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看来这几日你有好好调理身子,各方面都恢复的不错,我看你走路也像样了许多,可有别的异样?若是有,你要早些告诉我。”一会儿后,穆温染长舒一口气,将手收回,凝视着景安曜的眼睛叮嘱道。
景安曜点点头。“时候还早,我晚些抽查子言的功课,你不如陪我去走走?”
穆温染倒没啥意义,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于是便挨着景安曜,小心地扶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去。
两人一路无言,往河堤上走去。
虽然景安曜心里清楚,他的腿已经好了大半,不需要人搀扶,可心中那莫名的贪恋,却让他十分享受穆温染的搀扶,不舍这双手离开。
“这几日你都没来,可是遇到了什么事?”穆温染见景安曜半天没说话,有些憋不住了,今日他来,看他的眉心微皱,好像有心事。
“你怎么知道?”景安曜瞬间回过神来,警惕之心让他对这件事十分敏感。
穆温染搀扶着景安曜的手瞬间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她急忙摆了摆手。“你别误会,我只是想你许久不来,今日站在门口,我瞧你似乎有心事,所以问问罢了,你若不愿意说,我便不听了。”
这家伙,真是猜不透他的心思,警惕性也太强了!
穆温染暗自腹诽,扁了扁嘴,景安曜瞧见她这委屈的模样,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也停下脚步,往对面的涓流看去,以缓解这微妙的气氛。
“你可曾有过过不去的难事?”
啥?过不去的难事?穆温染看着他半晌,果然他最近遇到了难处,或许是不方便和她说吧,所以才这样拐着弯问她。
“难过的事情倒是挺多,不过没有过不去的难事。”她微微一笑,倒也没多问,背着手和景安曜两人并排坐在河堤上。
清风吹过,卷起两人的发丝,交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景安曜眉心一动,瞧着看着喝水微笑的穆温染,不知她为何这样说。“此话怎讲?”
“我曾经遇到的困难不比你少,在乡下,咱们这些女孩子的命是最不值钱的,我生来就是不招人喜欢的命,我奶不喜欢我,我小叔大伯都嫌恶我,我爹娘也是在这个家里受尽了委屈,我好几次都险些没命了,你说这世上有什么比命还重要的东西呢?”穆温染随语气轻缓,但字字都仿佛刻在了景安曜的心上。
他看着穆温染,目光逐渐复杂,他虽然明察暗访知道穆温染一家在老家不受周氏穆大牛待见,可也并不知道如此吸引他目光的她竟然数次险些丢了性命。
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微微握紧,景安曜虽收回了目光,但一颗心却有一半儿搁在了穆温染的身上。
“我呀,虽然不知道你是啥身份,当然我也不需要知道,可每个人其实生来平等,不管你是帝王将相,还是平民百姓,每个人都会受苦,只是种类不同罢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佛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也。”穆温染随口念起这她最为熟悉的励志诗句,原本只是想劝劝景安曜看开些,却不料一回头,就见景安曜正神色怪异地看着她。
“额…我说错什么了?”穆温染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一个劲儿地反思着自己刚才都说了些啥,似乎也没说错什么。
景安曜心中猛然涌起一阵波澜,穆温染身为一名女子,竟然能有如此广阔的心胸和开阔的眼界,实在是难得!
“受教了。”半晌,他才自叹不如地对着穆温染作揖道。
这个丫头真是越发不能小看了,生在这农家,当真是屈才了。
“我说的不过是我的见解,其实我就想告诉你,这世上没啥过不去的坎儿,只要你有心,有毅力,坚持下去,总会过去的。”穆温染歪头浅笑,正琢磨着再说些什么,却突然间,听到身后蓦地传来一声甜腻腻的呼唤。“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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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温染顺着声音回头望去,之间穆杏儿正俏生生地站在田埂上,面上带着天真得如孩童般的笑容,缓缓往她身边走来。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之前穆春雨也如此这般过,只是穆杏儿毕竟是县上娇生惯养的,家境不错,自然就多了几分做作的派头。
“三妹怎的来找我了?周氏可知道?”穆温染随口问了一句,抬手撩起耳边的一缕碎发别再而后,淡笑着敷衍。
“二姐怎么如今对我这般生分了,奶现在忙着处理大姐的事呢,可没空管我去哪里耍了。”穆杏儿边说着边来到她的身边,亲昵地挽住了她的手臂。
穆杏儿没有停顿,很快,笑盈盈地将目光转到了景安曜的身上。
果然那穆春雨没有骗她,穆温染认识的这位公子,倒真是出类拔萃,俊逸非凡,就冲着这相貌,不知道多少女人会折服在他的一把纸扇之下。“二姐,这位公子是?”
穆温染无语地瞧着穆杏儿那眨巴着的大眼睛,不由自主的,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摆明了就是冲着景安曜来的,这穆家的女人都怎么了,非得那她当挡箭牌。
“这是我的病患,有腿疾。”她语气平平说得倒轻巧,景安曜却微微一愣,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丫头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和穆杏儿掺和在一起,连腿疾这事儿都说出来了,也罢,他正巧也不想多惹是非。
什么?腿疾?那还真是可惜了!
穆杏儿无比惋惜地看了看景安曜的腿,不过她并没有放弃,毕竟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就算景安曜是个半身残疾,只要家底厚,没啥不能过去的坎儿。
穆杏儿娇羞地从怀里掏出帕子捂住嘴,轻声笑道。“公子莫要担心,我二姐姐的医术村子里都是顶尖儿的,你的腿呀,她一定会帮你医治好的。”
穆温染着实有些受不了了,瞧着穆杏儿站在原地,那腰都能扭得和水蛇似的,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她不利露声色地轻咳一声,往一旁挪了挪,递给景安曜一个,我尽力了,你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向远方眺望而去。
“哎,公子别见怪,我二姐姐就是这样,不太爱与人说话,我…哎呀!”穆杏儿面颊上浮起两团红晕,刚往前走了两步,突然间惊叫一声。
她一个踉跄,左脚绊了右脚,身子便仿佛没了骨头一般,一挥帕子,便无比娇羞地,软软地往景安曜身上栽倒过去。
这是啥伎俩,这么大年纪了,连路都不会走了么!
穆温染看得嘴角直抽筋,险些憋不住笑出声来,这是什么勾引男人的手段?简直拙劣到了极点,是个人都能看出她是啥意思。
可她边这么想着,一双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景安曜的方向看去。
她还真想看看景安曜会作何反应。
景安曜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招,他冷着一张脸,微微侧身,丝毫没让穆杏儿沾到他身上的任何一片衣角。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阵沉闷的重物落地的声音过后,时间反复凝固了。
穆春雨又羞又愤,以一个十分不雅观的姿势趴在了灰黑的泥土地上,精心上过胭脂水粉的脸也染上了许多的黑泥。
这景安曜还是个男人么!她这么一个大美女投怀送抱他居然躲开了!是在不是君子所为!
“安…安公子,我…你…”虽然心中气愤,但装还是要装到底,穆杏儿拱起身子,一手撑地缓缓支撑起身子,早已哭得梨花带雨,她泪汪汪地看着景安曜,无语凝噎。
景安曜神色如常,甚至还伸手掸了掸衣袍上被穆杏儿扬起的土灰。“你二姐刚才和你说过,我腿不好,你若是砸在我身上,恐怕我这腿当真是废了。”
“噗。”穆温染实在憋不住笑了,不过幸亏她收得及时,急忙打了个马虎眼。
“是啊,安公子腿脚不好,小妹你也别怪他,安公子金贵着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不是你我能配得起的。”穆杏儿被穆温染扶着,狼狈至极,头上的珠花都歪了,又黑又白的小脸蛋活像是唱戏的。
虽然有些不甘心,可越难得到的东西她就越感兴趣,不管是什么身份,这安公子她一定要骗到手!
“既然是这样,那我便不怨公子了。”穆杏儿强忍着心里的不适,依旧笑脸相迎,这到让穆温染有些惊讶,若是换做穆春雨,恐怕早就低着头往回跑没影了。
“温染呐,这是谁呀?我远远地看着还以为是穆春雨那个死丫头又来找你了呢!”
“是啊,哎哟!这女娃娃怎么弄得灰头土脸的,小花猫似的,你快些带她去洗洗吧,哈哈!”
正巧,从河堤另一边走来了两个村里的乡亲,瞧着穆春雨眼生,逗趣儿了两句,和穆温染景安曜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被无意中讽刺的穆杏儿只能尴尬地扯出一抹笑容,站在原地拧着手里的帕子想着能有啥借口跳起她与这安公子之间的话题。
“这倒是了,你大姐最近如何?过得可还好?”景安曜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关切地看向穆杏儿。
“我…我大姐?”穆杏儿一怔,这安公子到底是啥心思?明明在和她聊天,突然扯到穆春雨那个没用的东西干什么?
“我大姐不太好,前几日弄坏了二姐的药材,被奶打了个半死,其实我知道,大姐不是存心的,只是…”穆杏儿低垂眸子,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这话说的正是有水平,穆温染嘲讽地笑了笑,习惯性双手环抱在胸前。
既说了她对穆春雨的关心和感情好,又暗戳戳骂了她这个不顾手足亲情的二姐和恶毒的周氏,搞得她和周氏仿佛蛇鼠一窝似的。
“嗯,替我和她问好。”景安曜点点头,便原路返回往穆温染家的方向而去,穆温染也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安公子,咱们还会再见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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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两人要走,穆杏儿急忙追了上去,满心满眼的舍不得,她可不想草草结束了今日与安公子之间的邂逅,以后啥时候能见上还不一定呢!
“穆杏儿!”奈何景安曜还没有回答,不远处就见到一个踉跄的身影在往她们缓缓走来。
穆温染尧有兴趣地啧啧感叹了两声,真是有意思,看样子今天可有好戏看了,穆春雨竟然也跟来了。
“呀,大姐!你咋来了!”穆杏儿一张俏脸瞬间黑了,她阴沉沉地看着一步一晃往她走来的穆春雨,往前小跑而去,做势去扶她。
趁着身边没人的空当,穆温染轻轻用胳膊肘拱了拱景安曜的腰肢。“安公子啊,看样子你的魅力真不小,这桃花一朵朵啊?”
景安曜低头瞧着看好戏的穆温染,却仿佛莫名嗅到了一丝酸味,他心情大好,也忍不住调侃了她几句。“若是这烂桃花也算好,我改日也给你找几个如她们这般的。”
“别别别,安公子你要冷静,别介啊,咱俩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是不是?”穆温染惊恐地瞪了他一眼,连连摆手,要是换做她,恐怕一刻都待不下去立马拔腿跑了吧。
两人说话的工夫,穆杏儿已经来到了穆春雨的身边,她伸手便搭上穆春雨的胳膊,只可惜并不是去扶她,而是在她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你个死货,跟来干什么!你是怎么知道我来这里了!”她可是花了好大价钱和村子里的女人买来了安公子的行踪,这穆春雨分明就是来搅局的,她刚刚还和安公子说她被打了躺在家里不能动弹呢,这会儿怎么活生生地大老远跑来了?
穆春雨疼得脑门上一层汗,原本拖着没有痊愈的身子走了这么多路就已经很艰难了,现在再被穆杏儿一掐,她的呼吸都险些停滞了。
“我早些就不该告诉你安公子的事情,你想趁着我养伤和我抢人?你休想!”穆春雨神色狰狞地看着她。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面,就别怪她往后对她不客气了,是她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成为她穆杏儿的!
“安公子到底喜欢谁,要看自个儿的造化,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安公子会看上你?还不如直接点儿,让给我,说不定我以后还能念你一点好,分你些好东西。”穆杏儿对穆春雨嗤之以鼻,嫌弃地上下瞧了她两眼。
只是没想到穆春雨这次竟然也同样嫌弃地看了穆杏儿两眼。“可笑至极,你这黄鼠狼一样脏兮兮的样子,安公子就看得上了?”
被她一说,穆杏儿这才惊觉自己脸上的泥灰还没有擦去,只是这一擦恐怕就要连着胭脂水粉一同擦去了,甚是可惜。
“你给我老实点!我看你是被打得还不够,穆春雨我告诉你,这安公子我看上了!”
“穆杏儿,你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非要和我抢安公子?”
两人怒目而视,剑拔弩张,要不是身后有景安曜看着恐怕早就要掐起架来了。
老不见两人有动静,穆温染倒是有些坐不住了,搀扶着景安曜就要往前走。
“你还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多。”景安曜瞧她孩子气的模样,忍俊不禁,看她刚才抓耳挠腮急不可耐的样子,倒真像个机灵的小猴子,让他的心脱离了那些繁琐的私事,轻松了许多。
“你们在说什么呢?把客人晾在一旁多不好。”穆温染扶着景安曜逐渐靠近两人,面上笑容不减,其实内心毫无波澜。
穆春雨眼含热泪,膝盖一软就要对着景安曜跪下来,景安曜急忙一把扶住,眼中满是关切。“听你妹妹说你近几日在家里过得不好,可有此事?”
“安公子,没想到我能有这命,还能得你挂念,小女子来世做牛做马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景安曜不过一句问候,穆春雨便感动得几乎要落泪。
景安曜的反应连穆温染都觉得有些奇怪,她本以为景安曜对穆春雨会和对穆杏儿一样不理不睬,没想到这么关心,难不成真的有几分挂念?
她只是这样大致地想了想,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心里某处膈应得慌,她皱着眉头将手背到身后,以绝对旁观者的姿态瞧着这三人。
穆春雨就这样与景安曜聊了半天,但穆温染也大致听出来了,景安曜这家伙压根没打算和穆春雨好好聊,满嘴的大道理,之乎者也说得穆春雨一愣一愣的。
瞧见她这蠢笨的模样,穆杏儿兴趣寥寥地帮忙在一旁做翻译,到头来两人都没落着好。
兴致勃勃地来,兴致缺缺地走,这落差真是让人感叹。
眼看着夕阳西下,在外头耽搁了不少时间,景安曜便与两人告别,与穆温染一同离开了。
刚不见了景安曜的身影,穆杏儿顿时柳眉倒竖,抬手就是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搭在了穆春雨的脸上。
穆春雨本来身子就没有好爽利,被穆杏儿这铆足了劲儿的一巴掌打下来,身子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部,只能堪堪扶住一旁的大树才得以稳住身子。
“你这个小贱人,真是有本事啊?让安公子对你念念不忘的!我和安公子说话,你跑来掺和个什么劲儿?”穆杏儿顿时发起了飙,哪儿还有刚才在景安曜面前的半点闺秀模样。
穆春雨砸吧了两下嘴,只觉得血腥味充斥了整个口腔,这反倒是激起了她的亢奋之心。
“你还不是借着我的由头和安公子搭上了话?安公子早就心悦与我了,你休想从中作梗!我与安公子认识了多久,你又这灰头土脸的和安公子说上了几句话?等你和安公子相处熟了,我恐怕就要来请你吃喜酒了。”她抬起一脚狠狠踹在了穆杏儿的腹部,穆杏儿哪里想到她会突然袭击,吃痛地往后退去。
她一脸震惊地看着眼神阴鸷面色苍白的穆春雨,愤怒地向她吼着。“穆春雨你敢打我!你信不信我回去…”
“你想告就告诉去吧,大不了被打一顿,但我告诉你穆杏儿,以后休想让我做你的替罪羊!你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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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杏儿不怒反笑,好一个乡下女人,也配和她玩这种争抢的把戏,那就瞧着吧,只要她穆春雨还能有命站在安公子的面前,她愿赌服输。
两人回到家里,穆春雨鬼鬼祟祟钻回房里去,冷不丁地瞧见周氏手里正拿着一根掉毛掉得差不多的鸡毛掸子,在门口骂骂咧咧地徘徊着。
“老大怎么生出个这样的玩意儿,当初还不如打了,省点儿钱给春秋念书用。”穆春雨心里紧张,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刚想抬脚往一边儿走去,却冷不丁撞上了端着药材干去给她熬药的金四莲。
穆春雨瞪大了眼睛,在金四莲还没有疑惑出声询问时,迅速地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金四莲哪知道这会儿发生了啥事儿,她刚从仓库杂物堆里拿出了这些药草准备去给穆春雨熬药,猛然间被捂住了嘴巴,心下一慌,手里的东西随着一声清脆的炸响,全都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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