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雀(钧霖)

她们都是靠着豪门贵妇和千金小姐完成销售任务的，当然一眼就能分辨哪些是长期客户，哪些只是偶尔来蹭的。
“你这话我爱听，我就讨厌这种寄生虫，自己没什么本事，就想着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太太有野心了。”顾宁丽说着又叹了口气：“哎，可是我那哥哥，就是听不进去，完全被这狐狸精的美色所迷惑了，什么时候都把这个女人带在身边，还被别有用心的人拍到，把照片发到网上，搞得我们全家都觉得丢人现眼。”
听她这么一提，邱敏才恍然，想起了前段时间在网上炒得沸沸扬扬的顾家太子爷的绯闻，这才想起，难怪看着韩却这么面熟。
可这小顾总竟然不惧。
依然带着这姑娘逛商场，送礼物都带着讨好的表情，生怕自己被拒绝，看来这女的绝不是个简单的人。
豪门秘辛她们也见得多了，昨天还是高高在上的豪门贵妇，过几天就因这样那样的原因再也不不会出现在了店里，也有那些曾经是富豪身旁的金丝雀，过几日便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个世道，谁能说得准呢。
再说小顾总还没结婚，尽管众说纷纭，但最后花落谁家也难说。
顾宁丽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韩却的坏话，邱敏只是耐心聆听，不再多附和这个话题，万一小顾最后选择了这个姑娘，她何必去得罪一个潜在的客户呢。
等到顾宁丽的抱怨告一段落，邱敏才提起：“顾小姐，刚才差点忘了，我们品牌方在欧洲有活动，可以邀请您去参加的，等会儿我把邀请函发到您的邮箱里。”
顾宁丽在心中哼了声，什么品牌方的活动，不过是换个方式让她再消费而已，不过闲着也是无聊，她故作矜持地说：“那你先发给我看看，最近也有其他的品牌也在邀请我参加他们的活动，我要看看有没有时间。”
等她放下手机，站起身走到露台的落地玻璃窗前，看着眺望着那景色。
远处芳草如茵，绿树成荫，浓浓的绿色，遮天蔽日，阳光并不刺眼，反而觉得万物辉煌灿烂，，花园内，鲜花盛开，池塘幽绿澄碧，偶尔，一条，两条大锦鲤，呼啦一声，跃出水面。
室内安静，能听到空调出风口极低的声音。
这个静静的下午，她百无聊赖。
今天是胡晓菲的生日，有下午茶聚会，本来她也是要参加的，可胡晓菲新交了男朋友，据说是个搞人工智能创业公司的小股东，这下胡晓菲有了吹牛的资本，动辄说她们家的水泥厂就要转型成功。
顾宁丽暗嗤，不过是找了个码农男朋友，居然也能贴上人工智能的标签，她看不惯这做派，找了借口没有去参加。
她现在也懒得去参加聚会，几个女人在一起，唧唧咕咕咕，话题永远是谁家男朋友有钱有势，能干体贴，谁买了限量版的珠宝，谁在外面又找了小狼狗，她们之间语言亲昵，个个暗藏心机。
以前顾宁丽是前呼后拥，众星捧月，现在她们对她却是小心翼翼，有所保留。
如今坊间都在传“诚光集团”深陷资金链危机，这几个闺蜜的家庭原来都是地产界的行业人士，不会没有听说过他们家的事情，顾宁丽想着，自己要是去了之后，少不得又要一番嘘寒问暖，打探消息的。
她真的很厌烦了。
手机轻轻叮了了声，显示有新邮件，顾宁丽打开邮件草草浏览一番，想了想，拨通了江津的电话。
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江津温和的声音透着疲惫，“阿丽，有事？”
顾宁丽把收到品牌方活动邀请的事项三言两语告诉他，撒娇道：“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江津一口拒绝：“我没有时间。”
顾宁丽心里失望，忍不住嗔道：“没时间，没时间，你总是没有时间，无论我什时候问你，你都是没有时间，你的时间呢，都去哪儿啦？陪别的女人了啊？”
“别闹。”江津轻笑了声：“我这段时间都很忙，总是抽不出时间陪你，可是你也知道的，你爸爸给我安排了多少事情，我每天是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资料，就连睡眠时间都很宝贵。”
他顿了一顿，又故意说：“你不信可以去问问宋秘书。”
宋秘书是顾宁丽介绍到江津的，其实她就是放在那里的眼线，她经常都会去问关于江津的大事小事。
江津这么说，当然也是知道怎么回事。
“我才不问他，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怎么会不相信你。”顾宁丽怔了怔，连忙掩饰。
江津一笑收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顾宁丽心虚趁机换了话题，又撒娇道：“江津，人家那也是心疼你，我知道你忙得不可开交，睡眠不足，所以才叫你陪我一起去出去看看，就当是你休假，休息休息。”
“休息？”江津低低哼笑，心想他哪有休息的时间，顾志光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把他压榨成油渣才算得上“物尽其用。”
但是他不能在顾宁丽面前这么说，不能将他们的矛盾暴露在顾宁丽面前，于是缓和声音说：“阿丽，你闷了就找朋友玩玩，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子就抽时间多陪陪你。”
“朋友？我哪里来的朋友？”顾宁丽怫然不悦，她顿了顿，恨恨地说：“我平日里玩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冲我着我们家的生意来的，郭梦露家里是做钢材生意的，胡晓菲家里是开混凝土厂的，还有那董慧兰，董小姐是我英国留学的同学，伦敦大学学艺术的，我想这个总是没有关联的吧，呵，后来才知道，人家爸妈是建筑设计院的合伙人，大股东……”她深深叹了口气，抱怨道：“江津，这就是我的朋友圈，现在诚光这样的状况，她们一个个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呢，我还去找她们玩，你是让我自取其辱呢。”
江津沉默着，心中有些不忍，也为顾宁丽感到一丝无奈和悲哀。
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连闺蜜之间的友谊都含着利益交换，还不如韩却，再穷再难，还有周雯雯和方嘉妍两个死党。
“算了，跟你说也没有用，我找我爸去，让他放你的假，这样你就没有借口了吧。”顾宁丽想了想，打定主意。
“阿丽……”江津急忙叫出她，斟酌语气着问：“你刚才说是要去哪里参加活动？”
“去欧洲啊，法国，意大利，西班牙……正好我也好久没回英国了，去看看我在那边的房子，不要那些出租客给住毁了。”顾宁丽说着又兴致勃勃起来，“江津，你还没有去过欧洲吧，正好这次我可以给你做向导，带你好好玩玩，欧洲我可熟悉了，一定要去那些小镇，美得像童话一样，我们找安静的地方，就我们两人……”
江津在那边沉默着，听着她絮絮叨叨，情绪高昂地说着那些欧洲美丽宁静的小镇，说起当地人平静自在的生活，油然升起了向往之情。
“江津，我这就向我爸说去，他也不能把你工地的农民工使唤。”顾宁丽说着便要打电话给顾志光。
江津沉吟片刻，依然推拒着：“阿丽，你不要去说，现在集团这种情况，两个顾总都万分焦虑，我打个不恰当的比喻，真的是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你现在去提让我休假，无疑是在害我，你让他们怎么想我？我不为他们分忧，反而出去度假。”
“哦。”顾宁丽怔了怔，半天才失落地闷声道：“我不说了，你去不了就不去吧……但我想去转转散散心……”
江津缓了缓声：“你想去就去转转吧。”顿了顿：“其实也不一定要出国，在国内也一样的，等我忙完了这阵子，带你去新疆，内蒙，云南，去看看咱们的大美江山。”
“可我还是喜欢国外，我从高中起就在英国上学，早就熟悉了那边的生活。”
顾宁丽说着话，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想起即将去国外度假，那些美食美景，还有珠光宝气，衣香鬓影，名流聚集的品牌方晚会，又可以刷爆自己的朋友圈。
“让这些势利小人看看，我们顾家才不是可以让你们看笑话的。”她恨恨地想。
江津放下电话，走到窗前，默然无语。
他的窗外尽是高耸入云的写字楼，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金光灿烂，刺人眼眸，酷暑之下，晴空万里，一览无余。
他想起那天和顾宁玮提及关于顾志光有可能出逃的事情，转过头，没几天顾志光去欧洲看球就不能成行，尽管顾志光说他那天急性胆囊炎发作，不便出国，可江津却不能会相信，顾宁玮与此事没有关系。
眼看着顾宁丽又要出国，如果她也出不去的话，那顾家的确是被监控了，但这一个烂摊子，他要怎么办？
他不敢想下去，转身打了内线电话，叫宋秘书进来。
“阿丽刚才来电话抱怨我没时间陪，可我实在抽不出时间来……”江津耸了耸肩，指了指自己的办公桌上密密麻麻的表格。
“江总的确是太忙了。”宋秘书笑道。
“你帮我挑选个礼物送她吧。”江津随意道。
“好。”宋秘书答应着，又看他：“不过江总想送她什么呢？”
“是啊，送她什么呢？”江津撑着头，侧过脸想了一想，有点为难地苦笑了，“送她太贵的我也买不起，送便宜的她也看不上，是比较难。”
“不会的。”宋秘书说：“只要江总送的，顾小姐一定都会喜欢的。”
“哦，你倒是了解她。”江津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哦，我的意思是顾小姐对江总感情很深。”宋秘书自知失言，赶紧找补。
“嗯，你既然了解她，不如就把这个事情交给你吧，你看着办吧。”江津说着拿起手中的笔记本电脑，“顺鑫的人来了吧？”
“来了一会儿来，在会议室等着呢。”宋秘书说。
“去吧，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江津说着率先推门出去，宋秘书跟在他后面，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83章 情人
江津知道顾宁丽很小的时候母亲车祸去世，是由顾志光一个人抚养而大，与顾宁玮相比，父女两人感情深厚。
“诚光集团”上市之后，顾氏兄弟两人跻身富豪榜，年富力强，却都是单身，一直未再娶，外界传闻，两人各自都有情人，但从未得到回应。
其中原委自有当事人最清楚，顾志诚因为与苏秀离婚，损失惨重，那些股份就是一大笔钱，后来虽然转到顾宁玮的名下，却不是能由他直接控制。
那顾志光就更加精明了，对外宣称是因为顾宁丽年纪小，他心疼女儿，不想因为自己的婚姻状况给女儿造成负担，又说自己还没有遇见可以代替妻子的女人。
其实内在原因也只有一个，女人可以有，但婚姻不能有，涉及到财产分割，哪怕就是签订婚前财产协议，也是个麻烦。
顾志光现在身边的女人叫秦雅妮，是电视台小有名气的主持人。
顾宁丽对她多有看不惯，她去找顾志光商量去欧洲的事情，发信息没有回音，打电话没有人接听。
顾宁丽很是生气，她打电话给金助理，质问他爹去了哪里，是不是又和那个女人约会了？
金助理只能含含糊糊地说：“顾总的私人行程我不知道，也不能过问，顾小姐，您要不然再等等，稍后我联系上他之后，我向他汇报。”
顾宁丽不耐，说：“算了，我的欧洲签证到期了，要不然你安排人给我办一下，我下个月要用。”
金助理听了，微微吃惊，顾宁丽不知道自己是出不去的，可他知道啊，上次法律顾问就已经提醒过他们，目前最好不要有出国的举动，这会引起有关方面的关注。
“诚光有巨额债务，监管部门都盯着呢，现在正是敏感的时候，最好不要引起注意。”律师提醒过：“同时，也要提醒下顾董和小顾总，最近能不出国就不出国，省得麻烦。”
顾志光答应，让律师向顾志诚说明了情况，顾志诚骂骂咧咧地也同意了，说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儿集中到一起，他根本也没心思出国。
至于顾宁玮，顾志光知道他很聪明，轻轻点拨几句，对方就明白了，他说自己也正在为了哲宁人事变动伤透了脑筋，根本就没有时间出国。
顾志光暂时没有办法，只能寻找别的途径，也正是因为如此，与顺鑫公司的合作才更为重要。
但他们都不约而同都瞒着顾宁丽。
听到顾宁丽的要求，金助理心中犯难，在电话中沉默着。
“哎，怎么，有困难吗？”顾宁丽本来就一肚子恼火，见金助理也不答话，忍不住怼他几句：“还是我要跟我爸说了，才能调得动你？”
“没有，我这就安排人去办。”金助理连忙答应着，“您是不是在家？我派人过去拿资料。”他深吸了口气，一口承诺，心里却想反正要向顾志光汇报，先把护照拿到手，听顾志光的指令办事，要办就办，不办就拖。
顾宁丽这才缓和了语气，叮嘱道：“我知道你们也都忙，可是再忙也要分个轻重缓急，内外有别，那秦雅妮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也进不了我家的门，你用不着把她当回事。”
金助理连连答应着，一头的汗。
“胡闹。”顾志光听到汇报，只说了这两字。
金助理小心翼翼地觑了觑顾志光身旁的秦雅妮，低下头用极低的声音暗示着：“顾小姐不知道您的意思，所以您也别生气。”
顾志光端起自己的紫砂茶壶喝了几口茶水，缓过神来，对秦雅妮说：“我这女儿越大越是任性了，都这么大的姑娘了，成天也没个正经事，就知道玩，你看看她的未婚夫在集团工作，天天加班到深更半夜，她不乖乖的做好后勤工作，反而闹着要出去玩，还要去欧洲，跑那么远，简直是岂有此理。”
秦雅妮展颜一笑，说：“那是顾小姐的福气深，有你这样的父亲在，为她保驾护航，她当然可以快乐无忧了，不像我们天生就是劳碌命。”
顾志光拉过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调笑道：“你这还劳碌命呢，你看看你这手，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好命。”
说着便摩挲着她的手指，脸上的笑容意犹未尽。
秦雅妮瞄了金助理一眼，对顾志光妩媚笑了笑，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来，“台里还要开会，我先回去了。”
顾志光点点头，“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不用。”秦雅妮横了他一眼，嗔道：“我这是回台里，坐着你的大奔去被同事看到了，影响多不好。”
“怕什么啊，我们又不是偷情的关系，看到就看到吧。”顾志光振振有词地说。
“算了，顾家已经够热闹了，我可不想给你添乱。”秦雅妮说着弯腰从茶几上拿着自己的包，整理着身上的真丝套装裙，拢了拢短发，踩着高跟鞋，推门离开。
她刚出门，顾志光就沉下脸，将手中的紫砂壶重重的搁在了茶几上。
“顾总？”身旁的金助理被吓了一跳，立刻走过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一条嗅觉灵敏的狗。”半晌，顾志光狠狠地说。
“怎么了”金助理问。
“哎，是嫌弃我老了……”顾志光自知失言，掩饰过表情，他举手抚了抚后脑勺，捋了捋不存在的头发，带着几分无奈地感慨道：“我是老了，不中用了，被人嫌弃了啊……”
“哪里啊，顾总您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金助理赶紧奉承。
一个小时之前，秦雅妮来看顾志光，没说几句话，就被顾志光拖进办公室后面卧室。
金助理送茶水进来，听着里面的时不时发出的动静，忍不住摇头。
顾志光吃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他甚至会让金助理给他去买那药。
大概是药效不够好，所以才让他发出如此感慨。
“哎，不谈这个了……”顾志光叹了口气，转移话题，“我听说何家那女的住院了，还是阿玮去陪夜的，他们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正在筹备中。”助理说，顿了顿，欲言又止：“只是……”
“只是什么？”顾志光蹙起眉。
“只是何家人好像不是很积极了，他们说何小姐最近身体不好，需要修养一阵子，让我们这边不要着急，慢慢准备，等到何小姐身体修养好了再办也不迟。”
顾志光哼了声，嗤道：“早不生病，迟不生病，偏偏在这个时候，就是玩着鬼把戏，把时间再拖一拖，好再提高条件。”
他喟叹了一番，便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不一会儿发出轻微的鼾声。
金助理站在一旁，欲走还留，进退两难，迟疑之间正准备悄然离去，忽然顾志光已经睁开了眼，眼中精光一现，对他说：“你安排下车，我去何家探望何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