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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婚嫁手册(香草芋圆)


所以,他大侄儿没来赴宴,张玉今晚出逃怎么办?!
入夜了。
半山别院一切如常,灯火星星点点,分散在各处跨院。
十几个鸡笼敞开,母鸡领着鸡崽咕咕咕跑得漫山遍野。
“以后就是山鸡了。便宜了附近百姓。”章晗玉隔窗笑看一眼,把郡守府折算来的几根金条卷进包袱,掂了掂分量,比第一次出走京城时的包袱略沉。
如果说第一次出走还有几分慌急,今晚的第二次出走,轻车熟路。
她还有闲心看惜罗收拾。
衣裳细软,笔墨首饰,聘礼白玉牌,明珠耳珰,一件件清点装盒。
“等等。”她忽地察觉出几分不对,“私密物件全都在这儿了?惜罗,我还有本册子呢?”
她比划一下尺寸。
“巴掌大小,画册装订。京城婚院经常拿出来记录的那本册子。”
惜罗四处翻了翻,“没有带出来,主家。所有画册子都留在凌家了。”
章晗玉震惊地“啊”一声,坐原处半晌没言语。
惜罗紧张起来,“落在凌家婚院,很要紧么?”
要紧,倒也不是性命相关的要紧。
但那本册子记录得随心。里头写了许多不能诉诸言语的记录。
如果说心里真正转过的心思有十分,挑挑拣拣写出来四五分,那本新婚册子记录的,都是原本不能落笔的那五六分。
留在凌家婚院,如果被凌凤池翻到那本册子……脚趾头不自觉地动了动。
【凌相动情时色相迷人,滋味倒也不差】
这是什么尴尬场面……
“主家?”惜罗还在担忧地追问。
章晗玉回过神来,抛之脑后,继续查看包裹。“没带出来也罢了。不碍事。”
临走时仓促,她也想不起那本册子藏在何处。说不定至今还静静地躺在床板下呢?
人都不顾上了,谁管册子。
今夜先走为上,把追来山脚下的前夫甩脱了再说。
二更初,山中寂静,鸡鸣声都停下,耳边只剩瀑布哗哗的水响。
惊春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袱打头阵,惜罗走在中间,章晗玉殿后。
三人走后山道下山。
走着走着,惊春脚步忽地一个急停,“主家,阿姐,情形不对!”
不止打头的惊春看到了,后面的惜罗和张晗玉也同时看个清楚。
前方蜿蜒的下山道,从半山腰到山脚下,每隔五道石阶,亮起一盏灯笼。
不知被何人点亮、又放置在后山道边的许多盏灯笼,在山间星星点点,数百盏灯笼连成一条绵延灯龙,映亮整条下山路。
章晗玉眼皮子一跳,转身往回就走。
不止她即刻往回走,前方的惜罗、惊春,也哑然回头上山。
这回换了条山道下山。走前山道。
往下走出几十步,转过一个山弯,从半山腰到山脚下,蜿蜒的下山道边,又清晰地亮起一条灯笼长龙,指向山脚。
惊春还要回头换路,“后头还有一条山道!”
章晗玉扯住他,“不必了。对方早有准备。”
对方早有准备,今夜显然走不脱了。
大晚上提着包袱连走两条山道,肩背渗出点热汗来,她索性不走了。
把包袱往石台阶上一搁,坐等人来。
山脚下灯影憧憧。隐约有人影晃动。
不多久,几个星星点点的光点沿着山道移动。
有人提灯上山。
不等来人走近,章晗玉就把惜罗和惊春撵去远处,叮嘱他们不要靠近。
坐等山脚下的贵客走近面前。
贵客今晚依旧披着大氅,头戴黑幕篱,夜风吹动海青色的衣袂,从头到脚都是深色,在黑黢黢的山里几乎看不清轮廓。
“走夜路当心啊,贵客。”章晗玉坐在石阶上,扬声道:“贵客夜里穿这一身黑,山林里的野猪野兔看不清人影,当心从林子里冲出来,笔直撞贵客身上。”
两句话的功夫,贵客提灯站来她面前。
夜风吹起幕篱边角,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轮廓,严密束起的白色衣领。
“山里容易一脚踩空。”贵客把灯笼放在石台阶上,拢起衣袍坐在她身侧,温和地开口劝说:
“即便点起灯笼,走夜路也不见得安全,回去罢。”
章晗玉斜睨身边人。
幕篱黑布被夜风刮起,刮来手边,蹭得手痒痒的……她抬手把贵客的幕篱给掀了。
贵客丝毫没有拦阻的意思。
黯淡的灯笼光下,露出凌凤池清隽的长眉修目。
一双深黑色凤眸里倒映着灯笼光。
灯笼光影里又显出她自己的身影。
对视一眼,章晗玉莞尔转开目光,唇角边露出小小的梨涡:
“从前也不见你牛皮糖似的粘人。现在怎么变成膏药似的?日日贴人身上?”
凌凤池此刻的目光,确实像粘在她身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几日未见了?仿佛横跨数个春秋。
“之前是我的过错。”他居然开口便认错,章晗玉意外地转过头来。
“之前重重误会,皆由心生。我在来路上便已想透彻,以后不会再重蹈覆辙。你无需急着走,多留几日,当可见到不同。”
章晗玉不答,捡起地上的灯笼,提灯上山。
身侧坐的人也跟站起身。
“晗玉。”夜风里又传来一声呼唤。
“这些日子纸上书写的言语,字字是真。爱慕……”身后的人似乎不大习惯当面说这些直白言语,顿了片刻,才继续往下说。
“爱慕之心,有如琴音。一曲《凤求凰》,琴如我心。”
章晗玉提着灯笼,往身后瞥一眼。
这些士大夫啊,总喜欢含蓄隐喻,仿佛直白言语丢人似的。
爱慕之心,有如琴音?
弹琴便可以说爱,还要嘴做什么?
她故意不接他的话头。
“装哑巴装了那么多日。今晚愿意说话了?”
凌凤池坦然道:“今夜你做回你自己,我便也是我。明日你做起张玉,我依旧是哑客。”
“说得好。”章晗玉似笑非笑的拍手,“但话不可以说满啊,凌相。我可以做一辈子的张玉,你能做一辈子哑客?”
凌凤池缓步上山道,停在下级石阶处,两人视线几乎持平。
”你当真愿意做一辈子张玉?”
章晗玉提灯便走。
踩着石阶上几步,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停步回望,只见身后那人重新戴上幕篱,不远不近地随她上山。
惜罗和惊春一左一右迎过来。
惊春按住了刀柄,黑亮瞳仁带尖锐警惕,护在身侧。惜罗回身看了眼身后贵客,小声问主家:“他怎么跟来了?”
章晗玉摆摆手,示意惊春松开刀。
“让他跟。”

贵客领着护卫,依旧歇在松涛院。
章晗玉进了门又做回张玉,继续不冷不热地尽主人之力,安排住宿热水。
空闲下来的间隙,她想起流水里捞起的处处坑洞的湿纸。纸上残缺的文字。
爱慕,心悦。
心里所想,能落在纸上五分给人看,已经算是端方君子。他今日当面认错,说重重误会,皆由心生。
又道:书写在纸上的那些爱慕、心悦,字字都是真。
如果爱慕和心悦都是真的……章晗玉弯了弯唇角。那就有意思了。
爱慕多年,心悦于她,强娶回家没多久,就越来越少搭理她。从两三日来一次,到五六日来一次,十天八天都不探望……日日把她拘在婚院里守活寡。
重重误会,皆由心生。所以,他心里剩下那五分不能诉诸言语的误会……
那些不够体面的,不够雅正的,不能堂堂正正书写出来的,甚至阴暗的心底想法,只怕不会少。
顶着国之四柱、栋梁名臣的的盛名,敢不敢把暗藏于心底的这五分展示出来,说给她听?
所谓的‘误会重重’,心底对她到底生出怎样的误会?
凌相凌凤池?
第二日依旧是个秋阳天。
轰隆隆的瀑布声响里,章晗玉接待了凌二叔特意派来探望的文掾,客客气气道:
“一路爬山辛苦。我这里?好得很。”
“劳烦回去告知府君,一切正常,无事发生。”
“昨夜?昨夜当然也无事发生,呵呵呵呵。”
“啊对了,这处山宅现在是府君的产业了。晚生携内子多住几日,叨扰叨扰。”
文掾对着庭院里三三两两蹲着的黑斗篷大汉,脸色都发绿,强笑几声。“无事……无事就好。”
张玉张先生,这是被贵客就近监管了呀!拘捕就在这两日了。
回去赶紧告知府君!
客客气气送走文掾,章晗玉关门,回来继续用朝食。
贵客和她对坐。
章晗玉边吃边道:“昨晚才说你变成一块膏药,今早又粘上来了?”
贵客如今只戴幕篱,不搭青纱帐了。
右手握着筷子,左手提笔蘸墨,写下四个小字:【夫妻一体】
章晗玉嘴角抽了抽。
难怪写得一笔难以恭维的潦草字,叫她认不出笔迹。原来左手写的,可见蓄谋已久。
“又写这四字,什么意思?”
凌凤池把小字递去对面:“夫妻一体,于我来说的含义,是你不躲我,我不躲你。遇事有商有量,可谓夫妻一体。”
章晗玉接过看了一眼,随手把纸条揉吧揉吧,扔去水里。
“一笔丑字不堪入目。”她嫌弃道:“右手再写一遍。”
凌凤池:……
无言提笔,依旧写了【夫妻一体】四字。
这次用右手写的隶书,字体端雅大气,拿出去直接糊裱了高挂在明堂也用得。
章晗玉看得满意,悠悠然把字纸折起收入袖中。
“之前谁躲谁?夫人日日留在婚院,十天半个月躲着不见面的夫婿又是哪个?”
凌凤池道:“以后不会了。”
嘴上说的简单。章晗玉听在耳里,并不怎么信。
当然,她嘴上什么也不说,自顾自地喝粥。
这幅“任由你吹得天花乱坠、我自吃我的”冷淡态度落入凌凤池眼中,他如何不明白?却也不多加解释。
夹起一块新鲜爽口的葵菜放入章晗玉碗碟。她爱吃鲜菜。
继续提笔写字,边写边道:“多说无益。以后日子久了,当可见到不同。”
章晗玉边喝粥边看他笔下的第二副字:【家人】
“写这两个字又是何意?”
凌凤池放下笔,仪态端正地吃用起朝食。
回复的还是那句:“多说无益。”
惜罗端着碗从厨房走近庭院,原本想跟主家一起用饭,半途瞧见了贵客,脚步硬生生一停,便想躲开。
贵客并不回头,却仿佛知道她过来,抬手往长凳上一指,示意惜罗坐下。
”坐罢。”章晗玉也招呼惜罗坐下,“我们自己家里,难道还要躲着客人。”
惜罗别别扭扭跟主家坐在一处。
贵客独坐对面,似乎隔着幕篱打量她,惜罗嘴里嚼的饭都不香了。
家人。章晗玉隐约察觉到这两字暗藏的深意。
她心里微微一动,又瞥了眼面前的“贵客”。
惜罗在狐疑地上下打量贵客的身形,觉得有点眼熟,宽肩长腿似乎有点像……但京城那位不待见她,向来入了婚院便把她驱离。惜罗远看得多,近看又不敢确定。
就这么狐疑地看一眼,又一眼。
章晗玉若有所思地打量允许惜罗同案而食的贵客。
“多留几日,当可见到不同”……
她给惜罗碗里夹了一块炖羊尾,开口道:“惜罗的来历,贵客是知道的。但你所知的应不是全部。”
她边用饭,边简略地把惜罗的出身叙述一遍。
阮氏姐弟祖上有胡人血统,肤白而眉眼深邃,姐弟俩自幼便显露出不寻常的美貌。
出身低微而貌美,仿佛手持玉璧招摇过市,姐弟俩从记事就被不停地转卖。因为是一胎双生的姐弟,品种稀罕,卖价高昂。
“惜罗学过三年的掌上舞。怕长壮了不好跳舞,每天只许吃一顿。”
章晗玉指了指惜罗,“你看她天生的骨架并不小,为了舞步轻盈,硬生生饿的皮包骨头。我头一次见她时吓得不轻。那么大一双眼睛,生在那么小的脸上,还以为白天见了鬼……”
惜罗并不想提那段过去,放碗嗔道:“多久前的旧事也翻出来说?不提了。主家,吃饭!”
章晗玉噙着笑,慢悠悠夹一筷子炖山笋,递去贵客碗里。贵客果然侧耳专注倾听。
“贵客想听,说几句无妨。”
同为女郎,章晗玉见到瘦到皮肉包骨的惜罗,惊得筷子都掉了。
赴宴的众同僚却浑然不觉跳舞的小女郎太瘦,只觉得身段纤弱如柳,腰细肤白,掌上舞曼妙动人。
尚未及笄的小女郎,一曲舞罢,气喘吁吁地下场敬酒。在座同僚顾忌着颜面身份,手脚倒还干净,只嘴上调笑几句,哄小女郎喝酒。
敬酒到章晗玉面前,她看看小女郎满头的细汗,近处看更显得大得吓人的眼睛,也举杯做出哄酒的模样,递了块甜点过去,悄声问了句:“饿不饿,吃块糕。”
原本娇笑连连的小女郎瞬间变了脸,一口咬住甜糕,三两下囫囵吞下肚去。
“我手指头都被她咬着了。”
回想起初见面,章晗玉感慨说:“对所有人都甜甜地笑,我给了她一块糕,她反倒嚎啕大哭。哭得惊动了老鸨,喊人把她拖出去。当时我想坏事了,这小女郎怕是要挨罚。”
凌凤池侧耳听着。
阮氏姐弟如何进的章家,这段故事流传甚广,他其实早听过的。
但口耳相传的流言,经过无数人的添油加醋,变成姐弟共侍一主的香艳段子,真实的故事本身,反倒被埋藏在香艳话题之下,无人在意。
真实的故事,既不香艳,又不旖旎。
“见到他们姐弟第二面,惊春刚杀了个人,提着血淋淋的刀上来,险些把我也一刀砍了。”
章晗玉笑指惜罗,“还好她还认得我。刀下留人。”
提起阿弟杀人的往事,惜罗明显有些不安。
用饭的动作都停下了,捧着碗轻声道:“阿弟杀的那人……”
章晗玉打断道,“先说说惊春第一次动手罢。”
惊春第一次动手才十五岁。杀得是买了他们姐弟的买家,京城有名的大商贾。
“我们被倒卖了那么多次,所有买家里头,阿弟只杀了这一个。阿弟恨他。”
“死的商贾有点名头,专门在大江南北搜寻稀罕物件和美人,运来京城贩卖。跟京城几家大姓有来往。”
章晗玉接口道:“该死之人,死后还给惊春找麻烦。”
惊春身上背的通缉令,就是一刀斩杀了那商贾,头一次杀人,痕迹没抹除干净,被大理寺立案追捕。追的姐弟俩无处可去,几乎要上山落草为寇。
贵客用饭的动作停下了。
章晗玉看在眼里,慢悠悠又夹一筷子笋,递去贵客碗里。
“是不是在想着,杀人偿命?寻仇不可动私刑?继续用饭,在座的都是家人,听听家人的底细。”
那商贾在京兆有个兽苑,前几年颇为出名。
兽苑养着虎豹熊狮雕等稀罕猛兽,投喂生食,猛兽扑食,供贵人观赏玩乐。
但给猛兽喂食是个危险差事,每年都有仆从被咬死,开高价也聘不到人手。
商贾灵机一动,从自家采买的人口里,挑选出性情桀骜难驯的,关去兽苑,以兽苑仆从的名义,逼迫他们给猛兽喂食。
如此,既不用出高价聘人手,又可以把“关去兽苑”作为威胁,要挟其他少年少女乖乖听话。
“惊春喂了三年的猛兽。”
“和他一起被关去兽苑,被迫给猛兽投喂生肉的少年,每年都死几个。新面孔来来去去,三年下来,还活着的只剩他一个。”
“兽苑主人起先只当他是个死人。等惊春渐渐长大,兽苑主人意外发现,有贵人游玩兽苑,点名要看惊春投喂猛兽。”
惊春成了兽苑的活招牌。
每当他被猛兽袭击,血淋淋地攀爬逃出兽苑,亦或是凶猛反击,和猛兽扭打成一团,满身鲜血地走出兽苑,围观贵人兴奋地漫天泼洒赏钱,金银玉不要钱似地砸下来。
与猛兽搏斗活下来的少年,身价百倍地往上翻,兽苑主人赚的盆满钵满。
开始专门有人训练惊春拳脚,指望他这个活招牌多活两年,给主人多赚几年钱。
头戴幕篱的贵客静了片刻,放下筷子,提笔就要书写。
章晗玉摇摇头,按住贵客的手背。
“什么都不必写。都过去了。惊春自己报了仇。”
兽苑主人虽然只有一个,来往“供货”的商贾可不少。
这些源源不断地给兽苑主人“供货”的商贾,来自大江南北。惊春见过几个,短暂关在兽苑的少年们生前指认出几个。
惊春逃出去后,一刀杀了兽苑主人,领着阿姐四处藏身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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