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开始变坏(走走停停啊)

退思回国筹好钱，交给丁周，“立刻回来！”她在电话里命令说。
“你放心，这笔钱我会很快还你的。”他说。
她听出深意，语气凶狠起来：“丁周！说好拿到钱就回来的，我不想下次去的时候是给你收尸！”
“不会的，我一定活到你再见我。”他挂了电话。
退思站在公寓阳台上，望见一望无际的黑夜。
她回公司上班，中岩出差去北京了，她看了他的出差行程，三天后才返厦。周一的管理周会果然如她所料，陈董亲自坐镇。
一切如常，或者说，一切尽在计划中。
退思照例坐在电脑前整理会议资料和项目进度，加班到深夜，能听到外面各办公室关门落锁的动静，包括陈董走过的脚步声。
她在发出反馈邮件前，关了办公室的灯，去中岩桌前坐下来，新产品的数据资料，在他电脑里，她知道路径，点进去，才发现中岩很严谨，设了密码，尝试了几次，没能打开，所以他设密的习惯是什么？
她想了一会儿，只好放弃了，不过看到了另一个文件夹，关于投标文件的……
看完文件内容，更晚了，她准备起身时听到脚步声从电梯间走来。夜色里的故事，果然只有走夜路的人才能发现。她转手点开桌面的监控，走廊亮着安全通道的幽光，庄悦从镜头里走近，转身打开了董事长办公室的密码锁，推门走进去。
中岩因为赶招标项目的时间节点，周二晚上坐午夜航班回来，提前一天返程。他匆匆走进办公室，从退思桌前经过，带过一阵风。“泰国的阳光怎么样？倒是没把你晒黑！”他不咸不淡的一句。
“没看见阳光，泰国天天下雨。”退思淡定坐着，余光里看他坐下来，打开电脑，回了一句她心目中的泰国假期，乌云沉沉，没错。
“哦，是么？”他疑惑，明明看了泰国天气，她假期的几天，都是晴天啊！
她起身，去茶水台给他准备咖啡，听见他问：“有什么要分享的，度假感想？”
退思想了想，把马克杯递给他，“还是应该听你的建议，泰国不好玩！”
他简直听笑了，是本周最好听的话，“是吧！你不是去看望朋友么？怎么？他没陪你？”
“他忙得很，没有空。”说起他，退思眼眸里，忧郁了一会儿。
什么生意这么忙？中岩心里一下子这样想，但马上转念，看来丁同学眼里，她不及生意重要。“所以我建议欧洲几个国家，很值得去走走，比如……”他很想把自己的建议说完，是他经验丰富的领域。
被她打断，“我第一次出国，是想先走走周边的国家，也许下次去日本或者韩国，看雪。”
退思想到丁周，心里被牵痛着一块，说这些并没从心出发，只是随口。
奥，他想起来了，她不是那种从小就能满世界飞的人，和他不一样。所以马上换了个话题，“以后机会还很多，公司也在考虑海外布局，也许东南亚、沙特、德国、墨西哥……会有分公司。”
做大做强！真是功勋伟业、远大抱负……退思耳朵里听着，忍不住转头看他一眼，点点头，回自己座位去了。
“召集个小会，叫anne上来一趟，这两天要把之前搁置的工作材料整理出来。”他正式开始忙工作的口吻。
“好，已经在弄了。小会主题是关于投标工作的么？在这里开，还是需要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
“好的。”她知道，投标报价是严格保密的，看来标书的底价还有调整。
退思忙完事务性工作，下午去研发中心了解新项目进度，好写进管理周报里，等回来时，中岩的小会已经开完，潜心坐在办公桌前忙着审核数据和文字材料。
午后的日光已经偏西，从他背后的宽大窗口照进来，光亮亮一片。
退思走到他背后，伸手把白纱帘拉上。
面前光线瞬间柔和，像炽热目光变柔婉，中岩转头来，向她笑笑表示感谢。
她没马上走，站在他身侧，“需要我来整理么？”眼神示意地扫过他电脑屏幕
忽然的周到和温柔，中岩没觉出突然来，可能等了许久的缘故，他微微摇头：“暂时不用，这些文件我看完就封存了，不用整理。对了，晚上有个饭约，你跟我一起去，需要带酒，你找行政部要两瓶招待用酒，提前准备一下。”
“好。”退思点头去了一趟行政部，预备好酒水和伴手礼。
傍晚准备出发，退思余光里看中岩把随身笔记本电脑装进背包，他习惯带走，方便晚上工作。
“我开车。”她主动接过车钥匙。
“晚上你喝酒的话，就我来开。”他轻松的表情，投标的项目似乎成竹在胸。
退思这时示弱，摇头：“不了不了，白酒我还是不太行，你喝吧，我做好司机和保障的工作。”
她不逞强时，乖顺可爱很多，他听笑了，追问：“保障工作，包括什么？”
“包括你要是喝醉了，我保证你不睡在大街上。”她边走边说，其实心里计划着别的。
他瞪她一眼，“行，我要是人事不知你千万把我弄回家。”中岩这么一说，其实他当真是男人堆里不容易一见的年轻人，喝酒有度，自知界线，从不喝到失态的地步。
“……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她顺口一问。
他点头，也是，立刻把春在城的地址和门锁密码发给她，“现在知道了！”他拉开车门坐进副驾位置，回身把背包放在后座上。
退思发动车子，瞟了一眼后座上的背包。

晚上饭局在一栋市中心的老别墅，私房菜馆的风格，闽南本地菜色，大厝人家。
退思停车时留心了位置，郁郁葱葱的两株合欢树之间，没有路灯。“前面小鱼塘旁边有空地，那儿！再左转一点，别打死啊！”中岩忍不住指挥。
退思在看花园通道和距离，计算步行的时间，“你能别逼逼么！我想停哪儿停哪儿！”不在办公室，她撇开了身份限制。
被她抢白一句，他忽然觉得顺耳，行吧，没拒人千里，难得！他果真闭了嘴！
停好车，中岩带着快走几步，他们俩迟到了，包间在二楼，落座就被要求先罚三杯。
“陈总不喝，就这位漂亮助理来吧！”有人起哄。
中岩马上介绍：“小闫，我们公司的PR负责人，不是我助理！”他纠正着，领罚，“我来我来，女士还是喝果汁吧。”
“PR怎么能不会喝酒呢！不可能的啊！”“不喝酒怎么开展工作！”
陈总连喝三杯，震住了全场，他放下酒杯，解释并声明：“我们的PR不喝酒！”
他给了定论，桌面上安静下来。
退思笑笑，明媚轻松坐在他身边，看他脖颈到耳后渐渐泛红起来，她心里某个角落泛起一丝内疚的情绪，但马上被自己止住，心如箭矢，一条道走到黑也必须走下去。
饭局前半程还在文明阶段，讲交情、讲友谊、讲市场、讲一点点合作，后半程就放开很多，碰杯劝酒交换微信，商务吹捧和自我上价值……
退思看准中岩被两个福州商人围着，起身去洗手间。
夜色里她一道窄窄人影飞快闪过，合欢树冠吹过一阵冷风，她上车坐在后座，黑暗中打开电脑，他真严谨，看过的文件做了删除处理。可是没关系，拜肖大小姐所赐，IT大神帮她恢复笔记本电脑文件时教过她，过程文件会实时保存，退思很快找到，拍照留存包括底价信息。
再回到包间，还是那么热闹的氛围，中岩起身被一位漂亮女士拉着碰杯，颇有点儿分身乏术的样子。退思只顾抬手给他面前的玻璃杯里添上白水，他转头来看她，眼神示意她，过来打个岔。
她故意装傻，呆了呆，没动。
漂亮的人之间惺惺相惜，她不去煞风景，情愿看风景。
散席时，他没有满面通红，不像同桌的另外两人，已经吆三喝四晕头转向，被司机搀着出门。真是奇怪，这种商务饭局总有人为表现自己，把自己喝成一滩烂泥，可成了烂泥还怎么谈商务！退思转头盯着他看。
“我没事！”他低声说，望着包间门口方向，“你看人家司机。”
“怎么？”她也跟着看。
“人高马大有力气。”
“我也可以，要不我背你！”她白他一眼。
“那你来！”他说着，侧身过来。
“哎，你看对面女士正盯着你呢！你不怕丢脸么？”退思知道，他是怕失礼的人，最讲究形象。
“不怕！”他正要抬手，她起身先走了。
走到门口又回头叫他：“陈总，我先去开车过来，你再聊一会儿。”她这么一说完，像是指挥棒挥过，女士果然挪过来，挪到他身边。
他迅速转头剜了她一眼，她只剩背影了。
退思开车，绕到别墅门口来，中岩已经等在那儿。
他坐进来，威胁语气：“你这么看不懂眼色，咱们这么没默契，下次就不带你出来了！”
“我错了领导，下次一定盯着你眼睛。”她马上认错，快到他怀疑，转头来确认一眼。
“哎，去华悦！”他看她开上成功大道去了，提醒。
“不是去春在城么？”
“不去，那边刚装好，还没打扫！”他后脑有点儿发痛，抬手揉了揉说，“你家装好了么？”
“好了，我下周末搬家！”
“嗯，我也下周末搬家！”他学她的句式，说。
退思没回复，仿佛在专心开车。本来该说点什么，轻松地开个玩笑也好，她此刻开不出，什么也没说。
还好车子开进酒店那条路，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中岩不及平时敏锐，他心里装满了个人，影响了判断力，“上去拿你的伴手礼么？”他问，没转头，眼睛里揣着点期望，怕被看见。
“不了，明天去上课，作业还没完成！”她也目不斜视，撒谎说，其实是怕和他单独相处。
他转头来明显失望的眼神扫过她侧脸，沉默一刻。
退思第二天中午坐在食堂和袁公子等人相对吃饭，“哎，你们小陈总正式接班了，你升职了没？”他问。
退思情绪不高，点头：“升了一点。”
“只升了一点啊！那别跟着他干了，要不要来我们公司，我们马上过会，给你分原始股！”袁公子有一点龅牙，说到高兴处容易喷口水。
退思毫不掩饰地拉了拉自己的餐盘，反正这一圈同学里，就属和他关系最好，不怕尴尬，“不去，你们家兄弟姐妹那么多，宫斗起来我会死！”
“瞧你，瞎担心，我们家秩序很良好的，不比达宇差！”他撇撇嘴说，把一封邀请函推出来，“喏，供应商大会，我专程邀请的你，让你老板沾你的光一起来。看我！周到不周到。”
“嗯，多谢！袁总前途无量！”她点头，打开邀请函看日期，“下周五啊？”
“怎么？来不了！你早说，不来我换别家，席位有限的！”
“来来来，一定来。”她满口答应，但心里隐隐担忧，因为下周是评标出结果的一周……
投标结果一出来，达宇必然落败，中岩是什么心情！她推断不出来！
退思把邀请函拿给他时，他正在准备去杭州的参加行业峰会，以会带展的形式，正在考虑展品和推介，“好，下周五我们可以一起去。”中岩看了眼邀请函，点头。
“杭州需要我去确认行程么？”她问。
他盯着电脑屏幕，笑了，“不用不用，我可不敢再劳动你跟进行程了，再给我定错地点，我会跑断腿！”
他说上次她搞错动车站的事，退思听着，没反驳，只奥了一声，坐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他确认完参展产品，才觉出一点异样，她牙尖嘴利居然没反应。他偏头透过格栅看她，手上忙着什么，飞快敲着键盘。
是不是工作量太大了？他有一刻这么反思。
已经三月底，厦门蓬勃的春意，肆意蔓延着。中岩周四下午返厦，第二天一直不在办公室，中午回来了一瞬，又出去，再没出现。
退思电话给他，他可能在忙，几次没接。她只好自己先出发去参加袁公子家的供应商大会，因为晚上有晚宴环节，特地穿了身浅灰色连衣裙，细高跟鞋镶了钻，灯光闪过熠熠生光。
会场拍照墙前，她迎面和袁总握手示意，嘉宾台上签字，与小袁总开心合影，娴熟自如，端庄得体，完全是一家准上市公司的代表形象。
一直到晚宴，中岩还没来，退思发微信给他，他也没回复。
眼看着活动现场要转场去酒店宴会厅时，中岩打来电话，“喂，你在供应商大会现场是么？”
“是啊，一直在等你，不过已经结束了，后面是晚宴，你要是太忙就不用赶过来了。”退思今天没开车，考虑到宴请很难不喝酒，这种场合推脱太过显矫情。
“没关系，我现在过来，你等我。”他电话里语速略快。
“奥，好的。”她答应着，但心里疑惑，这会儿赶过来干嘛，吃饭么！
他不是来吃饭的，车子停在酒店门口，他拨通电话叫她下来。
退思匆匆下楼来，看到他车子开着双闪，他已经放下车窗，偏头叫她：“上车！”
上车？她没懂，透过车窗和他说话：“在三楼，鼓浪屿厅，已经迟了，我带你上去。”
“先上车！”他不容置疑地命令语气。
没法占着酒店门口的车道，她拉开车门坐进去，他一脚油门开走了。
“不上去么？”退思疑惑。
“不是已经开始了么？既然迟到了，就别去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他盯着面前路面，目不转睛。
“我还是跟袁公子说一声，突然不见了，很失礼，这样不好。”她商务场合越来越游刃有余。
中岩点头，脸上微明的光。
车子开的很快，开进地库，“隆隆”的声响。“来华悦啊？”退思问，这就是他说的好地方。
他没答，行云流水地停好车，“走吧！”他打开车门。
她这时才警惕，“上去么？”
“给你带了杭州来的礼物！”他此时笑了一笑，伸手拉着她手腕下车。
“什么礼物？”
“很大，上去就知道了！”他攥着她手腕，没松。
“很大还是下次再说吧，我拿不下……”她有点儿想退缩，挣了挣，没挣脱。
“你拿得下！”他确定，一径把她带到自己房间，拉进里间卧室，抬手关上了房门。

第62章
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中岩单穿着件衬衫，似乎还是觉得热，边按键关闭窗帘，边解了袖扣和领扣，透一透气。
退思垂手站着，这时清醒冷静很多，知道他要问什么。
他走近她面前，努力压制一下午的愤怒，看她面色平静，更燃上眉头，越走越近，迫得她一退再退，退到再无退路。“我在你眼里，是个傻子么？”他低头几乎和她鼻尖相对，低沉嗓音掺着狠戾气息。
“有时候，是！”她双眸聚着光，毫无惧色，光点中心映着他的脸。
“哪些时候？”他咬牙切齿，努力保持平静。
许多时候，那些她需要仰望他的每个时候都是！可怎么说出口，一说出口就成了痴心妄想。多少情感都得这么悄无声息的掩进尘埃里，她就那样用力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他等不及，还有一肚子话要问、要说，追着：“什么时候？”也不必她真的回答，他接着：“给你了多少钱？”
他果然是知道了什么，她更不能说话了，要等他先说，他究竟知道了哪些？
“多少钱值得让你出卖我！”他攥紧了拳头问出这一句“让你用这种方式出卖我？”说到出卖，再也不能忍，他的信任，他一颗真心被当做笑话、当做工具、当做筹码，被碾碎了踩在泥地里，“你知道我随时能查到你登陆我电脑的记录么？你知道出卖公司商业秘密要坐牢的么？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想问她，想让他拿她怎么办才好！不自知地抬手捏住了她单薄肩头。
偏偏这时，看不见她恐慌，她不慌张的眼神让他手上越攥越紧，直到她疼得脸上露出痛苦表情，他才心头一惊，松开了些，这时才听清她说的话。
“打开你电脑，能说明什么？能看到什么吗？”轮到她发问。
他被问住，从怀疑标书信息泄露，到开启自查自纠，他一想到是她，脑子就顷刻爆炸！到了没法深度思考的程度，没错，他一直有给重要文件夹加密的习惯。
她眼中，他目光神色变化一瞬。
可这也澄清不了她未经授权、深夜打开他电脑的嫌疑，“所以你要在我电脑里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