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样的味道包围着,她白皙耳垂上,兀然泛起了红。
赵梦卷钱离开以后,陈瀚海变本加厉,和女人厮混,甚至连家也很少回了,大多数时候,陈家只有她们两人在。
而自从桑意意识到,自己会因为闻到陈恣身上的味道,而做奇怪的梦,且自己的身体也逐渐发育了起来以后,她的性别意识也更加强烈了一些。
因此,在家时她便会刻意的保持一些,与陈恣肢体接触方面的距离,会躲着他走,把自己更多的时间,待在房间内,泡在题海里,为了考上心仪的大学,早日完成那份合同上,她欠下陈家的数字。
但陈恣似乎却是与她反着来的,桑意能感觉到,比起高一时的那种冷漠和疏离,他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越来越多的停留在了自己身上。
虽然她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毕竟明明这个人语气如此坚定,在车上,曾经亲口对她说出了,他不相信爱情,这几个字来。
“你坐最后一排,剩下那两个座位,和我坐。”陈恣直视着她,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灼热的气息令桑意脸上红了一下。
少年逐渐脱去了青涩的声带,嗓音却更加好听了,磁性低沉中带了几分蛊惑的味道,慵懒而勾人,如同磨砺心房的沙石一般,听了让人感觉心里痒痒的。
说完这句话,陈恣高大的身影转身离开了,桑意却看着他背影,愣了好几秒,没弄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为什么想让她跟他坐呢?
一个荒谬的猜测,兀然蹿进了她脑海里,莫非刚才他迟迟不回头等舱的座位,在这里徘徊的原因,就是为了和她坐一起吧?
回到头等舱时,桑意看到陈恣果然选了仅剩的最后一排来坐,身旁还有一个空位。
他骨节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唇边,黑棕色的眸子锁住她,目光径直落在她身上,显然是在无声的提醒她,让她和他坐一起。
班上许多女生也注意到了陈恣已经回来了,回头张望他的人并不少。
桑意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想起了昨天,自己在留言墙上看到的那则针对她和陈恣的爆料。
因此,她很清楚的明白,自己不能把他拖下水,而且必须在所有人面前,拉开与他的距离,这是保护彼此最好的方式。
于是,在陈恣那双肆意锁住她的黑棕色眸子注视下,她却明目张胆的唱了反调,不动声色的走向了前排。
那里白言川的身旁,还空着一个位置。
戴着耳机,兀自画着手里画的白言川,听到身旁的声响,转头看了桑意一眼,有些意外。
一向清冷疏离的表情起了变化,唇边浮现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桑意,你看过大海吗?”他取下耳机,放下手里的画笔,向她问了一句。
桑意朝他摇了摇头:“没有。”
白言川在她面前总会变得健谈起来,他孜孜不倦的向她说起了,他在暑期绘画采风时,去过的世界各地的海。
但桑意实际上什么也听不进去,因为她脑海里,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陈恣。
他会不会已经生气了?因为自己不愿意和他坐一起。
当飞机终于到达海岛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高二1班所有人在地理老师,以及陪同而来的班主任李文的组织下,在机场到达大厅,短暂集合了一下,听注意事项和研究活动的安排。
桑意转身偷偷瞄了一眼站在最后排,个子最高的陈恣,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双手插兜,并未看她,脸色果然有些铁青难看,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极低气压。
这莫名也影响了她,她并不明白,为什么陈恣的心情和情绪,能够如此牵动着她。
当一碧万顷,如同碎玻璃般的海,出现在桑意视线里时,她还是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自小出生在内陆,她还没有见过这样无边无际,宽阔壮观的海。
潮湿的海的气息,伴随着海风,吹到了她身边,令她零距离感觉到了那种腥咸的气味,海面上有白色的海鸥,在不断盘旋,这倒令她的心情,变好了一些。
“海岸带是海洋与陆地交互作用的过渡地带,拥有海滩、沙坝一潟湖、海蚀崖、海蚀平台等多样的地貌类型,也有潮汐能源、土地资源、旅游资源和红树林、珊瑚等生物资源。”
“大家可以自行选择你想研究的部分,进行研究和观察,用你的手机,相机或者笔随时记录下来,回学校以后,我们再进行课题汇报,五点咱们回到原地集合,坐船离岛。”
地理老师浑厚的声音,在她们耳边响起,布置完了任务以后,就安排她们自由活动了。
班上许多同学都带来了家里的相机,看起来非常昂贵,三五成群的开始组队,在岛上进行自己的活动。
有人甚至直接开始了拍照,玩耍了起来,而陈恣身边早就被桑瑜为首的,一群青春洋溢,裙角飘扬的女生围住了。
桑意对海岸带的研究本来就很感兴趣,她并不想和任何人组队,只是拿出了自己的笔,以及随身带来的
笔记本,沿着海岸线边走边记录。
当她在沙滩上捡了一些形状各异的贝壳,还有海螺,在海边寻了一块礁石坐下来时,手里拿着素描本,身穿白衬衫的白言川,朝她走了过来,也在她身畔的礁石上坐下来。
闻到他身上的冷木香味,桑意有些惊讶于他的动作,转头望向他那张温润而沉静的脸。
“每当我看到这样的海,总忍不住想,潮涨和潮落的时候,其实都不是同一朵浪花,那些消失在沙滩上的,就永远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与姓名。”
白言川语气低沉,兀然望着一旷无垠的海平面,朝她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他手里的素描本上,正画着一片空白的,还未上色的海。
桑意一双有神的黑眸却望着海面,张了张唇:“我不觉得那些浪花消失了,海会记得它们的存在。生活之所以充满希望,是因为海一直都在,就像夏天永远会来,没有疑问。”
听到她这句话,白言川那双浅灰色的眸子锁住她,望着桑意被海风吹拂起的黑发,目光久久留在她身上。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身上可以永远充满着希望,仿佛她就是一切生机的化身,靠近她的时候,总会令他觉得,她身上的那抹春天,也能将他染成五彩斑斓的模样。
下午四点四十分,距离集合时间的五点,只剩下二十分钟的时间了,同学们也陆陆续续回到了集合点,桑意将书包放在地上,拿出了李文交给她的那份班级名单,准备开始她的点名工作。
此时,班上一名女生蒋颖,却兀然冲到她面前,神情有些紧张,朝她说了一句:“班长,李晓晓和姜淼,她们还没回来,是去红树林观察了,而且她们俩没带手机,走的有点远。”
红树林?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了?桑意抬头眺望了一眼,海岸线的东西边各有一片红树林,离海岸线距离确实有些远,于是朝蒋颖问道:“她们去的是哪片红树林?”
“哪一片我刚才没看清楚,桑瑜好像看到了。桑瑜,李晓晓和姜淼去的是哪一片红树林?我让班长去叫她们回来集合!”蒋颖赶忙朝不远处的桑瑜喊了一声。
听到这句话,桑瑜愣了一下,她攥紧手里那份刚刚才看完的,从地理老师手里要到的海岛地图,语气有些不自然,伸手指了指西边的红树林:“我看到她们俩,好像是去了那边那片。”
已经知道了她们在哪里,直线走过去,应该不会超过十分钟。在集合之前,快速集合好全班的人,这也是她作为班长的职责。
于是桑意不再多想,转身便往西边那片红树林里走去了,桑瑜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边却浮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下午五点,当李文和地理老师一起回到集合点,并且点了一圈人名后,却发现,只有一个人不在,那就是班长桑意。
“桑意!桑意到了吗?只差她一个人了!”李文看了眼手表,语气有些着急,毕竟在她印象里,桑意是整个班级最守时的人,除非是遇到了什么特殊情况。
才回到集合点的陈恣,听到了李文的连声呼唤,瞬间停住了脚步,表情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
“李老师,刚才班长去西边那片红树林,找李晓晓和姜淼了。但是她们已经自己回来了,班长还没回来,她书包也在原地,没带手机!”蒋颖赶忙举手,向李文说明了这个情况。
地理老师听到她这句话,却瞬间大惊失色:“什么?西边那块?我要求你们一切活动,只能在东边这块,西边那块是片没开发的林子,现在天已经黑了,在那里迷路非常危险,我们必须马上请救援人员上岛!”
听到地理老师这句话,人群里瞬间炸开了锅,乱成一锅粥。
“啊!这么严重?我跟姜颖刚才去的,是东边那块,也不是西边那块林子啊……”一脸怯懦的李晓晓转头,向身边的同学小声说道。
白言川已经迅速拿着书包,跑到了李文和地理老师面前,语气焦急:“李老师,我带了卫星电话,可以马上用我的卫星电话报警!”
天已经全黑了,接他们离岛的船也已经停到了岸边,李文赶忙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卫星电话,转过身去,正欲拨打号码时。
底下的人群里,却又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骚动声,似乎是又有人做出了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来。
“你们都给我安静点!”还未等纳闷的李文拉下脸,重新整顿班级纪律。
顾斐斐却已经径直冲到了她面前,她眼眶含泪,急得不行,冲李文说出了一句,令她惊讶无比的话来:
“李老师,陈恣他刚才直接跑进那片红树林去找人了!”
第29章
李文顿时急了,她拨开沙滩上的人群,朝陈恣远去的背影大喊了好几声:“陈恣!你快回来!”
但陈恣根本没有回应她,他本就是校篮球队队长,体能和身体素质都极好,长腿迈开步子,很快就跑没了影。
李文无奈至极,但也只能立即连同地理老师一起,迅速管住在场的所有人,不允许任何人,再擅自做出贸然闯进树林子里去的行为来。
人群里的阵阵感叹声仍然未停止,以王姗姗为主的几个女生,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班长和校草不会真的有什么关系吧?校草为了找她,竟然直接冲那林子里去了!从来没见过校草这副样子,连命都可以不要了!留言墙上说的那些,不会都是真的吧?】
【平常在班上,也没看到他们俩有什么交集啊。私下里竟然关系这么好的?那班长上了校草家的车这件事情是不是也是真的啊?】
白言川看着李文拨打过了卫星电话报警,听到了救援人员会尽快赶来岛上的消息,但他抬头望了眼,陈恣背影消失的,那片黑漆漆的红树林时,不由攥紧了修长的手指,心内有些后悔。
自从上一次,桑意上课睡觉,被和陈恣一同罚站教室外的反常行为,他便已经开始怀疑,她和陈恣之间的关系了,而这次,陈恣的所作所为,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白言川很清楚的知道,桑意的心脏有问题,身体并不好这件事情,刚才他也想过,直接冲进那片林子里找人,是最快的方法。
但在那一瞬间,他的理智占据了上风,控制住了他,使他没有做出这样的行为来。
而很显然,陈恣跟他是截然不同,完全相反的两类人,他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一向敢想敢做,从不考虑踌躇,也不计算一切理智的结果与代价。
桑瑜在海上吹来的夜风里,抱紧了自己的手臂,一双眼睛仍然愣愣的望着,陈恣刚才身影消失的方向,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方才她站在陈恣身边,已经通过他的表情,察觉到了,他有直接冲进去红树林找人的冲动,她焦急万分,连声劝了陈恣好几句,别做出这种傻事。
最后,她甚至伸手直接拉了他胳膊一下,但是陈恣态度冷硬,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冲了进去找桑意。
桑瑜百思不得其解,也根本想不明白,他们俩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改变了陈恣?
他疏远了自己,不仅对自己每天放学回到家时,发给他的微信消息爱理不理,甚至于对她发起的周末邀约也视而不见。
从初一,桑瑜暗恋上了陈恣开始,尽管她还未能放下自己的面子,主动向陈恣表白,彻底撕下那层窗户纸。
但她几乎费尽了一切心思,才成功打进了陈恣的那个朋友圈子,甚至加入了他们几个发小都在的,那个微信小群聊里,离他距离越来越近。
可现在,她能明显感受到,从高二开始,她之前在陈恣身上,废的一切功夫,便都成了一场空。
因为陈恣对桑意的态度,已经完全天翻地覆了,当她在教室里回头看他时,他的目光大多数时候,都停留在桑意身上。
高一时,陈恣和她一同在陈家楼上,看着初次搬来的,拖油瓶桑意和她那不讨喜的母亲,站到一起时,他眼神里那种对于桑意,深深的厌恶,深深的嫌弃和不满,已经彻底消失了。
作为最受学校男生喜欢的校花,桑瑜很清楚的知道,身边喜欢她,围着她打转,向她示好的男生并不少,根本就不缺陈恣这一个。
但她根本不喜欢,那些无条件喜欢她,只会顺着她,哄着她的男生,在她看来,他们那些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
桑明远作为她的父亲,从小到大对桑瑜的要求都很高,不允许她犯任何一次错,不允许她多吃一口会长胖的菜,不允许她多喝一口含糖的饮料,不允许她这个女儿,落在她人背后。
他们对她的控制,早已到了疯魔的地步,压到桑瑜根本喘不过气来的程度。
而她,亦如此般,被培养成了一个绝对的完美主义者。
自小开始,只要桑瑜想得到的东西,她就从来没有失手过,而她继承了桑明远作为商人的圆滑头脑,作为家境优越的校花,她在学校女生间,基本具有呼风唤雨的能力。
而她天生也很会利用身边的同学朋友,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相应的,每当父亲对她的严格要求又高了一分,桑瑜对自己的压迫又深了一寸时。
陈恣身上那股,令她根本无法忽视,无法移开目光,如同烈日一般,野蛮生长的随性和洒脱,对她的吸引力就越发强了一倍。
隔着身上的雪纺衫裙布料,桑瑜的指腹抚过自己纤细的手腕,骤然收紧了手指,狠狠压了下去,手腕泛起的疼痛,瞬间使得她拧紧了秀气的眉,唇角边却浮现出了一抹笑意来。
她那白皙的手腕上,拥有着许多道,被她精心遮挡的伤疤,每当陈恣忽略了她一次,每当父亲教训了她一次,桑瑜便会亲自用锋利的美工刀,在自己手上,割出一道痕迹来。
而今,那里早已经被她留下了,数条浅浅的白色疤痕,数量多到,甚至连她自己也数不清了。
这种由自己掌握的疼痛让桑瑜如此沉迷,因为当她在尽情感受着这种痛苦时,她仿佛可以暂时解脱。
不仅可以忘掉陈恣在学校对她的一切忽略和不在乎,也可以彻底忘掉任何的规则约束,忘掉父母对她的一切严厉要求。
海岛西面,幽深的红树林内,温度逐渐下降了,四周一片漆黑,桑意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了,只能偶尔听到虫鸣和鸟叫的声音,身下可以摸到沙砾和灰尘。
她一瘸一拐,脸色苍白,背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左腿被崴到的脚踝处,犹传来阵阵刺骨的疼痛,令她根本不敢去碰。
在孤身进入这片红树林五分钟后,桑意就已经后悔了,她大声喊了好几次,班上那两名女生的名字,树林里却根本没有人回答她,这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林子。
所以,她立即转身,打算原路返回,但仅仅只是走进这里五分钟,回去时,桑意便已经迷了路。
她天生方向感差是一个原因,这里到处的树几乎都长得一样,使她根本无法分辨出,回去的路到底是哪条,也是一个原因。
而当天色渐黑,桑意心里越急,越想走出去的结果,就是夜视能力,本就差的她,被地上的藤蔓狠狠绊倒在地,磕到了膝盖,也崴到了脚。
于是她只能就近选择这块地方坐下来,在原地等待,希望第二天时,会有人来救援她。
而此刻,除了孤寂,她更要担心,身下这块干燥的地,是否还会面临海水涨潮,被淹没的风险。
虽然她特意挑选的,是她视线范围内,地势最高的一块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