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将一切都放大。
衣料摩挲声沙沙作响,她不平稳的呼吸或轻或重,拂过祁昀的鬓发,勾起一丝轻微的痒。
祁昀闭上眼,喉结轻轻滚动。
这一刻,那些荒诞不堪的梦境都成了触手可及的真实。
只可惜不似梦中艳鬼,她会一寸寸缠上来,吸人骨髓,引人沉沦,眼前的姜时雪只是安安分分贴在他一旁,就连呼吸也竭力放轻。
祁昀冷笑一声。
不知是在笑他自己,还是笑她。
姜时雪却像是误会了他的笑。
她缓缓伸出手来,摸索片刻,攀上了他的衣带。
哪怕隔着一层衣料,祁昀也觉察到她指尖冰凉,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
昔日将他缚住手脚,肆意玩弄的人仿佛不是她。
在她再次尝试将那乱成一团的衣带解开时,祁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掐着她的腰一翻,将人结结实实压在了身下。
姜时雪想要惊呼,却又不敢出声,最后化为喉头一声暧昧不清的吟哦。
她呼吸急促,抬头看他。
可惜这帐子里太黑,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察觉到又凶又急的呼吸落在她面上。
两人贴得太近,紊乱的心跳掺杂在一起,姜时雪的耳边有如鼓鸣。
他似乎微微贴近了她,无尽的黑暗中,有属于男子的冷香萦绕在鼻尖,铺天盖地,叫她无法推拒。
在冷香越来越近的那一刻,姜时雪忽然别开脸。
温热柔软的触感划过她的面颊,又停顿住。
姜时雪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眼眸圆睁,手指不自觉地抓紧冰凉的被衾。
那人却继续往下,灼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之上,却如毒舌冰凉的信子,叫她忍不住战栗。
太子似乎在笑,只是语气依旧冰凉:“你在害怕?”
姜时雪咬住下唇,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殿下,妾身没有——”
姜时雪的尾调徒然一变。
祁昀咬住她的脖颈,如同话本中以人血为生的妖鬼,齿尖用力研磨。
有血腥味在黑暗中弥漫开。
姜时雪痛得声音都变了调:“殿——”
许是她的痛呼起了作用,他松开了她。
然而下一刻,祁昀再度覆上来,转啃咬为细细的舔舐。
痛意和痒意交织在一起,叫姜时雪后脑一阵阵发麻,连脊椎骨也酥软一片。
她忍不住低泣出声。
身上之人动作一顿。
旋即那张染了血的唇轻轻凑上来,吮掉了她的眼泪。
姜时雪连哭都不敢,死咬着唇,浑身颤抖。
祁昀细细将她的眼泪舔去,终是气息不匀伏在她锁骨处,声音喑哑:“帮我。”
已至夤夜,窗外刮起了一场春风。
那些刚刚结出骨朵的花枝在风中颤抖,花瓣怯怯往外生长。
姜时雪鼻尖缀了一层细汗,手腕也酸软不堪。
她面颊滚烫,整个人如同要烧起来一般,姜时雪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她在生病,还是因为眼下种种太叫人羞。
风越来越大,檐下宫灯乱舞,屋中帐幔也被鼓动。
院中花枝被春风折断的那一刻,祁昀忽然用力抓住了她的手,埋头咬住她肩膀。
姜时雪动作僵硬被他搂在怀中,不敢动弹半分。
许久之后,祁昀缓缓松开她,哑声说:“这都是你应得的。”
姜时雪头晕脑胀,一时不明白他在指什么。
但她掌心黏得难受,于是趁他不备悄悄往被衾上擦。
祁昀忽然冷声唤人:“来人,把侧妃接出去。”
姜时雪吓了一跳,以为他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立刻不动了。
有人来将姜时雪接走。
姜时雪想借着宫灯的光看一看他长什么样,可太子朝里卧着,似乎十分疲倦。
姜时雪有几分遗憾,只好扭头跟着往外走。
片刻后,有嬷嬷托着一方染着血的锦帕随她出了屋。
姜时雪看着那方锦帕,瞳孔一缩,蜷在袖中的手指下意识去抚摸那只鎏金玉珠手镯。
她早就想到会有这一段,因此做好了准备。
这镯子别有天机,到时候可以以假乱真,瞒过她并非处子之身的事。
可她万万没想到,太子会提前备下这方血帕?
他为何会知道?还是说……他根本就是不想动她,只是想用这方血帕来应付交差?
姜时雪心脏怦怦直跳,不知作何感想,只回头往屋里看。
可惜屋内依然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瞧不见。
嬷嬷见姜时雪回头张望,以为她是不舍。
见这侧妃生得一副聪慧伶俐的模样,加之又是太子第一个枕边人,她主动开口宽慰:“侧妃,太子自小不习惯旁人与他同寝而眠,就连守夜的宫人也不要,您切勿多思。”
她会错了意,但也是一番好心,于是姜时雪笑了笑:“原来如此。”
宫人一路将她送回她居住的春和殿,姜时雪才踏进殿中,便见银烛匆匆忙忙迎上来:“姑……侧妃!”
嬷嬷笑道:“奴婢们先退下了,侧妃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们。”
银烛和姜时雪对视一眼,姜时雪见她似乎有许多话想说,拉着人进了屋,问她:“今日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不在?”
银烛摇头:“姑娘梳好妆之后,就有人把奴婢带走了,叫奴婢在此处等候姑娘……”
她忙道:“姑娘身子可有不适?药奴婢一直放在灶上温着呢,奴婢这就去端。”
姜时雪制止她:“我已经用过了。”
但姜时雪眉头还是蹙起来:“银烛,你帮我去找些消肿散淤的药来。”
她拨开衣领,银烛这才瞧见那触目惊心的咬痕!
银烛眼里蓄了泪意:“姑娘!太子他……”
姜时雪道:“不碍事,只是这么一点。”
银烛却不放心:“奴婢听闻有人在床笫之事上喜以虐待为乐……”
姜时雪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没有的事。”
她主动拉开衣裳,示意她看:“你瞧。”
银烛这才放下心来。
姜时雪这才问她:“你就不奇怪为何我嫁的事是东宫?”
银烛脸色一白。
姑娘早些时候刚出门,便有一个侍卫用刀压住她的脖颈交代了些话。
那人走前告诉她:“若是不想轻易害了你家姑娘的性命,就牢牢记住,她是江家二姑娘江雪,自幼养在佛寺。”
刀刃冰凉,贴在脖颈上的触感依然清晰,银烛不敢多说,唯恐姑娘操心,只说:“有人交代过奴婢了。”
姜时雪看出她在害怕,拉住她的手:“银烛,我虽然不知道为何稀里糊涂成了这侧妃,但既然有人将此事安排得天衣无缝,我们便不能露了破绽。”
她回想今夜太子的种种,思索片刻,道:“安下心来住在这里,以后的事情还难说。”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一个商贾之家出身的女子,却摇身一变成了当朝太子的侧妃,指不定还有多少门道在其中。
此时她乃是当局者迷,没有线索没有思路,就不能轻举妄动。
至少太子待她……不算坏,光凭这一点,她就能先安稳栖身,静观其变。
银烛也是个稳得住的性子,她闻言点点头:“姑娘放心,奴婢晓得。”
“只是……”
银烛欲言又止:“只是如今我们没办法递消息给姜府,也不知道老爷夫人会不会操心。”
姜时雪垂下眼睫。
她又何尝不知道?
此前还盼着凭借那秦二公子的几分情分给家里通风报信,如今局面,倒是真的没办法了。
不……也并非全无办法。
她稀里糊涂成了太子侧妃,并不全然是坏事。
秦家在当朝太子面前,又怎敢造次?
姜时雪静静盯着桌案上富丽堂皇的兽首香炉。
若是姜家有太子做靠山,又何必担心一个秦家?
只是如今她明面上是江家的二姑娘……
心底压抑的古怪再度翻涌上来。
姜时雪。
不仅姓名相似,偏偏在她被秦家人掳走之后,她替代江雪嫁到了东宫。
这一切实在是太巧了。
今日她和太子并未圆房,但太子却提前备下了血帕……
当初那件事极为隐秘,应当不会有旁人得知。
除非……
姜时雪心神大乱,猛然起身。
太子和薛尽……
姜时雪转过头,抓住银烛的手:“银烛,你可见过太子的样貌?”
银烛摇头:“姑娘从江府出嫁后,奴婢便被人直接接到了此处,并未见过。”
姜时雪又坐回椅子上,是啊,是她忘了。
姜时雪看向窗外,天幕已经黑透了,她既然被她赶出来,自然不可能在回去了。
姜时雪只能压下心焦,对银烛说:“明儿天一亮,就帮我梳妆。”
她要亲自去确认。
天色刚蒙蒙亮起来,姜时雪便起身梳妆。
因着一夜未眠,姜时雪眼底黑青一片,替她上妆的宫女压了一遍又一遍粉,才堪堪盖住。
姜时雪一路忐忑不安,待到临渊阁,却有人告诉她太子已经上朝去了。
姜时雪一阵失落,又问能不能在临渊阁等候太子下朝。
那宫人不卑不亢道:“殿下一贯喜欢清净,侧妃还是先回春和殿吧,待到殿下下朝,小的会帮侧妃通传。”
姜时雪看着固若金汤的临渊阁,只能颔首应是,又说:“劳烦公公帮忙通传一声,就说我在春和殿等殿下一起用午膳。”
姜时雪仰头看着头顶的牌匾,许久之后,才迈步离开。
就算太子是薛尽……恐怕他们之间也没什么情分可言。
当初她醉酒,做下那等荒唐的事,恐怕任何男子都不能接受,更毋论是当朝太子。
姜时雪心事重重离开临渊阁,还没走出去多远,便有一个趾高气扬的嬷嬷走过来:“奴婢见过侧妃,贵妃娘娘说想见见您。”
姜时雪和银烛对视一眼,柔声道:“劳烦嬷嬷带路。”
自宣德皇后去世后,便由尤贵妃执掌凤印,嘉明帝未立继后,六宫莫不以尤贵妃为尊。
长春宫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虽是白日,整座宫殿却灯火长明,硕大的夜明珠镶嵌在琉璃盏中,将金丝楠木软榻上的女子映照得肤如凝脂,姿容昳丽。
分明膝下皇子都已经及冠,但尤贵妃看上去依然光华耀目。
姜时雪收回视线,行礼道:“妾身参见贵妃娘娘。”
尤贵妃懒洋洋抬起眼睛,只睨她一眼,便噗呲笑出声来:“进宫前教习嬷嬷是没教过你么?行个礼跟唱大戏一样。”
姜时雪维持着姿势不动:“妾身愚笨,还请娘娘指点。”
在昨日之前,她从未知道自己会嫁到东宫,更何谈有教习嬷嬷指点?
她行礼的姿势不过是依葫芦画瓢,被挑刺也实在是正常。
尤贵妃被太子将了一军,自是不爽,如今寻不到机会找太子茬,因而故意把气撒到这侧妃头上。
太子此人性情冷淡,决计不会在意什么情情爱爱,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侧妃,她替他教育教育,又能如何?
于是贵妃直起身子:“皇后去得早,本宫乃是看着太子长大的,自然有帮他指点身边人的义务。”
她皮笑肉不笑:“既然太子侧妃请本宫赐教,那本宫便教教你。”
“茯苓。”
一个相貌刻薄的宫女上前来:“奴婢在。”
尤贵妃玩弄着指甲:“去长春宫面前找个亮堂的地方,好好教一教太子侧妃该怎么行礼。”
茯苓走到姜时雪面前,睨她一眼:“请侧妃随奴婢来吧。”
银烛面色难看极了,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姜时雪深深看她一眼,轻轻摇头。
如今不比在家中,没人护着她了。
银烛心思灵活,本想去找太子通风报信,哪知茯苓命人拦住她,笑眯眯说:“贵妃娘娘命奴婢教导侧妃礼仪,这位妹妹一起好好学学吧,以免改日又丢了你主子的脸。”
祁昀今日心绪不佳,回宫之后便一个人往临渊阁走。
夏常记得姜时雪的交代,忙上前禀报:“殿下,早间侧妃来过,说是想请您一同用午膳。”
祁昀眸色清冷,淡淡说:“叫她自己用便是。”
他踏入临渊阁,紧闭房门。
夏常也知道祁昀的秉性,心绪不佳时,他常常喜欢将自己关在屋中,一呆便是几个时辰。
夏常只好扭头去春和殿,想着好歹通传一声。
哪知春和殿的宫人说侧妃早晨出去后就并没回来。
夏常略感不妙,侧妃说要邀请殿下一同用膳,为何会不回春和殿?
他是个做事仔细的,忙折身去问,一打听才知道,侧妃是被尤贵妃的人带走了。
尤贵妃一向同东宫不和,侧妃又是第一日进宫,指不定要被她怎么刁难!
夏常忙冲回临渊阁,一掀衣摆跪了下来,禀报道:“殿下,侧妃被贵妃的人带走了,至今未归。
祁昀近身伺候的内侍忙打断他:“夏常你疯了不成!殿下关上房门便是不想被任何人打扰的意思,你……”
然而话音未落,门骤然被人拉开,祁昀面色阴翳站在门口:“她几时被带走的?”
旁的内侍忙垂下头,夏常躬身道:“回禀殿下,约摸有一个多时辰了。”
祁昀竟是跨过门槛,大步往外走:“去长春宫。”
长春宫。
茯苓绕到姜时雪背后,抬脚在姜时雪腿上踢了一脚,面上带着笑意说:“侧妃,您这身子得再低一些。”
姜时雪忍痛稍稍往下蹲了点。
茯苓又伸手抓着她的头发往后一扯:“侧妃,背也得挺直了。”
银烛怒道:“你怎么敢对侧妃这般无礼!”
茯苓走到她面前,扬手便是一巴掌。
银烛被打得头偏了过去,她捂住脸,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茯苓不依不饶,还想伸手去抓她的头发:“我奉贵妃娘娘之命教导侧妃,岂容你插嘴?”
她手刚伸出去,便被人一把抓住。
姜时雪一双眸子清泠泠看着她:“贵妃娘娘命你教导我礼仪,却并未授意你打罚宫女。”
茯苓扯了扯手,怎知姜时雪有几分力气在,她没能扯动。
茯苓便笑了:“侧妃,您说句公道话,这宫女不服管教,主动顶撞奴婢,奴婢自然该管教,否则将来她还指不定要给您惹出多少祸端。”
姜时雪也笑:“我宫里的人自有我管教,莫不是贵妃娘娘好心,连东宫的事也想插手?”
茯苓面色微变,狠狠将手抽了出来:“侧妃,请继续随着奴婢练习吧。”
姜时雪摆好姿势,直视前方,不再理会她。
中途茯苓进了长春宫一趟,出来之后,脸上笑意变深:“我们娘娘说了,今日您必须把这规矩练好了,不到我们娘娘满意,侧妃您就不能回去。”
姜时雪尤在病中,此时整个人眼前一阵阵发黑,但她还是咬牙挺直背脊,忽视来往宫人小心翼翼的打量。
又过了半个时辰。
尤贵妃撑着额头不耐道:“谁在哭哭啼啼,去把她的嘴堵上!”
宫女芍药小心翼翼道:“娘娘,是太子侧妃的侍女在哭,她说她们家侧妃还在病中,怕是站不住了,想求娘娘放她离开。”
尤贵妃冷笑:“不过是叫她以正确姿势站上一会儿,这就哭爹喊娘了。”
她点了点桌案:“谁再哭把谁的嘴堵上!”
芍药应是。
尤贵妃又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禀娘娘,巳时刚过半。”
尤贵妃漫不经心道:“那就让她站到辰时吧,也该学会了。”
芍药领命,正要出去,忽然听得外面有人尖声喊:“侧妃娘娘!”
祁昀一行人远远便见一群人闹哄哄地围在长春宫前。
夏常大步上前,见早晨还好端端的侧妃此时脸色煞白倒在地上,鬓发都被汗水湿透,两颊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旁边的宫女正试图掐她的人中,将人弄醒。
夏常冷呵一声:“太子殿下驾到!”
茯苓慌了神,忙放开姜时雪,起身行礼。
哪知祁昀走过来,一脚踹在她的心口!
茯苓滚到一旁,忙伏地哭喊着求饶。
夏常忙跪在地上探了下姜时雪的额头,旋即起身禀报:“殿下,侧妃正在发热。”
茯苓见太子满身煞气立在那侧妃江氏的旁边,忙伏地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婢只是在正常教侧妃规矩礼仪啊!”
尤贵妃被宫外的动静吵了出来,她有些意外祁昀竟会在此处,不由看了地上的姜时雪一眼,忙捂着心口说:
“这孩子!身子竟真的这般娇弱!本宫不过是想教教她规矩礼仪,身子不舒服怎么还硬扛着!”
“来人啊!都愣着干什么!快把太子侧妃扶起来!”
一群宫人涌上来,祁昀却先他们一步将姜时雪打横抱了起来。
他语气极冷:“姜氏身子弱,往后孤会叫她在东宫好好颐养,在她身子彻底恢复前,不必再来长春宫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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