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她女儿已经被他宠坏了,暂且不爱听这些。
倘若是前两世的观柔,想来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观柔忽然正色看向他:“你以后会不会有别人?”
“不会,永远都不会。”
梁立烜想也不想地回答。
观柔又追问:“倘若你言而无信,而我人老珠黄呢?”
“那我定不得好死,断子绝孙,家国败尽。”
观柔连忙又打住他:“别说了!”
她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娇俏慵懒,“年关下,别说这些话,吓到宝宝了呢!”
她孕中几个月来处处进补,不仅是小腹微微隆起,有了几分怀胎的模样,就连身段也稍稍丰腴了些,在胸脯处圆润了不少,肉眼可见地妩媚。
是夜,两人久违地同房。
观柔在情事里也受到了他体贴入微的关怀,未有半分辛苦和不适。
她面泛娇粉,断断续续地嘤咛。
或许是她有孕的缘故,观柔敏锐地察觉到梁立烜今夜分外亢奋了些。
但这份亢奋,又恰到好处地收住了势头,没有让她不适。
事毕后,他粗喘着,喉结滚动,在她耳边说了不着调的话。
“是谁诬言中伤孤的皇后?是谁说皇后孕中无法侍寝?”
他握住一只浑圆,“皇后分明侍奉得孤如此顺心满意。”
“下次王后再让你劝我纳美人充填后宫,你就这么告诉她。”
观柔推了推他,连连拒绝。
龙徽三年的年末来得很快,雪花飘扬之际,观柔和梁立烜一起度过了一家三口的第一个除夕,迎接新年的到来。
他们一起守岁,一起接过赵偃夫妇和媞那格送来的压岁钱。
观柔这时候已经有了胎动了。
梁立烜俯身靠在她肚皮边,感受着孩子一点点长大的动静。
观柔微微一笑:“朝臣们都盼望着我生下男胎,可是我觉得,这是女儿呢。”
梁立烜生怕她受到关乎孩子男女之别的影响,立刻安抚她:
“这孩子是男是女都不重要,都是你我的珍宝。在我这里,只有子凭母贵,不以男女为贵。”
“只要是你生的,就是我最尊贵的孩子。”
观柔含笑看他,“是我做梦梦见一个小女孩,跟在我后面喊我阿娘,还说什么,她在我这里托生了两次,都没能在我膝下、由我照顾着好好长大,这辈子还要跟着我,你说奇不奇怪?”
梁立烜眸色微沉:“那说明这孩子与我们有缘……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观柔也是笑。
……就算她想起来了,那也不打紧。
梁立烜在心中对自己道。
她已经被他攥在掌心了,再也不可能放她离开。
就算她想起来了,他也不会放手。
冬去春来,到了龙徽四年的三月后,观柔的肚子五六个月,已经明显看出圆圆的孕肚来了。
第188章 有孕、生产(三)
仔细算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安安稳稳地期盼着一个孩子的到来、降生。
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生在它父母最好的年华、春秋正盛的年纪里。
不论它是男是女,在它托生到母亲肚腹中的那一刻时,它的父母就已经为它扫清了所有的障碍,让它往后一生的路都可以走得平安顺遂、无忧无虑。
观柔孕中是被他养得越发娇纵矜傲了起来,随着孩子一点点的长大,她的脾气也是大了不知多少。
梁立烜将此归结为是她怀孕养胎辛苦,所以心下无边愧疚,便越发想尽办法要待她好。
三月春盛之际,观柔便觉得身上有些热意难耐,一面是命宫人们将她夏日所穿的薄纱丝裙取来,一面又嚷嚷着想要在殿内开始用冰。
女子怀胎体热,这是自然之理。
洛阳帝宫之内有一座规模极大的冰库,里头一年四季都存着大量的冰块,保证主子们可以不分时令、随意取用。
她抚着自己的肚子,斜歪在君王怀中,馋馋地望着梁立烜:“我还想吃冰圆子……用甜糯米粉搓出来的一个个小圆子,湃在冰水里,浇上桂花蜂蜜、杨梅汁、樱桃汁,再来一点绿豆冰沙……”
梁立烜脸色微变。
他手中摇着一把折扇为她扇风,又小心地用绢帕拭去她额前的丁点汗珠,对心爱女人的要求着实是无能为力:
“你母亲知道了怎么办?观柔,她必是要骂死你的,你届时又如何和母亲解释?我也不能纵着你这样胡闹……”
观柔怀着身子,越发懒怠起来,整日只顾着吃吃睡睡和自己玩乐,许多宫务便已经委托给了皇后的母亲代为照管。
她三月份就闹着要用冰,开冰库时里里外外那么多人、那么大的动静,又如何能瞒住她母亲?
观柔哇一声就要哭出来,但雷声大雨点小,哭了半天也并不见几滴泪珠。
她捧着肚子在梁立烜怀中乱蹭:“可是我好热,我身上好热,怎么办?”
静默许久,梁立烜也只能沉声缓缓对她道:“对不起。”
“是我亏欠了你。”
宝宝在她腹中动了起来,在她软白的肚皮上撑出了一点它的形状,也不知是孩子的胳膊还是腿。
观柔对着孩子时却有万般温情的怜惜和母爱,小心地将手搭在肚皮上去抚摸它,也引他的手来摸。
对于梁立烜来说,这是他前两世极为欠缺的一种体验。
……他们的前两个孩子,并没来得及养到会胎动的月份,就已经离开了他们。
后来她怀东月时,战事胶着在蜀地一带,他行军在外,更不曾多少陪伴在她身边。
月儿在她腹中一点点从花生米粒大小到渐渐长出手脚、会动会闹人,他都没有见证过。也不知道孕中的辛苦不适,她一个人是怎么熬下来的。
等他终于回到长安时,她都快要生了。
这一世,他终于可以陪她走完怀孕、生产的全过程,守在她的身边精心照顾她,看着他们的孩子一点点长大。
宽厚的掌心之下,隔着一层肚皮,是他孩子一次又一次健康活泼的胎动,
——更是对他的控诉和指责。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从前会蹉跎至此?
为什么在经历了两世之后,他才终于知道好好去珍惜她?
为什么在一次又一次失去宝宝之后,用他们孩子鲜血的教训来提醒他知道后悔?
思及种种,他眸中又恍惚地陷入了一片即将走火入魔般的血腥可怖。
当日,郭氏母子三人是被匡夫人拎着她丈夫杀猪的屠刀给砍死的。
这样的死法,倒也真是便宜了他们……
还有梁凇——
“立烜?”
观柔很快便发觉了他的异常,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有些不安地唤了他一声,“你怎么了?”
梁立烜很快回过神来,看向观柔时又是一片的宠溺怜惜,“没什么。”
他眸中有足以将她溺毙的宠爱呵护之意,像观柔这样年岁的女子,只怕是鲜少有人可以拒绝一个这样的男人对自己的爱。
于是她也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转而将刚才他的那点异常抛之脑后了。
今日因是梁立烜思及往事,对观柔的愧疚亏欠之感更为浓厚些。
他也是一时心软糊涂,又打量着今日的日光确实太盛,天气略有些炎热,所以还是没有耐住观柔的声声哀求,叫人给她做了一小碗的冷圆子甜水来,再在上头浇上一层绿豆牛乳冰沙。
观柔当即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大快朵颐就将那碗甜水扫入腹中,亦觉得浑身的热气消散了大半,这才心情舒畅起来。
然而宫人们去取了钥匙开冰库的动静还是没能瞒得住隔壁燕王府中的杨王后。
她的训斥也在第二日如约而至,砸在了观柔的脸上,叫观柔被骂得快要抬不起头来。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也不过都是教训观柔不听话,既不像个贤惠妻子,更不是个好母亲,说她一味任性娇纵,恃宠生娇,所以才生出了这么多的脾气来,想要什么就要什么的架子。
观柔捧着肚子窝在软榻里面,被教训得一声不敢吭。
皇帝散了大朝会之后回来,也是一脸虚心受教,听从她母亲的安排嘱咐。
杨拂樱深叹了口气,“兖国夫人前几日也与我说过,说怕陛下和观柔尚且是年轻夫妻,这又是头一胎,恐怕没有经验又不知如何照养,若是生出差错来,那又如何是好?”
现今宫里面只这帝后两个年轻主子,没有长辈时时约束管教,他们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在昨天那晚冷甜水下了她的肚子,并未伤及她腹中的皇嗣,也没有动了她的胎气。
“——否则,臣妇夫妇二人不能教导皇后保重龙胎,又何面目愧受陛下恩泽厚待?”
杨拂樱来将观柔痛斥一顿后这才出宫,皇帝配合着她,他亦是一脸凝重的样子,说日后关雎殿上下伺候皇后的饮食、宫人,都要听从燕王后的吩咐,每日呈给皇后的膳食点心,都要提前一日记录在册,送给王后检查。
观柔还是十分不快,格外委屈地咬着唇,向梁立烜百般撒娇。
梁立烜倒是十分好脾气地安抚着她:“有母亲照顾着你、时时陪伴在你身边,难道不好么?她说你几句,其实也是为你好。”
其实观柔的整个孕期度过得还是十分舒适惬意的。
——只要她自己不做作闹腾的话。
她腹中的宝宝乖顺懂事,鲜少折腾自己的母亲,即便是随着月份渐大,胎动愈发强烈,可孩子也只在白日里才会闹一闹,晚上观柔歇息时,它也绝不昼伏夜出地出来折腾人。
怀胎期间,她并未出现什么不适之症,除却没有过寻常妇人怀胎时的害喜呕吐之外,既不曾身材走形变样,也没有身上哪里浮肿、生了纹。
可见似乎连上天都格外眷顾着她。
虽然她母亲管着她不准她随意用冰,但是对于她要穿单薄衣裙这些事情,倒不曾继续约束她了。
观柔也如愿以偿地在夏季还未来临之前就换上了单薄而清爽透气的香云纱裙。
这些华贵衣裙自然也是梁立烜集天下之珍藏、命绣娘们为她赶制出来的。
其中有两件襦裙的领口开得尤为低,虽然更加舒服凉爽,但是观柔不好意思穿到外面去,只在寝殿之内当做寝衣来穿,倒也方便。
到了五月之后,观柔肚子又大了些,行动处都开始有些不便,要小心捧着肚皮慢慢挪动,她母亲这才准许她在殿内开始用冰祛暑,也准许她三五日地吃一点冷食解解馋意。
这一日中午,观柔饭毕之后又用了点冷水湃过的甜瓜,心满意足地托着肚子回到寝殿内殿,换了身衣裳,懒懒睡下。
梁立烜中途回到关雎殿来看她,恰好撞见了这一幅美人慵睡的景致。
即便身上还带着圆圆的肚子,也丝毫不曾影响她姣好曼妙的容颜和身段。
观柔穿的襦裙领口太低,将下方一片浑圆雪白的露出了大半风光,也因为她的睡姿而压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她孕中也没少胡吃海塞,倒是只丰腴了这一处,而且还是肉眼可见地长胖了不少。
浓密如云雾般的长长青丝铺散在软榻上,宛如光泽细腻的上好绸缎。
梁立烜坐在她小憩的软榻边看了她许久。
观柔孕中,他们两人的房事……本也没有断过。
是以他今日又见了这旖旎美景,到底还是无法自制,又缓缓伸手探了过去,握在自己掌心里。
榻上欢好情浓。
观柔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糊糊地顺从着他,雪白双臂攀上他紧实的臂膀,依偎在他身下。
赵皇后是七月初六的生辰,这一年她过生辰时又恰逢有孕在身,自然更加尊贵,皇帝也早早命人开始准备起来,为皇后好生过生辰。
这个时候,观柔的肚子已经到了随时都会发动,即将就要生产的地步了。
也直到即将临盆之时,这娇气了数月的女子才算是吃到了一点孕期的苦头,身子开始烦闷不适起来。
肚腹压迫着她的胸腔,这几日里还时常有坠痛感传来,加之即将分娩临盆的恐惧,让观柔懵懂无措地有些想哭,即便她母亲和婆母都连番进宫安慰哄劝也无济于事,她每日都要梁立烜陪伴在她身边她才能安生下来。
现在只有梁立烜才能让她感到安心。
杨拂樱无奈时曾经说过她一句:“陛下政务繁忙,你如何能这样不懂事?难道生产的时候都要陛下陪在你身边你才消停么?你现在哭有什么用!真要生了,也还是只能一个人熬过去!”
皇帝却想也不想地接话来:“叔母这是何意?观柔生产,我自然要寸步不离守着她的。”
殿内众人心下哗然,只是面上不敢说什么。
自来都说产房是污秽之地,也是拘着男人进去的,都说男人沾了女人生产的地方是沾了霉晦,何况是九五之尊呢?
然而等到这一年的七月二十二日,赵皇后真的开始发动分娩之时,皇帝陛下当真寸步不离地陪伴在她产榻之前,守着她生产,为她擦拭额前的汗珠。
她的父母、婆母兖国夫人还有丈夫,全都守在产房内外等着她。
在产榻上被折磨了大半日后,赵皇后顺利诞下皇嗣,母女平安。
这是个小公主。
第189章 东月
龙徽四年的七月廿二日,赵皇后于关雎殿内诞下皇长女,小公主七斤八两,生下来齐全健康,活泼可爱,肖似其母。
若是观柔也有前两世的记忆的话,她就会知道,她生下的这个孩子其实就是当年的月儿。
在女儿终于被自己生下的那一刻,观柔便用尽了浑身力气,而后疲倦不堪地昏睡在梁立烜怀中。
赵观柔这一世养尊处优,受尽她身边所有人的呵护宠爱,一生没有遇到半点不如意之坎坷。自五岁那年和幽州节度使的少主定亲之后,锦衣玉食更是胜过常人。
所以今日的这一遭磋磨,竟然还是她十八载人生以来经历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苦楚。
而她也顺顺利利生下了孩子。
帝后二人早就为皇嗣挑选好了照顾皇嗣的奶母,小公主被人擦干净了身上的血污后,很快就被包裹在明黄色的团龙纹小被子里抱了出去。
皇帝叫人把公主抱给她的外祖父母都看一看,而他仍然只一心守着观柔。
兖国夫人所生的次子柴子奇尚未成婚生子,而赵偃夫妇膝下只有观柔一女,自然谈不上还有什么别的孙儿了。
是以这个刚刚出生的小公主,立马夺走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让他们小心翼翼、爱怜万分地将这小婴儿抱了又抱,然后才交给奶母们带去喂养。
翌日观柔睡醒之时,梁立烜才陪着她一起看孩子。
小公主被人用襁褓包裹着放在赵皇后的床榻边,观柔被梁立烜从床上扶坐起来,俯身掀开襁褓的一角,仔细地观察着自己女儿的眉眼五官。
她额前被人戴了一条防风保暖的抹额,衬得她亦多了几分初为人母的柔美姿态。
梁立烜坐在她身边,和她十指交握,彼此的目光全都落在那个一点点的小女婴身上。
殿内,还有赵皇后的父母、皇帝的“姨母”兖国夫人媞那格陪着。
“这是我们的孩子。我真的好好地把她生下来了,真的是个女儿……”
观柔产后不可避免地伤了元气,产后的第二日,其实她还是觉得有些痛、累、不适。
但此时此刻,将她整个人包围起来的,又是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
梁立烜颔首称是,“是我们的女儿。观柔……你为了我,受苦了。”
观柔摇了摇头,低眸道:“给你生孩子,我不辛苦。都是值得的。”
听闻皇后头胎生女,不同于帝后二人的无边喜悦,其实朝臣们多少还是失望。
毕竟当朝陛下是开国的创业之君,如今二十来岁了,膝下还没有男嗣,这可如何是好?
那皇后赵氏自入宫之后就是专房之宠,圣心独揽,更是迷得陛下一心一意只扑在她一个人的身上,不置六宫嫔御。
如今她却不能顺利为陛下生下男胎,让大邺江山后继有人……
即便是等赵皇后养好身体,再度怀孕分娩,少说也还要个两三年的功夫呢。
再者,第二胎能不能生下男胎,那又说不一定了。
如今陛下已经二十有三,再等上个三年五年的,岂不是都要到而立之年了?
哎,哎!
这可算个什么事啊……
不过,这些不入耳的胡言乱语,梁立烜既没有让它们入了观柔的耳中,影响观柔的心情;更没有坐视不理,任由别人中伤他的妻女。
不论朝臣们如何伤心失望,初为人父的天子心情之好简直是前所未有的。
即便赵皇后生下的在外人眼中“只是”个公主,但皇帝仍然以对待皇太子出生时的礼制一般对待小公主,迅速就为小公主取好了乳名“东月”和大名梁镇玥,一出生就封其为“镇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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