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然看他这样子,心中不由想,以后去哪儿,还是得把萧大石放在眼前比较好,要么得让孙氏盯着。
林秋然让林明带他出去,“你出门盯着点,看看老爷子爱去什么地方。”
林秋然是不愿意往最坏的方向打算,可如今的境况,什么事不得早筹划,真等出了事再想办法那就晚了。萧大石留在余安,县城离萧家村是那么近。
往常他们在的时候,有孙氏盯着,倒也还好,老宅的人安安分分,但他们一走,就怕老家的人打什么歪主意。
萧大石老实,耳根子软,以前听孙氏话,孙氏来京城,未见得不听老宅人的话。
那么大的酒楼,哄萧大石几句,从他手里流出来的钱都够村子里过好日子的了。
起初林秋然和孙氏说这些,不过是想借此打听萧寻的事,确实是想下下孙氏,现在都快一语成谶了。
萧大石出门了,汤圆也想去,林秋然道:“你等你爹有空了再出去吧,你祖父刚来京城,想随意看看走走,你跟着光添乱了。”
汤圆无奈道:“那好吧,爹啥时候回来?”
林秋然让林夏出去打听了,就算萧寻不回来,外面也该有消息才是。
朝中那么多大臣,不可能只萧寻一个不回来。那既如此,外面总该有信儿才是。
林秋然拍了拍胸口,哄着汤圆拨了会儿算盘,这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林夏顶着寒风跑回来了。
她靠近林秋然悄悄说了几句话,“夫人,外面说昨天晚上有人带兵围了赵国公府,这会儿还没出来呢。还有赵将军副将徐将军家中也有重兵把守,谈论的不少,不过都不敢大声议论。”
也是因为刚搬了家,靠近城北,这边宅子不密集,住的人虽少,可是各个府上下人不少。
林秋然立刻问道:“可知因为什么事?”
林夏:“好像是说赵将军贪赃枉法,还有什么纵容下属、子孙闹事,还有抢占军功,还有草芥人命……还有还有!说是二十多年前残害忠良?不过婢子也不知那位沈将军是何人,哎这圣上有命,百姓传来传去,是不是赵将军做的,那也无关紧要了。”
林夏听过赵庭岳的威名,却没听过沈将军的,在她眼中,守护大越安危的人是赵庭岳,不过西北京城离得远,若非到了这儿她也不知道,看别人议论也想凑热闹。
不过还是忍不住为赵庭岳说话。
林秋然没在意,也没分辨,她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天终于要亮了。
天快亮了。
萧寻是二十七一大早回来的, 天蒙蒙亮,京城屋舍楼宇相连,一片寂静, 偶有几间点着烛灯, 窗前晃过人影。
林秋然已经起来了, 比夜里屋里多点了两盏灯, 她也是刚起,披散的头发正准备梳妆, 萧寻就伴着门口丫鬟的问安声推开了门,进了里屋。
林秋然看向门口, 她没想过萧寻这个时候回来。
过去了两日, 他还穿着前日一早出门的大红官服,上面豹子补子,衣袖衣摆压出了褶皱。
林秋然又看向他的脸, 萧寻头上戴着乌纱帽, 下巴有淡淡的青茬,眼下也泛着青黑。
不过他眼睛很亮,见到林秋然,也不顾自己没两日没梳洗, 形容潦草, 一把把她拉入怀中。
萧寻道:“我回来了。”
林秋然愣了愣,汤圆还在炕上,他揉揉惺忪的睡眼, 最后确定这真是他爹,然后他就从被窝跳出来,兀自欢呼着,“哇, 爹回来了,爹回来啦!”
林秋然突然被抱住,先是身上一紧,然后慢慢放松。
是啊,萧寻回来了。
萧寻身上的气息冰冷,是刚从外面回来的缘故,可却让林秋然觉得莫名心安。她抱住萧寻,拍拍他的后背问道:“今儿回来还走吗?”
萧寻摇了摇头,他道:“不走了,马上就过年了,这几日都不走了。”
汤圆在炕上蹦达了两圈,见林秋然和萧寻还抱着,不由说道:“娘,爹,我也要一起!”
屋内昏黄,窗外却一片灰白色。天马上亮了,林秋然立刻把萧寻推开,她拢了拢头发,对汤圆道:“什么一起不一起的,赶紧穿好衣服梳洗去,不能在炕上蹦跶,掉下来怎么办,炕蹦塌了怎么办?”
汤圆无奈嗷了一声,默默捡起衣服穿了起来。
管好儿子,林秋然回头看向萧寻,萧寻还在看着她。
林秋然不禁一笑,看萧寻的脸色,知他没睡好。她道:“你先梳洗一番,然后吃点东西,再睡会儿补个觉。”
林秋然吩咐丫鬟去寿安堂传话,告诉孙氏和萧大石萧寻回来了。
孙氏这两日是真担心,成日提心吊胆的,生怕萧寻出事儿,她还去佛堂拜,求佛祖菩萨保佑。萧大石看着也担心,不过说出来的话就不中听了。
昨日萧大石说:“莫不是犯啥事儿了,这大过年的。”
林秋然微微一笑没又理会,但是孙氏给萧大石骂了一顿,“呸呸呸,你这乌鸦嘴说啥呢。”
林秋然回想起这个,忍不住看了一眼萧寻,她道:“爹来了,二十五来的,你等睡醒过去看看,还有件事等你睡醒了我一并跟你说。”
萧寻平安回来,那就说明赵庭岳这会儿不好,不急着问。
萧寻道:“一会儿吃完饭过去就是,我其实不困。”
他反而觉得现在很精神,神清气爽,心中数日郁结烟消云散。
他又伸手抱了一下林秋然,笑着道:“我先去梳洗。”
他梳洗的时候林秋然梳妆打扮好,饭菜端过来,一家三口就在正厅的八仙桌上用的。
萧寻嘴上说着不困,可这两日都在大理寺,吃不好也一直不合眼,吃过热乎的早饭后困劲儿就上来了。
林秋然推他去睡觉,“你先睡吧,爹那儿也不急,人就在家里,跑不掉的。”
她觉得萧寻这般也是为了家中,晚点去看萧大石不妨事。毕竟萧寻如今撑着伯府,如果他累倒了,对家里也没什么好处。
孙氏和萧大石是长辈,那也该体谅一二。
萧寻困得不成,上炕很快就睡着了,他睡觉时汤圆就守在旁边,汤圆很是心疼,“爹看起来好累,娘,我想陪陪爹。”
林秋然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不能闹腾把你爹吵醒,你要安静一点。”
汤圆点点头,“娘你放心吧,我就在这守着。”
林秋然摸摸汤圆的脑袋,声音轻柔,“嗯。”
有萧寻在,林秋然没再让林夏出去打听,外面风言风语传得乱七八糟的,打听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样。她嘱咐林夏,“今日府里除了采买的其余人不许出门,私下不许议论。”
林夏点点头,府里这两个日的确一直议论赵将军的事,各执一词都快分成两派了。伯爷是朝中大臣,下人议论这些的确不好。
天慢慢亮了,下人进进出出忙碌,林秋然就在正厅静静看书。萧寻没睡太久,半个多时辰就醒了,一睁眼就在看见汤圆,汤圆捧着脸道:“爹,还早呢,你再睡一会儿吧!”
萧寻摇摇头,他嗓子有些干,咳了声问:“你娘呢?”
汤圆赶紧冲外面喊:“娘,爹醒了。”
林秋然放下书进屋,萧寻已经坐起来了,他按了按眉心,然后看向林秋然,又看了眼汤圆,孩子在这儿,有些话不便说。
林秋然招呼丫鬟,“带汤圆出去玩儿吧。”
汤圆都守了半个多时辰,心早就飞了。要不惦记萧寻是亲爹,而且说话得算话,早就走了。
汤圆一走,萧寻就说起了正事,“赵国公府已被抄家,证据确凿,其罪有三,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残害忠良。”
贪赃枉法是赵庭岳副将徐将军向大理寺检举的,细数了赵庭岳手下武将贿赂他的事,就连自己也送过重礼。
赵国公府富丽堂皇,赵庭岳私库有许多贡品,细揪那些物件并不是圣上赏的。
若是寻常东西也查不出来,来路不明不足以定罪,偏偏这些贡品非皇亲国戚不得用,可赵国公府桌上柜上,不少这样名贵摆件。
徐副将以下告上,受了二十板子,他这些年跟着赵庭岳,也犯下不少事,但检举有功,自己肯定是保不住这条命,可能换来家人能无恙。
这也是为何徐将军愿意做这背信弃义的事,对赵庭岳来说,他一手提拔徐副将,徐副将却反咬一口,不就是背信弃义吗。
草菅人命牵扯出来残害忠良,还有一项相比之下不重的罪名,结党营私。赵庭岳手下官官相护,近年来营中不少功夫不错的武将莫名而亡,追查下来有十余人,萧寻是其中侥幸活下来的。
而当年沈将军之事,徐副将做了人证,的确是赵庭岳有意陷害,断了粮草致使大越惨败。而后他力挽狂澜,那场胜仗也有水分。
赵庭岳守卫大越二十年,期间的确有功劳,可脚下也踩着同僚的血。这二十年来赵国公府积攒了不少家财,赵家子孙各个入朝为官,养尊处优。
皇上下令先关押大理寺,念及功劳,等年后把所有事都查清再发落。
之后的事自有大理寺负责,如今营中主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将军,为人憨厚,是圣上的人,萧寻依旧是三品昭勇将军,如今是听命于皇上。
萧寻二十岁出头,还年轻,封了爵位,官职还得再历练几年才能往上走。
对他来说,这些就无关紧要了,最重要的是替沈家昭雪。
萧寻轻叹了口气,“若非赵庭岳还有其他罪名,不会这么快翻案。”
萧寻觉得,也怪赵庭岳这么多人权势越来越高,圣上也忌惮。他该以此为警,以免步了赵庭岳的后尘。
林秋然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这才几日,赵国公府就倒了。她道:“那安阳侯府那边……”
萧寻十有八九是沈家人,也不知他是怎么打算的。
萧寻低下头,“我当初苟活下来,如今肯定不能认亲。那镯子你卖了或许是天意,爹娘待我好,再说当初的事也没有证据证明我就是沈家人。以后可以去看看看,走动着。”
别的事萧寻也做不了了,这两日他还见了安阳侯,安阳侯在朝也有官职,不过官职不高。萧寻总是忍不住在安阳侯脸上找二人的相似之处,偶尔觉得像,有时又觉得不像。
或许沈家的孩子不是他,但能为沈将军昭雪,他心里高兴。真正保家卫国的人,不该死了还扣上延误军机害死大越几万将士的罪名。
林秋然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萧寻问林秋然,“你要和我说的是何事?”
林秋然咳了一声,“家里的事,月初我写信回去,让爹从余安过来的时候把金鼎楼的账册和利润给带过来,这个我看过,没问题,但少了两样。一是于婶儿家铺子的利润分成,还有杨娘子家的,这两样是我投的生意。”
生意上的事林秋然很少和萧寻说,也没说这是自己私房钱,家里用钱,有时没法分那么清楚。
这两日,萧大石没提过这两笔银子,加起来应该有八十两。要说多肯定不算多,毕竟现在家中府邸这么大,皇上又给了许多赏赐。再有金鼎楼两月的利润六百多两,还有来余安前带的银子呢,林秋然这儿剩了一千多两。
缺钱林秋然肯定是不缺。
可是若说少,这个钱能在余安买处不错的宅子,足够普通人家好好生活几年的。
而且林秋然总觉得萧大石这些日子有些奇怪,就感觉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闲来无事就在府里闲逛,问宅子,还问萧寻得了多少赏赐。
有时听得林秋然也心烦。
林秋然告诉萧寻这事不是跟他商量,要不要问萧大石此事,而是商量这事该怎么应对。问肯定是要问的,家里赚的钱是放林秋然这儿,可也没委屈过萧大石。
若萧大石用了这钱,用到何处她也该清楚。
不能萧大石不说她就不问了。
若是这钱真用在了老宅,又该怎么办。让林秋然把钱给了,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她是做不到的。老宅那边人什么样她见过,开了这个头,以后就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甚至于,林秋然娘家嫂子她都不管不理会,老宅的人,凭什么花她赚的钱。
萧寻怔了怔,“我问吧,你不好开口。”
林秋然点了点头,“爹也没提,我也就没好意思问。你问的确比我合适一些,其实也可以让娘私下问问。”
萧寻:“不必,都是自家人。”
萧寻自认对萧大石性子还算了解,他长这么大,老宅的人对他就没过好脸色。他觉得林秋然他们离开余安数月,萧大石应该不会跟老宅的人有牵扯。
问清楚就是了,也许忘了。
林秋然点了点头,她道:“等汤圆玩完回来,我们去寿安堂吃饭。”
临近中午,林秋然和萧寻牵着汤圆去寿安堂。
萧大石本想出门着,但孙氏拦着了,他这可是等了一早上,他忍不住和孙氏抱怨:“这也不知道啥事儿,一上午都不露个面。你说说我这从余安大老远过来容易吗,他还让当爹的等着。”
孙氏嫌萧大石事儿多,“这话说的,那有啥不容易的。那从外头待两日回来还不许歇歇,啥都可着你呀。你这咋回事,以前不也好好的,咋一来京城就摆谱了呢。”
萧大石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哪儿有,不是秋然说京城规矩多吗。我就是奇怪,府里不也没啥规矩,哎呀,你瞎想。”
孙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一会儿丫鬟进来通禀,“老夫人,伯爷夫人带着小公子来了。”
孙氏赶紧道:“这一家人,回回用通禀,快请进来了。”
汤圆先跑进来,“祖父祖母!”
孙氏朝汤圆张开手,“哎呦慢点慢点,可不兴跑。”
林秋然笑了笑,“爹娘。”
萧寻也道:“爹,娘,朝中有事,早上才回来。”
萧大石笑了笑,“回来就行回来就行,你这可怪忙的。今儿还上……上职去不?”
萧寻道:“除夕要进宫,然后就等初六了。”
萧寻以后多在军营,也看皇上怎么安排。
他问了问萧大石一路可还顺利,萧大石道:“还成,坐马车过来没啥事儿。”
萧寻点了点头,又问:“于婶儿家呢,她家不是和秋然合伙做生意,这几个月利润爹可拿过来了?”
第一百零九章 曾外祖母
萧寻就是直接问的, 没有拐弯抹角。他以为这不算什么大事,也自认为了解萧大石的性子。
萧大石不大可能往老宅拿钱,这么问也为了安林秋然的心。
只不过萧寻说完, 萧大石的神色变得很出乎萧寻意料。萧大石脸上露出了两分窘迫, 很快这窘迫就变成了恼怒,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涨红起来, 很是难看。
萧大石盯着萧寻,道:“秋然和你说的吧, 想问啥直接来问我就是,干啥拐弯抹角让你来问。”
孙氏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汤圆被吓了一跳,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祖父发这么大的脾气。
汤圆长这么大,林秋然性子柔和, 孙氏也疼他, 他还是头一次见人这样。
林秋然给身边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就把汤圆带了出去。
大人说话,孩子在不好,而且汤圆知事早, 林秋然不想他听见这些。
汤圆走了, 屋里寂静,萧大石和孙氏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林秋然和萧寻坐在下侧的椅子上。
林秋然不急, 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孙氏不由看向萧大石,“你这咋回事,那账目不清楚, 不该问吗,你怪秋然干啥。再说萧寻也没说别的,你急个啥劲儿呢?”
林秋然脸上还带了点笑意,如果萧大石说路上丢了花了,那还有几分可信性,可这刚问了一句就恼羞成怒,把错怪到别人头上,不用问都知道这钱铁定是给老宅的人花了。
若非不合适,真该把汤圆带进来,告诉他恼羞成怒这四个字的意思。脸变得倒是快,
林秋然淡淡道:“爹,男女有别,我让夫君来问算不得什么大事吧,再说夫君又没有拐弯抹角,他是直说的,这都不成吗。我跟于婶儿合伙做生意,每月自然要拿分成,如果于婶儿没给,我能找上去。不可能给了方子钱不要,我又不是傻子。
杨娘子那边也是,我跟她做生意是投了银子的,从她摊子摆起来,大小事都让林明帮忙了,介绍便宜的商贩,送了板车什么的,若是每月的利润没送过来,我能去官府告她,问一问是为了两家好。”
林秋然说完又道:“再说了,这也没问外人,爹这样子,倒像是我和萧寻做了十恶不赦的事。?”
孙氏一边听一边点头,等林秋然说完忍不住推萧大石,“那钱去哪儿了?你说话呀!”
林秋然道:“若丢了我们也能报官,虽然京城离余安远,但是余安我也留了下人和管事,并非离得远就没办法。再说萧寻也为官了,这么点事儿能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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