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比拉受到巨大的打击,当场昏了过去,被女仆扶回了房间。
而她最信任的那名女仆,在玛比拉派人打听格鲁特下落的时候,便找理由辞去了这份工作。
等巴奇反应过来不对劲,加钱派人调查了这名离开的女仆后,又得知她其实早就被格鲁特收买了,所以才会对着玛比拉说尽了格鲁特的好话,促成了两人的订婚。
提到这,巴奇的表情变得忿忿不平起来,“那名女仆陪伴了我姐姐五年,我们一直给她开着不错的薪水,也从没有打骂过她,结果她竟然为了这么点钱就轻易背叛了我姐姐。”
关于这一点,一直沉默着的莱克斯忽然开口,显然有不同的见解,“一位好的主人在兼有仁慈之心的同时,还必须在仆人们之间树立起足够的权威,否则过度的仁慈只会增长仆人的轻视,让他们无所顾忌,以至于胆敢冒犯主人的利益。”
从最信任的女仆居然能被格鲁特收买来看,玛比拉无疑是一位失败的主人。
反过头来说,正是玛比拉的纵容,才导致她的女仆敢收下格鲁特的钱,对她说谎,并且毫不担心事情会被揭穿。
巴奇听了这番话,意识到自己与姐姐的错误,脸色顿时更差了。
“这花草茶怎么味道这么淡?你刚刚煮的时候放了糖没?没放糖你就敢给我端来,看来我也得对你树立一下主人的权威才行。”
梅拉抱臂,盯着莱克斯,让他把这杯不够甜的花草茶喝干净,然后再煮杯新的来。
莱克斯想到自己刚说完的话,沉着脸把喝干净的茶杯端走了。
“好了,你接着说吧,你姐姐的病又是具体怎么一回事。”梅拉看向巴奇。
有了梅拉的打岔,巴奇呼出一口气,把最后一点故事补充完。
受不了这样沉重打击的玛比拉患上了严重的臆想症,在她的认知里,格鲁特是在出门做生意的时候失踪了,无论她派了多少人,都没法找到他的下落,只好整日以泪洗面。
巴奇看不下去,狠心想打破姐姐的幻想,让她接受现实,换来的却是玛比拉关上房门,拒绝与他见面。
“这种情况大概只是伤心过度,你应该再多给她点接受的时间。”梅拉托着腮道。
“如果还有时间就好了,”巴奇露出一个苦笑,“我带着仆人出门前,姐姐已经躺在床上十分虚弱了。她除了一直以泪洗面之外,还完全丧失了食欲,不管多么美味的食物端到她面前,她都吃不下去。”
可是人不吃饭怎么行?
巴奇眼看着玛比拉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十分害怕失去仅剩的亲人,可他很清楚,教会的牧师治不了这种病,他们反而会说玛比拉是个疯女人,要求巴奇把她送到修道院去。
巴奇绝不可能这么做。
他想到了曾听说过的有关女巫的传闻,正好离镇子不远就是黑暗森林,人人都知道黑暗森林里确确实实住着一位邪恶的女巫。
于是巴奇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仆人护送自己来到黑暗森林附近,然后随意找了个借口把他们支开,独自一人闯了进来。
“为什么要把仆人们支开?如果你带着他们,说不定就不会被野兽袭击以至于晕倒在河边了。要知道如果不是侥幸碰到了我们,你大概是没办法捡回一条命的。”梅拉道。
“和女巫有过交易这种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万一他们不慎同别人泄露,我和姐姐就都完了。”巴奇往莱克斯的身上看了一眼。
他之所以这么谨慎,还是因为在王室曾颁布的女巫追捕令上写到,凡是与女巫扯上关系的人,都会被没收全部财产,投入监狱之中。
结果巴奇千算万算,没想到居然直接在女巫的小木屋撞上了王室的人。虽然他暂时不知道莱克斯的身份,但他觉得在双方都握有把柄的情况下,莱克斯应该会和他保持同样的默契,假装从没见过对方吧。
莱克斯忽略巴奇那饱含深意的一瞥,镇定自若地把重新加了糖煮过的花草茶递给梅拉。
梅拉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别看巴奇话里话外都是玛比拉受到了打击,实际上他同样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否则不会这样提防自己的仆人。
果然,摔跤才能让人成长。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得到我想要的药剂呢?”巴奇小心翼翼地问道。
“明天我就能把你想要的药剂制作出来,现在么,时间太晚,大家该睡觉了。”
梅拉把喝到一半的花草茶放到一边,伸了个懒腰,好久没像这样听过睡前故事了,虽然其中的爱情部分叫人咬牙切齿,但亲情部分起码还能称一句不错。
只不过有一个问题,梅拉从没想过她的小木屋会有别人住进来,多了一个莱克斯后,梅拉把唯一一张多的毯子分给了他,又把小木屋收拾出一个干净的角落供莱克斯睡在地上。
但现在屋子里又多了一个巴奇,显然只能让巴奇和莱克斯挤一个晚上了。
“我可以去门口坐着睡。”比起和巴奇挤一张毯子,莱克斯宁可主动委屈自己去门口。
“不行,在门口被冷风吹一晚上,你不怕着凉么?”梅拉拒绝了莱克斯的提议。
莱克斯想说自己没那么娇弱,他跟着切尔各学习这么多年的武艺不是白练的,然而梅拉根本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你坐到我的摇椅旁,我把我的毯子分你一半。”
“不许拒绝,难道你想反抗主人的权威吗?”梅拉又坏心眼地把莱克斯先前说过的那番话拿出来治他。
莱克斯不说话了。
莱克斯无奈地接受了。
于是,巴奇占用了莱克斯的毯子,塞拉斯站在自己的栖杆上,莱克斯则不情不愿地背靠着梅拉的摇椅,从身后分来的毯子边缘搭在他的膝盖上,盖住了他的整个上半身,避免他睡着后着凉。
为了更好地照顾到莱克斯,梅拉是朝向莱克斯这一面侧着身子睡的,她很快在摇椅轻微的晃动中睡着了。
不多时,屋子里响起了另外两道迥异的呼吸声。
唯独莱克斯依然睁着眼。
梅拉不喜欢往身上喷洒香水,因此只有这样近的距离,才能嗅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
莱克斯不明白这种香气的由来,只能推测女人大概都是这样的,因为他去世多年的母亲也是如此。
干净的衣物、温暖的气息、柔顺的长发,自然而然散发的馨香,随着年幼的莱克斯扑入母亲怀中,得到了略带诧异的笑语:“今天我的王子殿下能不能陪母亲在花园里呆一个下午呢?”
年幼的自己是如何回答的?
莱克斯沉入梦境的深处,与遥远的回忆编织在了一起。
第二天巴奇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竟然连一处伤口都找不到了。
这就是女巫制作出来的药剂吗?药效比传闻中说的还要神奇。
与此同时,巴奇更加相信梅拉一定能够拿出让玛比拉恢复正常的药剂了。
“醒了?那正好来试试莱克斯的手艺。”
梅拉坐在餐桌前,单手支着下巴,笑吟吟地招呼巴奇到餐桌前最后一个空位坐下。
巴奇拘谨地坐了下来,下一秒又立刻像屁股烧着了似的站了起来。他端着空碗走到屋子中央的坩埚前,试图接过莱克斯手里的长勺,“我自己来盛就好。”
虽然巴奇是梅拉的客人,但他可不敢真的坐在椅子上等莱克斯来伺候自己。
莱克斯瞥了巴奇一眼,把长勺让出去,一手端着一个盛满的碗走到餐桌边,为真正需要他伺候的梅拉端来早餐。
热腾腾的雾气缓缓上升,裹着玉米的香甜。
霍尔,即每个月都要给梅拉送满满一板车食物来的棕发男人,这个月送来的就是最早一批成熟了的玉米。
据梅拉说,霍尔拥有一片远近闻名的肥沃土地,种出来的作物,比如玉米,不仅色泽金黄,并且每一粒都非常饱满,煮出来的味道自然差不了。
塞拉斯早在闻到香味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给自己盛了一碗。只见它的脑袋一点一点,鸟喙深入碗里,把玉米粒啄得干干净净后,才捧起碗一口气把汤给喝干净了。
填饱肚子的塞拉斯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瘫坐在餐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自己揉着肚子。
梅拉用勺子柄的另一端戳了戳塞拉斯肚子上的软肉,“你再这样光吃不动,马上就要成为史上第一只飞不起来的乌鸦了。”
“胡、胡说,塞拉斯怎么可能飞不起来。”塞拉斯心虚地移开视线,不敢与梅拉对视。
都怪莱克斯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又把本应该派给塞拉斯的活抢去干了不少,才导致塞拉斯身上长了不少肉,逐渐有朝横向发展的趋势。
大概从塞拉斯的表情猜出它在想什么的莱克斯:……
明明是塞拉斯自己犯懒,把活都丢给了他干,果然梅拉养出来的乌鸦和她一样喜欢倒打一耙。
巴奇捞了满满一勺汤放入嘴里,发现吃起来的味道比闻起来的还要香甜。其中不只是玉米本身的甜味,应该还加了奶油和一点点肉桂粉。
一想到这么美味的食物竟然出自看起来一点都不好惹的莱克斯之手,巴奇一边被香得无法从碗里抬头,一边觉得能把莱克斯当仆人使唤的梅拉哪怕一直笑吟吟地同他说话,都充满了令人畏惧的气息。
梅拉看着快要缩到桌子底下的巴奇:?
吃完早餐,梅拉就要开始为巴奇炼制他想要的药剂了。
关于哪种药剂能够让玛比拉振作起来,梅拉心中早就有了想法。她从橱柜上拿下来不少瓶瓶罐罐,拔开软木塞就往坩埚里倒。
巴奇看到这一幕,不免升起一点好奇,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试图拉近距离看清梅拉的每一个动作。
能看到女巫亲自制作药剂,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也不知道梅拉往里倒的这些看起来稀奇古怪的材料都是什么东西。
不过好奇归好奇,巴奇很清楚女巫的药剂配方属于绝不能被他人知晓的秘密,故而谨慎地没有问出口。
其实巴奇如果问了,梅拉倒是不介意把这些材料的名字好好地和他说一说。
里头可有好几种珍贵的草药,放到市面上能卖到一金币一克呢,所以这瓶药剂梅拉觉得自己要价三十枚金币一点也不过分吧。
一旁的莱克斯瞧着梅拉库库地往锅里倒材料,看起来一点都不心疼,略带同情地看了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的巴奇一眼。
梅拉会这么舍得,一定是因为她打算要的报酬比她付出的还要多得多,也就是说,巴奇百分百要被梅拉狠狠宰上一笔了。
过了一会儿,坩埚里的水烧开了,渐渐飘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异香。
这香味并不难闻,反而让巴奇露出了一副陶醉的神情,仿佛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幻觉之中。
“他这是怎么了?”莱克斯问,他环顾屋子一圈,发现只有巴奇闻到香味后露出了异样。
“不用担心,这是闻到悬吊鸢尾香味的正常反应。”梅拉看了巴奇一眼,“这种花最出名的就是它的香味了,不仅浓烈到方圆几公里内都能闻到,还会让闻到香味的猎物自动送上门给它饱餐一顿。”
通常来说,普通人闻到悬吊鸢尾的香味并不会产生像巴奇这样大的反应,毕竟它的食谱里不包括人类,顶多是让嗅到它香味的人感到一阵眩晕,神志变得有些昏沉。
但梅拉先前往锅里加了不少别的材料,放大了这种致幻效果,现在哪怕房子塌了都不一定能把巴奇从幻境里拉出来。
不过只要等药剂彻底成型,这股香味就会消失,巴奇自然能够清醒过来。
“说起来,你怎么一点也不受这香味的影响?”
梅拉有些许诧异。如果说她和塞拉斯是因为本身就存在特殊的地方,一个女巫,一个女巫的宠物,天然对魔药的效果具备一定的抵抗力,那莱克斯是为什么?
莱克斯定定地站在原地,任由梅拉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就是不肯开口。
然而有时候,抗拒也是一种鲜明的态度。
“行吧,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梅拉耸了耸肩,能让莱克斯如此抗拒,必定与他曾经在王宫里的生活有关。
他愿意说的话,梅拉倒是不介意听听八卦;既然不愿意说,梅拉也不是非得好奇这些不该为人知晓的宫廷秘事。
还没坩埚里即将大功告成的魔药令她感兴趣。
殊不知梅拉随口的一问,再加上曾经与巴奇相似的经历,仿佛糅合成了一把古朴的钥匙,拧开了莱克斯久违的回忆。
在莱克斯和巴奇差不多的年纪时,他最亲近的侍女,亲手为他递来放了迷药的食物。
迷药很快起了效果,莱克斯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控制不住地想往后倒去。他意识到不对,想出声喊来守在门口的卫兵,不料侍女直接扑上来,捂住了他的嘴巴。
直到确认莱克斯不再挣扎,彻底晕了过去后,侍女才终于松开了手。
如果不是侍女离开时的眼神太过慌张,让看守的卫兵察觉了异样,被她沉入浴池底部的莱克斯或许真的要淹死了。
随着莱克斯获救,侍女也被卫兵们暂时看管了起来。
莱克斯再度醒来,是在发烧烧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后。
哪怕卫兵救得很及时,莱克斯还是呛了不少水进肚子里,再加上残存在体内的迷药,双重作用之下,饶是一向身强体健的莱克斯也烧得浑身通红,令接到消息赶来的切尔各十分担忧,不得不留在王宫里寸步不离地守着莱克斯。
莱克斯清醒过来后,没有听切尔各劝他好好休息的话,态度坚决地让人把侍女押到了床前进行审问。
虽然只过去了一天一夜,但侍女浑身狼狈,眼下顶着两团浓重的青黑,似乎片刻也不曾休息过。
显然是吓得不轻。
毕竟谋害王储是重罪,不仅她,她的亲人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要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侍女没想到还有再见到莱克斯的机会,她突然像疯了一样挣扎起来,哭得声泪俱下,说她一开始是拒绝了的,并没有想过要背叛莱克斯。
然而,然而,她唯一的弟弟生病了,父亲又不慎染上了赌/瘾,短短半个月内就把家当输光了,还把母亲的左腿打断,逼她没办法拒绝母亲可怜兮兮的哀求,最终接过了那包迷药,下在了要端给莱克斯的食物里。
她不住地乞求莱克斯的原谅,保证再也不会有下一次,如果莱克斯不放心,把她驱逐出王宫都行。
一直站在床头,保持着守护姿态的切尔各闻言,忍不住看了坐在床上的莱克斯一眼,生怕他真的心软,答应网开一面。
如果是这样,他一定会出言阻止,哪怕冒着莱克斯发怒的风险,也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放过胆敢谋害王储的人。
幸好,莱克斯见侍女口中翻来覆去都是求饶,再也吐不出半点有用的东西,他将苍白的唇抿成一条冷酷的直线,冷声命令卫兵把她带走,投入监狱之中,包括她的家人一起,统统按照王国的律令进行处置。
侍女痛哭流涕地被卫兵押走了。
两扇厚重的雕花鎏金大门自外面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切尔各与莱克斯两人。
切尔各斟酌片刻,开口道,“我还以为殿下会像以往一样对她心软呢。”
换做别人可没这么好的运气,偏偏这名侍女是前王后莉莉勒斯还在世时,特意送到莱克斯身边负责照顾他的人,一想到这重身份,切尔各又不确定了。
“在她背叛我的时候,就已经同时背叛了我的母亲,我又怎么会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放过她。”莱克斯冷冷地道。
这就好,切尔各颇为赞同地点头,莱克斯能自己想明白这点就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说别的,只有最严厉的惩罚,才能震慑住其他仍然怀有异心的人,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轻易对莱克斯出手。
否则就会像这次一样,哪怕在他的眼皮底下,莱克斯还是差点遇害。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莱克斯看了切尔各一眼,“君主仁慈对臣民们来说是好事,太过仁慈反而是坏事了。”
这个道理早在很久之前,斐南基就教过莱克斯。
倘若君主的统治残暴不仁,臣民们势必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可若君主过度仁慈,却会助长某些不该存在的野心,令至高无上的权威受到挑战,乃至于他的生命受到威胁。
这名侍女就是很好的例子。
莱克斯过往的仁慈不仅不再令她感恩戴德,还让她生出了背叛的勇气,多么可笑。
“这并不是殿下的错。”切尔各试图宽慰莱克斯。
莱克斯也不是对谁都这样的,只有那些被他划定为自己人,付出了信任的,才能得到他毫无保留的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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