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乐自嘲一般道:“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你都不想跟我谈一谈吗?”
李知难没有答话,自顾自地收拾着。
“你早就知道了对吧?”宋乐在她身后道,“之前有人告诉过你, 你那天也撞到了,你都装作不知情,但是今天她都找你楼下了,你还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李知难将头发盘起, 卸了妆, 洗着脸。
“李知难!”宋乐吼道, “我他妈的都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很好笑, 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她挤了牙膏, 认真地刷起了牙。
“我们离婚吧。”宋乐在门口失望地说道。
李知难嘴里含着牙膏沫, 对这话的态度像是平日里他说“吃饭吧”、“上班了”一样,淡淡回道:“好,知道了。”
“你早就想让我这么说了对吧!”宋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一拳狠狠地捶在了卫生间的玻璃上。
碎裂的声音和一地的玻璃,以及他手上沾满的鲜血,像极了当下他们狼狈的婚姻。
李知难漱了漱口,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一般绕着走过去,只道:“收拾干净,明天皮皮回来别扎到他。”
“你去哪?”宋乐看着她的背影,心急道。
李知难答:“我很困了,今天去曲子格那里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凌晨两点半,她翻着手机在曲子格和孙书维之间犹豫,最后还是试了试运气,拨通了孙书维的电话。
“喂。”孙书维很快接了电话。
“你没睡?”她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清醒,李知难意外问道。
“改报告呢,”孙书维道,“你什么情况?”
“我今天能去你家住一宿吗?”李知难问。
“好。”
半个小时后,李知难才下车,就看到了早已经等在路边的孙书维。
“我……”她想解释。
孙书维挽住了她的胳膊:“先回家再说。”
孙书维家是一套板正的两居室,平日只有她自己住。房间整洁素雅,像极了她的性格。李知难换好鞋,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孙书维边开冰箱边问道:“想喝什么?”
李知难答:“我喝了一晚上酒了,劲儿大的喝不下去了,你有没有劲儿小一点的?”
“没有,我冰箱里不放那种垃圾,你喝点牛奶吧。”孙书维答。
半晌,孙书维等她喝完一杯牛奶,才问道:“好点了吗?”
李知难点头。
“出事了?”
“嗯。”
“宋乐?”
“嗯。”
“到什么地步了?”
“他的小三下午来找我,他刚才跟我提了离婚。”三两句之间,两个人就把当下的情况说明白了。
孙书维又倒了一杯牛奶:“是不是觉得晚上那顿酒喝早了?”
李知难摇头:“那倒没有。”
“没有?”
“我喝完之后,干了件平常不敢干的事情。”李知难答。
她亲了一个一直想亲的人。
车内的气氛那么好,他皮肤的触感像是吸引着自己去尝试更多,她就那样毫无抵抗之力地吻上了他的嘴唇,像是欲求不满一般挑逗着他,在他的唇齿间不能自拔。
这些她自然不敢告诉孙书维,只说:“我……马路上撒酒疯来着。”
孙书维回道:“发泄情绪只是一时的,还是要解决问题才是根本。”
李知难看着她无奈地回:“我是有能力解决目前的情况的,但是今天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我有点处理不过来了。”
“困吗?”她看着李知难疲惫的面色,温声询问。
“困。”
“那先去睡觉吧,什么事都等明天再说。”
“你呢?”
“我改报告,你以为做行政老师是享清福吗?对了,洗漱的东西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睡衣在床头,自己去换吧。”孙书维交代道。
在孙书维的客房床上,李知难又一次做了那个梦。
这一次,她仍旧和李北辰旖旎纠缠,但李北辰的身上突然流了很多血,她惊呼着从梦中醒来。
“以周公解梦的说法,这代表着你要赚大钱了,见血见财。”孙书维既科学又迷信地解释道,“梦里的奸夫是谁?”
“别瞎说。”
孙书维看她状态恢复了大半,端起了胳膊抱在胸前,道:“我也让你吃好喝好睡好了,你现在也该好好给我说明情况了。”
“从哪说起呢?”李知难打着马虎眼,塞了一口面包。
孙书维:“小三同志找你,说什么了?”
李知难答:“让我成全他们。”
“你怎么说的?”
“我暗戳戳地说了点不好听的话,但是最后还是体面人一个,让她找宋乐谈。”李知难道。
“所以她找宋乐谈完之后,宋乐决定离婚了?”
“我不知道,”李知难道,“我昨天回家就很晚了,宋乐要跟我谈,可我很困,然后三两句不投机,他就把玻璃砸了,我就来找你了。”
孙书维倒是能猜到,所谓的话不投机多半是李知难的冷暴力搭配宋乐的暴力。“那离婚呢?”
“砸玻璃之前说的离婚。”
“我没搞懂,”孙书维道,“他是真想离婚,还是被你激的?”
“我也不知道。”
“那你怎么想?”
“我顾虑挺多的,皮皮那边,我父母那边,都需要好好做工作。以后皮皮的抚养问题,也需要和他谈,我父母有些生活方面很依赖他,所以我也需要尽快把这边弄清楚。当然,工作上我也得打个报告,但是我现在也给你打预防针了。这几年老师离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应该对我之后影响不大。”李知难梳理着离婚的大小事项,一条条解释。
“很大。”孙书维回。
“为什么?”
“没了宋乐那层关系,你以后上升的路径会难很多。”孙书维直白道。
李知难不屑道:“有他这层关系,我也没用过。大不了不升了呗。”
“还有别的吗?”孙书维也觉得现在这件事并不是主要问题,继续问道。
“我刚才粗略想了想,大概就这些,开始肯定会有些麻烦,包括亲戚同事的闲话,但只要皮皮那边交代好,其他的对我也没什么杀伤力。所以,目前为止,我没有发现什么自己承受不住的事情。”
孙书维试探问道:“那他要是跟你抢皮皮怎么办?”
“他不会的,”李知难答,“我结婚的时候就跟你说过,他是个好人。”
“所以离起来很方便?”孙书维补充了她后半句话。
“你这么说显得我很功利似的,我原本是没有打算离的,也是奔着和他好好过的想法在一起的,但是他遇见了爱情啊,我能怎么办。”李知难像是在调侃别人的事情一般。
“你,装的还是真的?”孙书维觉得既然客观问题都已经解决,最后一项应该就是李知难的主观感受了。
李知难诚实道:“昨天是装的,但是今天是真的。”
“为什么?”
“因为我昨天遇到一个帅哥,”李知难坦诚道,“好像有点心动了。”
孙书维意外这话是从李知难嘴里说出的,诧异地看她。
“我可能早忘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昨天那点心动让我突然反应过来,如果是爱上一个人的话,那心理波动应该远比我昨天的那点高千倍百倍,宋乐的脑子不可能管得住他的心的,他也是没办法的事。”
“啥?”孙书维能够理清最难搞的规则和章法,偏偏对于这种主观的感受,完全无法共情。
“我肯定还是生气的,但其实也不过是因为他对我们之间合约的背叛,或者是因为这些背叛带了后续很多的麻烦。”李知难道,“可平心而论,他就像我的那盘红烧肉。”
几年前,孙书维的未婚夫路少鸿选择了在世界另一端的事业。临走之际,他曾经向她发出邀请,希望她能陪他一起去那边,成家立业。孙书维拒绝了,为了自己一个月五千块的小文职工作,拒绝了去繁华的资本社会做外交官的夫人。
孙书维说,路少鸿就像是桌子上的那盘红烧肉。起初色泽莹润,鲜香诱人,甜和咸混杂的味觉享受,是惊叹是满足,可要是没有其他的菜,日日只吃这一道,早晚也会变成一汪肥肉的油腻。菜本身没有问题,食客的口味也没有问题,只是不同时机下的合不合适而已。
“或者,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吃红烧肉,但是周围人都认为那是道硬菜,我就点了。现在凉了,倒了也正好。”李知难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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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李知难按照安排好的行程去奶奶家接皮皮。
皮皮苦着小脸抱怨道:“奶奶说以后不让我踢足球了。”
“为什么?”
“因为奶奶说,踢足球没有前途,还让我去什么咸咸班。”皮皮重复着从奶奶那里学来的词,道:“妈妈,大勇他们都去参加青岛的夏令营了,就我没去成。”
李知难意外道:“奶奶没给你报名吗?”
“上次我发烧了,奶奶说以后都不去这种营了。”他垂头丧气道,“我上次跟你说过,你都忘了。”
李知难有些歉意地看着被自己忽略的儿子,突然提议道:“妈妈现在带你去吧?”
“去哪?”皮皮不解。
“去青岛。”
第33章 去相爱吧 李知难直接杀到了夏令营训练……
李知难直接杀到了夏令营训练中心, 给领队老师好好地求了一顿情,才算是把皮皮重新加回了训练名单中。青岛的夏天是烈日和海风,皮皮踢球的训练营离海边不远, 她看着在烈日下一个个小黑煤球肆意地奔跑,似乎那些属于北京的乱七八糟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旁晚, 皮皮结束训练,夏令营领队老师拿了一张宣传单递给她:“周末不训练, 营地旁边有场音乐会,皮皮妈妈也一起来吧?”
皮皮替李知难回道:“我们一定去!对吧妈妈?”
李知难点了点头。
皮皮看着妈妈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老师,突然道:“妈妈,你为什么不穿裙子啊?”
“我为什么要穿裙子?”李知难反问。
“因为……漂亮?”
“你不是说妈妈怎么样都漂亮吗?”
“妈妈, ”皮皮道,“咱们去买裙子去吧?去吧去吧,去吧!”
李知难看着小小的男孩执着的时尚建议, 无奈地点了点头。
李知难在皮皮的审美建议下,试穿了一条鲜艳的连衣裙,皮皮看完瞪大了眼睛道:“喔!好漂亮!动画片里的公主都穿这个!”
李知难一脸黑线,你也知道是动画片里了!
可最终, 在皮皮主动提供压岁钱小金库来替她买单的压迫下, 李知难还是买了那条鲜艳夺目的裙子。
“皮皮, 为什么一定要让妈妈穿裙子啊?”皮皮睡觉前, 李知难小声问道。
“他们说你没有伟伟妈妈漂亮, ”皮皮闭着眼睛喃喃道, “才不是呢,你比所有的妈妈都漂亮。”
周六傍晚,海滩上支起了舞台, 各种各样的音乐和灯光将夏日的宁静海滩转化成一片燥热,年轻人肆无忌惮地挥洒着汗水,释放自我。
“妈妈,好吵啊!”头一次参加音乐节的皮皮没想到原来成年人的放纵这么喧嚣。
“跳啊,皮皮!”李知难穿着他给自己选的裙子,拉着他的手使劲摇摆。
好在皮皮的朋友们很快凑了过来,五六个小男孩围城一个圈,推推搡搡蹦蹦跳跳地,享受着自己的快乐。
李知难和其他家长一样,在一旁喝着饮料当保安。
“美女,一个人吗?”她身侧出现一个穿着俗气的男人,夸张的印花衬衫和金色项链,搭配着完全没有必要的黑色墨镜。
李知难指了指那帮孩子,道:“和我儿子。”
“我不介意。”男人试图将手中的酒杯递给她。
“我介意。”李知难嫌弃地躲到了一边,十分确定一定是皮皮选的这件倒霉裙子惹的祸。
“皮皮,去那边!”李知难拉着他,去看舞台上正在演出的乐队。乐队小有名气,也有几首家喻户晓的歌曲,乐队的前奏才响起,人群中便有好几个旗帜迎风飘扬了起来。
皮皮指着旁边的旗帜,好奇问道:“妈妈,那个旗子上写的是什么啊?”
“去相爱吧。”
“那边那个呢?”皮皮换了一个又问。
李知难回道:“我梦寐以求,是真爱和自由。”
皮皮不解:“妈妈,梦寐以求是什么意思?”
“就是最要想的东西。皮皮最想要什么?”
“踢足球。妈妈呢?”
李知难在吵杂的音乐中,发现自己第一次回答不上来儿子的问题。
她掏出手机,拍了一张旗帜上句子的照片,发给了曲子格。
-小格子,你梦寐以求的是什么?
-真爱啊。
-那自由呢?
-去他妈的自由。你呢?
-我自由啦,小格子。
回北京的那天,孙书维开车去接他们母子两,皮皮已经累得在后座上睡着。李知难小声道:“帮我找找认识的律师吧。有备无患。”
“你想好了?”
“嗯。”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就算是成全了那对不道德的……嗯,男女了。”孙书维考虑到皮皮,没将难听话说出口。
“人就活这一辈子,我在青岛看到了一个旗子,我觉得是上天降给我的福音。”李知难道。
“什么旗子?什么福音?”
“去相爱吧,”李知难答道,“去他妈的道德。”
皮皮奶奶几近一周没见孩子,每次打电话询问,也不过是得到儿子的搪塞,这回她决定直接杀过来一探究竟。房子里乱七八糟,很久没人打扫的样子,宋乐看着餐桌那边的外卖盒,也不知怎么解释。
“李知难呢?”宋乐妈妈问道。
“她带皮皮去青岛了。”宋乐坦白回答。
皮皮奶奶不悦道:“不是让皮皮准备衔接班吗?怎么又去了?”
“皮皮自己想踢足球。”宋乐解释。
“这是皮皮说了算吗?她一个当妈的,怎么一点也不为孩子着想?”
宋乐道:“皮皮的事,您就别管了。”
宋妈妈一听这话更加搓火,“你们两口子真有意思,忙工作的时候皮皮就是我的事,好,现在她放假了,皮皮就不是我的事了?我是你们的保姆啊?你们怎么说怎么是?我怎么也是教育局的,你爸那更是搞了一辈子教育的教育局领导,怎么我们这种身份,都不配给你们教教孩子了?”
宋乐知道自己刚才说话冲动了些,又安抚道:“妈,我知道您辛苦,您对皮皮劳苦功高,谁能说您半句不是呢?”
宋妈妈看着这一屋子的杂乱,手上也闲不住地收拾了起来,“你啊,不能什么活儿都指望媳妇干,知难在的时候她收拾,她现在陪皮皮去青岛了,你这家务活也不能油瓶倒不扶全等她回来再做啊?”
宋乐见状只能跟在屁股后面,道:“您别收拾了,一会儿我干。”
“没了知难,我看你一天干净日子过不了。”她碎碎念道,“我也不是说知难的教育方法不好,她毕竟是在教学一线的。但是皮皮踢球,咱们之前都是当成个强身健体的爱好的,现在上小学,这重点小学,学生们都不简单的,我不也是希望他别一开头就被落下吗?”
“对对对,知道您的苦心。”
“不过知难跟着也好,”宋妈妈又道,“她在皮皮身边,比一百个老师都好用。这一点咱们必须得说,她这种职业,你都不知道你以后在孩子教育上会省多少心呢。”
宋乐听得不是滋味,道:“知道了。”
下午,李知难和皮皮回到了家里。才一开门,皮皮便兴奋地跑过去喊爸爸,又意外道:“爸爸今天你不用加班吗?”
“今天不用。”
“太好了!”皮皮兴奋的表情,李知难在旁心知肚明的表情,让宋乐心里不由生出内疚。所谓的“加班”,也有不少是给他出去约会做的幌子。
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吃了晚饭,饭后李知难刷碗,宋乐陪皮皮看动画片。
“我给妈妈买了一条特别美的裙子。”皮皮念叨道。
“我们还去看音乐会了!”
“然后我射门比赛,得了第一名,跑步我也是第一,爸爸,我厉不厉害?”
李知难听着他那边的碎碎念,恨不能把这几天的事情都同步给他爸爸,心底不由地生了些难过。可她很快意识到,在这场闹剧中,这一刻她情绪的波动远高于之前的一切,看到那张照片,看到他们挽手、拥抱,甚至咖啡厅的交谈和卫生间的狼藉,加到一起都敌不过当下听着皮皮对爸爸唠叨不停的难过。
待皮皮睡了,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都知道这场对话在所难免。
“房子给你,车也在你名下,”宋乐道,“皮皮的抚养权可以给你,但是我需要探视权。皮皮的户口还在我家的户口本上,你是集体户口,如果麻烦的话,最好就别迁了,以后需要户口的事,我都会全力配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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