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乐知也笑:“你是傻了吗?”
迟叙死了怎么回来。
明亮的灯光下,是姑娘笑意渐起的脸,陈子豪微愣,接着跟着笑:“嗯,我傻。”
徐朵挑着串挥手:“行了行了,你们俩都挺傻的。”
陈子豪怼:“你个吃货。”
“能吃是福,你懂个锤子。”
两人又开始互怼模式,喻乐知安静地在一边吃着东西。
以前经常这样,徐朵和陈子豪两人互相看不惯,喻乐知经常被迟叙管,久而久之,她也不服,常和迟叙唱着反调。
所以他们这个小Team,从来不是两个女生一块,两个男生玩得好。
迟叙和喻乐知永远是站在一条线上的,徐朵和陈子豪完全看自个。
两人还在不依不饶的怼,喻乐知收起思绪,右手去摸桌子另一边的啤酒,往桌子上一磕,“啪”地一声打开。
一瞬间,她有点恍惚,记忆仿佛回到两年前的某个夜晚,迟叙一边骂她笨一边教她开啤酒。
“就非要学是么?”
“笨死你得了。”
她很不服:“明明是你教的有问题,怪我干嘛。”
迟叙一个眼神过来:“再嘴硬。”
OK,喻乐知成功闭嘴。
…………
“发什么呆?”陈子豪拿串土豆片放她面前,又朝喻乐知嘀咕:“女人真的不能惹,都快把我喷死了。”
徐朵耳朵尖着呢:“谁让你不知道学学人家迟叙,多让让女孩子。”
“还住隔壁呢,你是一点也没把迟叙的优点给学过来!!”
或许是身在熟悉的地方,而这里又仿佛处处都有迟叙的影子。
三人无可避免的一直想起他,一直提起他。
“我还记着之前安安周末去上钢琴课,迟叙没办法去接,我去的。”
陈子豪托着下巴眯着眼边想边说:“那时候好像交费了吧,一节课一千多,我去接就顺便给安安交了,谁能想到我俩走半路,迟叙突然出来,拿着钱说要给安安交费。”
那时候陈子豪让他放心,钱他交了。
“结果迟叙二话不说把钱转给我,拉着安安就走,我当时真的……”
没经历过这件事之前,陈子豪一直觉得他们是一个Team,关系很铁,不分你我的那种。
可这件事发生了。
陈子豪那天忽然就懂了,一直以来关系最好的从来不是他们四个,而是喻乐知和迟叙。
那段时间说羡慕他羡慕,说嫉妒倒是没有。
徐朵听的认真,很是赞同点头:“是啊,那时候你们俩关系是真的超级好,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那种,我都差点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那时候的迟叙,完全就是徐朵找男朋友的标准。
人又高又帅,身边圈子干净,还很护犊子,虽然只护喻乐知。
…………
——在一起了。
喻乐知眼睫飞快颤动,握着啤酒的指节发白,最后敛眸说:“别提他了,马上要哭了。”
迟叙离世,最难过的无疑是喻乐知。
徐朵立马摆手:“我不说了宝。”
陈子豪一愣,忙低头去瞅她,她抬脸:“干嘛,真哭了啊。”
他笑:“行行行,哭吧哭吧,我给你拿个盆接着。”
喻乐知噗哧笑出声,举起啤酒说:“来,干杯!”
冰可乐被搁置一边,谁也没动。灯光中央是被举起的三杯啤酒。
后面三人一直聊徐朵的餐厅,问最近业绩怎么样,人流量好不好。
一会又去问徐若瑄现在捉不捉妖了,总之啥都聊了个遍,就是没再接着聊迟叙。
临走时,陈子豪负责喊人把她们送回家,喻乐知喝的也不是很多,步子慢慢地跟在两人身后下楼。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晃着脑袋去看三楼那个再也不会亮的房间。
酸涩涌上心头,她憋了又憋,正要收回目光时,忽的瞥到四楼窗帘后正在走动的人影。
怎么有点熟悉………?
喻乐知眯着眼问陈子豪:“四楼住的那个人是谁啊?”
陈子豪回头跟着望:“哦,那个啊,姓沈好像。”
喻乐知顿了下,神色如常的捏捏衣角,紧跟着人离开。
…………
她回家的时候接近晚上九点,陈子豪本来想陪她回家来着,被喻乐知给强制塞到徐朵车上。
徐朵喝的比较多,还容易醉,她不放心,偏偏她们家离得远,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踩着有点飘的步子踏出电梯,喻乐知揉揉眉头,开锁拉开门,一进屋就往沙发上躺。
劲还没缓过来,紧接着便是手机铃声响,她迷糊的接在耳边:“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非要在她快睡着的时候。
那边微微停顿下,便传出那熟悉的懒腔懒调:“我就今天说怎么了?”
“你要打我啊。”
“………”
欠欠的。
喻乐知闭着眼:“那你过来,让我打你一巴掌。”
这次他没说话,电话那头倒是响起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似有预感,喻乐知果断坐起身,平静地睁着眼,往没关实的门口看。
不到三秒,晏曜双手插兜,懒洋洋的踩着拖鞋,光明正大的走进来。
立在她不远处。
他挑眉,混蛋似的说:“来啊,打我。”
一秒,二秒,三秒………
喻乐知瘪嘴,朝他伸手说:“我今天早回家了,你能抱抱我吗?”
晏曜咬了下左腔软肉,微眯着眼瞧姑娘几秒,妥协走过去站在沙发背后:“就抱三秒。”
回应他的是猛地扑过来的馨香。
女孩子胳膊紧紧抱着他脖子,晏曜垂下眼睫,滚了滚喉,缓缓伸出手回抱她。
“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蜡笔小新吗?”喻乐知埋在他颈窝瓮声瓮气的问。
晏曜扯唇:“因为它浪漫。”
“因为蜡笔小新一家很幸福。”
他嘴角没了笑。
“为什么喜欢熊大熊二。”喻乐知侧头盯着他的耳钉看:“因为熊大只有熊二。”
所以她当然不能输。
下午收拾去学校的时候,姜弥一听她也在北郊岸住,高兴的说要和她一起去。
“一会一起呀,我男朋友包接包送的,超方便的。”
自从姜弥和她男朋友一块住后,说话都变得甜腻腻的。
喻乐知摸摸鼻子说:“晏曜在我隔壁。”
那边懵了大概十几秒,接着便传来姜弥震惊的嗓音:“为爱搬家?”
“知知你这追人太牛了我靠!!”
“………”
她刚张嘴想解释,那头忽然又传来何廷的询问声,喻乐知只好闭嘴,听着他们两个讲完。
姜弥重新出声:“太拼了宝,你俩要不在一起都对不起房子。”
“………”
没那么严重。
喻乐知清咳一声:“没,纯属巧合。”
“我俩都邻居两年了,要真是这样,没准人现在都成我前男友了。”
姜弥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真,保真,比珍珠还真!”
“行。”姜弥点头:“那你一会是准备跟人一块去学校?”
今天外面天气很好,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喻乐知拿着玩偶走到阳台上,被太阳晃的眯了眯眼,低头摆弄着吊椅,随口应:“当然咯,多好增进感情的机会。”
“那晏曜万一不载你怎么办啊?”
话倒是说的轻松,可晏曜那么傲,能让喻乐知坐他车吗?
虽然两人之前还因为游戏亲过,但姜弥还是有点担心。
“放心,我都追他多久了,不至于一点进展没有。”
她追人一般都是自个追,除非朋友问,不然她很少会说,姜弥不知道两人具体的情况,也正常。
喻乐知开玩笑似的说:“实在不行,我就赖上他。”
姜弥笑出声:“行,那我等你好消息。”
电话挂断后,她把玩偶放在吊椅上晒着,刚要进屋时,冷不丁瞥到隔壁阳台立着的某个身影。
晏曜不知何时出来的,短发有些许凌乱,穿着长袖T,整个人姿态散漫,双手随意搭在玻璃沿上。
“………”
晒着太阳抽烟……也是够特殊的。
喻乐知不清楚刚刚说的话有没有被晏曜听见,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举手打招呼:“嗨……”
“听说你要赖上我?”晏曜右手夹着烟,慢悠悠打断她的话,甚至连看都没看她。
“………”
果然还是被听见了,喻乐知微囧,摸摸头发,还没想好怎么说。
他忽的偏头,语气里夹杂着戏谑:“怎么赖?”
喻乐知顿了下,没理他这句话,而是问:“你一会去学校吗?”
“下午没课。”
“哦。”她说:“那你能不能陪我去学校呀?”
晏曜挑眉:“怎么一个人去学校也害怕?”
逗弄意思明显。
喻乐知倒是认真点头:“是啊,开车害怕,坐车也挺害怕的,万一坐上黑车怎么办?”
没等他说话,她又紧接着道:“看在我是你未来女朋友的份上,提前让我用下特权,送送我呗。”
…………
当被姑娘扯着衣角下楼的时候,晏曜微蹙眉总觉得哪有点不太对。
“谢谢咯,晏妹。”喻乐知靠近他,头贴着他肩膀,笑眯眯的说:“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晏曜侧额掠她一眼,轻笑声:“有点是多少?”
他反问:“你对我的喜欢有一点么?”
电梯下行很快,晏曜走在前面,喻乐知跟在后面不假思索道:“当然啊,不喜欢你干嘛追你。”
地下车库冷嗖嗖的,他车子就停在这块,离得很近,晏曜开锁拉开门,微扬下巴示意她上车。
“你听见了没?”
喻乐知扣上安全带再次问。
他敷衍地点头,单手打着方向盘。
还是没应。
喻乐知鼓鼓脸,支着脑袋盯着他看,看的有些久,晏曜食指轻敲方向盘,淡声:“坐好。”
她佯装没听见,呼出一口气问:“你下午有事吗?”
“干嘛?”
“那来陪我上课呗。”
晏曜轻嗤一声:“怎么………”
他才说两个字,喻乐知就知道他要讲什么,忙接:“嗯嗯,我害怕,一个人上课挺害怕的。”
“其实吧,我很社恐,课上没熟人在旁边我会很害怕的。”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瞎扯吧就。
晏曜扯唇,一时没应。
前方红灯停。
待等车子缓缓停下,喻乐知探身过去扒拉着他胳膊,嗓音像猫一样软绵绵道:“你陪我呗,你陪我呗,你陪我……”
说着还摇起他胳膊,轻声威胁:“你不同意,我真的会赖上你。”
晏曜听着丝毫没有攻击力的威胁,睨着姑娘蹙眉样,不由得被她逗笑:“你是在向我撒娇么?”
喻乐知一噎,她都刻意成那样了,还听不出来吗?
一时有点郁闷:“不然我在凶你吗?”
就很绝。
晏曜轻扬眉梢,不紧不慢的往左打着方向盘,懒洋洋的说:“是蛮像的,要不你现在上网搜搜怎么撒娇?”
“没准我高兴了,陪你一节课也不是不行。”
这人多多少少是沾着点混蛋的。
喻乐知才不会上他的当,眼睛一闭,摆烂样的往椅子上一瘫:“那行,今天咱俩连体。”
意料之外他没出声,她也憋了憋气,没说话。
就这样两人一路沉默到校门口,车停下,旁边的晏曜还是没讲话,喻乐知实在忍不住,一下子坐起身嘟囔:“你真的不陪我吗?!!”
话才出去,她就有点后悔,因为他啥也没干,正优哉悠哉抱着胳膊好笑似的瞧着她。
仿佛她才是最认真,最在意的那个。
“………”
显得她像个笑话。
喻乐知抿唇,不说话了。
“怎么会那么生气。”晏曜勾唇,漆黑而亮的眸子里全是戏谑成功的笑意,看得喻乐知想打他。
他悠悠叹气,一副无奈样:“你都这样了,那我只好勉为其难的同意下咯。”
还勉为其难。
喻乐知努努嘴:“那你人还怪好。”
“你现在才知道?”
“………”
…………
去教室前,喻乐知特意让姜弥帮她留了两个位置。
一听是两个位置,人瞬间秒懂。
姜弥:来了?
一二:来了。
姜弥:厉害了我的姐!!
喻乐知颇有些傲娇:简简单单啦。
他们来的时候位置还空着大半,留没留都无所谓了,姜弥为此还特意发消息说不用考虑她,让她们自己看着坐。
姐妹追人,她不能成绊脚石。
喻乐知低头边回消息边考虑一会该坐哪,结果回完抬起头时,身边的某人已经自作主张的坐去了最后一排。
她凝眉思考了会,愈发觉得这货估计高中常坐垃圾桶旁边,所以才会对最后一排那么有执念。
“没想到吧,你也会有一天来陪我上课。”
喻乐知趴在桌子上,头朝他,轻哼道。
晏曜低头划着手机,淡淡的回:“嗯,好好珍惜最后一次。”
“你以后会巴不得陪着我的。”她嘟哝,视线逐渐下移到他的戒指上,复又盯着他手部动作。
手挺大,指甲圆润干净,骨节分明,白皙的皮肤下隐隐约约可见淡青色血管。
跟他的锁骨一样勾人。
喻乐知眨眨眼,直起身子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一天天脑袋里净想些破事。
晏曜面无表情的伸手支开她脑袋,咬字:“滚,从现在起别和老子说一句话。”
喻乐知扳回一局,倒在桌子上笑的乐不可支。
等平复的差不多了,她揪着人袖子问:“你是不是害羞了?”
他不理。
那看来就是咯。
怎么和上次一模一样,亲个锁骨害羞,说两句也害羞。
跟个姑娘似的。
“你怎么那么纯啊。”她一手支着脑袋,一手玩着晏曜衣服上的配饰,活像个调戏人家姑娘的公子哥。
“纯情晏妹。”
她啧啧点评,又给人起了个新外号。
人依旧懒得搭理她。
后面无论喻乐知怎么说,晏曜始终是那副拽样,闭眼抱臂,翘着二郎腿,仿佛天塌了,他也不会睁眼看一下。
她还想再哄哄来着,奈何上课铃声响起,这节任课老师还是那位脾气不太好的,加上一节课又是两小时,喻乐知只好作罢。
两人还真是认认真真的听满一下午的课程,中间喻乐知有偷摸跟他讲话,只得到人高冷的单字音节。
姜弥:是不是跟晏曜一块去吃饭?
喻乐知瞥眼旁边的人,果断回:是,你先走吧宝。
下课的时候,姜弥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就匆忙跟着人群走。
“理理公主呗。”
教室里人没的挺快,零星还剩着几个人在位置上赶作业,喻乐知也没在意,扒拉着他肩膀就是哄。
“公主一下午没听见你声了,好难过。”
她语气委屈巴巴的,不知道还以为是真的。
晏曜侧额瞥眼:“那你哭给我看。”
“真要哭吗?”喻乐知左右瞅瞅:“人多有点不好意思。”
“回家哭给你看行不行?”
他扯唇,没应。
“你别生气了呗,下次不逗你了。”她又凑过去摇他胳膊:“我请你吃饭。”
“看在公主这么真诚的份上。”
晏曜本来就没生气,只是装模作样装一下,被姑娘这么一哄,敛眸,非常拽的应:“勉强原谅你。”
她笑眯眯的点头,收拾东西说要请他吃饭,两人站起身,晏曜才走一步就觉得有些不对。
果然,喻乐知落他一步,轻飘飘出声:
“钓我好玩吗?”
晏曜脚步微停,缓缓转身看她,微眯着眼,出嗓:“我能钓的动你么。”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他离她有点距离,或者说他走的时候,喻乐知就呆在原地没动。
人依旧是松松散散的腔调,站姿也随意,像是丝毫没把这句话当回事一样。
“别装。”喻乐知垮脸,眼神淡淡的看着他:“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
就故意吊着她不说,就乐意逗着她玩,就想让她成天哄着他。
白瞎喻乐知之前还真以为这人对自己只有一层浅薄的喜欢。
敢情是装的。
教室里在两人起身的时候,已无外人,明天是周末,大概都着急回家,连着姜弥都抢票说这个星期要回家找妈妈。
疏淡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无端的显露出几分紧张,从别人视角来看,还以为是小情侣吵架了。
走廊里时不时响起几道脚步声,交谈声,衬的屋里两人有种诡异的寂静感。
四目相对,中间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线,直白而不收敛的较着劲。
面前的姑娘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清透的眼眸里暗藏几分审视,紧紧锁着他。
喻乐知能这样问,有九成是确定的了。
兜里的手指微不可察的一僵,晏曜神色如常的眉尾轻挑,漫不经心地说:“早?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