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一时半会儿没想到,皇家养孩子可跟百姓人家不是一个路数。
百姓家里多数都是孩子能活着就行,吃穿用度条件大部分也有限。
营养跟不上,小娃儿发育得自然慢。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有太子那样的身板儿。
曜哥儿对这位新曾外祖母和姨姥姥也很感兴趣,之后槛儿与二人说话他就全程看看这个,瞅瞅那个。
槛儿特意把瑛姑姑介绍给了她们。
撇开她在宫里吃的那些苦没提,说了很多瑛姑姑以前对她的照顾。
沈老太与宋芳禾自是对瑛姑姑感激不已,当场拉着人好一通感谢。
槛儿是怎么成了太子的妾,沈老太母女没当着一屋子宫人的面问。
槛儿也没打算同她们说实话。
只私下里跟她们提了一嘴自己伺候过太子妃,机缘巧合侍候了太子。
什么借腹生子,被太子妃羞辱。
半个字没提。
不过沈老太和宋芳禾会自己想象。
毕竟她们对大户人家妻妾的事儿,也是听说过一些的,尤其自家槛儿以前还是伺候那什么太子妃的。
处境能好?
但话题敏感。
槛儿不说,她们便不多问。
沈老太母女留下用午膳。
膳房一早便收到了宋良娣的娘家人会进宫,要他们好好张罗午膳的消息。
虽说震惊于宋良娣什么时候有了娘家人,这娘家人又是做什么的。
但话是海顺过来交代的,又是宋良娣的事,总管姚大发当然不敢怠慢。
于是,午膳这一顿尤为丰盛。
为了不让阿奶她们不自在,除了瑛姑姑,槛儿没让寒酥等人在屋里伺候。
曜哥儿都是她自己带着。
沈玉淑母女啥时候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啊,别说吃了,见都没见过!
横竖屋里只她们几个人,宋芳禾贼笑着对老娘道:“爹他们没口福,咱帮他们吃,回去了看我咋馋他们。”
沈玉淑笑瞪她。
“吃你的吧,没得给槛儿丢人。”
说着去看瑛姑姑,“让你见笑了。”
瑛姑姑在下首处单独有一桌席面。
“老夫人客气,主子早先便叫人交代膳房备了老太爷与姨老爷的膳。
只稍晚些才做,这样您二位到家时老太爷与姨老爷也能用上热饭热菜。”
沈老太愣了愣,对外孙女道:“还让人给他们也做饭了?这得多费劲儿啊。”
“老夫人安心便是。”
瑛姑姑道。
“平时主子跟殿下也不这么吃,膳房的人正愁呢,今儿正好让他们大展身手。”
沈老太哪知道太子平时吃什么呢,以为两个人的饭菜真费不了什么劲儿。
听瑛姑姑这么一说,她不由放下了心,暗道不给槛儿添麻烦就好。
用完膳,槛儿带老太太她们去逛小花园,回来后安排二人在西厢歇晌。
下午,三代人又聊了一个多时辰。
眼看天色不早了,沈老太起身说要走,正好也快到朝中官员下值的点儿了。
槛儿便没多留她们。
横竖见了面,离姜存简会试还有一阵子,这期间她们有足够的时间叙旧。
至于之后怎么个安排法,之后再看。
这么想着,槛儿准备送二人出去。
这时,小福子跑到门口。
“主子,殿下回来了。”
第257章 “槛儿再得宠也只是个姨娘。”
槛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宋芳禾先急了起来,“太、太太子?!咋办?娘,咋办?要不咱俩藏起来!”
槛儿哭笑不得。
“您藏起来作甚,殿下又不吃人,宫里见到陛下或殿下是不可避的。”
话是这么说,她也能理解大姨的紧张。
于百姓而言,县太爷就是顶顶大的官了,见太子甚至是皇帝什么的。
简直想都不敢想。
槛儿握着大姨的手安抚了两句,随后领着人迎出去,演示般向太子行了一礼。
沈老太二人有样学样。
太子不好到宋家见槛儿的娘家人,在他的地盘上倒是没那么多顾忌。
他回来得这般早,便也是为见见她的家人。
只除了个别人,骆峋历来对外人热络不起来,身份使然,也是性格使然。
因而面对沈老太二人的礼,他没说什么不必多礼,或是扶一把沈老太。
自有海顺上前招呼。
骆峋瞥眼槛儿,大步流星上了台阶。
槛儿为不让老太太二人过于紧张,特意跟着太子问了两个家常问题。
又将曜哥儿抱过来缓和气氛。
骆峋与沈老太二人没什么可说的。
只问候了沈老太及宋老头的身体,又问了两个跟姜存简有关的问题便作罢。
至于宋芳禾。
太子没与她说话。
宋家的家长是老两口,问候他二人是礼节。
其余人,太子这样的身份无需像百姓家亲戚往来那般挨个问候。
他能抽空来见见人已是极大的恩典。
毕竟太子连他真正的岳母安顺候夫人进宫,都极少给对方面子。
沈玉淑和宋芳禾不知道这些,只觉得太子爷不愧是皇帝老爷的儿子。
光一个说话声音就让人感到压力无穷,期间因着曜哥儿闹出的动静母女俩不经意往上首处瞅了一眼。
俊得跟画儿里的人似的,体格也确实高高大大,怪不得曜哥儿长得那么好。
关键那通身的威严气势。
宋芳禾之前怕的只是太子这个身份,跟老百姓生就怕官一个道理。
现在看到了人长啥样,宋芳禾怕的就不仅是太子的身份,更是他这个人。
等重新坐上马车,出了东华门。
宋芳禾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正好回程途中那两个丫鬟没在车里伺候了。
她小声对老娘道:“咱家槛儿真是不得了,能跟太子那样的人物过日子。”
谁说不是呢。
沈玉淑也这般想,不过她想得更多。
太子那般的人物,不论是从身份上来看,还是从对方的性情上来看。
都不像是个会疼人的。
槛儿跟她们说的是太子待她好,那样冷冰冰的男人真能待妾室好?
可人家是太子,心里装着天下百姓。
自然与寻常男人不同。
沈玉淑无奈又心疼地叹出一口气,沉默半晌,她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回了炸子桥胡同,她们前脚进门,后脚宫里就来人把晚饭送过来了。
说是给老太爷和姨老爷备的饭菜,实则是一大家子的量,四个丫鬟忙活着摆了满满两张八仙桌。
包括八道主菜,像是当归枸杞煨鹿筋、黄焖羊肉煲、酱烧蹄膀、腊味合蒸等。
四道汤品有荤有素,黄芪乌鸡汤、萝卜丝虾皮青菜汤、红枣银耳之类。
又有六道时蔬素菜,六道点心。
两道茶饮果酒,另还有蜜橘、雪梨、番邦进贡的马奶子葡萄等水果。
都是剥好切好,洗得干干净净摆盘精致的。
沈老太和宋芳禾在槛儿那边开过一次眼界了,勉强已经能镇定自如。
其他人就不行了。
宋文宋武两兄弟瞅着丫鬟们摆菜眼睛都绿了,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宋樱捂着嘴巴的帕子就没拿开过,一双眯缝眼差不多瞪成了铜铃。
宋继善跟姜劭卿倒是沉稳,可细看他们眼神儿也能看出其惊讶错愕。
至于宋勤仁两口子。
丫鬟们一退下,他俩第一个冲到桌子前坐着,顺手就要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可惜手才抬起来就被宋芳禾一人一巴掌给打掉了,他俩也被拎下了桌。
“估计你们也猜到了。”
宋芳禾把他俩扔到门口,扬声道。
“我们找到槛儿了。”
宋文三兄妹顿时把注意力放到大姑身上,宋继善与姜劭卿父子亦都看了过来。
宋勤仁与葛氏面色一僵。
宋芳禾环视了弟弟一家子一圈。
“跟咱早先想的一样,槛儿在宫里给太子做妾,我跟娘今天进宫了,这些饭菜就是槛儿让人给送来的。
昨晚我们出去的那一趟,也正是去见槛儿,事情是太子爷安排的。”
葛氏翕了翕唇想说什么。
宋芳禾剜她一眼。
“别问我们为啥不事先告诉你们,不带你们一家子去,原因不用我多说。
但我现在明跟你们说一件事,从昨晚跟槛儿见面到今天,我和娘没向槛儿提起你俩,槛儿也没问你们。
这说明啥问题你们心里有数,这顿饭是槛儿叫人送来的,没你俩的份!”
宋勤仁嘴角抽搐了一下,沉着脸转身就走。
“轮不到你在这儿摆脸色。”
宋芳禾看着他的背影说。
“那两口子是当着你们的面被砍了头的,就你们对槛儿做过的事,太子爷之后要咋处置你俩还另说。
我劝你跟葛氏这阵子态度放端正些,别人前人后说槛儿啥不好的话,也别觉得你俩当年就是做对了的。”
“更别想着让槛儿顾念情分,她只是太子爷的妾,遇上事做不了什么主。
现今她除了太子爷妾室这个身份,还是太子爷儿子的娘,太子爷的儿子是皇帝老爷的孙子,是龙孙。
便是不为了槛儿,太子爷为了儿子,也不可能让卖过他妾的人逍遥法外。”
“你俩做好心理准备吧。”
噼里啪啦一通说完。
宋芳禾招呼丈夫他们上桌吃饭。
宋勤仁捏紧拳咬牙瞪视着她。
葛氏嘴皮子都在抖。
“大姐,勤仁是你亲弟弟,你跟娘真就当着槛儿的面一句话都不向着他说吗?!”
宋芳禾:“我刚说了,槛儿只是太子爷的妾,她在宫里做不了啥主。”
葛氏:“她不是太子爷最得宠的姨娘吗?跟男人说说情有啥不行的?!说白了就是那丫头没这个心!
她只记得我跟她舅把她卖了,也不想想咱为啥卖她!她在咱家住的那两年我跟她舅缺她吃缺她穿了?!”
“早说那死丫头是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话没说完,宋芳禾转身几个大耳刮子,扇得葛氏当场跌出了屋滚到地上。
“当年我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刚刚我也提点了你们,这会儿我不想再跟你扯,你自己想死没人拦着。”
“滚。”
宋芳禾指着院子里,脸沉得厉害。
葛氏捂着脸红着眼往后缩了缩,还想说什么,被宋文两兄弟拦住了。
“行了娘,你就别再折腾了。”
宋文一个头两个大地道。
“槛儿再得宠也只是个姨娘,你见过谁家姨娘能做男人的主了?
她侍候的男人可是咱大靖的太子,你是想让我们都跟着你被砍头吗!”
宋武挠着头,“娘,我不想被砍头,”
宋樱:“我也不想。”
宋勤仁闭了闭眼,拉着张脸回了屋。
葛氏看看一屋子的人,再看着排排站的三兄妹,真是又窝囊又气恼。
“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都给我滚回屋去!谁敢吃她的东西我打断谁的腿!”
说完,葛氏怒气冲冲地往她跟宋勤仁的屋里走去,地被她踩得啪啪响。
宋文宋武对视一眼。
“你们可想好了。”
宋芳禾坐上桌,拿起筷子对他们道。
“是跟着你们爹娘连坐,还是趁早改邪归正,别到时候又怪我没提醒你们。”
宋文仨面面相觑。
之后看看大姑,再看看爹娘那屋。
沉默了会儿,三人对个眼神跨进屋,规规矩矩坐到了八仙桌下首的一方。
东宫,槛儿与太子刚用完晚膳。
去小花园遛弯时,骆峋抱着儿子问槛儿:“你舅舅、舅母,你有何打算?”
第258章 曜哥儿安慰娘,太子爷他酸了!
槛儿用手背探了探曜哥儿的小脸,不冷,随即开口呼出一团白气。
“以您之见呢?”
骆峋:“今日之后,关于你娘家人在京的消息便会传出,相应的你早年被卖一事会再度被牵扯出来。
看你是想替你他们遮掩,还是不想。”
“不想。”
槛儿不假思索道。
为避免太子觉得她无情,槛儿解释道:
“他们当初卖我,一部分确实是为解决当时的困境,他们也的确把外祖父他们平安送到了大姨家。
可他们当时有手有脚,身上也藏的有钱,办法不是只有卖我这一条。
他们卖我的初衷,是想甩掉我。”
“他们把二老送去大姨家,不是我该感恩的,那是他们应尽的责任。
外祖父外祖母日常拿银子补贴他们,他们给二老治病,护二老周全是他们该尽的孝,不该由我感恩。”
“既如此,我便不必替他们遮掩罪行,我也不怕外人说我狠心。
就只担心外人对我的评说会影响到东宫……”
见她说着说着便愁了起来,骆峋暗哂,伸手别了别她耳边的发丝。
“孤为储君,自当以维护律法为己任,徇私枉法于百姓而言才不可取。
就是不知若处罚了令舅夫妻,二老会如何作想,可会与你生分?”
槛儿停下步子,语气有些低落。
“外祖父母明理,但舅舅是他们的儿子,我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与我生分。
他们为我拖垮了身子,按理我该顾及他们,可我也不想自己曾经的苦白吃。
我为他们着想便要放弃自己,袒护舅舅舅母便是帮着他们欺负从前的我。”
“殿下,我不想一味地委屈自己。”
“我想替自己申冤……”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无情也罢。
幼年时期自她记事以来,似乎便一直在懂事在体贴,在顾及别人的感受。
她想外祖父外祖母喜欢她,也想舅舅舅母能喜欢她,她不想被赶走。
所以她什么活都抢着干,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懂事,体贴家里每个人。
偏舅舅舅母不喜欢她叫外祖父外祖母叫得太亲热,不喜欢她太勤快。
于是她便不敢那么频繁地喊阿爷阿奶了,也不敢抢着干活儿了。
可她不干,舅母又嫌她吃白饭。
村子里也有人说她懒了,说她这样下去可不行,没人会喜欢懒丫头。
槛儿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她时刻察言观色,做每一件事之前都战战兢兢地要考虑很多很多。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还是被卖了。
等去了董家,情况变本加厉。
似乎不管她怎么做怎么顾及别人,他们都不满意,最终只是委屈了自己。
而她在董家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委屈,归根究底源于她的舅舅舅母。
上辈子没机会替自己申冤。
这辈子董家夫妻虽说已经受了刑,可她和舅舅舅母之间的恩怨却没有结束。
她做不到以德报怨。
骆峋见她低垂着眼。
长长的睫毛因烛光的映照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似乎每一根都在诉说着委屈。
也确实该委屈。
骆峋单手抱着曜哥儿上前半步,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槛儿的发髻。
曜哥儿有样学样。
伸出小胖手摸娘的发髻,“凉表哭。”
槛儿本来心情有些低落,被儿子这么一安慰她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娘没哭呢。”
她握着小家伙暖乎乎的手,笑着道。
骆峋瞥眼小崽子,又睨了眼槛儿头上被自己摸过的地方,薄唇微微抿了抿。
槛儿母子俩没注意到。
不多时,曜哥儿被奶娘抱走了。
“略卖期亲卑幼当杖一百,徒三年。”
太子爷走进一处设了暖炉,三面皆有棉缎帘遮挡的亭内落座,淡然道。
“你舅舅二人对你下蒙汗药,符合刑律‘凡设方略而略卖良人者当绞、斩’条例,依律当处死刑无疑。”
槛儿端起铺了毡毯织锦缎桌帷的石桌上煮着的茶水,替太子斟了一杯。
听他继续道:“不过,此二人虽罪大恶极,然终究为你血缘亲属。
且他们来京不久,又是时隔多年重逢。
上来便取其二人性命,处以极刑必将于你名声有碍,于曜哥儿也不好。”
槛儿:“您的意思是法外施恩?”
骆峋颔首。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令舅可充军中苦役夫卒,使其筑城墙采石料,令妗发配官营浣衣局服苦役。”
“一年可往来一次家书,你以为如何?”
槛儿觉得可以。
到底存着血缘关系,她不想包庇舅舅舅母,但也不愿见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
“好。”
槛儿沉思了会儿,点头道。
“又得劳殿下费心了。”
骆峋端起茶喝了一口。
白色的热雾在他清冷俊美的眉眼前氤氲袅袅,衬得其那张脸愈发出尘,一股浓浓的不食人间烟火之感。
骆峋掀起眼帘,透过茶水的热气看她,“往后不必事事与孤客气。”
槛儿粲然一笑。
偏了偏身子抱住他的胳膊。
靠着他半是玩笑地撒娇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怎好对您失礼呢。”
骆峋放下茶杯,侧首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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