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鹤归望着他这位弟子,神色透着担心和焦急,听着他口中还在“青青”的唤她,面上心上愈发不悦,挥了挥袖子,“闲沉,出去回来一趟怎么变的如此不稳重。”
“她就算闯了祸又怎么样?”
“一个神霄宗还能动我无相山的人吗?”
暮闲沉闻言缓了缓心绪,听到师尊这么说他心底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师尊这是将青青当作了无相山的人,彻底接纳了她。
“弟子都明白,只是那神霄宗的衢尘子不容小觑。弟子只是觉得,若是能与其交好何必大动干戈呢?”
“想来,青青并未闯什么大的祸事,只是我们无相山是否要弥补一二?”
岳鹤归在这个话题上没什么兴趣,没有见到朝思慕想的那个女人,他现在心绪前所未有的烦躁,需要立刻打坐调息。
岳鹤归思忖片刻,转身朝山上走去,“不必。”
“他们只是差人过来问了一问。”
暮闲沉平复了心情,便跟了上去。
他看着师尊修长的背影,回想起方才师尊的神色他才发觉,师尊似乎气息似乎不像平时般稳健无波,倒是有些急躁一般。
师尊这样是因为青青?
不过,“师尊,喊弟子回来所为何事,您还未交代。“
岳鹤归有些不耐,这孩子平日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这时候又不明白他的用意了。
“为师能有什么事?“
“为师想要见的人,你没有带回来。”
“如此,你便再跑一趟。”
“她若不愿… …”
冷肃悠远的声音迟疑了,似乎在思考什么法子更加妥当,暮闲沉有些愣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撷取的信息。
师尊万里传讯叫他回来竟然只是为了青青。
师尊是想对青青做什么… …处罚。
抑或是,师尊还有其他用意?
暮闲沉有些想不出,师尊的表现一切如常,可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是他似乎可以回去找青青了,心底浓烈的欣喜和期待冲淡了那份疑惑。
抬头间师尊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久久才说出了一句话,“将她绑回来。”
呃——绑回来?
“这没必要吧。”
暮闲沉喃喃出声,脑中勾勒出青青的可能会生气的模样有些失笑地勾了勾唇。
脚下生风,暮闲沉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见到他的爱人了。
只是,他的这个爱人此刻可是没有半点儿想他的空隙,或者说,她就没时间去想他。
不得不说,那晚发生的一切很完美,完全契合了姚婙的计划,陆清越的反应和表现也是让她十分的满意。
怎么说呢?
… …心如死灰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正正好。
整整一夜,除去被系统功能连续控制的时间,其他时间他也是没有停过。
起初,姚婙为了误导他,给他制造出一种被控制的惯性记忆,那是她蓄意地不想他脱离控制,习惯这种“爱她”的感受和反应。
后面,姚婙实在是太累了,她的手指都抬不起来,眼皮都睁不开了。
即使她的灵海因为双修而充沛异常,但是她的神识已经溺毙在了这一遍遍的精气传送中,她想着不管了,这个程度足够达到她想要的效果了。
但是,她也没料到陆清越这么坚持不懈。
谁懂她一睁眼,就看到一张冰沉如死灰的脸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肤色冷白中透着红晕,乌黑的发丝上挂着一滴滴汗珠。
姚婙感觉自己像是浸在蜜浆的一朵花,那种甜腻腻的感受真是让她难忘。
姚婙狠狠扇了他几个巴掌,才堪堪让他停下。
“陆清越,你真让我恶心。”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
两人当时又在那里拉扯了一段时间,相比于她装的崩溃和无助,陆清越要冷静多了。
他默默地打理好自己,又帮她打理,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拿出了一件淡紫色的裙子帮她换上。
他带着她御剑飞回了离开的地方。
那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醒来发现他们不见了的一群人到周围寻找他们,也正好赶上了陆清越拉着她的手从飞剑上下来的一幕。
不用特地观察,也能看出他们之间不对劲儿的氛围,虽然抗拒排斥,但那是属于亲近人之间才会出现的,更别提细心的弟子已经发现了他们与昨日不一样的衣着打扮。
姚婙身上穿的这件衣裙,是陆清越跟樊静静第二闹矛盾后,在路过的一个城中锦衣铺子里买的。
那时身边的女弟子还说这件裙子十分适合樊静静。
蒙圈儿的还在蒙圈儿,看出来的都在心中不断地重复——不会吧?不会吧?这不是真的?
姚婙不纠结裙子,她在想接下来该怎么演。
陆清越牵着她的手把她从剑上拉下来,姚婙眼神怨恨地盯着他,被他拉了一个踉跄。
他像是习惯了似的,环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扶正,双眸对上她的,漆黑的眼珠在她的眉眼扫了扫,张开口竟是一句——
“没事吧?”
情绪好稳定啊。
如果忽略系统里属于他情绪的警鸣声,姚婙还真的会惊讶他的淡定。
而他们面前的不远处空地上走来的就是樊静静和,一直跟在她身侧的席乘风。
姚婙瞪着他,“虚伪的东西,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是想毁了一切吗?”
“现在放开我,一切都还来的急。”
来的急?
陆清越轻轻一笑,为她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裙摆,来不及了。
他就算真的是被控制才做下这一切,即便他对十媱的感情是假的,可是他不得不面对另一个突如其来的事实。
他似乎… …不喜欢静静了。
他以为自己清醒后,第一时间就是愤怒失控,对静静的愧疚,疯狂想祈求她的原谅,想尽一切办法掩盖发生的一切… …可是,并没有。
心里空空的,只有一些被控制之后遗留的温柔,但那也只够他专注于眼前的人。
他不知道该如何摆脱控制,他似乎开始相信这跟十媱没有关系,但是他又不得不在清醒时对她保持着热烈的恨意。
她不愿意的事情,能让她觉得痛苦的事情,他都想去做。
她越是排斥,他就越高兴。
就像现在,她越怕被人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就要将其公之于众。
少女还是那副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明媚的双眸睁的圆溜溜的,真可爱真好看。
陆清越:“十媱,不要怕。”
“有我在,没有人会对你做什么。”
姚婙闻言愣了一下,眼神慌乱了一时,想要挣开他的手掌,“混蛋!变态!胡说八道,莫名其妙!”
“静姐姐,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跟陆清越清清白白没有任何关系!”
陆清越根本不松手,还是环着她的腰身攥着她另一侧的手腕,显示出了对她绝对占有的姿态。
“阿媱,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会伤心的。”
“你怎么能说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呢?”
“虽然是我主动的,但是阿媱… …你也没有拒绝啊。”
这男人好茶好贱好令人大吃一惊啊。
换做以前的陆清越,是万万不会这样说话,说出这样的话的。
姚婙敏锐地察觉到了陆清越情绪中那一抹不甘的报复,折磨自己,折磨别人,真是个变态。
可惜他的痛苦是真的,而她不过是装的而已。
这样看来,她也是个变态。
以陆清越的自虐为乐子。
“事以如此,我陆清越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等回了缥缈宗,我娶你。”
陆清越声调不高不低,清清冷冷的淡然,仿佛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家常话,透着一股子诡异。
“不过缥缈宗里我还有一位妻子,你若是介意她的存在,我可以跟她解除道侣契约后再与你成婚如何?”
姚婙觉得陆清越真的疯了。
他怎么敢当着樊静静的面说出这样的话的。
姚婙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闭嘴!”
“陆清越,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不要再说了,你这个大变态!死疯子!”
现场气氛寂静的像是一潭死水,只有她的辱骂陆清越的声音。
姚婙忽然明白了。
陆清越是真的信了她的鬼话,他此刻是清醒状态,他说的话都是他自己有意说的,这么让人心伤的话自然是说给樊静静听的。
可是,樊静静心伤痛苦对他有什么好处?
没错,他是在通过樊静静来报复她。
有点儿荒谬,但是结合她编造的那些话和传达的意思,陆清越这样想是完全合理的。
故而,她越是表现出在乎樊静静,陆清越说的话就越来越离谱。
更离谱的是姚婙也没想到,陆清越竟然直接以吻封口,让现场又陷入到了诡异的安静里。
呃… …樊静静,也好惨一女的。
席乘风此刻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十媱这个女人真是个妖物,陆清越竟然就这么栽在她手里了。
他一直觉得陆清越是个伪君子,但是一直以来他都伪装的太好了,席乘风从未有机会将他虚伪的一面揭示在人前。
但是,十媱有本事啊。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几次逼得陆清越风度尽失,现在更是将他那一层皮直接扒了下来。
席乘风突然想笑,他觉得这个画面实在太好笑了。
同时,他还有些难受,眼神落在身前纤瘦的女子身上,开口有些艰涩,“… …静静。”
结果就是樊静静被气的吐血了,昏倒在席乘风的怀里,而姚婙和陆清越就在一边“忘情”地接吻。
太——割——裂——啦!
抛去道德层面来讲,整体上姚婙感觉到的还是刺激和成就感。
扒下陆清越这层虚伪的皮算是早来的意外之喜,接下来几日,樊静静和席乘风已经跟他们分开了。
弟子也是分崩离析,分成了两拨。
主要陆清越是缥缈宗宗主,那些弟子再有是非观和道德,也知道这个时候站队很重要。虽然,陆清越和她没有一个在意的。
姚婙减缓了给陆清越用系统功能的频次,相比于之前,现在算是进入了一段平静期。
陆清越对她的感情… …可以说成感情,清醒和非清醒的差别也越来越小。
他们这一路上那可谓是形影不离,绝对的亲密无间。
但是姚婙知道,陆清越他还是在伪装。
真情是有的,但是里面掺了shi.
而现在她已经顺利地进入了缥缈宗,回到了梦想开始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装满了原身那些“宝贵”的回忆。
那她的报复又要继续了。
先是陆清越跟她那好大爹说要娶她,跟“姚婙”解除道侣关系,把这个老头轰炸地外焦里嫩。
“陆清越,我看你是心性歪了,这样来历不明的女子如何能做缥缈宗的宗主夫人?!”
“你竟然还敢与我的婙儿解除道侣关系?!”
“陆清越,你当真以为这宗主之位给了你,你就能为所欲为吗?”
“不说婙儿,我记得你从前一直在我面前说你心中之人是静静,怎么如今又换了人,我的两个女儿成了你来回置换的物品了!”
“陆清越,你不要再妄想了!”
陆清越背脊挺得很直,开口道:“师父确定自己只有两个女儿吗?”
… …好搞笑啊。
姚婙就在一边的椅子里安心地坐着,一边听这对师徒扯东扯西,扯南扯北,一边享用这殿上的美食。
是啊,这老登确定吗?
此话一出,老登的声音戛然而止,神色肉眼可见的迟疑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接下来该她出场了——
姚婙站起来激动道:“没错!爹爹,我也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您难道不记得大明湖畔的xxx了吗?”
很快缥缈宗老宗主又多了一个亲生女儿的消息在宗门上下被议论纷纷,姚婙也算是给自己这个皮囊上了一个理所当然地户口。
估计,那老登还在想“大明湖畔的xxx”是谁,但是验证亲缘的石头红的发亮,光芒大盛,他就是不想认她这个女儿都不得行。
这个大瓜把方圆百里的宗门都喂的饱饱的,不多时又来了两个新的吃瓜客。
暮闲沉… …和另一位掩盖了真实样貌的… …男人。
“女儿?”
“她竟是缥缈宗老宗主的女儿,呵呵。”
暮闲沉也觉得奇怪,他只是不晓得青青在打什么主意,她原本不就是这缥缈宗老宗主的女儿吗?
第123章 世界二:结局中,原来是岳鹤归啊~
暮闲沉知道,青青大费周章重新回到这缥缈宗,定然没有那么简单。
她想做什么?
暮闲沉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他离开前在青青心脉处种下了一缕牵丝术,就是为了防止她在他不在身边时行差踏错。
心里头挂念着,暮闲沉眉头也紧蹙了起来,路过糕点铺子还是买了几样甜点。
玫瑰酥糖他自然也是买了的,只是,他还想知道她除了这之外还有什么爱好。
心头想着爱人,暮闲沉眉头又止不住的舒展开来。
冷不丁的,
“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些凡俗甜腻之物了?”
暮闲沉一愣,接过店家递来的油纸包向身边的… …师尊看去。
现在都快到缥缈宗了,暮闲沉还是不能理解师尊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竟然亲自跟来了。
暮闲沉只能想着,是师尊在无限山上待得太久想出来看看山水。
不然,青青就算犯了再大的错,师尊也不至于这般跟着。
不急不躁的模样,他也看不出师尊打的什么主意。
暮闲沉只得暗暗叹了口气,“自然不是买给我自己的。”
“是青青。”
岳鹤归闻言气息有些沉滞,青青、青青、青青… …他这弟子把她当作了小辈,一路上都是这般叫着,每次听着都怪叫他不悦的。
只是,也不怪他。
岳鹤归看着那些铺面上各色的散发着甜腻的糕点,单眉上挑,有些不相信道:“她会喜欢吃这些东西?”
暮闲沉无奈一笑,“可能吧,弟子也不确定她是不是喜欢。”
“每个都买一些,到时候她喜欢吃哪一个,我再给她买就是了。”
岳鹤归有些不想这些,这样会显得他对她十分的不了解一样,他们仿佛才是更亲密的,“那先前你买的那个什么玫瑰酥… …糖,也是给她的?”
暮闲沉没想到师尊竟然还记得这个,迟疑了一瞬点了点头,“没错,她喜欢的。”
岳鹤归直接道:“给我。”
姚婙以十媱的皮囊和身份跟老登认了亲,老登虽然不高兴,但是因为闹得太大,他也只得先装作一个好父亲的模样。
所以,这几日她过的十分的安稳和舒适。
可能真的是“回家了”,感觉比她停留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让她安稳和舒适。
老登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对她就是笑脸和愧疚,背后面对陆清越就向他施压,她跟樊静静当中陆清越只能选择一个。
而且,他不能与“姚婙”解除道侣关系。
姚婙倒不是觉得这个爹还有几分良心,因为他为的是自己的脸面。
这些姚婙都不关心,她关心的是如何让陆清越声名狼藉。
缥缈神殿是缥缈宗灵气最为充沛,最适合修炼之地,所在的凤凰峰是缥缈宗第二大灵草生长之地。
而这座凤凰峰是原身的。
但是现在不是了,这一切的改变是因为樊静静。
虽然她认为樊静静的想法是对的,这样灵气充沛又生长着无数灵草仙花的地方不应该不允许缥缈宗弟子踏入。
但是站在原身的角度来说,原本拥有的一切都因为另一个人的到来而被慢慢剥夺,确实仇恨。
要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人人平等的现实社会,而是残酷的修仙界,修仙资源何等的珍贵。
那些天生拥有无数修仙资源的既得利益者,再怎么做好人赢得民心,也不会让自己大出血。
在这个所有宝物都被打上拥有者烙印的世界,原身的那些自私自利的想法其实不算什么。
其实,唯一不一样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樊静静。
她做的这些举动虽然普惠善良,但是最终的结果也不过将由此带来的好处和善意都集中到了她一人的身上。
她并没有在成为大能后,并没有把这种普惠的举动惯以行之,依然也是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
那换个角度来说,她这类人难道不是靠另一种善意方式为自己人设增光添彩的既得利益者吗?
想当好人,也是要力所能及的。
如果夺了别人的,本来就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事实上,原身对她造成的伤害为“零”。
浅显的善和浅显的恶,这两者在姚婙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