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时其实也想过,这种事情也不难理解。小火炉开业至今,前来的顾客大多数都是拖家带口一家子上仗的。一楼大厅虽亮堂,但是小桌却不太多,有时候被人占住后,一家子人只能去挤大长桌。但是大长桌氛围虽好,可是对拖家带口的一家人来说到底不方便。
当然除去这个理由之外,二楼的包间除了能提供一家几口的私人用餐环境外,最重要的还是可以用于宴客会宾。
此时此刻,缠着小何探听消息的人就是这个目的。
只不过小何还要忙着服务顾客们,实在跟他说不太清楚。
所以当程以时一下楼,缠着小何的人马上就换了目标,脚步匆匆走过来,关切地问:“程老板,楼上的包间怎么定?”
“方老板这么着急?”程以时有些哭笑不得。面前这个方老板就是那位宁愿吃辣锅肚疼,也要吃辣的人。
他是做承包工程生意的,不过不负责工地上的事情,只负责代表承包队跟别人谈生意,因此每天都是一身西装革履的板正模样。
“程老板,楼上的包间能提前让我定一间吗?”方正说话的时候,还有些许紧张,攥着拳头,“我想跟我女朋友求婚,然后请我未来岳父岳母过来吃一顿。”
求婚这个词语在这个时代还是有一些陌生的,不过作为一个读过书的人,程以时还是知道的。
“你女朋友留过学?”她问。
方正耳根红了一下,点了点头,对她说:“82年去读了大学,现在在南城一家公司负责翻译工作。”
程以时看他紧张的模样,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对他说:“求婚可以,但是我们不负责布置求婚的现场,你去前台拿个本子登记一下你要用包间的时间、地点,然后提前选好菜,留一个电话,付一下定金就行。”
“谢谢程老板!”
“不用谢。”程以时挥挥手。
方正心满意足地去前台登记信息,小何则跑过来把一直跟在他后头的小团子揪了出来,交给程以时,并可怜巴巴地说:“老板,小舟老板太能干,再让他跟着我跑堂,我这个月提成肯定没春生高了。”
蒋行舟被他推过来。
程以时知道他这样说,是因为现在客人多怕蒋行舟不小心被谁撞到。于是冲他颔首,示意让他去忙活,然后她蹲下来戳了戳小崽子的小肉脸,轻笑一声,又站起来,拉着他的手准备带着小崽子回后厨。
可蒋行舟还对大堂兴致盎然,不太愿意跟她走。
“回后厨,妈妈给你炒一份香喷喷的扬州炒饭!”程以时放大招。
此话一出,别说大堂,恐怕是恐龙来到都不能转移小崽子的注意力。蒋行舟主动拉着她的手往后厨走,边走边蹦。
后厨里面,刘明已经准备好了做扬州炒饭需要用到的食材。
程以时有意为“小火炉”再增添一道主食,也有心培养刘明撑起后厨的半边天,所以让他带着蒋行舟站在一旁观看。
扬州炒饭又称“碎金饭”,最基本的做法将鸡蛋打散,加入葱倒入米饭中翻炒。而发展到后来,人们为增添其中的口感,又不断在其中加入青豆、火腿、虾仁这类的东西,使得口感更加丰富。
在锅中加入油,等油热后,程以时将提前加入过调味料的鸡蛋倒入了锅中用铲子打散。紧接着放入青豆、火腿丁和葱末一起翻炒。加入火腿后,她又在锅中倒了一些绍酒,用于激发火腿的香味。
然后继续下入虾仁丁,与胡椒和盐一起翻炒,最后倒入米饭,待米饭炒散后迅速关了火。
米饭颗粒分明,粒粒松散并不沾粘。火腿丁青豆的加入又让这碗饭看起来色彩调和,光泽饱满,十分让人有食欲。
“妈妈,我要吃!”蒋行舟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手。
程以时把铲出来的那一小碗米饭递给他,指着后面休息间的桌椅板凳让他去那里吃。
蒋行舟自无不可,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木小碗过去。
他走过的地方留着让人能够分泌口水的米饭香。
刘明深吸一口气。
“你也吃吧!”程以时用铲子把剩下的扬州炒饭铲了出来,分装到两个碗中,示意让他去尝一尝。
刘明忙不迭地拿起碗,用汤匙挖了一大勺米塞到嘴里,米香葱香,火腿香虾仁香每一个配件的香味都巧妙地融合到了一起,米饭松散,口感鲜嫩滑爽,可口软糯。
“太好吃了!”他大声赞叹。
程以时面上不为所动,心里头则想着,等上菜单后,这个炒饭应该是会让她赚到一笔大钱的。
扬州炒饭散发的香味,从后厨飘到了前厅,大堂内有鼻子敏的客人闻到这股味道,实在没有忍住,不禁询问小何:“你们程老板又在后厨研究什么好吃的?”
小何心里清楚得跟个明镜似的,知道这股味道是专属于刘明的“工作餐”,心生羡慕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
于是,对客人说:“肯定是让你们心甘情愿掏钱出来的菜。”
客人:……
这倒没错。
自从门东大街开了这家小火炉以后,他确实没再攒下什么钱了。
饭点一过,觥筹交错的二楼宾客们也陆续地离开。
程以时出来正帮忙核对着中午的账,见楼上客人下来,微笑着跟他们点头。
申正义看到她笑容也灿烂了一些,跟旁边的赵主任说:“这位就是小火炉的程老板。”
赵主任点点头,然后径直开了口:“程老板,我是赵清桦,我们单位下周有个欢迎宴,你这里可以承包吗?”
听到这个话,跟在申正义后面的申家大嫂动了一动,似乎是想要上前说话。
而站在她后方的申老三则直接先她一步,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人往一边拽,“大嫂,我问问你…毛衣应该怎么打?”
“打毛衣…”
申正义并没错过后面那一幕闹剧,面色不虞。
程以时将一切看在眼里,然后笑意盈盈地看着赵主任,慢声说:“赵主任,很高兴承接你们单位的欢迎宴!”
赵清桦并没有想太久,留下一个联系电话后出门坐车离开。
他一走,申家大嫂似乎就没有了忌惮的人,一把把缠着她说话的申老三推开,然后趾高气扬地说:“你们这家店铺私底下敢在酒里放醋,还敢接政/府单位的活?”她语气里是戏弄,是一种自以为是。
“放醋了吗?”程以时表情很是淡定,然后冷声对她说,“那总比有人故意雇人在酒里下药的好吧。”
申老二申老三闻言,对视一眼,彼此眼中写着“原来如此”几个大字。
申老大其实是有些一知半解,糊里糊涂的,不太清楚发生了些什么。
申正义和李洁的表情则是很严肃:“程老板,发生什么事了?”
程以时示意了下春生,他去后厨叫来一个中年女人。
“申大叔,这位大姐雇了店铺里的一个临时工在我放酒的柜子里下了点东西。”
“然后,您提前送来的红酒就出了事,腐坏了。”程以时说话慢条斯理的,“不过这件事说到底怪我们保存不当,但是在酒里下东西这事或大或小,我们店铺还是要报警的。”
“报警!”申家大嫂突然喊。
这是申老大的第一反应, 也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程以时继续慢声说:“公安过来以后,往酒里投毒至少要去劳改三年,如果再加上偷窃…”故意说得很慢, 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申家大嫂。
而这话, 直接引起的是中年妇女的强烈挣扎和祈求。
“这位大老板, 在酒里下药的事情是她指使的,跟我没有关系。”
程以时问她:“但是,假如没有证据是她给你的钱指使的你投毒,公安来了,也没有人能把你剔除出来。”
“我有证据。”中年妇女说。
申家大嫂面色一变, 再也不能装作若无其事, 趾高气昂地看着这一切,而是慌张地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你自己动手。”
中年妇女并不是个好惹的,见申家大嫂想要把这件事全推到她身上, 一时气极, 直接挣脱了束缚, 冲到申家大嫂的前面, 揪起她的头发, 蛮横地说:“就知道你这种人信不得, 现在事发了还想让我一个人承担,你休想。你别想这种好事。你以为你让我办这种丧良心的事情, 我不会有二手准备, 就憨憨地任由你指使吗?”
申老大闻言, 表情也变了。他媳妇撺掇人去办事是一回事, 可是要是被人留下证据送到公安局可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他也顾不得他所谓的那些“不跟一般人”交谈的原则, 赶忙把两个殴打在一起的女人分开了,急忙道:“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现在都是新时代新社会了,不要做这些不文明的事。”
这话一出,小何开口了。
“原来有些人的文明就是在酒里下药,让酒变质,再诬陷我们饭店。”他这话说得可是够直接了。
申正义也不再袖手旁观,站了出来,看着他大儿媳妇,表情严肃黑着脸说:“你还不说实话,真想进去蹲大牢是吧?”
申家大嫂表情变了又变,她本来就跟婆媳关系不太融洽。也就公公态度大方一些,对她平日里也有些照顾。前段时间因为这个饭店的事就已经惹了公公不愉快了,这会儿被他一问,就显得有些局促。
她丈夫是个糊涂的,平日里能过这么舒坦的生活,纯靠公公婆婆接济。而且他们在政府单位工作,也总要靠公公留下的关系认识人脉。她不太想把事情弄得太糟糕。
最起码现在是不想的。
申老三对这个啃老的大哥跟大嫂都表示很不耐烦,现在见她爸逼问她大嫂,她大嫂还是这么一副做派,实在是忍不住。
“爸,这多好理解。”申老三嗤笑一声,“你前不久的寿宴本来大嫂说要在她领导入股的饭店里面办,但是后来没办成,估计大嫂又答应了她领导什么条件,故意设计来陷害这个饭店的吧。”
她这一开口,申老二没再阻止,而是补充说了一下红酒的事情。
“爸,我托朋友买的红酒没有那么贵,应该是程老板用自己的关系补了两瓶红酒。”
申正义听了,越发觉得对不住程以时,他也就是想办个寿宴,谁成想还办出来事情了,给别人带来了麻烦。
其实程以时刚才在赵清桦提出承包单位聚餐的邀约后,就隐隐察觉了今日这场陷害的目的。
申正义是单位退休老干部,他的寿宴肯定有不少大人物。南城如今经济在发展,有些人自然是有了钻谋,才有了今日这场事。
所以,说实话,程以时并不生气。
她之所以说出来“报警”这个词,无非是想知道或者是确认一下针对小火炉的人是谁,不然后面报仇难不成还真的要虚空锁敌?
申正义已经是气得不能再气,一方面是感谢程以时没有让他在老伙计面前丢面子,一方面也是对这个大儿媳妇真的失望了。
“老大家的,你要是不说,就跟老大收拾收拾东西搬出去吧。”
申老大吓了一大跳,他平日工资不高,花钱又大手大脚,全凭老两口的退休工资过日子。现在他爸说让他搬出去,那就跟让他净身出户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也难免对媳妇产生了怨言。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是被媳妇叮嘱了两句让他在饭店里催催红酒的事情,但是他确实从头到尾是被蒙在鼓里的。
“你赶紧说清楚是什么回事,别让爸妈生气了。”他埋怨道。
申家大嫂剜了他一眼,但是眼前的架势已经是不容她不说实话的地步了。
于是,她就把如何设计,如何找内应,如何让酒变质的方法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尤其是说到最后,下药的环节还不忘记重点强调一下她只是让酒变质变酸臭,并没有在里面下药。
程以时闻言,耸了耸肩。
就在这时候,两个穿警察制度的人拿着公文包走了进来,问:“谁给公安报警,说这里有人故意往酒里下脏东西?”
申家大嫂闻声,脚步一乱,往后退了两步。
两个公安都是做惯了侦查工作的人,一瞬间就捕捉到她的小动作,皱了皱眉问:“是你下的东西?跟我们去局里一趟。”
最后,申老大只得陪着啜泣连连的申家大嫂去了公安局,小火炉这边也去了一个春生去交代事情。
申正义和李洁出于不好意思的缘故,非要把两瓶红酒的钱给付了。
这笔钱程以时到底没药,反而她也郑重地跟申正义李洁道了歉:“酒里被下了东西,还是我们小火炉管理不到位。两瓶红酒就当是小火炉赔偿的礼物了。”
下午四五点,春生从公安局回来,也带来了公安局对这件事情的处罚。
两个人合谋在饭店里下药,事情可大可小。但是鉴于下在酒里的东西并不是毒,只是让酒变质的东西。最后对申家大嫂和中年妇女的惩罚是学习教育一周,罚款200,还要向单位发惩戒函。
这个惩罚可能对中年妇女来说无关紧要,可是对于在公家单位的申家大嫂却不容小觑。
小何觉得这是两个人罪有应得,春生却觉得这个惩罚太轻,而且这件事还要找到后面的罪魁祸首。
刘明则是直接出门买了一把锁,准备以后只要后厨没人就给锁起来,并跟洗菜刷碗的阿姨重新商量了二次检查制度。
木芳芳来得晚,但是却融入得快,也对今天嚯嚯事的两个人骂骂咧咧的。
她是本地人,说话骂人都让听不懂的蒋行走带着一脸茫然的表情,只能通过她的表情判断她的情绪。
“木姐姐,你很生气!”小崽子聆听了一会儿听不懂的话,托着下巴如此说,又问,“你是在骂他们吗?我能感觉到你的愤怒。”
众人一听,被他逗笑。
程以时则是直接把小崽子搂到了怀里,摸了摸他的小刺刺头。
木芳芳也觉得不好意思,一时情急竟用了方言来骂人,还被小孩听到了。
员工们如此为“小火炉”着想,也让程以时这个当老板的非常有成就感。
于是在这个星期六,小火炉发了开业以来的第一笔“工资”。
每个人都收到了超出预期的工资,厚厚的一沓钞票让每个人心里都暖暖的,恨不得继续为小火炉效力。
而在这时,程以时则宣布了:“明天大家休息一天,小火炉不营业。”
众人:…
其实他们还可以干!
晚上蒋彦辞来接老婆孩子,看到小火炉的员工们一个个红光满面的,便出门问了一问原因。
“他们今天怎么这么高兴?”他温声问。
蒋行舟小朋友率先举起手回答了这个问题,奶声奶气地说:“因为今天妈妈给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发了一个大红包。”
蒋彦辞眸光闪了闪。
“蒋彦辞。”程以时则是直接看着他,然后伸出手,对他说,“我记得市委发工资的日子应该……”
“全在这里。”蒋彦辞从上衣口袋里拿了一个信封出来,然后郑重其事地放到她的手上。
“全在这里?”程以时重复一遍。
“……我留了二十块。”蒋彦辞闭着眼睛,说了这么一句。
蒋行舟突然笑了一下。
蒋彦辞低头看他一眼,眼中带着十分复杂的情绪。
等他再抬起头,程以时已经数完了他的工资,然后轻松一装放到了自己的兜里。
这种给别人发完工资以后,又收缴别人的工资真的很快乐。
“走吧?”蒋彦辞收回目光,提了这么一句话。
“不着急。”程以时冲他微微一笑,然后稀松平常地说了一句话,“红酒买得还挺多。”
蒋彦辞:……
谁干了什么,暴露了他的红酒?
蒋彦辞思索再三, 决定先问问,这件事情发生的前提情况,再决定应该怎么说。
“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他没有很直接地问, 而是拐了个弯现问了原因。
果不其然, 程以时听到后, 就把这件事情跟他说了说。
“之前有个顾客是个退休老干部,办寿宴的事情落到小火炉,惹了一些人嫉妒。”
“然后就有个人跟一个临时帮工里应外合故意闹事,在客人提前送过来的红酒中放了点东西,故意让酒变质, 破坏饭店的名声。”程以时也没说废话, 简单地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把这件事从头到尾交代了一遍, 重点说的就是红酒的部分。
“然后我就让小何给胡波打了个电话,想着他做生意的南来北往应该认识不少人, 问问他那里有没有红酒能先拿过来的应急用一下。然后胡波就跟小何说, 你在他那里存了几瓶红酒。”
原来是这样。
“谁闹事?”蒋彦辞听完全程, 关注点却不在红酒上面, 而在闹事的人身上, 皱着眉问, “受伤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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