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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灯录(侧侧轻寒)


商洛说:“那坏女人就该天天做噩梦!害县主差点去和亲,圣人居然只罚了她一年俸禄,真叫人气死了!”
金堂道:“别说她了,如今咱们需要对付的,反倒是那个硬挤进来的回纥人……”
话音未落,却听后方有人哈哈大笑:“什么叫硬挤进来?要不是我小情大理,我早带着仙珠在草原上纵马驰骋了!”
商洛小心提醒:“那个,是通情达理……”
说人坏话被抓个正着的金堂则瞄着他那健硕身板,缩缩脑袋,暗自嘀咕:“你就嚣张吧,等凌天水回来了,还不好好治你?”
鸣鹫走到花厅,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前用早膳,一边对千灯抱怨:“又是糕啊粥啊的,你府上的厨子不行,什么时候弄点奶茶肉饼油馕?”
其他郎君的餐点一般由人送到住处,偶尔自己过来厨下寻点吃的,或者干脆出外就餐,唯有鸣鹫仗着身份,日日凑过来和千灯一起用膳。
金堂酸溜溜道:“若王子不习惯这边的饮食,那我给你介绍个去处。我家有好几个酒楼,前院酒店后院住宿,我让他们布置成回纥营帐给你,每天早上给你抬只烤全羊!”
“你懂什么?”鸣鹫却拍着胸脯道,“我一个大男人,为未来王妃吃点苦怎么了?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肥料!”
商洛嘴角抽了抽,把“风流”二字咽了回去。
鸣鹫边吃边问:“我今日与兄弟们去打猎,仙珠去不去?让你瞧瞧我的身子!”
商洛和金堂大惊,半晌才回过味来:“身手!谁要瞧你身子!”
千灯摇头:“我这边还有些事,脱不开身,殿下自己玩得开心些。”
“那行吧,你先忙你的。”鸣鹫也不勉强,擦擦嘴巴,起身兴冲冲离去,“等我射只大黄羊,给你烤全羊!”
好容易早膳用完,一群人散了,千灯走下台阶,站在檐下抬头望向梁上。
燕子一家亲亲热热地挤在小巢内,叽叽喳喳地吵闹着。
“二月廿二……”她口中下意识地低声喃喃。
玳瑁准备好马车,她戴上帷帽换上素服,一路出城往山陵而去。
去年的荒草已经清理完毕,今年新生的春草茸茸一片,铺展在昌化王陵中。
千灯在父祖陵墓前上香祭祷,望着家人的陵墓,轻轻对他们说:“阿翁,阿婆,阿爹,阿娘……你们的灯灯,今日满十七岁了。”
十七年前的今日,就是她出生的时刻。
母亲疼痛了一整天,终于在暮色苍茫之时产下了她,成了昌化王府第三代唯一的主人。
那时昌化王抱着她爱不释手,逢人便夸耀这孩子像当年他祖母归善女王,将来必定能为白家增光添彩,仿佛她不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婴,而是白家的荣耀。
到如今,家人们视若珍宝的女婴已长成十七岁的姑娘,可她伫立于父祖坟茔之前,却只觉前途茫茫。
萦绕她心头的事情太多太多——母亲死亡的真相,父祖家国的期望、潜藏在后院的不轨之徒、被迫和亲的困境……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她想着自己注定要解决的、却还未有丝毫头绪的重重逆境,不觉在父祖的陵园中坐了许久许久。
直到日上正午,身后传来温柔的低唤声:“县主,原来你在这儿?”
千灯转头看去,神道尽头、陵园门口,崔扶风正向她走来。
这位京城中人人称颂的矜贵玉人,今日没有穿公服,只着青莲地透银丝云纹的圆领袍,越显清雅高华。
千灯如梦初醒,抬手揉揉眉心,站起来问他:“崔少卿今日没有去衙门当值么?”
崔扶风向守陵老兵取香祭拜,对她道:“衙门无事,我便告了半日假,听说县主来山陵了,便过来看看。”
千灯默然点头,说:“今日是我生辰,因此……想来与家人聚一聚。”
“王爷王妃、世子夫人看到县主长成如今这般聪慧坚定的模样,九泉之下,必定十分欣慰。”崔扶风深深凝望着她,含笑道,“不过,生辰是好日子,该开开心心才好。恰巧今日凌天水也回来了,走吧,咱们去找他。”

北衙禁军驻地,凌天水风尘仆仆,率领一队人马刚刚回营。
看到他们一同过来,便将事情粗略吩咐了下去,抽身向千灯打了个招呼。
“听说县主的后院又进了新人,还是回纥的王子,真是可喜可贺。”
数月不见,千灯没料到重逢后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再看他脸上漫不经心的模样,心下浮起暗暗的郁闷气恼,反唇相讥:“只怪凌司阶当时不在,否则,想必能独抗回纥,帮我一把?”
凌天水见她这竖刺模样,挑了挑眉看向崔扶风。
崔扶风将当时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事起突然,属实没想到回纥早已准备娶昌化王孙女,而且鸣鹫王子竟会愿意挤进王府中。”
“事已至此,咱们只能同仇敌忾,先将回纥这边解决了,免得县主真要和亲塞外,那我们一群人岂不是全都成了笑话?”凌天水说着,又打量千灯,“回纥王子到你后院也有两三个月了吧,可曾为难县主?”
千灯摇头:“倒是没为难我,不过如今后院确实闹得不可开交。”
看那几人天天变着法儿明里暗里搞事,她都觉得心累。不是薛昔阳大半夜在鸣鹫住处附近弹奏魔声噪音,让他狂怒中差点掀翻了蔷薇榭;就是商洛往他院子内里洒诱虫粉,被他抓住按在药粉里打滚,无奈只能去猗兰馆求解药——
今天早上那样为早点阴阳怪气一番,已经算够克制客气的了。
甚至……她看看崔扶风,心想,就连这位雅量高致驰名天下的崔少卿,也因为鸣鹫的到来而黑脸了好几天呢。
崔扶风轻咳一声,道:“鸣鹫毕竟是回纥王子,肯定不能长期逗留长安。当初来献虏的回纥使团大都已经回去了,只留了一队侍卫在长安。如今县主还得等,等到他不得不回国时,应当也能解决了。”
凌天水赞同,毕竟他可能留一月两月,但不可能留三年五载。
“县主要为母守孝,还有两年多时间,倒也不失为一种拖延良机。”他声音一如既往冷冽而平稳,并未掺杂太多情绪,“别担心,你不会去和亲的。”
千灯望着他渊岳般沉肃的神情,觉得紊乱了两个月的心绪莫名安定了下来。
真是奇怪,虽然他不过是小小一介北衙禁军司阶,可只要是他说出的话,必定不会有任何闪失。
就像他让她交给皇后的那张纸;就像他在她要主祭前说,你会如愿的。
他说的话总是会有结果,永远不会让她失望。
凌天水沐浴更衣,三人一路向南,进入曲江池。
千灯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这边,但还是随着一路行去。
正值春日,惠风和畅。曲江池畔游人如织,分外热闹。
前方一泓清浅河湾曲绕,花树斜映水面,涟漪层层,美不胜收。
比这风景更为令人心折的,却是河湾边的水榭中,正在静候她的郎君们,珠玉琳琅,秋菊春兰。
看见县主来了,纪麟游一跃而起,商洛蹦跳着跑来,金堂手一挥,林中顿时丝竹之声隐隐传来。
诸位郎君含笑迎上来,一起向她行礼:“恭祝县主芳辰,年年岁岁,芳龄永继。”
千灯望着面前笑意盈盈的众人,心下感动不已。没想到他们不声不响的,居然暗地里凑到一起,为自己庆贺生辰。
“来,县主,这个给你。”商洛举着手中五彩缤纷的花环,戴在她只佩了一朵白纱宫花的头上,“今天要喜庆一点!”
千灯摸着花环笑了,郑重向各位郎君行礼:“小小生辰原不足挂齿,多谢大家将我放在心上,零陵在此致谢。”
商洛嚷嚷道:“哎呀,县主别客气啊,你是我们的大恩人呢,若没有你收留,我可走投无路了!”
孟兰溪含笑凝望她:“是啊,县主说哪里话,若没有你,我们如今不知身在何处,际遇如何。”
“或许,县主就是我们的际遇吧。天下之大,相遇即是有缘,我们来自天南海北,最终相聚于县主身畔,也是夙世缘分。”
一贯清冷如世外仙人的晏蓬莱,难得说出如此中听的话,让一群人都是纷纷赞同。就连薛昔阳也赞道:“晏卜丞原来也是个妙人儿,倒对你刮目相看了。”
众郎君引着千灯到布置得花团锦簇的临水轩榭中。这里早已装饰一新,遍饰鲜花,纱幔轻垂,又设了几案酒席,隔水听着乐曲隐送,令千灯也是怡然松快,心下涌出欢喜来。
众人开酒设果,正要一起举杯敬千灯之时,却听得水榭外传来压抑不住的人声,还有窃笑声。
纪麟游双眉一扬,搁下杯子迈出去一看,曲江池踏青游春的人不少,水榭外面更是围了一群人,正在探头探脑朝里面张望,一边议论纷纷:“哎哎,看到零陵县主了吗?”
“没,只看到个背影……你们看她和哪位郎君比较亲密,跟谁亲近啊?”
“快瞅瞅,咱们得去盛发押个准的!”
纪麟游一听顿时皱眉,开口就驱赶他们:“走走走,别在这儿碍眼!”
谁知那群人退了几步后,反倒开始议论起他来:“这位是谁?”
“嗐,纪麟游,御林军录事,赔率马马虎虎中不溜,押他没劲!”
纪麟游火冒三丈,正要上前呵斥,后方金堂跟了出来:“怎么了,一直闹哄哄的?”
“哟,这位不就是如今高居第一的金堂嘛!别买他啊,买他也没用!”
“奇怪,高居第一说明买他的人最多啊,为啥不买?”
“难道你不知盛发赌坊刚换了东家,已经姓金了吗?为了替自家人撑腰,咱们长安首富金保义亲手把儿子挂上了第一!”
在哄笑声中,金堂也是臊得面色涨红,攥紧了拳头。
那帮闲人赶紧又退开两步,探头往里面看:“坐在县主近旁的那位青莲圆领袍的郎君,一看便气质出众绝非凡人,可是真正的榜首崔少卿么?”
“是他,原本我也觉得他胜算很大,不过最近嘛,他被另一位超越了。”
其他人一听,难免诧异追问:“什么,竟然还有人能越过崔少卿去?”
“就是那位回纥王子啊!诸位,这可是两国邦交大事,听说在大朝会上,圣人亲口答应回纥人,满长安的名门淑女,只要是他们选定的,朝廷便册封为公主送其和亲,谁料这位鸣鹫王子一眼选中的,正是这位血雨腥风的零陵县主啊!”
“什么?那皇帝金口玉言,岂不是定了?”
“可其他未婚夫也是朝廷遴选造册过的啊,这要是中途而废,岂不是政令如同儿戏了?”
“嗐,难办,干脆把县主一分为十得了……”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纪麟游终于忍不住,袖子一捋便要冲过去揍人。
金堂拉住他:“别啊,你是朝廷军人,万一被御史台那些老家伙参一本,肯定要被朝廷追究的,对县主名声也不好是不是?”
纪麟游悻悻放下拳头:“那怎么办?替县主准备了这么久的生辰宴,他们这般呱噪,岂不全毁了?”
“看我的。”金堂信心满满,招呼上家丁便向着那群人走去。
对方见他们来势汹汹,难免有些畏惧,有人硬着头皮问:“怎么,曲江池又不是你家的,你们也要像郜国公主一样,把我们赶走吗?”
“郜国公主?”金堂一听这名字,愣了愣。
那群人往旁边林子后一指:“对啊,公主今日也在,所以那一块被公主府的人拦住了,根本不许我们游玩。”
金堂听说郜国公主离他们居然这么近,顿时满脸晦气,一抬手示意家丁:“抄家伙!”
家丁们立即迈出一步,直逼众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腰间掏出物事,递到他们面前。
众人定睛一看,正是黄澄澄的大串铜钱。
金堂得意道:“人人有份,拿了钱就给我走!要闹就上酒楼闹去,这些钱算我请你们喝酒了!”
众人一看还有这等好事,喜出望外抓钱就走。
出来看热闹的商洛崇拜地望着金堂:“哇,还是金堂哥厉害!”
纪麟游给他后脑勺轻拍一掌:“小孩子别学这种手段,知道吗?”
为免闲人们呼朋引伴来骗钱,纪麟游喊了几个士兵来,也将附近的小路拦住,不许放人进来。
终于得了清净,众人回到水榭中,将轩榭的门扉敞开,任由清风拂帘而来。
薛昔阳取过随身携带的笛子,吹奏一曲《鹊踏枝》。
袅袅笛声中,日光映照水面涟漪,微风拂过花瓣簌簌而落,细碎的粼粼波光与雪片般的轻薄花朵笼罩在水榭之上,也闪烁在所有人的身上,让这春日中焕发出神光迷离的意境。
在这美好的时刻,忽听得脚步声响,有人疾步闯入,就连御林军的将士都拦不住。
“零陵县主,把你那个姓舒的男人叫出来!”
这蛮横的声音,千灯无需转头,便知道是萧浮玉。
果然,下一刻她便手持马鞭冲了进来,身着红锦对鸾纱裙,头上金钗衔珠,一身华贵,却是满脸怒色。
千灯起身向她招呼:“昌邑郡主也在此游玩么?”
萧浮玉瞪了她一眼,目光越过她直射向席上的凌天水,举起皮鞭指着他怒道:“你赔我的马!”
凌天水并未起身,瞥了她一眼,懒得理会。
见他如此轻慢,萧浮玉更加气愤,大步走到他面前,挥鞭落下:“你杀了我的马,让我娘受惊噩梦,还不跟我回去,向我娘磕头道歉?”
凌天水哪会容她放肆,闪电般夺过她的鞭子,丢在地上顺脚踩住。
萧浮玉气恨交加,指着他的手也在颤抖:“你……我们公主府绝饶不了你!”
见她这般愤恨咆哮,其他人面露不解,而千灯更觉匪夷所思。
凌天水与她们母女那匹马的纠纷已是去年冬天的事了,为何她转过年忽然这篇章给翻出来,旧事重提?
“昌邑郡主,不过是一匹马而已,为何事到如今,你又过来讨要说法?”
“哼,马死了就死了,可我娘被吓到了,做噩梦受惊,你们又怎么说?”
此话一出,众人都想起郜国公主梦见自己落水,因而在府中大肆折腾的事。
纪麟游抢先道:“真好笑,大长公主梦见自己落水,跟我表弟杀你的马有什么关系,简直无理取闹!”
萧浮玉气得两腮赤红,目光几欲喷火:“敢害我的马,我绝饶不了你们!我今日誓要为我的马报仇!”
“马?什么马?”
身后传来带着点西北口音的话,打断了萧浮玉的话。
正是鸣鹫打猎归来,精神焕发地大步走进来:“哟,这不是猖狂郡主吗?怎么,替巴掌公主吵架来了?”
萧浮玉哪敢惹他,气焰顿时短了三分,磨了许久的牙,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哪里,本郡主特来恭喜零陵县主与王子喜结良缘,要去回纥当王妃而已!”
这话让鸣鹫眉开眼笑,但一抬头看千灯与众人都是沉着脸的模样,才察觉出她的阴阳怪气,当下冷哼了一声:“别假星星假月亮的,我还不知道你们母女俩吗?见天儿欺负我家仙珠!”
萧浮玉暗自咬牙,目光在千灯身边每个郎君的脸上一一滑过,最终只能一跺脚,转身就走。
“哇,终于遇到让她吃瘪的人了!”商洛心花怒放,赶紧给鸣鹫斟一杯饮子润润喉。
鸣鹫得意洋洋,喝着饮子一回头,一眼看见凌天水,口中的水顿时喷了出来,整个人也跳了起来,指着他结结巴巴:“你……你是?”
“幸会,北衙禁军司阶凌天水,也是县主的夫婿候选人之一,这段时间外出公干去了。”凌天水不动声色地压住他的手,给他重新满上了饮子,“你认识我?”
“你也是……县主未婚夫之一?”鸣鹫张了张口,看看他又看看周围其他诧异的人,吞了口口水,艰难摇头,“不……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脸色不太好看?”
“因为……因为我发现我骑上老虎了!”
商洛小声提醒:“骑虎难下。”
鸣鹫哪还有空跟他学汉话,一跺脚冲出去对着萧浮玉怒吼:“别跑这么快,替本王子带句话给你娘!信都写好了,是想逃哪儿去啊?无论躲什么鸡脚狗爪里,反正我饶不了她!”
萧浮玉回头对他怒目而视,加快脚步离去。
追出来的商洛窃笑着纠正:“不是鸡脚狗爪,是犄角旮旯啦。”
鸣鹫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只对着萧浮玉的背影怒骂:“让你娘等着,我定要让她死不悔改!”
商洛提醒:“鸣鹫王子,死不悔改这个词好像有点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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