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脑袋清不清醒
年关的汴京城比之往年更加热闹,在经历了大臣们连续三日罢朝之后,百姓们似乎看见了希望,更加激动的向闫曜梁讨要一个说法。
闫曜梁这个年意料之中的没有过好,外界让他下罪己诏的呼声越来越高,京畿卫已经压制不住激愤的百姓,日日否有成群的百姓在宫门口呐喊,势必要为这些年惨死在闫曜梁权力之下的亡魂一个交待。
可是闫曜梁拿什么来给交待呢?
看着宫外的消息和大臣们呈上来的请愿书,他一个人枯坐在御书房,身边空无一人,满地都是被他掀翻的奏折,里面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所有人都已经背叛了他,他心中几经起伏才堪堪抑制住了自己杀人的欲望。
“咚——”又是一声,砚台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朕有什么错?!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东堰国的子民,错的是那些乱臣贼子!”
“错的是秦松越,居功自傲,用手下的秦家军威胁朕,朕怎能容他!”
“还有温刻,是他自己不长眼,朕当年那样拉拢他,那样放低身段,他自己油盐不进,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吗?!”
“一朝天子一朝臣,朕铲除异己有什么错?有什么错!哪个皇帝不是这样除掉有异心的人的?凭什么朕要遭受这样的屈辱?!”
“凭什么!”
他是天子,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对于不忠的人,他铲除他们理所应当!
闫曜梁不断的提醒着自己,看着手边一本又一本的奏折,越发坚定了他绝不妥协的态度,他绝不会向温照凛认输!
罪己诏?
他根本就没有罪,罪己诏?简直荒谬!
里面的动静不小,天空大雪纷飞,站在御书房门外的元仲不停的擦着冷汗,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两日了,除夕宴会之后皇上就再没出来过,元仲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估摸了一下时辰,他唤来了自己的徒弟裕子。
凤仪宫内。
“皇上已经把自己关在御书房两日了,不许任何人进去,御膳房送进去的膳食也丝毫未动,方才又发了好大一通火,师父怕皇上出事,这才遣了奴才来禀告皇后娘娘。”
皇后和纯妃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裕子,等裕子说完,两人脸上都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两双美眸在空中相触,纯妃带着笑意婉转低头,仿佛不曾察觉方才皇后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皇后心中了然,她并不在意纯妃是否察觉了什么,因为她知道,纯妃比自己更讨厌闫曜梁,她巴不得闫曜梁立时就驾崩。
“本宫知道了,马上就是晌午了,让御膳房准备好皇上的午膳,本宫亲自给皇上送去。”
裕子领命,“是,奴才这就去吩咐御膳房。”
裕子来去匆匆,殿内又只剩下皇后和纯妃两个人,这时候,原本慵懒随意坐在椅子上的纯妃缓缓起身,理了理自己的鬓角,余光瞥了眼门口进来的宫女,“原想着能尝尝皇后娘娘宫里的饭菜呢,看来今日臣妾是没这个口福了。”
“日子还长呢,还怕以后没有机会吗?”皇后温婉笑道。
“娘娘说的是,是臣妾相差了,想来皇后娘娘应该有事要忙,那臣妾就先告退了,明日再来跟娘娘请安。”
“妹妹好走。”
今日大雪,格外寒冷,寒风呼呼的,仿佛要把人骨头都吹碎了,皇后披着厚厚的披风,身后跟着贴身宫女和太监,路上走好一会儿才到御书房。
见到皇后,元仲终于松了一口气,忙走上前,急道:“娘娘您总算来了,皇上在里头也不出声,奴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看着元仲满脸焦急的模样,皇后淡定的点了点头,“交给本宫吧。”
皇后拿过食盒,敲了敲御书房的门,意料之中的无人搭理,无法,她只能推门进去。
里面可谓惨不忍睹,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散落的奏折和请愿书,皇后早已意料到,放轻了步子缓慢往里走。
兴许是听到动静,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的闫曜梁抬起了头,有人敢违抗他的旨意,他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怒火。
只是看见皇后进来的那一瞬,怒火消散,整个人又重新缩回了椅子里,低着头嗡声道:“皇后怎么来了?”
皇后艰难的走到闫曜梁身边,将食盒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随后拾掇起了凌乱不堪的御案,“皇上把自己关在殿内两日了,元仲担心得不行,这才告知了臣妾,皇上不要怪元仲,他也是为了皇上得龙体着想。”
借着整理得功夫,皇后晃了几眼里面的内容,跟预想的一样,全是让闫曜梁下罪己诏跟温照凛议和的。
闫曜梁闻言没有说话,也不抬头,仿佛当皇后不存在一般,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搭理任何人。
皇后也不气馁,从食盒里拿出了一盏燕窝,“皇上胃口不佳,先喝一碗燕窝暖暖身子,臣妾已经 命御膳房准备了皇上喜欢的吃食,皇上多少吃一点吧。”
“朕没胃口。”
“臣妾知道皇上忧心国事,可再怎么也要保重龙体啊,年关过了,前朝还需要皇上主持大局啊。”
皇后话音刚落,闫曜梁竟然意外的抬起头,略带深意的看了皇后一眼,随后盯着皇后手里的燕窝,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后何其聪明,立刻就用调羹舀了一勺燕窝送进了自己嘴里,“口感将将好,御膳房用心炖的,皇上用一些吧。”
看着晶莹剔透的燕窝,闫曜梁这才点了点头,从皇后手里拿了过来,小口小口的往嘴里送。
直到这时,皇后才松了一口气,转头亲自给闫曜梁换了一壶茶,然后开始动手收拾起了地上的狼藉。
“皇上为朝廷操碎了心,臣妾和大臣们都看在眼里,皇上大概不知道,自从您上会晕厥之后,大臣们都很是担心您的龙体,您是朝廷的主心骨,若是您倒下了,那咱们剩下的人还有生路吗?”
“大臣们说这些话,只是希望皇上保重龙体,不要太过操劳,不管发生什么,龙体是最终要的。”
皇后把地上的奏折一本一本拾好,然后整齐的码好放在御案上。
闫曜梁心不在焉的喝着燕窝,听了皇后这话,缓缓问道:“皇后也觉得朕应该跟温照凛议和?”
“臣妾虽然贵为皇后,但国家大事臣妾是一点不懂,可是臣妾懂皇上,心疼皇上,爱惜皇上,看着皇上如今这样,臣妾实在心痛难忍。”
“皇上是一国之君,天下和百姓是您的责任,可皇上也是臣妾的夫君,臣妾只希望您开心,您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闫曜梁沉默了,怔愣的盯着碗看了好一会儿。
皇后不再说话,默默的整理着一切,将殿内整理妥当,御案重新回归整洁,她将被摔在地上的砚台重新捡起,拿起墨条替闫曜梁磨墨。
就在这时,闫曜梁突然放下手里的碗,然后紧握住了皇后的手,“皇后当真贤德。”
看着包裹着自己的那双手,皇后露出了感动的微笑,随即又谦逊的摇了摇头,“臣妾哪里当得起贤德二字,要说贤德,还是太宗皇帝的孝恭皇后贤德,当年太宗皇帝御驾亲征西北,孝恭皇后不惜化身鞍前小卒陪太宗出生入死,能陪伴夫君左右,在臣妾看来,这才是真正的贤德。”
“是啊,孝恭皇后当年陪着太宗御——”
闫曜梁的声音戛然而止,皇后能很明显的感受到握住自己的那双手倏然紧了很多,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她试探性的抬眼,发现闫曜梁目光没有落到实处,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一般。
皇后没有出声,就这样任由闫曜梁握着双手。
过了约摸半盏茶的功夫,闫曜梁突然放开了她的手,然后站了起来,双手撑在御案边缘,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皇后不明所以,低头问道:“怎么了?”
闫曜梁没作声,只是转头看着皇后,眼睛里闪耀着令人诧异的神采。
皇后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但她迅速反应过来,抓住了闫曜梁的胳膊,脸上浮现出了担忧的神情,“皇上......”
闫曜梁脸上有一种雨过天晴的神态,说白了就是兴奋,他拍了拍皇后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放心,朕没事。”
“皇后先回宫吧,朕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说完不等皇后反应,闫曜梁就率先离开了养心殿。
看着闫曜梁急匆匆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皇后脸上的表情有阴转晴,方才担心的样子一扫而过,取而代之的是运筹帷幄的冷笑。
她一定要亲手把闫曜梁送上断头台,也一定要亲眼看着闫曜梁死,她要让闫曜梁忏悔这一生对她所作的种种!
从养心殿出来,皇后没有立刻回凤仪宫,而是去御花园走了走。
如今的御花园,只有寒梅傲立,阵阵芬香,让人头脑清晰,站在梅树下,皇后喃喃出声,“不知道皇上现在脑袋清不清醒呢?”
“兮春。”
“奴婢在。”
“把消息递出去吧......”
第164章 廊亭之夜
年初一这天晚上,玉衡和雁声张罗着又布置了一桌子的年夜饭,小团子兴奋极了,虽然以前过年也很热闹,但终归跟今年不一样,因为今年是他第一次跟娘亲和父亲一起过年,头一次坐在一张桌子上吃年夜饭,这样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小团子在桌子上忙得很,一边要顾及着自己的嘴,一边还要给秦杳夹菜,把他觉得好吃的通通给秦杳尝一遍。
温照凛和祝伯夷很久没有坐在一张桌子吃饭了,机会难得,两人都很有兴致,不知不觉间两壶酒就见底儿了,祝伯夷腿伤得不严重,只是需要好好养着,本不该给他喝酒,可是架不住这人自己不愿意遵医嘱,索性眼下没什么要紧事,有时间养病,秦杳也不管,由着他们去。
她胃口还不错,比昨日好一些,断断续续吃了不少。
饭后,祝伯夷已经小醉,秦杳让下人把他送回了院子,又让小厨房备了解酒的汤给他送过去,等她安排好一切回头找温照凛的时候,却已经找不到人了。
“王爷呢?”好在茶烽一直盯着府上的动静,不然这大晚上的,还真不知道上哪找人。
听到秦杳的声音,茶烽的声音从屋顶上传来,“王爷说在碧桐苑等王妃。”
碧桐苑在后院的最南边,这里的一切都仿照这江南一带的风格建造,亭台水榭,假山泉水,在这狂野的北方,这样处处透露着温柔缱绻的一角显得格外的别具一格。
她知道宅子里有这么个不一样的地方,但是她太忙了,而这里又很是偏僻且本也不是住人的苑子,所以除了下人们每日打扫之外,几乎不会有人涉足,倒是难为他能找到这个地方。
秦杳穿过拱门,眼前的一切让她愣在了原地。
满湖的花灯,在冒着热气的湖面飘着,温照凛坐在水榭里,手边炉火正燃,茶炉上茶水冒着热气,滋滋作响,秦杳站在湖对岸,正对着温照凛的侧面,晶莹的湖面发出闪闪亮光,恰到好处的点在了温照凛身上,这一刻,他似乎整个人都在发光。
“啊啊啊......”
正当秦杳沉迷在眼前的美景之时,小团子舞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烟火棒突然出现,他先是围着温照凛兴奋的转了一圈,边跑边笑,声音宛如铃铛。
“娘亲!”他不知何时停下了,站在亭子边上,挥着手里的烟火棒喊秦杳。
他不止喊了一声,秦杳也不止应了一声,她抑制不住自己此刻的震惊和兴奋,快速走过长廊,走下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稳稳的落在了温照凛怀里。
拥抱来得猝不及防,秦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团子倒是率先有了动静,舞着烟火棒围着两人转圈圈,笑声似乎能穿破黑夜一般。
“阿杳。”温照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淡淡的酒气弥散在秦杳鼻尖。
“嗯。”她回抱了温照凛,小声的应答。
这是一个不带欲望的拥抱,细水流长,让人甘愿沉静其中,甘心忘却一切,跟昨夜久别重逢带着冲动和兴奋的拥抱截然不同。
“喂喂喂——!”小团子的声音把沉迷其中的两人拉了回来,“你们还要抱多久呀,你们不想抱抱我吗?”
手里的烟火棒已经熄了,温照凛就给了他五根儿,已经全部燃灭了。
被打扰的两人不得不分开,他们同时低头看向举着双手求抱的小团子。
小团子期盼的眼神过于惹人怜爱,秦杳刚准备弯腰抱他,却被温照凛抢先了一步。
温照凛大手一捞,轻轻松松就把小团子抱到了自己身上,他一手抱着小团子,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鼻子,“烦人精。”
早知道就不把这小屁孩儿带上了,打扰他和阿杳的二人世界,真是失算。
被教育的小团子双手抱拳,气哼哼的回怼道:“我就是烦人精,嫌我烦你还抱我。”说完他还假惺惺的挣扎了一下以示自己的不情愿。
温照凛瞪了他一眼,朝他屁股上来了一巴掌,“别瞎晃悠,不然把你丢到池子里喂鱼。”
“你才不会。”小团子自通道。
温照凛给足了小团子安全感,所以现在这小孩儿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说出这样的话。
秦杳看着父子二人斗嘴,不准备加入进去,越过两人往前走了几步,坐在了石凳上。
石凳上垫了厚厚的几层垫子,所以坐上去一点也不冰人,手边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她用手背试了试,约摸有八分烫。
身后的父子二人还在说些什么,听上去像是在讨价还价,温照凛会套路人,但小团子会耍赖皮,最后还是在温照凛手里赖走了五根烟花棒。
有了烟火棒小团子就不黏着人了,自己在长廊上玩得不亦乐乎。
把小孩儿打发走了,温照凛这才坐到了秦杳身边,握住了秦杳略带凉意的手,“阿杳这出宅子真好,这满湖都是山上引的温泉水,外面大雪纷飞的,这里就跟世外桃源一样。”
大概是由于湖水的原因,梧桐苑的花草树木看着都更碧绿些,即便在寒冬,依旧能在这里发现零星的几点翠绿。
身边坐着信任的人,秦杳放下所有的防备和戒心,舒服的靠在了温照凛的肩膀上,调侃道:“你倒是会找地方,我在这宅子住了这么就,还是头一次来这里呢。”
“你怎么找到的?”她实在好奇。
“感觉出来的。”温照凛答。
“感觉出来的?什么意思?”
“你院子里的水要比祝伯夷住的那个院子的水冷一些,应该是他那个院子有活水的原因,所以今天下午我就逛了逛,果然发现了这里有温泉水。”
“只是这里水汽太重了,不适合养病,不然就可以把这里改成一个可以居住的院子了。”
想来修建这个宅子的那个人,当初修建之初也只是把这里当作一处冬日美景来观赏,不准备住人。
“听说用山上引下来的温泉水沐浴对身体有好处,我记得太坞行宫就有天然的温泉浴池,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们就去那里定居。”
尘埃落定,挺好,她也想快一点到这一天,可是温照凛这话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秦杳好笑的抬头看着他,“太坞行宫可是皇家专属,你不是要跟闫曜梁划江而治吗,你用什么身份去人家行宫定居。”
“在敌人眼皮子底下晃悠,你也太放肆了。”
若闫曜梁真的同意跟温照凛划江而治,那他们可真的是没身份去太坞行宫招摇的。
“闫曜梁不会答应的。”温照凛揽着秦杳的肩膀,低头跟她对视的瞬间,没忍住在她额头落下了一个吻,“他那样自负,怎么可能跟我认输呢,算起来也有些日子了,他该要有动静了。”
说到这里,秦杳的身体下意识的绷紧,交握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闫曜梁有动作,那就意味着温照凛又该忙起来了。
她有些失落了起来,好似离别已经在眼前了一样,“什么时候回去。”
她一早知道温照凛不可能陪她太久,可是这才刚刚一天,她实在舍不得。
感受到秦杳突然落寞的情绪,温照凛心头一酸,“再等几日,我还有件事没做。”
在走之前,他要给阿杳扫清一些障碍。
温照凛的话让秦杳有些迷糊,“要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还在准备阶段,不过很快了,毕竟机会难得!
见温照凛不愿意说,秦杳也不勉强,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两人难得独处,这样美好的时光需要好好享受,方才的插曲他们都自觉的将其埋在了心底,说是逃避也好,放纵也罢,此刻他们都是贪图享乐的平凡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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