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盖被打了开。
长明灯闪了一下,很快又恢复静静燃烧。
骆峋注视着,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他道:“孤会还你一个公道。”
第220章 曜哥儿得知槛儿重生!
太子离开不久,裴皇后就派碧荧来看了槛儿和曜哥儿,又叫槛儿不必忧心。
照看好曜哥儿便是。
而碧荧来去的功夫,消息也传到了嘉荣堂、沁芳居,以及秦昭训所在的蕙风院。
郑明芷从正月被禁足到现在已有五个多月,这期间她的变化真是不小。
至少从外表来看不似以往那般易暴易怒了,行事说话也平和了不少。
大抵抄多了经的原因,她温和端庄的观音面上仿佛真多了几分慈悲。
听霜月报来消息时,郑明芷委实吃惊不小,修花的剪子都从手上掉了。
回过神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嘴里连念好几句“太上老君在此,妖魔退散”,之后便没忍住冷笑出声。
“这就叫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我就不信这回她还能躲得过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
金承徽竟是完璧之身!
如果这部分传言为真。
那她当初那个猜测太子不行,策划让哪个侍卫搞大了宋槛儿那小蹄子肚子的想法,岂不就是真的了?!
这个念头让郑明芷既震惊又焦躁不安。
她是想让宋槛儿那小蹄子栽个大跟头,但不代表她想东宫出事啊。
东宫出事了,哪还有她这个太子妃?
现在的关键就在于太子要怎么处理这桩事,舍了宋槛儿就能保东宫无虞。
问题是太子会愿意舍姓宋的吗?
会的吧。
跟储君的位置比起来,跟将来能登上那个位置比起来,一个出身低贱的妾和一个野种又算得了什么?
郑明芷想起一件事,面色一僵。
宋槛儿给人做过童养媳的事她知道,那小蹄子入宫的身契上有记载。
但因着童养媳自古便不少,宋槛儿进宫时的年纪又不大,没与夫家签什么契,是以良籍的身份入的宫。
宫里类似她这种身份的宫女不多但也不少,总归家世到底是清白的。
所以当时郑明芷也没在意这个,反正她让人也给那小蹄子验了身。
确定是完璧,她才打定了主意要说服太子同意让宋槛儿去伺候他的。
结果现在告诉她。
宋槛儿曾经名义上的丈夫是个傻子!那小蹄子早看过男人,伺候过男人了?!
那她岂不是又要落得个失察失管的罪责?
再者宋槛儿是她挑的人,是从她的嘉荣堂出去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
外人岂不以为宋槛儿跟野男人生了野种这件事里,也有她的份?!
那她成什么了!
郑明芷本来还挺幸灾乐祸,结果这么一想,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事实证明通过抄经改变的心态只是暂时的,真遇上了事该怎样还是怎样。
郑明芷静不下来了。
开始在脑海里设想各种可能,同时不忘问候槛儿的祖宗十八代。
曹良媛和秦昭训也不平静。
不过她们着重关注的点是金承徽的尸身被盗了,以及金承徽竟没侍过寝!
她们彼此不知道,外人不知道。
可她们自己却一清二楚。
她们也没侍过寝啊!
为什么?
太子不是去过金承徽屋里?为什么金承徽没侍寝?又为什么不让她们侍寝?
原来是太子不能行事?
难道宋槛儿生的那个真是野种?可她怎么敢的?太子又怎么敢的?
曹良媛与秦昭训不在一处,但两人的想法却在这一刻隔空对上了。
今晚的东宫想来没几个人是睡得着的。
槛儿也睡不着。
不是担心事情解决不了,而是金承徽的遭遇委实骇人听闻,她心里很不舒服。
也没办法不去想,加上这些事牵扯到了曜哥儿,槛儿自然考虑得多些。
孩子今晚也像是有感应似的,黏着她迟迟不睡,槛儿干脆留他在自己这边。
曜哥儿其实是担心娘害怕才闹腾着留下的。
特殊情况他也不讲究什么君子不君子了,上了榻也强撑着精神和娘说话。
槛儿一面回应儿子的哦哦啊啊,一面分心想事,想着想着她将小家伙抱进怀里。
低喃道:“不会有事的,上辈子娘没护好你,这辈子……娘不会让曜哥儿有事。”
曜哥儿小身子一僵。
埋在娘怀里的小脸呈呆滞状。
娘也是重生的?!
曜哥儿直愣愣地盯着槛儿衣襟上的绣花,眼里的震惊之色无以言表。
自打他意识到自己转世投胎了,不管是在娘肚子里还是出生之后,娘身边大多时候都有瑛姑姑她们在。
少数娘一个人或是只和他在一起时,从没跟他说过类似刚刚那样的话。
当然,曜哥儿老早之前也有想过“自己转世重生了,娘会不会也跟他有一样的际遇,也重生了”这个问题。
不然解释不通为什么他的这辈子里娘是宋昭训,而不是宋奉仪,娘的性情又为什么比前世变化这么大。
也解释不了这辈子明明身边的人还是那些人,事情却发生得截然不同。
可娘多数时候的言行,又跟曜哥儿前世前面那些年里观察到的娘差不多。
这也就导致虽然自诩大小孩但终究还是个孩子的曜哥儿,就不确定娘是不是跟他一样重生的了。
加上曜哥儿也知道他这种际遇应该很难得,所以早先没想明白这个问题时他干脆也就放弃了。
不想了。
猜测大概自己是重生到了皇寺里那些僧人所言的大千世界中的其中一个,和他前世的世界差不多的世界。
直到前天听说了那位秦御医是娘引荐给父王的,曜哥儿没忍住又有了猜测。
结果没想到这回他的猜测竟是真的!
娘竟真跟他一样,是重生的!
为什么?
槛儿见小家伙没动静,还当他睡着了。
便准备将其换个姿势放好,哪知刚把他翻了个身便对上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
槛儿笑出了声,戳着儿子的胖脸蛋道:“小人精,怎么突然这么安静呀?”
曜哥儿动动手脚,笑着配合哦哦两声。
心里却是想到了上辈子父皇在外云游的那几年,以及父皇临终前昼夜不眠地诵的那九十九天生天经。
父皇求的什么机缘,曜哥儿不清楚。
他的心性到底比不得大人。
所以当时飘在父皇身边,他也不知道父皇所求究竟是能成真。
还是就像弟弟妹妹说的那样,父皇是太想母后,糊涂了,被人诓了。
但曜哥儿私心希望父皇所求能成真。
而眼下,他和娘都重生了。
就说明父皇的苦心没有白费。
可父皇呢?
他和娘重生了,老老的皱皱的父皇呢?
如果现在的父王不是父皇重生回来的,那为他和娘求得重生机会的父皇呢?
虽说今年不办,却到底是个好日子。
然当下东宫发生了这样的事,尤其还出了金承徽的尸身被盗这事,于时下而言简直不吉利到了极点。
于是众人就想。
陛下这次怕是不知道要怎么震怒呢。
以宁妃为首的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妃嫔原想借着今晨请安的机会,暗戳戳给裴皇后添点儿堵呢。
可惜裴皇后早有所料。
她也没管这些人私下会怎么想,又会怎么说,没到卯时就直接让人去各宫传话,道今天的请安取消。
宁妃等人一口气憋在心口不上不下的,各种酸话讥讽之言没少念叨。
跟着又想,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明天就是家宴,到时肯定会有人提起这事,她们就不信裴皇后还能有招。
如此一想,这些人又支棱起来了。
都等着明儿看中宫的热闹。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后宫妃嫔,前朝甚至宫外关注万寿节的人也这么想。
也有人打算今儿趁乱加一把火,把城里的流言尽可能地往外地传。
不管是真是假,总归要让各地藩王诸侯,以及外面的百姓也知道。
尽可能地将事态闹大。
可惜,他们的计划注定只能想想了。
因为今天的早朝结束没多久,朝堂之上就爆出了另一桩大案。
——三月里淮安府清江浦水渠决堤,实乃高敬璋之流贪墨所致!
据说当地汛洪共计淹漕船两百艘,死伤役夫四百有余,毁农田数百顷、牲畜死伤无数,引疟疾爆发。
工科给事中梁盛弹劾高敬璋“纳国脉为私产,视皇权为无物,以民命为刍狗”。
又有佥都御史周肃、冯秉仁弹劾其门下党羽多为高敬璋考功卖官所笼络,各个尸位素餐、坐靡廪饩。
实为坏祖宗选法,乱圣贤之道!
另有山东清吏司主事柳季允,弹劾高墉借徽州盐引洗钱近百万两。
御史周亚方与兵部尚书联名弹劾高敬璋,私吞大同军饷数万两。
诸如此类罪状,证据确凿。
钦天监监正愤慨陈奏,称高氏一门客星犯帝座,恐为文曲侵紫薇!
帝闻之,震怒不止。
当廷甩下证据逼问高敬璋、高墉父子。
高墉据理力争,道这些事实乃有心之人诬陷栽赃,恳请元隆帝明鉴彻查。
然其父高敬璋却在沉默半晌后脱下官帽,跪伏在地对种种罪名供认不讳。
从前两年到清江浦水渠案爆发,再从那时至今,没有人比高敬璋清楚皇帝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而眼下便是那个契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高敬璋之举,令满堂哗然。
元隆帝当即命锦衣卫搜查高宅,命大理寺卿、刑部、督察院三堂会审!
于是就在京中百姓端着碗准备吃早饭,顺便再自以为很小声地说说太子可是真不能人道的闲话时。
一群带刀锦衣卫风驰电掣地经过人流众多的主街,气势汹汹地直奔高家。
这可不得了。
要知道百姓们所熟知的高首辅可是再清正廉洁不过的青天大老爷。
据说他四季常服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有百姓曾亲眼看到高首辅的衣裳袖口领口这些地方都磨破边了。
举凡逢上哪处有灾情,高首辅势必捐银捐粮,一片爱民之心天地可鉴。
虽说高家的小辈们不见得有高首辅这般简朴,可也正说明了高首辅对子孙后代爱护有加恩如山海啊。
宁可自己穿素衣食粗粮,也要让小辈们吃好穿好,一片慈爱之心可见一斑。
这么心怀大义克己奉公的好首辅,圣上派这么多锦衣卫往人家里去干嘛?
顿时,见到这阵仗的百姓们关注点歪了,端着碗跟过去打算看个究竟。
谁知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搜查进行了约莫两个时辰。
除了暂时数不清的银锭银饼银票,还有大量的金饼金叶子和外邦货币。
一条价值十万两的祖母绿嵌宝腰带三条、御用规格的东珠十八颗。
各色宝石上千枚、七尺高的血珊瑚七株、各朝代的名家字画数百轴。
五爪龙纹器具四十余件,三万盐引拢共价值一百万两,缎绢摞了几座小山,宫廷制式的金漱盂金净盆十来个。
另有行贿账簿三册,其中包括收受海盗贿赂勾结倭寇、私通鞑靼的罪证。
另还搜出了五件金丝蟠龙蟒袍!
东西搜出来就摆在高宅大门外,被挡在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下巴掉了一地。
大家本想着吃完饭就回去干活儿,哪知看着看着饭没吃完碗也摔了。
活儿也没心思干了!
什么清正廉洁、克己奉公。
合则都是装出来的!
羊毛出在羊身上,合则他们才是冤大头!
东西太多,锦衣卫一时半会儿没搜完,但百姓们的怒怨俨然已经被激起来了。
尤其就在这个当头,清江浦一案的真相也不知从地方开始传了出来。
陆陆续续的,仍是不到半天功夫。
京城各个地方就都知道了原来是高敬璋一派中饱私囊,才致使清江浦水渠决堤,致使当地百姓流离失所。
疟疾爆起!
正所谓同气连枝,休戚与共,都是老百姓,自然是要替老百姓说话的。
更别说此事关乎到漕运。
清江浦段漕运停滞,京城这边之后会有断粮危机,到时候大伙儿也要受牵连。
这可不能说没关系。
这么一想,京中百姓的愤怒更是高涨。
不管手里有事没事的,皆纷纷涌向高宅,异口同声地对高敬璋一派喊打喊杀。
这声势。
可比单纯传出太子不能人道,其子可能非太子亲生的流言造成的影响大多了。
甚至能说,一时间几乎没人再去关注太子的妾是不是完璧,太子侧妃跟那个傻子男人之间有过什么了。
朝堂之上高敬璋党羽人人自危,其政敌与真清流对之群起而攻之。
这种情况,便是后宫之中谈论的风向也从东宫流言转到了高敬璋一案上。
当然也有不甘形势有变,想把大伙儿的关注点给掰回来的。
可眼下高敬璋一案明摆着直接关系到百姓民生,圣上正为此大怒不止。
这个节骨眼儿上再提什么太子不能人道,宋良娣不贞不洁这样的流言。
岂不上赶着找死吗?
反正他们敢重提,也没几个人敢接话头。
到了傍晚,关于东宫的一系列流言就像是不曾有过似的,完全沉寂了下来。
槛儿听说了消息。
什么也没跟瑛姑姑他们说。
高敬璋之流贪墨敛财残害百姓,她自然也愤怒,但案子在这时候曝出来她猜测要么是元隆帝有心护东宫。
要么就是太子说动了元隆帝,以高敬璋一案来转移众人的视线。
其中牵涉的事情太多,就算槛儿清楚里面的关节也不会对谁表露出来。
眼看临到子时,太子连东宫都还没回。
槛儿猜他今晚估计也没空过来,便还是带着曜哥儿在她这边一起睡。
想东想西了许久才睡着。
却是感觉没睡多会儿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随之的是一股熟悉的蓬莱香。
槛儿眼都没睁便握住了腰间的那只大掌,然后翻过身去熟稔地抱住他。
“您辛苦了。”
骆峋一天一夜没合眼。
此时嗅着她身上的幽香混合着一缕奶香,他疲倦地埋首于她颈间。
槛儿顺势抱着他的头。
骆峋几乎低喃道:“你放肆。”
槛儿往上挪了挪,轻笑道:“那等殿下睡醒了再找我算账也不迟。”
骆峋闭着眼没动,脸便随槛儿的动作不自觉埋进了她胸口,他察觉到了。
却是没心思害臊,只觉得疲惫有了疏解,于是无意识略微往深埋了埋。
他搂着槛儿腰的手感觉到旁边有什么动了动,骆峋下意识伸手一探。
“嗷呜!”
在朦胧昏暗的光线下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而他抓着小东西的“藕臂”。
想到自己竟放松至此,连榻上多了这么个小崽儿都没事先察觉,甚至当着小东西的面埋了她那个地方。
骆峋的脸不由绷了又绷。
“他为何在此?”
松开儿子的藕臂,太子爷问。
槛儿跟着看向里侧,笑道:“我以为您今晚也不会回来,便带着他睡了。”
说完坐起来把小崽子抱到中间放着,“你这家伙怎么这时候醒啦?难不成你还能感觉到爹爹来了?”
曜哥儿这两天心里也有事,刚刚睡得其实并不熟,估计也是白天睡多了。
他朝槛儿咂吧了两下小嘴儿,之后扭过头去看他爹,眼里有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感伤,“哒哒……”
他和娘重生了,父王呢?
您驾崩后去哪了?
骆峋没看懂儿子的眼神,只记得自己刚刚当着这小东西的面失态了。
于是父子俩对视片刻。
曜哥儿被抱回了东厢。
重新躺下,两人没再像刚刚那种姿势。
槛儿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顾及太子这一天一夜累得不轻,她也就没多问。
只让他抓紧时间歇息。
骆峋的确暂时没时间与她说太多,像是他去看过金承徽的事他就没打算与她说。
不想吓到她是一,也不想她思虑太多。
然明日有家宴,骆峋今晚忙里偷闲过来便是想提点她一些事。
哪怕她能应付,他也不想让她独自一人劳心费神,且这也是他该尽的责。
“明晚,董家人或会进宫。”
槛儿有猜到董家人会进宫,毕竟要坐实她曾贴身照顾过董茂生,要把她钉上不贞不洁的耻辱柱上。
“董茂生也会来吗?”槛儿问。
“嗯。”
槛儿抿抿唇。
董家其他人都不难应付,唯独董茂生。
他头脑不好,他的证词按理不可取。
可也正因为他脑袋不好使,他说的话在外人来看往往才更具有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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