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生长(渔不火)

又要走？
难怪那丫头看上去神色不对，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哪个女人喜欢聚少离多？
即便还没结婚，只是作为男女朋友关系，也都不喜欢异地。
除非没有办法，只能那样。
想着，俞婉就又狠狠叹气一声，然后端着水往楼上走。
岑雾躺在床上都快睡着了，便听见敲门声，她慢慢睁开双眼从床上爬起来。
俞婉将水杯递到她手里，“刚才我在楼下听见怀笙说，他又要走了？”
岑雾喝了口水点头，“嗯。”
“既然他都对你说了，你为什么还让他走？”俞婉眉头微皱，“这一走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最主要，也不是多久的事情，而是……太危险。”
岑雾望向她。
俞婉以为她什么都不知情，便说：“虽然你江叔叔也不太清楚怀笙他在外面做什么，但大概知道是非常危险的事，服务于一个隶属zf的秘密组织。小雾，你还是让他别走了，太危险，万一……出事怎么办？”
岑雾拿着水杯慢慢低下头，“妈妈，我记得小时候爸爸要扩展事业版图，你也是非常支持他的，不是吗？”
“男人有理想有抱负不是好事吗？我是希望他一直待在我身边，可是我也希望他能做他想做的事情，我不能那么自私将他绑在身边。”
“就算我现在真的将他留下，他心里那道坎也是过不去的。”
“所以，我要做得就是相信他，然后安静等他回来就好。”
俞婉仍是纠结，“是的，你爸爸以前搞事业的时候我也支持他，但正因为如此，最后他才落得那样的下场，野心跟欲望太大，就会慢慢被吞噬。”
“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你爸会跳楼自杀的真正原因其实是上了非法分子的当。”
岑雾抬眸，“什么？”
俞婉捏了捏眉心，“具体我也不太了解，但大概是跟一些非法组织有关系。”
岑雾听她这样说后，脑子里便浮现出陆星寒之前对她说过得话。
所以，他加入的那个秘密组织是不是就是打击这种非法交易的？
岑雾正这样想着，就突然感觉有点犯恶心，她连忙从床上起来然后冲进卫生间——
俞婉也忙跟进去，“小雾，你怎么了，是胃不舒服？”
岑雾趴在那干呕着，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即便吐，也是吐出来刚才喝进去的水而已。
俞婉开始没反应过来，见人一直在那吐她才脑子里闪过一件事，“小雾，你该不会是？”
岑雾抓住俞婉的手，转过头来，小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别告诉他，他还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怀孕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瞒着？”俞婉快心疼死了，连忙将人扶到床那边坐下，“小雾，你不能什么事都自己扛，那样太累了。”
既然她都猜到了，岑雾也不瞒着，就当着她面将拿出医生吩咐要吃的药。
俞婉忙问，“你在吃什么？怀孕的时候不能乱吃药，对孩子不好。”
岑雾说：“医生说孕酮有点低，所以要吃这个。”
见俞婉脸上满是担忧的神情。
她便又说：“妈，我没有什么事都自己扛，都是相互付出的，他为了我……付出很多很多，我现在这样算什么啊？而且，只是分开几年而已，他会回来的。”
俞婉道：“难道你真想未婚先孕？好歹在他走之前把婚结了，不然等孩子出生，算什么，私生子？”
岑雾嗤笑出声，“哪有那么离谱？就先当单亲养着就行。”
俞婉恁她，“你说得倒轻巧。”
“……”
两人正聊着，门口就传来敲门声，随即男人便推门进来，他以为房间就岑雾一个人。
看见俞婉也在后，他顿了顿，“我打扰你们了？”
俞婉也不想当电灯泡，很有分寸地起身走人。

但她走过江怀笙身边的时候，仍是稍微顿了顿，似是有话要说，可最终也没开口。
只是单纯走了出去。
她停顿的那一刹那，其实岑雾是比较担心的，怕她直接将怀孕的事说出来。
幸好没有。
所以，当男人朝她走过来得时候，她连忙收敛心神，尽量让他看不出任何端倪，“你刚才在楼下跟江叔叔聊什么，聊这么长时间。”
江怀笙脱掉身上的外套，挂在旁边的衣架上，“没什么，只是告诉他，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原来是在说这件事。
岑雾暗暗垂眸，“所以，你说得一段时间到底是多久？一年还是两年或者三年？”
她不会强迫他留在她身边。
但她也确实舍不得他走。
尤其是她现在这种身体状况。
就更舍不得。
很快，她就被男人拥入怀里，她身上很快就沾上他的气息，特别让人心安，至少他现在还在她身边。
“雾雾，我不能给你确切地时间，但别等我。”
岑雾怎么可能不等他呢？
他难道真以为她现在可以再接受别人？
但她也不想他满是担忧的离开，至少得让他知道她会坚强。
她从他怀里退出来，随即两手就搂住他颈项，踮起脚尖呵气如兰的说，“好，我不等你，遇上合适的我就嫁了。”
像在故意气他。
但只有她知道自己心里有多难受。
其实江怀笙也难受，他一难受就想确认她是活生生的，俯身朝她亲过去。
开始岑雾是准备躲开的，但之后还是主动迎了上去。
两人的接吻向来都挺激烈。
很少有蜻蜓点水的时候。
所以没亲多久，江怀笙就有点乱了分寸，想要更进一步，却被岑雾直接阻止，她红着脸说：“疼，上次被你弄疼了，还没好。”
办公室那次他在气头上，确实没有轻重。
他眉峰瞬间拧起来，“给我看看。”
太羞耻了吧。
岑雾怎么可能给他看？
“不要。”她直接躲开，她今天穿的是条修身职业群，她骨架天生就小，再加上腿型好看又白，就瞧着非常养眼，即便是江怀笙也盯着不想挪开视线。
她躲开，他就跟上去，“今晚我就睡这里，明天再去山庄那边一趟，离开前有些事也要交代清楚。”
“哦。”岑雾轻轻应了声，之后又想起他的话，“你今晚真要睡这？”
“会不会不太好？”
虽然她都有他孩子了，可毕竟还没结婚。
岑雾也觉得自己奇怪，明明该做的不该做得都已经做了个遍。
现在她倒是又担心起一些虚名了。
江怀笙明白她意思，说：“那我去睡客房。”
等他真要走得时候，岑雾又连忙将人叫住，“你都睡这了，住不住客房有区别吗？”
江怀笙第一次感觉到无力，转身无奈笑着，“大小姐，那你到底要我怎样？”
他很久没这么叫她了。
以前倒是经常叫。
后来叫她雾雾后，他好像就没再叫过。
岑雾被他这‘大小姐’三个字弄得脑子里满是回忆。
她走到他面前，直接靠向他怀里，“你觉不觉得，你以前对我很不好？”

这是准备在他离开算旧账啊。
他索性坐到床沿，也将她抱坐到腿上，摸了摸她柔嫩的脸颊，“你说，我都听着。”
岑雾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提起以前？
大概就还是有点在意。
她说：“高中的时候，你为什么总对我视而不见？”
江怀笙笑了笑，“要从那么久远开始说起吗？”
岑雾突然就开始较真起来，“要！”
明明年纪不小了，但偏偏总有种少女感。
江怀笙俯身在她白皙柔嫩脸颊亲了口，“好吧，不过你确定是我对你视而不见？不是你对我吗？”
“难道你忘记我交白卷那件事？”
岑雾说：“记得啊，怎么不记得？你明知道我考不过你，你就故意交白卷，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你知道我那段时间有多难过吗？晚上做梦都是你，还全是噩梦。”
江怀笙虽然猜到她是这样想得，但她现在自己说出来，跟他自己想象是完全不同的效果。
他很震惊也很惋惜地说：“你就没想过，我是想让你高兴才交白卷。”
当然他也承认那时候他想法很幼稚。
没想到她可能会因此难过。
岑雾其实后来也猜到是这样，就嘟囔了句，“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怎么会知道？”
“如果你那时候跟我说，可能我们当时就会在一起。”
“然后一直在一起，一起上大学。”
“到现在的话就能在一起很多很多年。”
“就不会像现在那样——”
还要面临分离。
但后面那几个字她没说出口，不想让他再增加任何精神负担。
此时男人却将她脸转过来，说：“你想那时候就跟我在一起？”
“是啊，不行吗？”说完，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那时候他们才高二，她竟然就想跟他在一起。
难道那时候她对他就——
岑雾到底是脸皮薄，眸光慢慢垂下去，手也本能地抵在唇上，像在思考，也像在为自己得出的答案震惊。
见她这副模样，男人心都要化了，他又捧过她的脸，跟她额头相抵，“听见你这样说，我很高兴。”
“但，人生就是这样，错过的时间也无法倒流，能做的就是好好珍惜当下。”
“雾雾，等我走后你也要好好爱自己，有必要的话就当我从来没出现过。”
听见这话，岑雾眼眶里瞬间溢出眼泪。
她怎么可能当他没出现过？
以前，她确实希望他不要出现。
可现在，她根本做不到他说得这些。
她哽咽着说：“账还没算完，你之前还弄伤过我，在医院那次。”
她这样一说，江怀笙就很快反应过来她说得哪件事。
“对不起。”他对她说：“当时我确实有点激动，下手就有点不知轻重。后来我买了膏药想去找你，当时那种情况，估计也不会跟你道歉，最多就把膏药扔给你就转身走人。”
“不过可惜，当时你跟傅时礼在一起，我就直接开车走了。”
明明都两年前的事，但两人记忆都那么清晰。
岑雾甚至都清楚记得第二天她去上班的时候，环卫工人说得话。
说有人真浪费，好好的药膏丢了。
想着，她心里就突然热起来，直接朝他亲过去。
很主动。
主动侵入他口腔。
江怀笙都被她给弄懵了，但懵归懵，还是回吻了好一会才将人拉开，“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说疼，现在又来？”
岑雾现在又勇起来，“就只是接吻而已。”
男人挑眉，“就那么想亲？”
“嗯。”岑雾点头。
随即两人又亲到一起，很久后才分开。
然后岑雾就被男人抱进浴室去洗澡。
第二天，岑雾仍在床上熟睡的时候，江怀笙就起身去了明月山庄。

江明看见他过来，别提多高兴，原本精神气一般的他瞬间抖擞起来。
但他心里也清楚，这小子绝对有事才会过来。
“你有事啊？”一点都不像爷爷跟孙子说话的语气，反倒有点像是同辈。
而江怀笙也是极其老沉，他坐下道：“是有点事。”
江明用眼神示意旁边的管家倒茶，自己嘴里则问，“早餐吃了没有？”
“没吃，就在我这吃点吧。”
江怀笙说：“吃了。”
也确实是吃过才来，早上下楼的时候恰好撞见俞婉。
对他说早饭已经好了，让他吃完再出来办事。
他就答应了。
江明应了声，随即便道：“那就开门见山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是你的事还是小雾的事，亦或者你们两的事？”
江怀笙回答的也挺直接，“我们两的事。”
江明挑眉，“准备结婚？”
“不是。”江怀笙不是不想结，而是现在他不能去结这个婚，他怕自己有个万一，不想她还没真正跟他生活在一起就成了寡妇，“不是结婚的事，还是跟两年前一样，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所以过来跟你打声招呼。”
江明的反应跟江柏岩差不了多少，甚至更惊讶更激动，“你这走了江氏我找谁接手？怀笙，你是真准备什么都不要？”
江怀笙道：“陆晋，江毓，其实都可以培养。”
“说什么话呢？”江明明显不满意这两个人，“你小叔心术不正，至于小毓，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而且根本没那么大的心思放在江氏上。再说就算我愿意培养他们两个，股东也不会同意。”
“你小叔之前那件事做得太过得罪了他们，至于小毓，她根本没那个资格。”
江怀笙面无表情地说：“那就没了。”
江明差点气急攻心，“你啊，你可以啊。你不知道那些股东对你多赞不绝口，只要你愿意接手江氏，明天江氏就能是你的。”
江怀笙说：“我没时间，你再找个人。”
“你非走不可？”江明感觉自己又要进ICU了，“就算你舍得所有人，难道你也舍得小雾？别以为你让人放出你们分手的消息，我就会相信你真分手。”
“你对她有多少心思，我看得出来。”
“真没想到我们江家竟然还出了个情种。”
江怀笙说：“既然你说到她，那我就跟你聊聊。你把纯颜给她是认真的？”
江明轻咳了声，“纯颜这个牌子已经废了，小雾既然想试试就试试。怎么了，她现在已经有初步的想法了吗？或者，已经直接放弃？”
江怀笙皱眉，“她不会轻易放弃，你觉得要是她可以将纯颜这个牌子救活，股东们会不会接受她？”
“你是你——”
江明立刻清楚他的如意算盘，“你个臭小子，两年前因为你说了句话，我当小雾比亲孙女还亲。你这招是用上瘾了是不是？觉得这次我也会上当？”
“这只是公平交易而已。”江怀笙拿起茶杯抿了口，“你老人家应该知道的，只有她能留住我，其他人都不行。”

江明差点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臭小子，你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
“怎么着，你难道还想我将整个江氏都给小雾？”
江怀笙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当然他也有将对方拿捏得死死的本事，“有什么不行？”
“只要她成功将纯颜的事搞定，董事会那些人不会太反对。”
“你不是也很喜欢她吗？”
江明又差点被气得吐血，“我上辈子欠了你？还是你觉得我老年痴呆？就算我再喜欢她，也不可能给她整个江氏，且不说其他，你小叔陆晋就不会同意。”
“你不怕他趁你不在直接吃了你女人？”
江怀笙道：“他，我会处理好，就不劳你费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江明不理解，“是铁定要我这么做，将江氏给小雾？”
江怀笙又道：“我没让你直接给，只是纯颜的事搞定后，你可以慢慢扶持她上位，你不是在找合适的人选吗？我觉得她挺合适。”
江明怒道：“你这是想做昏君？”
“呵。”江怀笙直接轻笑了声，“你觉得她不行？她用很短的时间考上了南复吧，后来进入江氏后我不信你没注意过她的工作能力。”
这话算是说到重点。
江明之前虽然给了岑雾百分之二的江氏股份。
其实也不是白给的。
他一直有让信得过的人注意她在江氏的工作情况。
确实非常有能力，也不怕吃苦。
所以，当时他才会暗暗想要这个孙媳妇。
要说精还真是这个臭小子精，连这个他都清楚。
“如何？即便工作能力强，也不是就可以胜任江氏掌舵者的位置。”
江怀笙仍是气定神闲的样子，“若是再加上一个我呢？”
他不清楚这次要走多久，但他就是想将能给的都给她。
他不可能让她没有任何倚仗。
江明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已经没了刚才调笑的样子，“你这次走……是不是很危险才会这样安排？”
江怀笙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水，以前总觉得只是自己一个人。
即便有血亲，但他也觉得轻松自在。
没有任何牵挂。
可现在不一样，他突然牵挂上了许多东西。
而这些东西只围绕她一个人。
其实他是害怕的。
害怕这一去就再也看不见她。
“不危险，能有什么危险？”
他快速收敛心神起身道：“既然你老人家不愿意就算了，就当我没说过。”
说完就要走人。
此时江明却激动站起来，“小，小笙——”
江怀笙瞬间愣住，只因这两个字让他无法再踏步离开。
他的童年并不开心，甚至可以说是病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