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地月光静静映照于崖顶,崖底之下是如墨的黑。
燕越谨慎地向前走了几步,并没有触动什么禁制。
听风崖危险重重,天生鬼气滔天,多位门派先祖曾在此山设下多层禁制,并设下结界。
修士无法在此御剑飞行,甚至也不会有飞鸟在此停留。
听风崖平日不说有妖魔出没,也会有野兽的嚎叫声,可今晚的听风崖却平静得过于诡异,让人不得不更加谨慎。
沈惊春这时也赶到了崖顶,她步履平缓地走向悬崖,直到尽头才停下脚步,只差一步她就会跌入高崖。
她将一粒石子踢下悬崖,近乎过了一分钟才听到回应。
悬崖如同深渊将所有光亮吞噬,能看见的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但沈惊春很清楚,泣鬼草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她微微探头往崖底看,方才静止的风忽然又起了变化。
沈惊春的发丝被风扬起,一道寒光闪过,她微微侧身躲过一击,发带却没能幸免。
柔软的发带被劈成两半,一抹亮眼的红色随着狂风卷起,然后轻飘飘地坠入深渊。
沈惊春束起的青丝瞬间散乱迎风飘扬,青丝迷乱了她的视野。
变化不过是一弹指的时间,她凭借直觉向后仰倒,直直坠入了悬崖。
眼前白光一晃,接着是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一道寒芒划开了黑暗,她在急速坠落中横剑接下了迎面的致命一击。
沈惊春平静地仰视,燕越的脸离她数米的距离,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瞳孔里跳动着的嗜血与兴奋。
在这刻,迟迟未来的修士们终于赶到,然而他们只来得及看到两道急速下坠的身影。
急速下坠的气流将衣袖鼓起,沈惊春像一只下坠的白鹤。
燕越现出了原形,那是一只通体墨黑的大狼,他毛发柔顺,利齿锐爪,威风凛凛。
妖狼和普通的狼天差地别,他们甚至可以视悬崖为平地,在悬崖之上奔跑。
这也是为什么燕越敢不顾悬崖突击沈惊春的原因,此刻的燕越是真正的野兽,在悬崖峭壁之上急速奔跑,追逐着他的猎物。
但沈惊春并不愿意成为他的猎物,她更愿意当猎人。
在狼雪白的利爪即将划破白鹤的咽喉时,她猛地将剑插入崖壁,借力翻身,急速下坠带起一路的火花,腿猛然朝峭壁一瞪,长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圈,剑气如有实质,形成了缓和。
沈惊春在剑气的保护下成功落地,她缓缓直起身,掸了掸衣摆沾上的石灰。
燕越也成功落地了,他落在了离她几米远的距离,两人像是草原上狭路相逢的猛兽,彼此忌惮,即将厮杀。
大战一触即发,这时沈惊春腰间的通讯石亮了亮,沈师妹的声音响了起来。
“师姐,你们有没有事?”她的声音略带急促,似乎很是焦急。
沈惊春目光闪了闪,当着燕越的面拿起了通讯石,她语气轻松,完全听不出刚才打过架:“没事,我和师弟都很好,你们先别下来,等我们探探路。”
对面明显松了口气,面对“苏师姐”的好意,她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接受,态度十分坚决:“不行,你们只有两个人,师父多次强调要保持队伍在一起,你们不要先行动。”
“好。”沈惊春眼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了,她挂断通讯,朝燕越挑了挑眉,“你确定要现在打吗?我倒是乐意。”
燕越没有说话,却将剑重新插入了剑鞘。
他转身,朝前方走去。
“系统,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沈惊春落后几步,她在心底呼唤系统。
系统将剧情念给她听:“你和燕越在成功获得泣鬼草后变故陡生,妖魔的利爪即将穿破你的心脏,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燕越救下了你,然而他自己的性命却危在旦夕......”
“停停停。”话才听了一半,沈惊春头就大了,她有些艰难地问,“你的意思是让燕越救我?”
系统:“有什么不对吗?”
那问题可太不对了!她和燕越一向不死不休,燕越怎么可能会救她?不趁她病要她命都算好的了!
“有商城吗?”沈惊春想到了一个办法。
系统打开了商城,商城里东西很多,只是都需要很多积分购买。
沈惊春看上了一次性静止卡,向系统预支了10积分购买了一张。
系统恍然大悟:宿主这是怕男主出意外,要对妖魔使用一次性静止卡,这样男主只会受点不碍性命的伤。
宿主果然关心男主!
沈惊春浑然不知系统荒谬的想法,她只是在思考更具有可行性的方法。让燕越救自己太不现实了。
或许,先前的主意是时候实行了。
沈惊春低垂着头,眼里有莫名的光华一闪而过。
这时,脚下突然发出声响,嘎吱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崖底内听着十分瘆人。
沈惊春挪开脚,用灵力亮起的火苗照亮了脚下的东西。
那是一根白骨。
沈惊春缓缓敛了笑,距离泣鬼草应当不远了。
两人沉默无声地接着往前走,越往前走越是惊心。
崖底像是个与世隔绝的坟场,遍地都是零碎的白骨,皆是人的骨头。
二人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泣鬼草的哭声愈加清晰了。
燕越和沈惊春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目光看向缩在巨石角落的人影,人影背对着他们,看不见正脸。
两人默契地拔出了佩剑,沈惊春先开了口:“谁先拿到算谁的。”
燕越微微点头,反正就算是她先拿到,自己把她杀了就行。
泣鬼草虽为邪物,但不知何人传谣,众人只以为这是个肉白骨活死人的仙草。
很少有人知道泣鬼草是邪物,更少有人知泣鬼草不是草,而是一种名为魅的妖物心脏。
没有人见过魅的真容,因为魅没有固定的容颜,它是根据见到的人心中所想而变幻的模样。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
那就是它会变成见到的人一生最重要的人。
魅转过了身,露出一张玉容清俊的面容,眉眼间自有闲云野鹤的淡然和野趣。
即便早有预料,沈惊春眼睫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她看着魅,在心底缓缓唤了一声:师尊。
早已仙逝的师尊时隔数年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只不过此师尊非彼师尊。
“徒儿,是来找为师练剑的吗?”师尊笑容明媚,他一身皓白宽袍,长袍上用金丝纹有白鹤的样式,身影如孤竹青松,真似缥缈不可高攀的仙人。
但只有沈惊春知道,师尊并不高不可攀,反倒像个肆意张扬的少年郎。
所谓缥缈不可攀,不过是沈惊春对师尊的敬爱而加的滤镜罢了。
“好久未见。”沈惊春的笑淡淡的,她知道这不过是假象。
在系统的预料中燕越会率先刺破魅的心脏,然而此刻身旁的人迟迟未有动静。
沈惊春不禁侧目,却在看到他的一瞬怔住了。
燕越双目猩红,似乎极其愤怒,神情不可置信,他张口却又无言,紧紧握着利剑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像是陷入了魔魇了一般。
他眼底闪着猩红的光,划下的泪珠在月夜下盈盈反光,只死死盯着那人,如同疯魔了般不断喃喃念着:“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要抛下我?”
她从未见过燕越这副样子。
“燕越!”沈惊春忍不住喊他的名字,“醒醒!”
然而燕越并没有回应,他似乎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
沈惊春的心沉了下去,看来只能由她来杀死魅了。
崖顶狂风大作,崖底却是连一丝风也无。
沈惊春面色凝重,缓缓吐了一口气,发丝无风自动,她双眼微眯,眉眼凌冽,杀气毕现。
顶着师父面皮的魅妖也有所察觉,他张口欲言,然而眼前却白光一闪,下一瞬,他的心口已被利剑穿透。
对上师父震惊的目光,沈惊春却眼睛也未眨一下。
她很清楚,师父早已死了,为黎明百姓而死。
剑被沈惊春拔了出来,血顺着剑滴落在地上,恰好滴在了一根森森白骨上。
魅妖的脸庞模糊化,它缓慢地摸上自己的心口,像是想要止血,但这也只是徒劳。
它疑惑地看向沈惊春,在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怒或悲,只有云淡风轻的平静,像是将所有的情绪都抽离。
魅妖的身体化成了尘埃,随着它的死,凝滞的空气似乎重归流动,尘埃随着风飘散。
在它陨灭后,沈惊春的耳边还萦绕着魅妖哀怨凄惨的哭声,似是在质问她为何弑杀师尊。
沈惊春漠然地走上前去,似乎所有情绪都被抽离,丝毫不受影响。
魅妖的心脏化成了一株微微闪着莹光的草,落在了碎石地上。
她俯身捡起泣鬼草,并未仔细打量便藏入了自己的灵府中。
保险起见,沈惊春又施法造了株泣鬼草的赝品,放入了系统空间。
身旁突然响起猛烈的咳嗽声,她偏头去看,发现燕越已从梦魇中醒转了。
燕越的情况属实称不得好,他止不住地咳嗽,满手都沾满了血,因为站立不住,只能倚靠剑勉强支撑。
魅妖本身并不强大,它捕猎依靠的是自己的幻术,表面上看魅妖从头到尾也未做何手脚,实际上却趁着对方魇住抽取对方的魂魄。
魅妖可怕就可怕在它的幻术,即便魅妖身死,它施加的梦魇也并不会消失,只有杀掉它幻化的对象才能从中挣脱。
燕越如今挣脱梦魇,无疑是代表他已杀死了梦魇。
然而燕越的情形却实在算不得好,至少要比沈惊春预料的要狼狈得多。
燕越的剑插近石地,倚靠着剑身勉力支撑身体,他狼狈地抹去嘴角的残血,缓缓站直了身子。
在对上沈惊春的双眼时,他神情浮现出一丝怔愣,眼角一滴血坠下,宛如血泪般刻骨怆然。
然而这变化不过一弹指,快到让沈惊春怀疑是错觉。
燕越再次归为冷峻,在黑暗中他的眼睛发着幽幽绿光,紧紧盯着沈惊春,声音沙哑又近乎疯魔般执着:“把它给我。”
他们是宿敌,不死不休是他们一贯的相处模式。
“咱们不是说好,谁先拿到归谁吗?”沈惊春兴致盎然地转着玉佩,目光里含着愉悦,似乎是被燕越惨状取悦,并为之感到趣味。
正派一向是凛然正气的,但沈惊春像个例外,行事从来随心,邪性得很。
“锵!”
利刃相击发出铮然脆响,如同玉珠落盘悦耳非常。
没有任何征兆,燕越已闪现到眼前发动攻击,沈惊春从容淡然,甚至还有余力加大力气。
燕越冷汗涔涔,显然还受魇的影响,即便吃力,他却任旧不肯避闪。
沈惊春视线落在他滚落的汗珠上,神色若有所思。
她唇角微微上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扰了燕越的心神:“你受伤了?”
燕越瞳孔骤缩,他倏地后仰,腿自下而上猛然踢向她的手腕骨处,蓄谋将她的剑脱手,在上踢后剑又直直朝着她的咽喉击去。
他的动作迅猛,变化快速,剑影重重,几乎让人无从招架。
沈惊春却招招轻松化解,她在他下一步动作前一秒便收了剑,脚步一旋,衣袂翻飞,落于一岩石之上。
两人的距离再次被拉开,燕越警惕地握着剑,并未着急出招,声音带着萧瑟寒意:“只不过是小伤而已。”
“恐怕不止小伤那么简单吧?”沈惊春声音缥缈,似是从幽远空谷传来般。
她话里意有所指,燕越心神大动,难不成被她知道了?
就在这时,风骤然变大,几乎要将二人刮飞,白骨胡乱撞击崖石,顷刻间粉碎。
沈惊春将剑插入地面稳住身形,大风刮得她不禁迷了眼。
等这怪风止了,沈惊春才睁开了眼。
面前的场景只能用惨不容睹来形容,无数的白骨化为粉砂,连岩石都俱碎,断裂的树枝横倒在路中央。
但让沈惊春骇然的并非仅此,明月近乎完全被巨物遮挡,只余一点微弱的月光照亮了面前怪物的侧影。
那是一只极其丑陋的怪物,通体绿色,锋利的獠牙上布满着恶心的黄色斑点。
是山鬼。
山鬼并不常见,成年山鬼体型庞大,长着一对锋利丑陋的獠牙,多藏匿于阴气重的深山。
泣鬼草今日才成熟,这山鬼无疑是等着采撷成熟的泣鬼草,如今却被他们二人抢夺了。
山鬼实力强悍,而眼前的更是千年山鬼,以一人之力和它厮杀只会是两败俱伤。
“看来我们又要合作了。”沈惊春故作轻松,但眉眼却因忌惮而沉了下来。
“谁要和你合作?”燕越嗤笑一声,他猛地拽向崖壁,借力跃到一凸起的石块,他单手攀着伸出的粗壮树枝,居高临下地望着脚下的沈惊春,语调慢悠悠地,十成的幸灾乐祸,“它是冲着泣鬼草来的,我可不管。”
沈惊春还未再开口,山鬼已挥舞着拳头冲向沈惊春。
沈惊春低骂一声,跃身几步避开山鬼的拳头,趁其不备跳到山鬼背后,她举剑要刺,突如其来的一箭打断了她的动作。
沈惊春身子不稳跌下山鬼的背,在地上滚了几圈才止住,白衣沾上沙尘,整个人狼狈不堪。
又是一击袭来,沈惊春慌乱避开,耳边传来刺啦一声,右臂火辣辣的疼痛,暗处飞来的箭矢划破了她的皮肤,白衣瞬间被血浸湿。
沈惊春烦躁抬头看向悬石,果不其然是燕越作祟,他右手举着不知哪来的一把金色大弓,箭矢瞄准向她的心脏。
燕越目光毫不避讳,扬起的笑嘲弄得意。
她冷笑一声,想坐收渔翁之利是吧?那我就拖你下水!
沈惊春不再直面山鬼,而是身子一转逃跑了。
燕越眼皮一跳,直觉不对,拉弓向沈惊春射箭。
沈惊春势如雷霆,全然不顾被利箭射中的危险,直直朝燕越的方向跑去,身后是紧追着的山鬼。
她猛地抓住一根垂落的藤条,双脚一拽崖壁,精准地荡向燕越。
燕越神情惊悚,沈惊春却扬起一抹笑,轻慢地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双手一松,顺利落在了悬石之上。
悬石窄小,堪堪容纳两人。
“沈惊春!你给我下去!”燕越怒不可遏,他没想到沈惊春厚脸皮如厮。
沈惊春哈哈一笑,爽快地答应了:““好啊。”
下一秒,她当着燕越的面跃下了巨石,而山鬼的拳头带着烈风恰好迎向燕越。
燕越骇然一跃,悬石发出碎裂的声响,被山鬼一拳震碎。
燕越没来得及作任何缓冲,滚了好几圈撞在一块立着的石头才停了下来。
“噗。”燕越一张口就是好大一摊血,口中满是鲜血的腥味。
如同鬼魅一般,沈惊春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燕越的身边。
她弯下腰,盈盈笑着,面容似花绮丽温婉,吐出的话如毒蛇般狡诈残忍:““哎呀,好惨,我都心疼你了。”
“闭嘴!”燕越愤怒地半直起身,剑刺向沈惊春的身躯,然而只刺到了一片云雾。
这只是一个分身。
而山鬼已追随着分身抵达了燕越的身边,山鬼视力近乎为零,它只凭气息追踪,而分身身上的气息还残留在燕越的身边。
山鬼将燕越认成了沈惊春,燕越狼狈地堪堪避开山鬼的攻击。
分身的气息消散,山鬼转移了方向,燕越多了些喘息的时间。
他捂着伤口,靠着峭壁仰头调整呼吸。
“啧啧啧。”沈惊春的声音再次在燕越身边出现,这次她在燕越的上方,她坐在树粗壮的枝干上,摇着头似为他叹惋,“攻击我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燕越眸色阴沉,他已经明白沈惊春不会轻易放过他,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改了话:“你先前说的合作,我同意了。”
“是吗?”沈惊春轻轻晃着腿,她像个天真少女般浮现出苦恼的神色,却又笑着说出阴毒冰冷的话,“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她歪着头,似不知世事的少女般天真,话语却表现出和她的天真相反的残忍。
她弯着唇,声音轻柔缱绻:“我想要你死。”
她身形幻化,白雾缓慢地散开,山鬼接踵而至。
燕越几乎要将牙咬碎,泼天的愤怒被他用剑气发泄而出,只差一点,利剑就要命中山鬼的心口。
山鬼被疼痛惹怒,不管不顾地胡乱挥舞着拳头,燕越躲闪不及被抛出了几米远,后背重重砸中了峭壁。
山鬼已忘了它的目标,它完全被燕越惹怒了。
燕越浑身疼痛,挣扎着就要站起,然而视野骤然被遮挡,他下意识伸臂阻挡,瞬时手臂被撕咬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那只山鬼居然不知何时放出了一只小山鬼,一直隐藏到现在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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