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朱丽娟长长叹了口气,同样是孩子,同样在成长中缺失了父母的陪伴。
怎么阮安安聪慧坚韧,徐晏丞顶天立地,偏偏自己亲生的那个,却……
她疲惫地闭上眼,不敢再想下去。
等到安抚好朱丽娟之后,阮安安才下了楼。
齐长安和徐晏丞正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二楼齐思思的谩骂声清晰可闻。
“放我出去,你们这对胳膊肘往外拐的老糊涂!”
“我要是死了,你们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死了连个摔盆打幡的都没有!活该!”
“残害亲生骨肉,你们不得好死!要遭天打雷劈!”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小阮同志,过来坐。”齐长安面容是从未有过的疲惫。
叱咤战场的一位首长,如今竟然拿自己的女儿没有办法。
真是造化弄人!
阮安安依言坐到徐晏丞身边,目光平静地看向齐长安,“齐军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感觉您和朱校长,对齐思思似乎并没有那种血脉相连的牵绊感。”
“哎。”齐长安叹了口气,惆怅的揉着太阳穴,“说来也奇怪,每次看到齐思思这张脸,我都仿佛能透过她看到朱薇。那种厌烦的感觉……压都压不住。”
他自嘲地摇摇头,“可能……是我这个人天生就自私冷血吧?”
徐晏丞的目光落在阮安安紧攥着的手上的亮蓝色碎布,心口一紧,“吓着了吗?”
阮安安摇摇头,摊开手掌,露出那两块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绸缎碎片。
“没有,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料子,也可惜了朱校长的一片心意……”
“你喜欢这种料子?我托人从闽市给你买新的。”
徐晏丞看她珍视的模样,从她掌心取走那两块碎片,然后郑重地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军绿色挎包最里层。
阮安安轻轻摇头。
不是料子的问题。
她空间里堆积的蜀锦、浮光锦,哪一匹不比这个珍贵?
她要的,是那份被珍视、被惦记的感觉,是那份独属于她的暖意。
就算徐晏丞没及时出现,凭她的空间和身手,齐思思也伤不了她分毫。
但毁了这匹布,却像在她心头剜了一刀。
两辈子加起来,头一回有人真心实意地要给她量体裁衣。
布料本身或许不稀奇。
可这份心意,对她这而言,重逾千斤。
她天性凉薄,不易动情,也不易生恨。
可这一次,看着这破碎的蓝色,听着楼上那刺耳的咒骂。
一股冰冷的戾气在她心底滋生。
齐思思,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这么想着,她定了定神,将话题拉回正轨。
“老首长,您信‘血浓于水’这句话吗?”
齐长安一怔,点头:“自然信。骨肉亲情,天性使然。你问这个……什么意思?”
阮安安坐直身体,神色认真:“我只是觉得奇怪。您看徐晏丞,”
她指了指身边的男人,“他从小母亲早逝,父亲远在边疆,被继母苛待长大,可他依然一身正气,顶天立地。还有吴畏、小李,他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可在部队里,哪个不是赤诚忠勇的好兵?”
“可齐思思呢?听说她表姨朱薇对她呵护备至,锦衣玉食,连外语都早早请人教了。一个泡在蜜罐里、没吃过半点苦头的姑娘,为什么会长成这副刻薄恶毒、六亲不认的模样?”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所以,我觉得应该是她本性如此,或者说,她的根,本就不正!”
“你的意思是……”齐长安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的意思是,您和朱校长养了十八年的这个女儿,她身体里流的……可能根本不是你们的血!”
“什么?”
齐长安手里的玻璃杯“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你是说……齐思思不是我们的孩子?!”
阮安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冷静地抛出观察到的疑点。
“这只是猜测,毕竟您二位对她毫无血脉牵绊的感觉,她身上也找不出半点您二位的影子。相反,您和朱校长都多次提到,在她脸上看到了朱薇的影子。这么多的线索综合起来,我感觉这个可能性很大。”
“对啊!”齐长安猛地站起来,过往的碎片瞬间在脑海中串联起来。
“我就说她怎么越长大越眼熟!这熟悉感,可不就是对着朱薇那张脸吗?”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追问:“你,你怎么想到的?有证据吗?”
“没有确凿证据。”阮安安坦诚道,但语气异常笃定,“这只是基于所有异常现象最合理的推测。老首长,我能问问,朱薇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吗?”
“同一天!就在同一家医院!”齐长安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那孩子……是个男孩!从小就老实本分,学习拔尖,现在也是生产队里数一数二的劳动能手!他高中毕业就被朱薇送到西北荒漠那边插队去了,是我今年……动用了点关系,才把他调回南沙岛的。这次,他会跟他妈朱薇一起过来!”
阮安安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关键印证:“果然如此。那我的猜想,八九不离十了。”
“你的意思是……”齐长安眼中交织着一丝不敢置信。
阮安安缓缓点头,“虽然没有铁证,但我几乎可以肯定,朱薇当年在医院,调换了你和她的孩子。她把你们健康优秀的儿子扔到西北吃沙子,巴不得他死在外面才好。却把您的女儿,齐思思,锦衣玉食地养在她身边,享受着她本不配的一切。可她明明只要和您说一句,就可以不用骨肉分离。”
她顿了顿,看着齐长安的眼睛:“老首长,如果当年朱薇带着那个孩子来求您,您会眼睁睁看着他去西北受苦吗?”
“当然不会!”齐长安没有掩饰自己会开后门的想法。
“我当年就想把那孩子弄到部队里来,可朱薇死活不同意,铁了心要把他送走。还是丽娟她一直惦记着,私下用了不少人情,才把他调回来……”
说到最后,真相在他心中已无比清晰。
“阮同志分析得有道理,十有八九就是这么回事!”
“嗯,我也觉得安安说的有道理,首长孩子被换错的可能性非常大。”
一直旁听的徐晏丞适时开口,给齐长安重新递上一杯热茶。
“好在没几天他们就到了。到时候,不妨旁敲侧击地试探一番。真相,总会露出马脚。”
阮安安接连被夸,不免有些心虚。
这可不是她多聪明,实在是真假千金的套路,她作为资深编辑看得太多。
按狗血剧本,本该是虐真少爷千百遍,临死才认亲。
但她阮安安是谁?能快刀斩乱麻,就绝不拖泥带水!
谁耐烦看齐思思再蹦跶几年?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七十年代哪来的DNA技术?
怎么才能板上钉钉地证明齐军长的孩子被换了呢?
就在这时……“哐当!”
楼上猛地传来一阵更加激烈的打砸声。
听到齐思思歇斯底里的尖叫,阮安安厌烦地皱紧眉头。
她霍然起身,眼底闪过冷厉的光:“老首长,我能上去‘看看’她吗?”
阮安安起身走到了门口,看见小李正在门口战战兢兢的守着。
“安安姐?”小李看到阮安安后眼睛明显亮了,可看到阮安安身后的徐晏丞后,又明显的暗了下去。
徐晏丞想要去山里找女妖怪的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安安姐,这是一个大问题。
阮安安顺手掏出两块大白兔奶糖塞给了愁容满面的小李,“年纪轻轻,愁事倒是不少。”
“我进去看看齐思思。”
小李点头,攥紧了手里糖果之后,才给阮安安把门打开。
卧室里已经是一片狼藉了。
各种碎片碎纸散落一地,阮安安眉心微皱,看在坐在角落里狠狠瞪着她的齐思思,“你还真是气血充沛,闹了这么一出还有力气瞪我呢?”
“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齐思思瞥见阮安安身后的徐晏丞,“晏丞哥,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被阮安安趋势吗?”
“你是团长,以后是最有概率接替我爸的潜力股,你凭什么给她当狗。”
阮安安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这可不是第一个七十年代的人嘴里该说出来的词语。
潜力股?这个词七十年代还没概念。
难不成齐思思跟自己一样,也是穿书的?
徐晏丞冷眸一凛,“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哪怕是当狗,我也甘之如饴。”
“???”阮安安差点没喷出来。
徐晏丞总能一本正经的说出戳中她这个现代人觉得搞笑的点。
齐思思,“你真是自甘堕落,我表姨说的对,像阮安安这种女人,就只会耽误男人的前途。”
“呵呵!”徐晏丞冷笑了一下,“你说的我不认同,我媳妇来了就把我抓住了一堆敌特。”
“她可不是什么狐狸精,她是我的福星。”
阮安安:……
我分明就是祥瑞?
不过,她还是觉得齐思思身份存疑,得试一试她。
她走过去,居高临下看在蹲在地上愤愤不平的齐思思,嚣张的撩了一下头发,“你啊,一天天跟个怨妇似的,学学我,当渣女不好吗?”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消耗自己,何苦呢?”
“滚!”齐思思把枕头砸在阮安安脚边,“我表姨说了,渣女没有好结果。伤害别人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
“徐晏丞,你伤害了我的真心,你要吞一万根针。”
徐晏丞厌烦的撇嘴,“我是陪我媳妇来的,不是来看你的,你能不能别跟我说话。”
还吞一万根针呢,这鬼话谁信啊?
阮安安单膝蹲下,捏住齐思思的下颌,“这话是你表姨教你说的?还有刚刚你说的潜力股是什么意思?也是你表姨教你说的?”
“哼!”齐思思哪怕被掐的生疼,也没放低一点姿态,“我表姨那可是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阮安安,你就等着吧,我表姨来了,你就要下地狱了,我表姨可是说了,她活着就是为了让我当主角的!”
实锤了。
齐思思这个蠢货一定不是穿书的,毕竟穿书的人不会有这么蠢的。
但,齐思思的表姨,那个朱薇很可能是跟她一样的穿书者。
她的目的是要让齐思思当主角。
也就是说,这本书里不止她一个穿书者。
阮安安不想再在齐思思身上耽误时间,松开手扔给她一句,“那就拭目以待。”后,转身就走了。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又想起了那栋小楼里能让玉镯探测功能失效的东西。
会不会是另一个穿书者?
这世界还真特么是颠了,放眼一望全是外来人种。
离开齐家之后,阮安安忽然抬手摸了摸徐晏丞的脸,“真好,你是真实的就好。”
徐晏丞瞬间红温,笑的如今天刚升起的太阳一般灿烂,“我一直都在。”
阮安安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容晃了眼睛,“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那我以后只对你笑。”徐晏丞把自行车推了出来,“走,我们回家。”
阮安安心满意足的坐在后座上,老天奶也算是待他不薄,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给了她徐晏丞这样一个家人。
虽然张口就来的话有点肉麻,但这个年代的人就是这样,喜欢就打直球,一生大多只爱一程。
她一如既往的揽住徐晏丞劲瘦的腰肢,手精准的找在了腹肌的位置上,“徐晏丞,你说这渡轮到了之后海上得多热闹啊。”
“哦?何出此言?”
阮安安认真的分析着,“有苏清月这朵顶级小白花,有朱薇还有朱薇的儿子。”
“我都不敢想得有多热闹。”
“这几天我可得多吃多睡,不然等渡轮来了之后,怕是看热闹的精神头都不够用了。”
“那你这几天在家里好好待着。”徐晏丞说道,“我得去执行一个清缴任务,预计一个星期,等我回来渡轮也快到了。”
“好。”阮安安心头莫名揪了一下。
但想到自己的叮嘱和锁子甲又长吁了一口气。
一定要改变!一定要彻底扭转他那该死的炮灰命!
只要他不死,她这个绑定在他命运线上的小炮灰,是不是也就有救了?
来这个世界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
她想活!拼了命也要活下去!
回到家里之后,阮安安找出了俩匹看起来跟徐晏丞装回来的碎布一样质感的绸缎。
一匹是亮蓝色,一匹是淡绿色。
充满春天气息的颜色,看着就让人心情大好。
南沙岛四季并不分明,一年四季都是夏天。
现在虽然闷热,可却是正儿八经的腊月里,还有二十多天就是春节了。
阮安安想了想,又拿出了两块的确良布料。
反正都是要做新衣服的,怎么能少的了徐晏丞?
阮安安抄起桌上的木尺,脚步轻快地走向徐晏丞的房间。见门虚掩着一条缝,她也没多想,一边推门一边扬声:“徐晏丞,我进来量个尺……”
话音戛然而止。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
徐晏丞刚洗过澡,肌肉好看至极,就是他只穿了一条这个年代特有的棉布内裤,内裤洗的发白,还带着几个老旧的窟窿。
阮安安楞了一下神,当即转过身去,“对,对不起,我没敲门。”
她刚刚怎么就进屋不敲门呢?
好歹也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新时代青年。
私闯异性房间这种没素质的事儿怎么能干?
既然要干,为什么不早点干?
洗得又薄又透不说,屁股蛋和膝盖上还破着好几个窟窿眼儿。
这狼狈样儿被媳妇瞧了去,他这张脸往哪搁?
阮安安强压住眼底那点没看够的遗憾,板起小脸,先发制人。
“徐晏丞!刚才的事儿可不赖我耍流氓,是你换衣裳不关门的啊!”
锅甩得又快又准,阮安安心虚地转身就想溜之大吉。
谁知脚下拌蒜,整个人像只扑棱蛾子似的,直挺挺就朝前栽去。
老天奶啊,这也太丢人了!
阮安安绝望地闭上眼,哐当一声巨响,膝盖结结实实的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小腿刚好硌到了门槛上, 钻心的疼让她瞬间飙出泪花。
“安安!” 徐晏丞哪还顾得上穿没穿好背心,一个箭步冲过去。
大手一捞就把摔得七荤八素的阮安安打横抱起来,小心翼翼放到自己那张硬板床上。
看着她磕破流血的小腿和撞得淤青的膝盖,他心疼的去床头柜下面拿医药箱。
阮安安后槽牙咬得咯吱响,硬是把到嘴边的痛呼给咽了回去。
别人穿书是被男主虐、被反派虐,虐心又虐身,伤痕累累那叫一个凄美壮烈。
被一道破门槛绊倒,自己给自己挂了个大彩!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徐晏丞!” 阮安安瞪着蹲在床边、正用棉球蘸着黄褐色碘伏给她消毒的罪魁祸首。
“谁家好人卧室还装这么高的门槛啊?绊死人不偿命是吧?”
徐晏丞也挺冤,但是更多的是愧疚。
他也没想到阮安安进卧室三个小时还没睡觉,所以才会洗完澡准备睡觉。
至于为什么没关门,愿意很简单。
他看她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好,怕她半夜出什么事情,所以才会留个门缝,以免听不到她做噩梦之类的。
不曾想,发生了这个意外。
门槛……
等他出任务回来之后刨了就是。
只是,他生性就是个话少的,见阮安安因为自己受伤,五脏六腑都跟着揪痛,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都怪我。”
“算了算了……” 阮安安看他那副恨不得替她疼的样子,一肚子火气也泄了大半。
整件事情归根结底就是个意外。
论责任划分的话,还是自己的责任大一些。
伤口被消毒之后,徐晏丞拿出纱布,阮安安吓了一跳,连忙制止,“等下,你这是要给我包扎?”
“嗯,消炎药紧俏,但是云南白药还是很多的。”
伤口消完毒,徐晏丞拿出纱布卷和一小瓶云南白药,作势就要往她伤口上撒。
“别!” 阮安安眼疾手快地捏住他手腕,指着自己小腿上那道只破了层油皮的口子。
“就这么点小口子,出了点血丝儿而已,过会它自己都要长好了,不至于包扎。”
“你,不怕留疤吗?”徐晏丞只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她白皙的膝盖上两坨红肿,“这也需要用药酒揉散,不然淤青会很严重。”
阮安安试探的伸了下腿,疼归疼,但是骨头没事,于是起身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淤青是因为外伤造成的皮下毛细血管破裂,你揉不揉它都会有,几天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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