字处戳下一个重重的圆点,差点戳破纸张之时,他终于松了手:“好,我马上回来。”
江叙白推开家门的时候,林漫和虞岁坐在沙发上,目光齐齐看过来。
他从容走过去,坐到虞岁的身旁,有些责备的语气:“今天怎么舍得回家了。”
虞岁弯了弯眼睛:“想家了。”
“想家就赶紧搬回来。”江叙白侧目看着她。
正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就听到她说:“哥,你真的要和秦家退婚吗?我感觉秦恬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应该也没有很讨厌她吧,林阿姨和江伯伯也很喜欢秦恬,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就当是为了江家,再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
话还未说完,她听到他低低笑了一声,面色沉下:“现在连你也要逼我?”
江叙白收回想要触碰的手,紧紧掐着掌心。
心心念念的人真心实意地劝他投入别人的怀抱。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抽着在疼。
没人知道他心中的苦楚。
江叙白眼神空洞,站起身来,抬腿快速走上楼梯。
虞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抿了抿唇说:“林阿姨,我的话好像也不太管用。”
“没事,这臭小子是无法无天了。”
说完这句话,林漫就一直冷着脸,久久没有说话。
午饭期间,江叙白一直待在楼上没有下来,林漫也不让人去喊他。虞岁感觉头顶有一片浓厚的乌云,随时可能落下狂风骤雨。
沉默地吃完午饭,虞岁上了楼。
刚推开房间的门,就发现江叙白坐在她的床上,深邃幽静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她。
虞岁不自觉咽了咽喉咙,房门都不敢关,就这样敞开。
相似小说推荐
-
警界顶流她又甜又飒(花一一) [现代情感] 《警界顶流她又甜又飒》作者:花一一【完结+番外】晋江VIP2025-10-21 完结总书评数:185 当前被收藏...
-
裴家有女捕(司马兰阑) 裴霜幼年习武,七岁就成了镇中霸王,大刀舞得虎虎生威。
她威名远扬导致亲事无人问津,裴母愁白了头。
裴霜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