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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灯录(侧侧轻寒)


主持吓得瘫倒在地:“郡主她……她说已寻到公主的旧属,就在一个时辰前,已变装出城去了……”
“从哪个城门出的?”
“是……春明门。”
一队人快马加鞭,沿着春明门一路往东。
刚出城郊,循着车辙又询问路人,很快查到昌邑郡主马车踪迹,在出城不久便偏离了官道,拐向了旁边野地。
荒芜灌木中,隐约出现马车的踪迹。
刘安陆跳下马带人去查看,有些疑惑:“是昌邑郡主的马车吗?可她一个多时辰前就跑了,怎么如今还在这里?”
等到了马车近旁,他和身边士兵们忽然都停下了脚步。
千灯情知不对,立即打马上前,与凌天水他们围拢向马车。
一个车夫打扮的人扑倒在车轮边,早已断气。
而马车的门虚掩着,有涓涓血流沿着马车缝隙滴下,血腥气弥漫于周围。
士卒推开车门,车内已被鲜血喷溅成大片红色。
一具女尸面朝下趴在马车座上,身下一片猩红,鲜血浸透了马车内,让她如同俯卧在一片艳红血海中。
凌天水微皱眉头,一步跨上马车,将尸体扳过来,露出了死者惨白扭曲的面容。
虽然出逃的装扮简素,但一眼便可认出,正是昌邑郡主萧浮玉。
这个京城人人称羡的天之骄女,竟这般惨死在荒郊野外,众人都是极度震惊。
唯有凌天水微皱眉头后,立即上手查看她的伤口,声音一如既往沉且冷:“死者颈部中刀,凶手下刀既稳且准,一刀割断脖颈血脉,导致鲜血喷溅,失血立毙。”
千灯看着面前这可怖的场景,听着他的话,立即想起了在荐福寺中被割断了喉咙的时景宁。
刘安陆问:“手法这么熟练,是劫匪吗?”
“目前还难说,先上报法司吧。”
东宫侍卫们跑去通知法司衙门,千灯避开其他人,低声问凌天水:“动手的怕不是劫匪,而是杀手?”
凌天水颔首,目光扫过马车内的场景:“对方杀人显然是一把好手,但劫掠却并不熟练,虽然在杀人后意思意思翻找抢劫了一些东西,但许多惯常藏东西的地方没有被仔细搜寻过的迹象。”
“那么,这个凶手作案的痕迹,你是否觉得熟悉?”
凌天水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抬眼示意马车板壁上的一条刀痕,这是对方斩杀车夫后,冲入马车时,昌邑郡主惊惶躲避之下,对方挥刀擦过车身的痕迹。
“凶手用的是单手刀,刀痕偏长偏细,唯有刀尖锋利但短圆,刀背比寻常要厚上三分,刀刃迅速收窄。但这种样式的刀,对方的杀人手法却十分熟练。”
千灯不顾血腥,俯头审视刀痕:“这是什么刀?”
凌天水声音很低,却十分明晰:“自去年奉天之乱后,为了庆祝大捷,朝廷更换了禁中殿前侍卫的装备。最明显的改动,是刀鞘尖端上增加瑞虎铜饰。但铜虎添加后固然威武,却占据了内里刀尖的部分,所以殿前侍卫的制式刀,如今刀尖改成了钝圆型,没有锋尖了。”

千灯恍然大悟,下意识望向大明宫方向,问:“如此说来,是那里?”
凌天水并无异议,只道:“圣上对这位姑母似乎尚有余情,虽然抄家灭府,褫夺封号,但不至于对她女儿下手。”
千灯自然懂得他的意思,不是皇帝,却能调动禁中侍卫,又要对昌邑郡主赶尽杀绝的,自然非皇后殿下莫属。
千灯心知皇后对萧浮玉恨之入骨,只是她毕竟是先帝属意的孙媳,又与太子感情深厚,竟会被毫不留情地斩杀于野地,未免令人胆寒。
但再一想,或许就是因为太子与她感情深厚,所以皇后才会迅速了断,免得太子顾念旧情,反倒生变吧。
她心下感叹,示意东宫侍卫上前,将萧浮玉的尸身先从车上抬下来。
浸在血泊中的尸身被翻过来,下方的锦褥车座已浸饱了血,血线沿着车座下的花纹洇开,圈出一框血红的方型图案。
原来下面繁复华丽的镂雕中,潜藏着一个暗格,平时隐藏在线条中看不出来,但血液顺着空隙流动,便将它显现了出来。
果然,来的人擅长杀人,却不擅长伪装劫匪,连马车上的暗格都未曾检搜。
千灯与凌天水对望一眼,他岿然不动,等侍卫们将尸身抬走后,才不动声色将车座下的暗格拉开。
暗格内放着的,是一个镶嵌百宝的紫檀匣子,入手颇为沉重。
掀开盒盖,金玉珠光耀目一片,里面堆叠着许多极尽华丽的首饰,金花玉叶上层层垒叠着珍珠碧玺猫儿眼,富丽堂皇耀人眼目。
这般华贵风格的首饰,与萧浮玉这般年轻女子并不合适,却和当初让鸣鹫惹上麻烦的那朵金箔珠花相似。
千灯想起素纨姑姑之前说过的话,微扬眉梢:“这难道就是之前公主府所谓遭窃的首饰?看样子确实应该是郜国公主喜欢的。”
凌天水自然也记得:“当时他们说一起遭窃的,还有那件稀世的凫靥羽斗篷。”
“可凫靥羽斗篷烧毁在了郑宅,首饰却出现在了昌邑郡主出逃的马车上……”千灯思忖着,抬手拨弄了几下首饰,又将匣子盖上,目光扫过外面,低低咦了一声。
镶嵌螺钿的匣子,虽然打磨得十分光滑,但总有细微缝隙。
此时就有一条缝隙当中,夹杂着一点微不可查的青色,湮没在彩光绚烂的螺钿花纹中,几不可见却又分明发出异色。
千灯将这缕细小如丝的光彩拈住,仔细查看。
随着她手指微动,日光在上面滑过,转侧间这青黛色的绒毛流溢出了碧绿的光彩,让千灯下意识地低声喃喃:“凫靥羽。”
脑中忽然劈过雪亮的一道光,有个她尚未捕捉到却已经隐约成型的念头,在这一刻终于在她面前初现雏形。
仿佛有个隔着一层纱的内幕,一直在她面前恍惚波动,如同粼粼水波,令她迷了眼睛,一直未能看透水下隐藏的东西。
而如今她拈着这朵微小绒羽,感觉自己已经一脚即将迈入门槛,却被一层纱挡在外面。
明明只需抬指便能戳破,可她终究是未能找到可以进袭的那个点,不得门而入。
凌天水在旁边安静等待着她,没有出声。
千灯伫立于溅满鲜血的马车厢前,旁边是收拾昌邑郡主和车夫尸首的士卒,鲜血的气息笼罩了她,周身仿佛陷入一片寂静。
就在屏息安静之中,凌天水忽然微皱眉头。
随即,千灯的耳朵也听到一阵沉闷的敲击声,缓慢又艰难地传来,咚——咚——
尚未等她分辨出声音来自何处,凌天水已经一手搭上腰间长刀,俯下身戒备地看向马车底部。
车厢下方、车轮中间,有个宽大厚实的樟木箱子被绳索绑得严严实实的,悬挂在车下。因为车子下方有障泥板,隔绝了他们的视线,因此他们之前未曾察觉到下面还藏着这么大的东西。
那箱中赫然有东西在艰难动弹着,竭力撞击箱壁,让它发出一点声响来。
凌天水分辨出了里面的声音,毫不迟疑地挥刀隔断绳索。
在箱子落地的一瞬,他探身入马车下,减缓了箱子与地面撞击的同时,也将它一把拖出,打开了箱盖。
箱子内蠕动的,是一个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少年,头上蒙着黑布头套。
众人听到动静围拢过来,纪麟游摘下头套一看里面人的模样,惊喜不已,扯掉他口中堵着的破布,大呼:“商洛,可算找到你了!”
这被藏在马车下的少年,正是他们苦苦寻找了多日的商洛。
商洛神志不清,眼神涣散,只凭着求生的本能用头撞着箱子。若不是此时他刚好稍有点意识动弹,恐怕再过一两日无人察觉,他便要死在马车下的箱子内,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众人赶紧帮他解开捆缚的绳索,先拿水帮他润润嗓子。
商洛茫然半睁着眼,长久不见日光的眼睛一片虚焦,许久才终于可以分辨出面前的人。
他看见县主的容颜在眼前渐渐呈现,她的目光中有欣喜有忧虑,如同此时照在他身上的日光一般,驱散他多日的噩梦。
他忍不住眼泪直流,嘶哑着声音喃喃问:“县主,我……是做梦吗?还活着吗……”
千灯抬手轻抚他凌乱的鬓发,含笑的眼中带着欣慰的湿气:“不是做梦,你已经没事了。”
商洛应了一声,抬手想抹去眼泪,可这些时日手足一直被捆绑着,早已失了力气,根本抬不起来。
他脑子恍惚嗡鸣,却也知道这不对劲,茫然问:“我……我的手怎么……动不了?”
说着,他竭力想要抬手,可使尽了力气,也只能动弹两下指尖。
纪麟游拍拍他的手足:“废话,捆这么久,肯定麻痹了!”
千灯握着他的手,帮他摩挲着关节,安慰道:“别担心,多活动活动就好了。”
“是啊,别担心,好好休养几日,你又是活蹦乱跳一个小调皮了。”纪麟游将他抱起,“走,这地儿血腥气太重,我们先带你回王府!”

第八十六章 重逢
府医姜大夫过来给商洛诊治,认为他被捆缚这么多天,一时手足不便自是常事,慢慢将养就好了。
送走姜大夫,大家也都放了心。
璇玑姑姑叮嘱:“商小郎君,你可要好好听话,才能恢复得快些。”
“嗯,一定!”商洛躺在床上满脸期待,“我现在真想马上就出去跑一圈,还想去捕鱼捉鸟,就算读书写字我都有些怀念了!我这段时间憋得太难受了!”
“难得啊,商洛你居然想念读书了?看来真是受了不少苦。”外面传来孟兰溪的声音,他含着笑意走进来,手中提着一个小食盒,露出那对温柔的酒涡,“我炖了百合鸡丝粥,原本给崔少卿的,现在先照顾你啦。”
商洛闻到香气,馋得忘记了身体难受,笑着朝他眨眨眼:“谢谢兰溪哥!”
“不客气,你得赶紧好起来,咱们继续去书院读书啊。”
璇玑姑姑帮商洛垫高枕头,孟兰溪端起粥,喂他喝下。
商洛很快便吃完了那一小碗:“好吃,我还想吃一碗!”
“小馋猫,刚刚醒来不能吃太多,等会儿让厨房给你熬蛋粥喝。”孟兰溪收好碗,回头朝着千灯微微而笑,“县主命人监督一下,免得他如今体质虚弱,不克化。”
千灯点头,听他说小馋猫,想起一事,让珍珠取了狸猫衔鱼香囊过来,送给商洛:“送给你的。”
“哇,真可爱!”商洛眼睛和狸猫一样亮亮的,只是可惜手还没力气,抬不起来,千灯便先放在他枕边,说:“里面填了香料,可以清心安神。”
商洛乖乖地闻了闻,朝她露出笑容:“嗯,好香呀。”
外头传来急促脚步声,随即,一个男子身影出现在门口,快步绕进内室,一眼便看向了床上的商洛。
他满脸焦急,看着商洛后目光定定,眼圈通红,正是商南流。
商洛张了张嘴,喃喃叫了一声:“爹……”
父子俩年余未见,历经波折后此时终得重逢,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知该如何说。
“这些时日,你爹一直在寻找你,焦急牵挂,奔波到现在。”千灯说着,起身将床头让给商南流。
内室狭小,孟兰溪等人便都先告辞,将独处空间留给他们父子。
“对了县主,明日寒食,又兼上巳,我们一群人商议,要在后院行祓禊(注:上巳日在水边洗濯去垢、消除不祥),县主要一起过来吗?”孟兰溪在临走时问千灯,又含笑看着床上的商洛,颊边一对酒涡迷人,“商洛也一起来,正好驱邪除恶,去去这段时间的霉运。”
“去呀!”商洛开心不已,立即回答,又巴巴看着自己父亲,“爹……可以吧?”
“可以啊。”商南流走到床边,抬手揉了揉儿子的头发。
见他惨白委顿,还带点迷迷糊糊的模样,饶是商南流仕途起伏,离京又回京经历了多少风雨,也不由得为孩子红了眼眶:“去吧,这也是好事,你能平安归来,爹真的开心……”
喉口久久哽咽,他调匀气息,才回头望向旁边的千灯:“此番多亏了县主悉心追寻,才将商洛寻回。小洛,这番恩情你务必永记心底,知道吗?”
商洛乖乖点头:“我知道,爹和县主一直在找我,让你们担心了。”
见他们父子和睦,千灯也安心了:“我倒没做什么,这是大理寺崔少卿和北衙禁军凌司阶的功劳。”
商南流忙道:“是,日后我必当备礼致谢。”
见商洛精神尚可,千灯目光落在他床沿上刻出的那几个字上,问:“对了,你那日怎么被人掳走的?后来又遭遇了什么?”
商洛自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目光迷茫:“让我想想啊……那天看到郜国公主的尸身后,我吓得睡不着觉,就去找蓬莱哥讨了个护身符。可半夜我还是作了噩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时,忽然发现了,那护身符在灯下反射的光,和石缝间反射的光芒一模一样!”
这猜测与千灯之前所做的推断一般无二,果然他被劫掠的原因是因为察觉到了郜国公主死亡的真相。
“虽然不知道跟案子有什么关联,但金堂哥布置水榭时我也在,前几天不是发了桃花汛嘛,淤泥树枝都挂在了水榭下面的石基上,十分难看。所以我还跟着金家工人乘船,提桶将下面的石基全部冲洗了一遍呢,如果当时石缝间有这么明显的护身符,就算没被冲掉,我也早就发现了!所以那天晚上石缝间出现了个护身符很奇怪啊,我就记在了床沿免得忘记,想天亮后就告诉县主。谁知刚出了木樨厅,口鼻被人捂住,我就晕了……还好县主姐姐把我救出来了!”
千灯怜惜不已,商南流更是流下泪来:“公主府行事真是蛮横无理。”
“啊?原来我被带到公主府去了吗?那鬼地方太可怕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下来的。”商洛气恨交加,悲愤控诉。
原来他醒来后,就一直身处黑暗中,脸上套了面罩漆黑一片,嘴里塞了破布,整个人被蜷缩捆缚,塞在一个十分狭窄的地方,动弹不得。
在这不知黑夜白天的地方,他拼命动弹身体,手足撞在旁边周围,听到木头声和周身晃动,隐约有些猜到,自己可能是被困在一个木箱子中。
一瞬间他吓坏了,猜想自己是不是被活埋在棺材里了,但周围又并不气闷,隐约还有水流的声音,偶尔还有下雨声,雨点敲打在水面的声音离他很近,但箱子中虽不漏水,也会潮湿。
他又想,不会是已经死了,在传说中的黄泉边上吧?
这念头吓得他又流了好久的眼泪,在箱子中拼命折腾,可惜他浑身虚弱,身体又被绑得太严实,根本发不出多少声响,只是手肘膝盖撞在箱壁上似乎还有点疼痛。
这痛感让他又感觉自己还活着,但一想到这样等死,好像比死还恐怖,于是他更绝望了,要不是嘴被堵住,可能早已嚎啕大哭。
千灯听着他的倾诉,下意识扬眉,低低“啊”了一声。
黑暗,水声,狭窄木箱……她的心底有个猜测,明白了商洛失踪的这段时间,究竟身在何处。
不是在公主府,不是密室。
原来那雨夜归来的眷恋、那涉水而来的深情,都是别有用心。
商南流拥着儿子心疼不已,问:“那你这几日吃饭喝水呢?”
商洛愤愤道:“可饿死我了!偶尔会有个人给我点吃的,但是只把我面罩掀一半,露出嘴巴喂我吃饭喝水,外面也是黑洞洞的,应该都是在晚上,然后拉我去解手——我没吃多少,基本也不需要解手。他跟我说他也是被劫来的,偷偷给我点吃的,要是我喊出来的话,他就会被我连累,劫匪也要杀他的。但是他喂给我的东西,我吃了后就迷迷糊糊睡大觉,整个人一直都不清醒。唉,我太惨了……”

商南流安慰道:“不怕了,如今郜国公主府已经倾覆,再也无法下手害你了。”
商洛啊了一声:“不会吧,我被关了多久?怎么一下子他们就完蛋了?难道我没法报仇了?那我之前发现的线索还有用吗?”
这一连串的问话,让千灯不由笑了,心下欣慰,还好这番剧变没有影响到商洛,还是这般纯真模样。
商南流无奈轻抚儿子:“雨过天晴,万事无忧了,你还惦记着这些干嘛?早点好起来才是正经。”
商洛连连点头:“还是上学好!我恨不得现在立刻回到学堂中,把我这些天落下的功课全部给补上!”
“先养好身子,只要你平安成长,学业什么的,倒也可以先放一放。”商南流叹了口气,又道,“有空向崔少卿和晏郎君多请教请教,崔少卿七岁倚马万言,晏蓬莱十三岁拔得诗会头筹,能与这两位天才同在县主后院,也是你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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