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不符合常理。因为随着月份大起来,俞贵人的肚子会显怀,生孩子也会有动静,早晚还是会被人发现,瞒不过去的。
尼姑们直觉底下有隐情,将小丫鬟按在板凳上打。小丫鬟最终撑不住,吐露了实话,说主子来到寺庙后,结识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知道俞贵人怀了孩子也不介意,还说流产风险太大,让俞贵人把孩子生下来,生产的时候,他有办法帮她掩饰,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孩子送到别处去抚养。
问着问着,居然还问出了个奸夫。尼姑
们大惊,连忙逼问奸夫的身份,
可不管如何动刑,小丫鬟都哭着摇头,说自己不知道那个男人的长相,也不知道他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来的。
俞贵人每次和那个男人见面,都选在深夜的寺庙后山库房中,也不许她跟去,天亮时才会独自回来。
只有一次是例外,下了一夜暴雨,天都蒙蒙亮了,还没等到俞贵人回来。小丫鬟害怕主子和人幽会的秘密被发现,就第一次违背了命令,摸到了后山去找。
踩着湿漉漉的草地,她悄悄靠近库房,隐隐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让她惊讶的是,她听见了两道男子的声音。
她感觉——包括俞贵人在内,屋子里一共有三个人。
众人面面相觑,经常和妖怪打交道的蜀山弟子,听到这儿,基本可以断定,和俞贵人幽会的男人,十有八九就是邪祟。
一个蜀山弟子抱着臂说:“从头至尾,就只有那个男人不安好心地哄骗俞贵人把孩子生下来,结果俞贵人惨死,孩子也不翼而飞……这事儿和他脱不了干系。”
旁边有人道:“是也不奇怪,有些妖怪就喜欢吃婴儿啊。”
段阑生抬眼,嗓音清冷,点出重点:“可那是皇帝的孩子。”
陆鸢鸢一愣,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与周围的弟子对视一眼。
婴孩为至纯之体,于妖怪而言,是极佳的补品。
但在凡人界,皇帝的孩子和普通人家的孩子是不同的。
作为至高掌权者,皇帝是万民所向,有当世气运加身。用凡人的话来说,就是所谓的龙气,至阳至纯。
陆鸢鸢:“……”她想起自己刚来到凡人界时,也是随时随地会升天的状态,靠着吸备选男主身上的气运,才将自己的魂魄焊死在身体里。
这应该和渴望吸龙气的妖怪们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她吸取气运不会伤害别人,妖怪们是为了害人而去的。它们再觊觎皇帝身上的龙气,也不敢直接把魔爪伸向皇帝。因为一旦弄不好,它们就会被龙气反噬,灰飞烟灭,等于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动不了皇帝,它们就想方设法地从皇帝身边的人下手。
妃嫔、宫人虽与皇帝日夜相处,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下手了也没用。还在妃嫔肚子里的孩子,是最容易被盯上的——在降生之前,小公主小皇子尚未被浊气污染,身上的龙气至纯至浓,等出生了才会消失。这是越鸿、越歧这样已经出生的皇子所不能比拟的。
但这不代表这些未降世的孩子就谁都能欺负。因为这抹从父亲身上得来的龙气,同样会庇佑他们。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对普通妖怪来说,妃嫔腹中的孩子,就像一盘美味但全身长满尖刺、包绕着烈火的食物。若是去吃,它们的手和喉咙就会被烈火烧融。
换言之,如果敢对俞贵人的孩子下手,证明这次的邪祟,道行极厉害,不是他们以前对付过的普通货色。
陆鸢鸢撑着下巴,问:“俞贵人的丫鬟说,一共听到三个人的声音,难道邪祟有两个?她还有说别的线索吗?”
齐怅摇头,沉声说:“没有,这是她被打死前最后交代的内容。”
陆鸢鸢:“……”
段阑生看她一眼,轻声回答了她第一个问题:“邪祟的确有两个。”
又是龙种,又是奸夫,一旦消息传到王城,这座尼姑庵的人都没命活。为今之计,只能先下手为强,把消息死死捂住。
小丫鬟死后,尼姑们连夜掩埋了主仆二人的尸体,对外谎称俞贵人在软禁时就一直郁郁寡欢,一时想不开,自尽身亡。小丫鬟忠心耿耿,自愿随主子而去。
一个失势的妃嫔,又死在离王城十万八千里远的山寺里,如果俞贵人的死亡与邪祟无关,那倒有可能真的能瞒天过海。
然而,妖祸降世,天泛血光。这抹非同寻常的妖气已经引起了修仙界的注意,若放任不管,早晚酿成大祸。蜀山弟子便是因此而来的。
段阑生一行人循着妖气,追查到尼姑庵,起了俞贵人的尸首检查。以诛妖阵引出了两只妖物。这两只妖物,似是一对兄弟。不仅非常狡猾,还因刚分食了俞贵人的孩子而力量大增。
段阑生等人被迷阵所困,还被分成两拨,才会失踪那么多天。
最终,段阑生那方找到了阵眼,杀掉了其中一只妖怪。另一拨弟子却跟丢了第二只妖怪。
“也就是说,现在还有一只妖怪没捉住?它们既然吃了俞贵人的孩子,有没有可能食髓知味,跑去皇宫蹲点?”
一个弟子嚷嚷:“我们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但在杀死第一只妖怪前,段师兄铤而走险,入了对方的神识,在它神魂消散前看到了一些画面。可看到的都是和尼姑庵有关的,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陆鸢鸢怔了怔。
这怎么可能?
按原著走向,这个副本应该最后还是会转移到皇宫里进行的。这样一来,小若才能和越歧、越鸿等人发生兄弟盖饭的剧情啊。怎会到了现在,还没有一丝线索是指向皇宫的?
难道段阑生加入后,副本也换地方进行了?
陆鸢鸢抬起手肘,轻轻顶了顶身边的段阑生:“你看见了什么画面,复述一下?”
段阑生沉吟了下,说:“我看到一个在抄经的女人。看不清样貌,看不清环境,只看到她抄写在纸上的几段经文。”
段阑生略一停顿,念出那几段经文。他过目不忘,声音悦耳,念经也似在吟诵。
小若支着腮听,眼珠子微转,蓦地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可她没来得及说话,陆鸢鸢突然变了脸色,“砰”地一拍桌子,猛然站了起来,把众人吓了一跳。
陆鸢鸢没留神小若的表情。
她的掌心震得发麻,心脏疯速跳动。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这经文听着有些耳熟。那种熟悉感,仿佛她曾经在哪里看过这本书。
渐渐地,她意识到这不是错觉。
她不止看过,她还念过、背过也抄过——因为这是《妙法莲华经》的梵文!
《妙法莲华经》,天竺高僧开过光的佛经孤本。天下只有那么一本,就收藏在雍国的谢贵妃手中。
三年多前,她没有灵力,又碰到了超级坑爹的高死亡率的副本,为了自保,便找了越鸿帮忙,让他问自己的母妃——谢贵妃借了这本经书,再用朱砂将书中经文抄写在铜镜上,才保了命。
虽然佛教已经没落,但当世的尼姑庵和寺庙还是收藏着不少经书的。蜀山弟子里,没几个人看过《妙法莲华经》的原文,所以,即使是段阑生,也意识不到这本书的特别,只以为是俞贵人待着的尼姑庵里的某一本普通经书。
在边关作恶的妖怪,神识里面,怎么可能会出现千里之外的谢贵妃?除非它们去过蹲点。
这岂不是说明了,谢贵妃很可能已经有孕,妖怪的下一个目标,其实就是谢贵妃?
陆鸢鸢突然拍桌站起来,脸色风云变幻,着实吓了满桌子人一跳。
众人纷纷向她投来迷惑的目光,关切道:“陆师姐,你没事吧?”
“怎么了?”
“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陆鸢鸢一回神,
目光扫过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蓦然清醒过来。
不对,她似乎不该直接将这么细节的线索说出来。毕竟去蜀山的第一天,她就给自己立了个失忆人设。
更重要的是,这个副本原先是没有她参与的。没有她参与,也能顺利进行。那么,这条线索不该是由她来给的吧?否则岂不是抢戏了?
陆鸢鸢将震得发麻的手心藏到身后,搓了搓,坐下了:“哦,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只妖怪太残忍太恶劣了,我太生气,就激动了点。”
众人:“……”
陆鸢鸢灌了口茶,掩饰表情。
也看不出异样,大家都接受了她的解释。唯有段阑生,仿佛察觉到什么,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
就在这时,一直旁听的小若突然举起一只手,白皙娇嫩的指尖微蜷:“刚才的经书,我有印象,我以前看过,它应该不是尼姑庵里面的,而在雍国的皇宫里。”
陆鸢鸢饮水的动作微微一停。
小若知道《妙法莲华经》的来历?
果然……她没猜错,这个副本是有负责提供线索的角色的。那个角色就是小若。
大家的注意力果然迅速被小若的话吸引了,齐怅示意她继续:“愿闻其详。”
小若睁大水汪汪的眸子,绞着手,说:“被你们捉到蜀山前,我在凡人界待过一段日子。有一天,我在山里午睡,碰到一辆迷路的马车。我给他们引路,不慎被捕兽夹咬伤后腿。因为我那时是原形,马车的主人把我当成真的狐狸了,把我带到了她避寒的温泉别宫,给我包扎了伤口。在她房间里,我看到一本叫《妙法莲华经》的孤本,上载的经文和段阑生看到的一模一样,不会弄错的!”
一个小弟子瞪大眼,追问:“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小若肯定地说:“她身份尊贵,仆从成群,大家都喊她‘谢贵妃’。”
在雍国,只有一个谢贵妃。经书、专吃龙种的妖怪、皇帝的妃子、怀孕的可能……一切都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段阑生也终于望向她,微微蹙眉:“你没看错?”
“你把我想成什么瞎子啦!”小若哼了声,迎着他的目光,毫不畏惧地说:“人命攸关,大家又这么照顾我,我不会乱说的,也不会骗你们的!”
娇蛮的小妖怪,像是一团能烧融人的火焰。与玉人一样冷淡的小道士,仿佛是互补的天生一对。
如果上辈子没有她死皮赖脸地打乱剧情,这一幕,应该早就上演并成为常态了。
仿佛触及到神经深处某个位置,陆鸢鸢心脏一沉,微微有些如鲠在喉地放下茶杯。这时,系统的提示音响起,将她的情绪拽回了正事上:“叮!恭喜宿主触发高级副本「食婴」。”
【副本名称】食婴
【角色定位】主角团中的路人甲,背景板中的战斗机
【遇险概率】50%
【死亡概率】50%
【副本进度】10%
【更多资料】已解锁,请点击展开详情
陆鸢鸢从上至下扫了一遍这几行字,生出一点儿疑惑:“等一下,我记得段阑生第一次问我要不要一起来凡人界接任务时,你提示的剧情名字好像叫【傀儡】。怎么现在换了个名字?”
系统:“不一样。【食婴】是主线副本,【傀儡】是隐藏剧情。主线副本是嵌在主线剧情里避不开的一环。隐藏剧情则可以看作是与主线伴行的管道,进入它的入口只会出现一次,错过了,就是过了这村没有这店,正常情况下都不会再开启。”
陆鸢鸢:“原来如此。”
那厢。既然确定了妖怪的下个目标很可能是谢贵妃,那么,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去谢贵妃身边潜伏,把她的宫人都换掉,一边保护她,一边寻找妖物的踪迹。
只是,谢贵妃是雍国最尊贵的女人,不是说接近就能接近的。
齐怅看向陆鸢鸢,暗道这可真是天意。
谢贵妃的儿子眼下就在襄城,恰好还是陆鸢鸢的旧朋友。那事情就好办多了。让越鸿直接向自己的母亲转达他们的来意,就可以省略找宫人层层传达来意的步骤,尽量不打草惊蛇地接近谢贵妃。
“我明白了,谢谢你,小若姑娘,你提供的线索很有帮助。”齐怅站起来,沉声道:“大家先散了吧。鸢鸢,阑生,你们留下来。”
陆鸢鸢已经猜到了齐怅要找她当接触谢贵妃的中间人。
果然,等人都出去了,齐怅就没有一句废话地阐述了自己的计划:明天天亮,他们三人一起去找越鸿。
谢贵妃随时可能会有危险。如果妖怪这次又得手了,吃掉第二个龙子,力量将膨胀到极可怕的地步。他们必须尽快赶到王城去,阻止这一切。
商谈完毕,陆鸢鸢与段阑生离开了齐怅的房间。
因为心里还有些膈应,陆鸢鸢出来后,没理会段阑生,走得很快,一个人走在前面。
回去睡一觉,应该就能调节好心态了。
段阑生掩上门,见她没等自己,一怔,快步追上去。终于在走廊转角的地方拉住了她的手:“鸢鸢,等一下。”
陆鸢鸢被他拉住,只好先停下来。
昏暗的光线里,段阑生端详她的表情,问:“你刚才拍桌子,本来是想说什么?”
陆鸢鸢敷衍道:“我没想说什么。”
段阑生没被她糊弄过去,但他感受到她突然变得冷淡,蹙了蹙眉。回忆她拍桌起来的时机,他有所顿悟:“是不是和那本经书有关?”
“我说了,没有的事……”
就在这时,走廊拐角另一边突然出现了灯光,一扇门打开了,几个弟子从里头走出来,夜里安静,他们的声音穿过漆黑的走廊,清楚地传了过来:“小若姑娘,那你好好休息。”
“你一定要准时涂药,崴脚可不是小事。”
一行人吵吵嚷嚷地叮嘱了几句,等门关了,才一起往这边走来。才几步路的距离,眼看就要转过来了。陆鸢鸢微微一僵,不想让人看见他和自己在一起,条件反射地将段阑生往屏风后推去。
段阑生眸光一沉,没有反抗,但也没松开她的手腕,顺势将她也扯了进去。
陆鸢鸢没防备他这一手,往后一跌,两人同时来到屏风后方。另一边,几个弟子已经转过来了。这时候走出去更奇怪,显得他们在屏风后干什么不见得人的事似的。陆鸢鸢忍耐着没动。
这面屏风微微透光,能看见外面的人影。两人站在暗的那一侧,因空间狭窄,只能眼瞪眼地面对面站立。
几个弟子没察觉到这儿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任务的事儿。为免夜深扰人,他们的声音比方才低了一些,但还是很清楚。
“小若这次会跟着我们去王城吗?”
“应该会吧,哎,没想到她与谢贵妃还有一段渊源,真是长得美心也善。如果妖怪都像她那么好,就天下太平了。”
“那我和她又可以多相处一段日子了,嘿嘿。”
“高兴什么呀。襄王有心神女无梦。你没看到这一路上,小若的眼睛都盯着谁、一直绕着谁转么?”
“啊?”
“啊什么,瞎子才看不出来吧。”
屏风后方,静得落针可闻,连呼吸都听不见。可在黑暗里交错的目光却是有形的。
陆鸢鸢想抽手,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攥紧了。段阑生好像想和她说什么,但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合上了,似乎是顾忌外面有人。
空气好像变得憋闷不流通,陆鸢鸢别开头,避开他的注视,以气音道:“我听说,小若为你受了腿伤?”
她这纯属是为了打破诡异的沉默,没话找话说。
可听了这话,不知为何,段阑生的神色居然柔和了几分。他摇头,道:“我什么也没做。”
陆鸢鸢转回头来,不信任地瞅着他:“大家都是这么说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别装了。
被她当面怀疑,段阑生也没有生气,他嘴角几不可见地一勾,耐心而认真地解释起来:“她跟在我们后面,入了迷障。为了捞她出来,我们错过了第一次破开迷障的时机,才会被多困了几天。第二次有机会破障时有两条路可走,我选了近道,她在路上崴了脚。所以他们说她是‘为了我受伤’。”
陆鸢鸢:“……”
什么鬼?
她脑补了这么久的美救英雄和共度患难大戏,就这?
陆鸢鸢抿唇,后知后觉地浮起一丝脑补过头的尴尬。这家伙还长篇大论地解释,显得她好像很
在意似的。正好,外面的人都走过去了,她用力挣回自己的手,说:“没有你就说没有呗,啰啰嗦嗦地解释这么多干什么,我随口问问而已。”
黑暗中,段阑生仍是没有一丝火气,点点头:“知道,是我自己想交代。”
陆鸢鸢:“……”
不知为何,她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更浓了……
算了算了,今天可能不宜聊天。就让这件事过了吧。陆鸢鸢不看他的表情,赶紧转身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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