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地位稳固国本昌隆,自然是好事,但大伙儿心里也很是纳罕。
撇开东宫被冷待的几年不提。
早年元隆帝宠太子时凡事亲力亲为,怎么临老了老了对孙子也开始这样了?
说是爱屋及乌吧,倒也不至于如此,毕竟根本算不上正儿八经的嫡孙。
猜不透。
不过帝王行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们便先静观其变。
满月的曜哥儿寅时过半就被闹醒了,沐了浴裹上织金贡缎绣蟒纹的襁褓。
这一个月他吃胖了不少,脸蛋胖嘟嘟白嫩嫩,小嘴巴也是红艳艳的。
瞧着倒和早产挂不上钩。
本来照规矩,东宫子嗣的满月礼后宫的宴席该由太子妃和皇后一道操持。
但郑明芷现今在禁足,对外的理由便是治下不严,没约束好身边的奴才。
甭管外人怎么想,总归她现在不便露面。
那么就该槛儿这个东宫唯一的侧妃,代其与裴皇后一块儿操办今天的宴。
可惜槛儿要坐满两个月的月子。
按常例该三十天。
只莫院判道女子生产气血两亏百脉空虚,本就该多些时间才能恢复得更好。
太子首先同意,裴皇后也首肯了。
所以今天槛儿照常不出席。
曜哥儿则要先由海顺、银竹和元隆帝身边的一行人护送到奉天殿溜一圈。
再到女眷那边溜一圈。
虽说一路都有专人护送,但孩子这么大点儿,当娘的自然免不得担心。
于是临走前槛儿少不了一番叮嘱。
儿子也没落下。
亲香两口叫他乖乖的。
曜哥儿咧着小嘴儿冲娘直笑。
这般隆重的日子,曜哥儿也是有代步工具的,是一架由金丝楠木外加纯金打造的形似小房子的十六抬小暖轿。
雕花镶金的轿门一打开。
正中间一个与轿底固定连接的镀金案几,其上固定一个长约三尺宽约一尺半类似婴孩澡盆的金丝楠木盆。
整个盆儿由蚕丝软缎包裹着,底部还垫了羊毛毡,火狐腋毛皮啥的。
反正怎么舒适暖和怎么来。
曜哥儿萝卜似的被放进了盆里,银竹和奶娘分别坐在紧挨着轿门的地方。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奉天殿行去。
时间掐得刚刚好,到奉天殿时殿内礼部官员刚好唱读完一长串祝文。
全仕财出来,用特制的工具在小皇孙身上检查了一番后便托着襁褓入殿。
把小皇孙交给太子太保。
也就是太子的武师傅蒋腾。
蒋腾日里粗糙惯了,但该正经的时候还是挺正经,尤其他是太子派系的人。
此时抱着太子的第一个儿子,五大三粗的蒋腾脑门儿上竟出了层细汗。
慎王站在太子的下首处暗暗撇嘴。
太子的儿子了不起啊?
一个庶长子。
满月礼父皇还亲自祭祀,亲自主持。
他的哪个儿子满月都是在王府自己办的,也没见父皇对谁多上心。
哦,父皇对他这个儿子都不上心。
父皇就是偏心!
偏心老头子!
慎王一错不错地盯着襁褓,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再扭头去看宣王和简王。
前者笑得活像是他自己儿子办满月,后者好像又胖了,瞧瞧那一脸横肉。
慎王没眼看,忽然挺想老大老三的。
不管慎王。
一众文武官员和勋贵宗亲的视线也集中在小皇孙身上,一个个伸长了脖子。
哪怕多数人连孩子的脸都瞧不见,也很是煞有其事地面露恭敬欣喜之态。
骆峋一身绛红底织金云龙纹的朝服,英武俊挺地立在殿内中央。
接过儿子后,他神态肃然地呈托举状抱着儿子,沉稳步上龙案前。
按流程该是元隆帝在孙子的眉心正中点朱砂,算是天子亲验的一个标志。
验完就可以赐名了。
但让在场之人没想到的是。
太子刚把小皇孙呈到元隆帝跟前,安静的小奶娃忽然出了声,一双小手也从宽松的襁褓里挥舞了出来。
且朝元隆帝伸了过去!
“哇呜,哇呜咿!”
东宫的属官和太子派系的人原本被吓得不轻,以为小皇孙要开始哭闹了。
众人冷汗都冒出来了,顷刻间脑海里就想了千八百种说词来圆场。
哪知小皇孙却是不哭不闹,只嘴里呜哇的,伸着小手看模样竟像似要元隆帝抱?
元隆帝挑了一下眉。
他其实老早就想看看这个孙子了。
看看这个让他做了个好梦,先帝爷托梦也要让他慎待之的孙子是何模样。
方才乍一眼观其外形,倒是个乖巧漂亮的,跟太子幼时生得一般无二。
不曾想胆子倒也挺大。
“陛下,小皇孙这是想要您抱呢。”
全仕财在一旁笑着道。
元隆帝逗问小孙子:“想要朕抱啊?”
曜哥儿其实不太喜欢皇祖父,前世父王和娘遭遇的一些事就跟皇祖父有关。
当魂魄的时候,曜哥儿还埋怨过皇祖父。
但他知道皇祖父是皇帝,管着整个大靖,是天底下说话最有分量的人。
大家都想讨皇祖父的喜欢。
皇祖父喜欢了,他们就能有好日子过。
曜哥儿也想皇祖父喜欢他、他父王和他娘,这样上辈子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唔啊呀……”
小奶娃眼睛咕噜噜转,嘴里发出短促的声音,细嫩的小胖手指握啊握的。
“这小家伙,还真是想要朕抱,”元隆帝笑看了眼殿内众人,心情颇好地道。
于是大伙儿就又开始了。
夸小皇孙聪慧过人啊,睿智天成啊。
心里怎么想,估计就他们自己清楚了。
元隆帝没管他们,搁下手中的朱笔抖了抖袖子,“好,朕就抱抱你。”
曜哥儿今天穿的襁褓没有裹成蜡烛包,而是上半身很宽松,手臂可以活动。
元隆帝便连带襁褓一起掐住孙子的腋窝将其抱过御案,遂高高举起孙子。
曜哥儿像是觉得很好玩似的,小手兴奋般挥了两下,两眼弯弯笑得可欢。
全仕财带头拍起龙屁。
底下的人也拍。
元隆帝端详孙子,曜哥儿看着皇祖父的轮廓,祖孙俩就这么对视着。
太子则立在御案左侧。
众人甫一抬头。
便可见金碧辉煌的大殿,璀璨通明的琉璃灯之下,天家最尊贵的三代人。
“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
“朕赐你名曜,骆曜。”
“望你今后守时遵礼,以修君子内德。”
史官记之:
元隆二十一年二月十六日,皇太子峋生子弥月,上于奉天殿高举皇孙示群臣。
赐名曜。
群臣仰瞻天表,皆呼万岁。
第172章 娘的曜哥儿,“要证实那孩子不是太子的!”
坤和宫的宴没什么仪式,相较起来就比奉天殿的气氛要轻松许多了。
只不过曜哥儿从被闹醒沐浴到从奉天殿出来,醒了近两个时辰了。
他倒是有心和皇祖母亲近亲近,奈何这个月份的小身板儿实在撑不住。
于是裴皇后抱到手的便是睡着的孙子,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对孙子的喜爱。
若不是宴上人多,孙子又才这么点儿大,担心他受惊或是受了过多寒气,裴皇后还真想再多抱一会儿。
所幸日后有的是机会。
她倒也不至于多舍不得放手,抱了不到半刻钟便把曜哥儿交给奶娘。
“今儿是小皇孙的好日子,妾身等难得一睹小皇孙的福相,娘娘不若叫人将小皇孙抱来与妾身等人瞧瞧?”
奶娘正要抱曜哥儿退下。
殿中蓦地响起一道含笑的女声。
正是魏嫔。
她今儿穿了身橘黄底绣蝶绕繁华团窠纹的立领长袄,领口一圈兔绒。
也不知是习惯了作为嫔的生活。
还是看开了。
比起年前槛儿来向裴皇后请安偶遇她的那回,今日的魏嫔精神好了许多。
此时她端坐在蓉嫔的右手边位置,看着奶娘手中的襁褓,眉眼带笑地道。
换做以前,这种情况必定少不了人附和她。
但自打她被降了位份,早先跟她走得近的人就明里暗里与其保持距离了。
其实如果只是魏嫔降了位份,睿王没被废的话,倒也不至于会这样。
可惜睿王一脉失势了。
这就表示魏嫔没有任何傍身之本,她自身都难保,又谈何做别人的靠山。
这种情况自是没人再往她这边靠,因此魏嫔的话说完,现场气氛冷了片刻。
倒是有两个小贵人仿佛没察觉到现场的微妙气氛似的,说想看看小皇孙。
裴皇后哂了一下:“日后多的是机会,孩子还小,不便在外长时间逗留。”
说着,吩咐奶娘。
“抱下去吧,路上好生看顾着。”
魏嫔闹了个没脸。
等宴席结束魏嫔回了景祥宫西殿,一到卧房她的脸就拉了下来。
魏嫔被降位份时身边原有的人也被减了大半,剩下的则基本被换了个遍。
其中一个大宫女和外面管其他几个小太监的太监,是裴皇后派来监视她的。
但魏嫔也算是个有本事的。
她表面折腾,实则睡觉的时间之外她每时每刻都在暗中观察新换的这批人。
就这么耗时半年。
魏嫔掌握了跟前伺候的每个人的性情和弱点,并加以利用,逐个击破。
时至今日。
派来监视她的人已经被其成功策反。
大宫女砚书是其中之一,另一个大宫女砚棋则是她从前在内务府的人脉之一。
到底是从元隆帝潜邸时期跟过来的老人,在贵妃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
自是有些手段的。
这会儿见主子神色有变,砚棋很有眼力见儿地将几个小宫人打发下去。
魏嫔坐在妆台前,看着镜子道:“你们之前在外面可有寻机看清那崽子?”
砚书摇摇头。
“暖轿直接抬到了正殿外头台阶上,奶娘抱出来脸也是遮住的,看不清。”
魏嫔紧缩着眉,静默了小会儿后又松开。
“说是八个多月早产,但那襁褓裹得实在,瞧着倒不像是早产该有的大小。”
砚书、砚棋对个眼神。
后者道:“瞧着确实不像,一般八个多月早产的,到满月时差不多才和寻常足月刚生出来的孩子一般儿大。”
魏嫔拿起胭脂盒盘捏。
她很确定,当年自己费尽心思设计的那场活春宫绝对让太子落了病根儿。
若不然东宫前些年不可能一个子嗣也没有,偏去年多了个小昭训就怀上了。
这事儿怎么看怎么蹊跷。
另一处蹊跷的地方便是太子妃。
如果太子真对女人不行。
那么太子妃必定对此事知情才对。
太子可以不去妾室屋里,却是不能不去太子妃这个正牌妻子的屋里。
否则岂不明摆着有问题?
若真是这样,太子妃对那小子的病就绝对知情。
所以那小子是怎么说服的太子妃,让她同意推那么一个小宫婢出来生孩子?
那个孩子又是怎么来的?
不是早产儿的大小,却说是早产儿……
“年前让你们找人打听的事办得如何了?”
魏嫔问。
砚棋压了压声音道:“早先西山那边低级宫嫔墓常有盗掘事件发生,后面加强了管理,恐怕还要一阵子。”
“尽量快些,拖得太久不利于行事。”
“是。”
魏嫔深吸一口气。
她要证实那个孩子不是太子的。
只要那个孩子不是……
得知小家伙被元隆帝赐了“曜”字作名,槛儿有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旋即反应过来她便去了一趟西厢。
曜哥儿在他的专属小床里睡得正香,小脸微侧着,两只手攥成拳举过头顶。
其实槛儿之所以不确定小家伙是曜哥儿。
除了她上辈子没和曜哥儿生活过外,便是她死的时候离曜哥儿离世隔得太久了。
槛儿怀念曜哥儿,但也不得不承认小家伙的音容笑貌她早记不清了。
他生前的画像并不写实。
这是一方面原因。
另一方面则是槛儿虽知道曜哥儿像太子,可像太子的孩子也可能不是曜哥儿。
可能今生的头一胎生出来的是别的孩子,恰好这个孩子也长得像太子。
这个也是说不准的。
所以今天之前,槛儿一直抱的是希望这胎是曜哥儿,不是也没关系的自然心态。
直到听说了赐的名,槛儿这会儿再来看儿子,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
就越看越觉得真是曜哥儿。
槛儿没忍住笑,眼眶倒是不自觉泛起了酸。
如是不知看了多久。
槛儿俯身抱抱他。
“曜哥儿,娘的曜哥儿……”
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
这辈子咱娘俩要好好的,好好活着。
第173章 太子:“槛儿,你辛苦了。”「庆昭帝」
今日儿子满月礼,太子放假不当差,但等到忙完前朝的一摊事也到傍晚了。
骆峋让把晚膳摆到宋良娣那边去,他自己回来则先到元淳宫洗漱收拾。
他爱洁,若是没有要紧事,不管何时从哪回来做的第一件事都是洗漱。
而自打槛儿生产,骆峋更是注重清洁。
皆因莫院判说了,产妇与新生儿的身子俱弱,身边的人应时刻保持整洁,以免他们被沾上不洁之物染病。
骆峋在外跑一天。
即便身上瞧着再干净,也少不得有尘土,兴许还有别人没有发作的病气。
所以如今他都是先在元淳宫洗一遍,若有需要再去槛儿那边擦拭一遍,保证浑身连头发丝儿都一尘不染。
收拾完过去,晚膳掐着点儿摆好。
槛儿早能下地正常走动了。
虽然谨慎起见周嬷嬷还是不建议她去外面见风,但像是正房到厢房这样的短距离,亦或是在厅堂里活动。
保暖措施做好了倒也没事。
因此骆峋一来,便见槛儿在正房晃。
等他行至台阶,她看到他了,神态肉眼可见地明媚起来,疾步朝他迎过来。
骆峋在门前褪下薄披风。
刚进屋,哪知面前的人忽然对他盈盈一拜,和从前别无二致地向他行礼。
骆峋正欲蹙眉。
就听她说了句“妾身给殿下请安”,语气之轻快俏皮,俨然在逗趣。
骆峋微绷的唇角松了松,“作怪。”
槛儿挽住他的胳膊。
“这不是殿下免了我这么长时间的礼,我得练练嘛,可不能哪天规矩错了。”
骆峋便想她错的规矩还少?
早先想着等她生产完再与其说说,眼下她月子没坐满,便待她坐满再说。
照旧一人月子餐,一人正常晚膳。
只不同于以往完全的食不言。
现在两人吃饭偶尔对上眼神,槛儿会拿侍膳的筷子给太子爷夹她自己觉得不错的菜,推荐太子爷吃。
骆峋就将这一点也记在要和槛儿说的规矩里了,不过吃倒是吃了。
他做不出夹菜的举动,只逢上他的膳里有槛儿能吃的,会示意人摆到她面前。
也算是潜移默化的改变。
槛儿今天从暖阁搬到卧房了,太子爷果然履行了他十多天前的许诺。
留下陪宋良娣。
时隔一个月重新睡到一起,两人似乎都有种久违了的感觉,想和对方挨着。
骆峋便平躺着,像早先那般将槛儿捞到他身上趴着,槛儿自个儿寻舒服的姿势。
但寻了会儿,她按了按男人的胸膛和腰腹。
骆峋滚了滚喉,捏住她的手。
“作甚?”
槛儿抬头看他,眼神似嗔非嗔似羞非羞,丰盈脸颊在烛光下泛着粉润的光。
“您身上好硬,殿下自己摸摸看。”
骆峋:“……”
他没事摸自己作甚?
“以前有这样过,”太子爷矜持地提醒道,侧身作势将身上的人放下去。
槛儿挡住他的动作。
就势攀着他的肩往上蹭。
最后偎在太子颈侧,咕哝道:“以前没生,现在生了,您没感觉有什么不同?”
骆峋感觉到了。
方才把她捞到身上就有所察,他刻意忽视,可他并不知道她会趴得不舒服。
此刻听槛儿一提。
骆峋只觉胸膛上被她挨着的地处似火在烧,蔓延至他的耳根与脸上。
好在太子爷不是会脸红的体质,耳垂与耳尖的红不显眼,槛儿没注意到。
“那躺下来。”
骆峋拍拍她的肩,神情和语气与平时无异。
槛儿扭了扭,“这样侧着就舒坦了。”
骆峋:“……”
说硬的是她,说舒坦的也是她。
莫院判有言,月子期间的妇人惯是善变。
骆峋转移话题,滤过朝堂上的一些机锋,说起早上曜哥儿被赐名时的表现。
银竹和海顺早上那会儿都只能在殿外侯着,所以槛儿只看过记有曜哥儿名字的纸笺,不知儿子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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