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有多少人做得不够好呀。
可不明白的还是有呀,“你姑姑当时为什么那么说呀?”
“可能是我比较坏,惹她不高兴了。”
坏?坏什么?
苏祈安不知道。
这话题也就到这儿了。
苏祈安那点心思全落谭斯京眼里,他揽过她,“苏祈安,你欠我挺多的。”
话说着,手没停,三两下将苏祈安翻个身,人就稳稳跨坐在他腿上。
那盆绿萝早被他放在桌上。
“那天说好在家等我回来,”谭斯京捏着苏祈安温软的脸,“回过头一封短信就跑了个干净?”
空着的手圈着苏祈安比两个月前还长了不少的黑发,一圈一圈,能绕好几圈手腕。
发丝柔顺飘逸。
“连手链都不要了?小没良心。”
握握苏祈安瘦削手腕,不是从前那条,谭斯京没忘之前在STG看到的。
苏祈安摇摇手里的手链,贴在谭斯京怀里,那只手握住他的手。
其实不然,谭斯京手上的素戒早早就摘下了,换了身份多少有些不合适戴。
也不符合。
吸气间淡淡缭绕着谭斯京身上好闻的冷调气息。
苏祈安小声地说:“谭斯京,那天我挺不开心的。”
“我以为你不愿意让我了解你,我答应等你回来,但是我没有做到。那天下午我去了寺庙,抽了签,解签的小师父说我撞了小鬼。”
“你送我的手链,还断掉了。”
“那些珠子,一个一个,从楼梯上滚下去,找都找不回来了。”
“我不是故意的,后来第二天,手链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回来。”
苏祈安贴近谭斯京,在他怀里窝了窝。
小小一只,说起伤心话来,这会儿惹人怜惜得不行。
哀伤的话总是叫爱的人也心疼。
谭斯京起身,顺手把苏祈安抱起来,推开书房的门。
前不久才提到的永怀素这会儿落进眼里,海风吹拂帘子,透明的落地窗外是清晰可见的潮水。
谭斯京将苏祈安抱到书桌上,顺手拉开抽屉。
黑色的绒布袋,解开抽绳,苏祈安的掌心里倒出一条和从前相似七分的半手镯半手链。
“那天晚上找到了,徐清落打电话说你哭得厉害,问两句就知道你去哪儿了。”
“重新求了条。”
苏祈安怔怔地看着谭斯京。
“苏祈安,你挺没良心的,听人念叨了两小时的咒,就为了一条开过光的手链。”谭斯京捏了把苏祈安的腰,漫不经心,“你说你是不是欠我挺多的?”
“两个月的时间,打算怎么还我?嗯?”
苏祈安从来都不知道,这条手链要让谭斯京听两个小时的咒,那么多楼梯,真要找下来也是挺花时间的。
掌心里的珠子忽然变得好沉重,今晚是不是什么大日子啊?
苏祈安水雾秋眼忽然又变得湿润,鼻尖酸涩,抬眼对上谭斯京那双深邃眼,双目对视,小姑娘好感动,又好庆幸。
说话时,声都是哽咽的。
“谭斯京,你是不是,爱我爱的要死掉了。”
苏祈安没想这么早去见谭淑华,没做好准备的事儿,也没有合适的契机。
没答应也没拒绝谭斯京。
小姑娘被谭斯京按在书房上,浑身上下都被谭斯京熟悉了个透了,还非得深层钻研,探索欲多的不得了。
长腿被架着,只叫人沉溺于朝生暮死,难以自控的情动中。
谭斯京指腹捏着苏祈安的脸,看她不由自主地与他贴合。
唇边清浅弧度,抱她回卧室。
活了二十多年,一次比一次发狠,上回的痕迹还没下去,又添了新的。
手链被苏祈安戴上,原先那条先放着,倒不是闲置,时不时换着来。
苏祈安一早点了外卖,罗伯威在郊区,离市区远得很,外卖送来几乎需要一个小时。
打开时还是热的。
小笼包、皮蛋瘦肉粥、豆浆油条。
谭斯京统统没什么胃口,吃得少。
一大早苏祈安的工作微信就响个不停,她低着眉目回信息。
谭斯京眼前的皮蛋瘦肉粥是半点没动,热气腾腾地往空中冒。
虚无缥缈的蒸汽,毫无胃口的粥。
苏祈安没有抬头看谭斯京。
陈东那条视频不仅给苏祈安带来了宣传,甚至还给她带来了几条短视频采访。
几个小记者加了苏祈安的微信,还扒出了曾经跟着老师在平城办案子时,被拍进去的视频中里头也有她。
小记者加微信问苏祈安愿不愿意接受采访。
苏祈安不太愿意,拒绝了后手误,点进小记者朋友圈。
头一条就是个旅游朋友圈,小记者是个男生,身材健硕高挑,踩着冲浪板潇洒迎海。
小姑娘瞧着朋友圈。
谭斯京笑了,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悠悠然。
他喊她:“苏祈安。”
“你看挺久的,对他感兴趣上了?”
“我没有呀。”苏祈安关了手机,眉目温婉动人,“只是好奇,刚刚那个记者和我说话时,我以为对方是个女孩子,说话都带‘~’这个符号的。”
苏祈安拿手指在空气中小小比画了一下。
谭斯京垂眸。
江南西,胡明歌,小记者?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男人?
她苏祈安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招人喜欢?
“你看他挺久的。”
苏祈安“呀”了一声,小小的,“谭斯京,你在吃什么醋呀?”
谭斯京贴近苏祈安,稍稍颔首,深邃眼眸倒映出小姑娘柔软眉眼。
指腹不知何时压着苏祈安白皙腕骨,“苏祈安,你去花店,同事,这会儿看记者。”
“又上道了?”
“江南西有女朋友呀,你买我拍立得的时候墙上没有看到他和他女朋友的照片嘛?还有我的同事,你是说胡明歌吗?他结婚了呀,还有这个记者,我哪有看那么久呀。”
小姑娘柔声细语地解释,望进谭斯京的眼眸,用空着的那只手轻抚他的眉目,“谭斯京,你有没有听我说呀?”
“你说过,我知道。”
苏祈安疑惑:“我什么时候说过?”
“平城,你喝醉了,在天台上说的。”谭斯京松开握着苏祈安的手腕,“那会儿就问你了。”
“酒蒙子,喝醉了没一点事儿记得。”
冷白指骨轻抚过苏祈安温热脸颊,笑得漫不经心。
恍惚间,苏祈安似乎又想起了一些片段。
冰凉雪花,夜浓深醉,苏祈安扑在谭斯京怀里,蒙眬醉眼,哪儿还有半分理智,全然忘记,独独剩下那几分情意。
小声轻柔地喊着他的名字,亲他,他问什么答什么。
白日里和他像个熟悉的陌生人,这会儿什么也没有,只有她轻声细语地喊他名字。
想起来了,苏祈安却一点也不满意这回答,“谭斯京,你占有欲好强呀。”
“那时候就在诓我。”
话说着,人却扑进谭斯京怀里,娇娇软软,说话时的声线也是稍扬,哪有半分说他的意思。
谭斯京用指腹圈她的头发,空着的手挠她,捏她的腰,问她还要不要这占有欲。
苏祈安在他怀里笑得花枝招展,窝在他颈侧说要。
好半天了,那皮蛋瘦肉粥谭斯京愣是没吃多少。
手机在一旁振动两声,周雨喆的电话就过来了。
周雨喆问苏祈安在不在家,睡醒了吗?
睡醒了就下来给她开个门。
苏祈安‘咯噔’一声,好半天才说一句:“妈妈,我不在家。”
上午七点钟,恰逢周末,这会儿不在家,还能去做什么?
既不是工作,也不是去徐清落那儿。
答案昭然若揭。
周雨喆变得严肃,“苏祈安,我就在这楼下等你,看你什么时候到家。”
电话挂断,苏祈安看了眼谭斯京,沉浮的情绪瞬间靠岸。
她三两下就收拾了,匆忙和谭斯京说:“谭斯京,我妈妈来了,我得马上回去。”
谭斯京看着她急匆匆地,“送你回去,不顺便让我见见?”
苏祈安愣怔两秒,显
然是没有想到这点。
面上的停顿已经给出答案,无疑,谭斯京已经懂了。
他接过苏祈安手里的包,愣是咬牙:“还早,不急。”
苏祈安歪头,看着谭斯京面无表情的模样,俏皮又可爱地笑:“是呀,还早,不急呀。”
谭斯京捞了车钥匙,没搭理苏祈安这句话,出门开车。
车停在附近,没让谭斯京靠近公寓。
下车之前,苏祈安站在车前,伸手,温柔向谭斯京挥手:“谭斯京,我先走啦,路上开车小心哦。”
小姑娘软绵缱绻,好细腻地和他交代清楚。
谭斯京看着苏祈安,像是在确定什么,又像是在等她说什么。
最后,他下车,直勾勾地看着苏祈安,好半天,松口:“苏祈安,什么时候不钓我?”
苏祈安才不搭理他,踮脚,弯了眼眸,抬手去搂他脖颈:“不急不急啦,恋爱都没谈够呢。”
行,他谭斯京算栽了。
秉承着周雨喆还在家楼下的信念,苏祈安快步地往公寓跑,没两分钟就见到了黑着脸提着一篮子水果的周雨喆。
苏祈安露出怯怯的笑,摸出钥匙开门。
门还没关上,周雨喆把果篮放在门口物架上,忍不住扯着嗓子:“苏祈安,我说不管你,你就是和男人出去过夜是吗?”
苏祈安站直了在周雨喆面前,听着她说。
“我看你在附近和那男人搂搂抱抱,就开心了?家也不回?”
“开个大G就能把你收买了?这阵子和我闹,全为了那男人?”
周雨喆在楼梯窗口看得一清二楚,一口气快吸不上来,好的坏的全在脑子里想了通,没想到是为了个男人!
苏祈安低眉,解释:“妈妈,没有,他很厉害的……不是你想的那种。”
世道乱得不清不楚,周雨喆听过多少女大被有钱男人开豪车包养的事情?
不就是花言巧语。
周雨喆气得拍桌:“苏祈安啊苏祈安,那男人哪里好?开豪车?长得人模狗样,你就开心了?”
“为了他,你觉得你自己为了他,不服我的管教,值得吗?女孩子现在多吃亏你知不知道!”
“夜不归宿,去他家?他家里有没有老婆,你清楚吗?你别给我到头来搞大了肚子哭着来找我!”
苏祈安抬头,漂亮的脸上诧异万分:“妈,你怎么把我想成那样!跟他没关系!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在美国开律所最后又没开了的!”
话还没说完,被周雨喆打断:“所以你拼了命学法,是为了他?认识很久了?”
苏祈安:“……”
高中毕业那会儿,顶着炎炎夏日,苏祈安放弃了舞蹈学院和民族学院,周雨喆想让她报个不受刺激且身体负担不大的工作。
无论哪种专业,她都可以养苏祈安一辈子。
只是没想到,苏祈安查了专业,说学法。
扪心自问,学法和谭斯京没有半点关系,纯粹是苏祈安喜欢、兴趣。
学法挺苦的,这事儿苏祈安清楚。
但周雨喆不清楚,如今串在一起,倒连成串了。
沉默半晌,周雨喆有些要炸了,没忍住一巴掌打在苏祈安臀部,“苏祈安,你到底想怎么样!”
猝不及防的动作,臀部上传来的触感不是假的,苏祈安瞪着眼:“妈!不是!”
“他是STG的,谭斯京,上过报纸的那个!单身,单身!”
周雨喆停了手里动作,脸上的神情万分精彩,有惊讶,有难以置信。
“你,怎么看上他了?”
“就因为那纸飞机和胸针?”
和周雨喆吃过饭后,解释了来龙去脉,哪儿敢说中途那‘情人’的事儿,只说最近才谈上。
周雨喆半信半疑,盯着苏祈安的脸看了好久,千叮咛万嘱咐女孩要自尊自爱才回去。
苏祈安才打了和谭斯京的视频通话。
小姑娘低着眉眼,心思缥缈,没回答谭斯京的话。
视频里,谭斯京站在办公室长廊上,眼前高楼耸立,月明星稀。
厦城的冬季夜晚,少得浮躁喧嚣。
谭斯京没暗恋过人,体会不到那种心情,但在看到苏祈安的微信网名那一刻,晦涩情绪不是假的。
那天徐清落替苏祈安抱不平,说她暗恋他好多好多年。
情深意重,能够爱一个人很多年,太沉重了。
谭斯京稍哑着嗓子,低沉声线从听筒处传来。
暗恋那本书被吹开。
高中时,有没有为谭斯京做过什么?
厦城一中在运动会时,特批没报项目参加的学生可以自行选择在大本营写加油稿或者围观项目,也可以在班级。
苏祈安没报项目,那时候的高三已经不可以参加运动会,只有高一和高二。
秋风凉爽,在操场抬起头时可以望见些许趴在走廊上的高三同学。
上课铃和广播处传来的一篇篇加油稿。
苏祈安在万里晴空下,好似看见了走廊路过的谭斯京。
清瘦高挑的身影,太远了,瞧不清神情。
加油稿投递后要登记好姓名可以加综测分,登记姓名的学委报了一分钟跳绳和接力赛,这事儿轮到了后桌没报项目的苏祈安的身上。
学委号码牌上的胸针掉了,苏祈安拿了透明胶带粘上后说去交登记本。
地理老师的办公室依旧在高三那儿,登记本放在桌上。
办公室无人,书页被吹开发出哗哗清脆响声。
翻开的一页页书本,被吹落在地的作业本。
干脆利落又遒劲有力的行书字体。
再吹开,是被风撕裂的一角。
“已知函数f(x)=Inx—k(x—1)/x+1,若k=2,判断函数的单调性……”
明明是高三的题目,看不懂,也做不明白。
偏偏那道题,苏祈安记下了,做了好多遍,烂熟于心。
捡起那本子时,手心的汗黏腻不行,把握着的透明胶带,沾染的一点也不粘了。
那是唯一一件,好像为他做过的什么事情。
太微不足道了,轻如鸿毛的,举手之劳。
三两句话就说完的事情。
谭斯京愣怔两秒,目光深邃,好似有什么被挑明。
忽而想起了阮晋伦好像说过什么。
“不是,你本子怎么撕了,又被谁贴上了?边角弄这么整齐,女孩子做的吧?看着就不像那个粗手粗脚的老班?”
阮晋伦拿起谭斯京的作业本,左看右看了一眼,“啧”一声,“估计又是谁喜欢你了,没劲儿。”
谭斯京拿过作业本,塞进课桌,“少操那心。”
毕业多少年了,那本作业本,早就不知道被丢哪儿去了。
只是那会儿,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苏祈安。
高中的他们,除了纸飞机,胸针,作业本,几件屈指可数的事情,叫不出名字的她,真没什么交集。
谭斯京无声叹息,几分撩人的气音钻进耳道时,像极了高中办公室的那阵风,撩得人心震一瞬。
苏祈安好奇:“问这个做什么呀?”
他那样庆幸:“怕你做过什么,还不起你。”
一会儿说她欠他,一会儿说他还不起。
什么人呀,什么话都给他说去了。
谭斯京眉梢微扬,笑了,漫不经心:“苏祈安。”
“暗恋这么久,现在才想娶你,会不会太晚?”
什么话?这是什么话?
苏祈安瞪
大了眼睛,耳边传来的话好像什么惊天动地的烟花。
比那天的挑明还要叫人诧异。
情字怯然,但好像被情深打败了。
足足好久,反应不过来。
苏祈安动了唇,“你,谭斯京,你神经病。”
“怎么骂人呢?”
电话挂了。
苏祈安的心跳,大脑,压根儿反应不过来,手掌压在手机上,为暗恋时的成真而感到兴奋,为谭斯京的话感到欣喜。
那几分冲动的骂人,代表不了什么。
反倒落进谭斯京的眼里,小姑娘脸上的薄红,眼眸里细碎地闪动,成了答案。
世间遗憾千千万,少了苏祈安的那一件。
当年的在乎执念有多少,如今的欢喜就有多少。
再过一周多是春节,舞团和律所都放了假,徐清落的父母在国外赶不回来,早早就来了厦城。
清晨八点多,厦城才彻底亮起太阳,整个高铁站洒着暖阳,满是播报着工作人员的机械声。
苏祈安站在楼下等徐清落,上午八点半才到站的车,小姑娘伸长了脖子往小区门口看。
只是没有想到阮晋伦一早就开车过来等着了,徐清落刚下出租车就被阮晋伦扛走了。
三两下扛了人就走。
“阮晋伦你有病啊?你是跟踪狂吗?”徐清落用力敲阮晋伦的肩,“你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
阮晋伦头一回的怔顿,面色憔悴,眼眶红了,声却是狠着的,“徐清落,你再拉黑我试试?”
“你他妈,嫖我就算了,还跑?当我不是人吗?”他咬牙切齿,低声对徐清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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