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贵妇(lucky积善/鸿飞踏雪)
- 类型:
- 作者:lucky积善/鸿飞踏雪
- 入库:09.26
“二姐,我敬你一杯!”
说话的是庭韵三妹的老公郭世湛,铜锣湾一家4S店的的小开。三个姐妹里顶属三妹嫁的婆家富贵,当然她本人现在是周氏企业的高管,夫妻二人也算门当户对。
那郭世湛已有七八分酒意,醉眼朦胧,摇摇晃晃站起来。
“好大排场,不愧是周家,小弟大开了眼界!祝二姐早日……成为周太……”
三妹赶忙拉他胳膊,沉声说:“你喝醉了,快坐下吧!”
庭韵有些尴尬地一点头,抿了一小口酒,算是喝了他的敬酒。
“好久不见,三妹夫清减了不少。”
郭世湛却是嘻嘻哈哈一串笑,甩开妻子的手,摇摇摆摆离了席位,往洗手间去了。
三妹脸色很是难看。
除去周先生,许太太对这位郭女婿最看重。郭女婿出身纨绔,身上有些陋习,但大场面也还过得去。
她见郭女婿一反常态,不由疑惑起来。再看三女,脸色灰败,浓妆也掩不住憔悴。
“怎么回事?郭女婿这是怎么了?”
三妹仰头喝了一口酒,厌烦地说:“没什么,不过喝多了,又被周家的阵仗吓破了胆。”
任谁都瞧得出这夫妻二人出了状况。
“出来见识一下也好,还以为自己是土皇帝呢,没见过世面的蠢物!”三妹一饮而尽,又自顾自倒一满杯。
“到底怎么了?”许太太不放心,探过身子,小声说,“跟郭女婿吵架了?
三妹不置可否,只是垂着眼睛冷笑。
“夫妻间吵吵闹闹都正常,却不该带到这种场合。”许太太谆谆叮嘱,“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巴巴儿等着我们许家人丢丑,你们吵架也不挑挑场合?”
在庭韵看来,二人并不止吵架那么简单。
三妹不耐烦起来,“我去看看他。”嚯地起身,也往洗手间方向去了。
二人去了好一会不见回来,许太太勾着脖子巴巴儿看,口中啧啧连声。
“妈,你过去看看。”庭韵说。
洗手间隔壁是休息室,远远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你凭什么对我管东管西,就指着一个好姐姐?”那郭世湛冷笑说,“你们全家人巴巴地想什么全写在脸上,我看大可不用急,未必能如愿呢!”
三妹向来伶牙俐齿,这次却并未听见她立刻反击,好半晌,才听她说:“我姐姐如何不用你指手画脚,我们全家人想的也不会比你更龌龊!郭世湛,狗子改不了吃屎,你改不了偷腥,我当初看上你,实在是瞎了眼睛!”
郭某人倒也不恼,呵呵笑了两声,说:“你以为我看上你是图你什么?太太,你也对着镜子照照尊荣,是否美得让人挪不开眼?你若有本事,我自然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若没本事,就别管那么多,反正我认识你时就是这副德性,你也知道的!”
庭韵已忍不住要跺脚,郭某人无耻。
“你有太太有儿子,若不想负责任,干脆别结婚生孩子!女秘书也搞,女顾客也搞,你真让人恶心!”
“你也别拿自己太当正经太太看,做姨太太不是你许家女儿的专长,”郭世湛啐了一口,“你姐姐不是做得挺开心,你们许家人也希望她一直做下去吧,我看做周太太是永远没指望了,人家凭什么放着大家闺秀不娶,娶个小门小户没见识的贫女?”
“你、你……”许三妹气得只是打战,一时噎得说不出话来。
“姨太太也不错,人家手底下漏一点,就够你们家吃撑肚皮了!”
奇怪,以前只知这个妹夫有些纨绔子弟习气,如今看来纨绔子弟固然有些陋习,但风度多少还是有的。
用“纨绔”形容郭某人,实在侮辱了这两个字。
贵宾休息室宽敞明亮,空气中散发淡淡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却盖不住那股酒臭味和三妹夫内在散发的臭味。
“啪——”许三妹给丈夫狠狠一个耳光,“若不是我二姐的缘故,这些年,郭家跟着周氏沾多少光?背地里又瞧不上我家人,真清高,一个字儿也别要!这么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碗骂娘,有什么体面?”
那郭某人恼羞成怒,冲上去掐许三妹的脖子,“我让你不识抬举,臭女人……”
夫妻二人转瞬厮打起来。
许庭韵已走了进来,抄起脚边一只手持灭火器,往三妹夫后脑砸下去。
郭世湛背向她,无知无觉间后脑受了一记重击。残存的意识让他本能地做一个转头的动作,想看一看袭击者是谁。不等看清楚,已猛然跌入黑甜乡,伴随鼻端一丝血腥气。
庭韵愣了一下,等看清楚三妹先是迷茫,再过渡为惊悚的表情,她才清楚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她暴力袭击他人!!
刚刚只觉全身所有的血气往上涌,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比起恐惧,她先感到匪夷所思,那么多屈辱都受了,何必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为几句不知所云的醉话动气?
是了,她可以接受别人明地里或暗戳戳称她为“掘金女”“乞食者”,却绝不接受有人连她的家人一起骂进去!
再不堪,再上不得台面,她的家人也是不可替代的。有很多很多年,他们相依为命。
对他们,她可以不满,可以百般挑剔,但一旦有外来的危险或侵犯,她会像凶狠的雌狮子一样坚定捍卫!
虽然,这捍卫不免冲动又幼稚,而且毫无助益。
庭韵对着郭世湛的小腿踢了一脚,肉身死沉沉晃了一下,没有丝毫恢复意识的意思。
他的颈侧,有暗红色的血液汩汩流出来。
“二姐,怎……么办?”四姐妹中,许三妹从小是最有主意的,但此刻也慌了神,她蹲下身子,战战兢兢地伸一根手指去探老公鼻息。
许庭韵第一反应是把VIP休息室的门关好,一并反锁了。
“慌什么?人死了有我担着。”许庭韵厉声说,凡遇上大事,她倒有一副出乎意料的好定力。
许三妹探了鼻息,身子软下来,一屁股坐倒在地。
“死了?”
“还有气儿……”
庭韵松了一口气,说:“打电话叫救护车,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许三妹却犹疑,“二姐,万一别人问起,我该怎么说?”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滚下来。
“就说郭世湛吃醉了酒,自己摔在地上。”她眼珠一转,又想了一想说,“算了,不用叫救护车了,这么多双眼睛瞧着,救护车过来太显眼。我找人送他去医院。”
庭韵知会了周先生一声,没敢说实话,只说三妹夫酒喝多了,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三妹一个人陪着不放心,她也跟着去瞧瞧。
周先生轻轻蹙眉,那意思是“这种场合,不该奔波于招呼不入流的穷亲戚”,他还是点了头。
庭韵又叫上阿伟,把郭世湛半扛半扶,弄了出门。
一路上,郭世湛始终昏睡着,气息也越来越弱。庭韵惴惴不安,这时才真正后怕起来。当时只觉气急,连杀人的心都有,完全控制不了出手轻重,也不知郭某人会不会因此一命呜呼。
他虽然可恨,却也罪不至死。庭韵的手和脚不自禁地颤抖,呼吸也急促不安。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她跟三妹道歉。
“二姐只是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许三妹反而镇定下来,表情略显呆滞,“这婚我定要离了,他死了倒好!省得办手续。”
阿伟诧异地看了一眼后视镜。
所幸酒店附近就是一家大型医院,急诊室立刻接收病人,给病人用了吸氧设备,之后便是拍CT、做开颅手术。
两姐妹在在医院一直耽到后半夜,直到医生宣布郭世湛手术成功,至于何时苏醒,可能还要再过几个时辰或一两天。
“二姐,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来守着他。”
“我叫佣人过来守着,倒是你,已经忙了一天一夜,该休息了。”庭韵说着,拿出手机给阿欢拨一支电话。
“好,我会休息,放心吧。”
郭某人无恙,庭韵彻底松一口气,“等郭妹夫醒来,我会郑重道歉,再给他一笔补偿。”
“千万别!”许三妹赶忙说,“他的那德性你不是不知道,一旦有这种机会,一定会像吸血虫一样死死咬住,恐怕会耍着无赖,讹诈个没完没了。”
庭韵一想也是,前年郭某人称经营困难,前前后后上门借了她三笔钱,之后便再没提过这事,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赖掉了。
“二姐,要是他追究,我就说是我做的,再不济我是他儿子的亲妈,他总不至于一点情面不顾,铁了心送我进监狱!”
庭韵无可奈何,心头只是悔愧不已。
“三妹……”
“二姐,你还愁没有把柄被人抓吗?章家人虎视眈眈,周先生又是那样的地位,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自然能少一事便少一事。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我,索性就当是我自己做的。再说,你若受牵连,妈他们肯定不会好过……”
“可是……”庭韵犹疑,“若他当真一点情面不讲呢?”
许三妹故作轻松地一笑,“到时候再说罢了,事情也并未进入绝境。当时我只当他死了,想不到又救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其他的不利结果也就无所谓了。”
三妹忽然语重心长,说:“二姐,这些年你为许家做的已经足够了,是时候我为你做一回。”
姐妹二人深情拥抱,彼此眼睛里都蓄满了泪水。
庭韵和阿伟离开后,许三妹一个人守在安静的VIP病室,仪器的电子音滴滴答答,郭世湛头顶裹了纱布,苍白着脸只是昏睡。
这时候的郭世湛嘴脸没有那么可憎。
这张脸她也曾爱过,曾与之一起憧憬过美好的未来。
如今想来,都是错付了吧。在这段错误的关系里,她也有责任。当初看上他汽车4S店小开的身份,认识没多久就结了婚,实际上彼此都不够了解,糊里糊涂走入婚姻关系,又很快生了孩子。
只是时间久了,本性渐渐都露出来,撕撕扯扯,已看尽彼此最不堪的一面。
她又想起周家,当初若没有二姐跟周先生这层关系,郭世湛未必那么快娶她吧,呵,终究是她高攀了。
只是儿子才五岁,实在可怜。
许太太离婚改嫁时,她差不多就是儿子现在的年纪。听说母亲的命运会传到女儿身上,在她身上倒真应验了。
许三妹叹一口气,只觉前路茫然。
这时候,郭世湛的手指动了一下,然后睫毛也颤动了。
到底年轻,头上挨那么一闷棍,竟没有大碍。
“你……醒啦?”许三妹赶忙凑上前去,“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过来?”
那郭世湛皱着眉头,先是转一转眼珠,再轻轻动一动手脚。除去后脑一阵钝痛,其他地方都正常。
只是因为药物的关系,他脑子昏昏沉沉,身上没有力气,手脚也不太听使唤。
“这是哪……我怎么了?”他问。
“你喝多了酒,跌跤摔到后脑。”许三妹面不改色地说。
“摔跤……”郭世湛听了这话,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珠,似乎一时不可置信。
“有人打了我对不对?是你还是你们许家人?”
许三妹一惊,坚持说:“没有人打你,是你自己摔的!”
郭世湛搜肠刮肚地回忆了一番,昏迷前的记忆碎片竟然被他捕捉到了!
“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
“我要报警,有人暴力袭击我,那人是你二姐对不对?我要告她,让你们许家人倾家荡产地赔罪!”郭世湛说得咬牙切齿。
“没有人袭击你,实在要怨,就怨在我身上好了。我会跟警察说,是我发现你出轨,一时不忿,失去理智,才失手打了你!”
郭世湛冷笑说:“不不,你不够格,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一定要咬一条大鱼!”
“郭世湛!”许三妹尖声说,“你到底是有儿子的人,请积点德吧!”
“明明我是受害者,怎么伸张正义倒成缺德了?”郭世湛咬咬下唇,眼神阴冷,“我的太太,别急,也有你的份!我要离婚,谋杀亲夫的女人太可怕了,好容易死里逃生一次,我可不想再死一次!”
“好,你这阵子百般作难,不就是想跟我离婚跟你姘头正式在一起吗?我答应你!儿子的抚养权归我,房子车子都留给你。”
“不不,儿子当然得跟我,我老郭家的种自然要留在郭家!跟着谋杀亲夫的母亲生活,我怕他学坏了!”
许三妹冷笑一声,“你想要多少钱?不过是想要钱吧,说这么多堂皇的理由,没得让人恶心!”
郭世湛有些费力地抬起手腕,指指裹得粽子一般的脑袋,得意地笑说:“就凭这个,我还怕拿不到钱?现在,老子既要钱,也要儿子,通知一下你那位好姐姐,乖乖地等着我律师上门吧!”
他这一动,牵到伤口,龇牙咧嘴地作了个表情,恨恨说:“我郭某人不是那么好惹的,倒要你们知道知道!你那便宜姐夫不是有的是钱吗?让他先准备一个亿怎么样?”
到了这时候,许三妹反而希望庭韵那一击能让郭某人彻底闭嘴。省得现在看他在这现眼。
怪道有人说,夫妻一旦反目,连对方的头发丝儿都觉得厌恶。
“怎么不说话?哦对,你姐姐也不是正头太太,有些为难吧!”说了这一通,郭世湛犹不解气,继续道,“儿子跟着你这种女人,我可不放心!现在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我觉得恶心,儿子一定也恶心,走着瞧吧,你以后休想再见我儿子一面!”
“是你自己找死……”许三妹忽然低声说。
“什么?”郭世湛没听清楚,往上勾了勾脖子,牵动后脑的伤口,又是一阵眩晕。
然后,他觉得眼前一黑,呼吸急促。然后一口气噎住,只能用尽全力“呼哧呼哧”喘息。
郭世湛从未觉得空气如此有存在感,他能听到自己浑浊焦渴的肺音,似一具年久失修的风箱,还在勉力维持。
他挥舞着手脚用力挣扎,却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很快就浑然不知世事了……
第二日中午,庭韵带了菊嫂煲的参汤去医院探病。
周老太送永乐的巨型人参终于派上用场,虽然这用场实在尴尬。
昨晚她一夜未睡,今早天一亮,她就立刻打电话给吴律师,咨询“一个朋友失手重伤了人,可能面临什么样的刑罚?”
吴律师仔仔细细给她分析了半个多小时,让她安慰“那位朋友”,若赔偿到位,双方和解得好,或许未必走到刑诉那一步。
吴律师还表示,自己很乐意帮助许小姐的这位朋友,让她随时可以找他帮忙。
来医院的路上,庭韵给三妹打了通电话,却是无人接听。
她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赶忙催阿伟开快些。
不等阿伟去地下车库停好车子,庭韵就提着参汤,率先进了医院。匆匆走到病房门口,门是关着的。
许庭韵在门口顿了一下,忐忑地做一番心理建设。她打定主意:郭世湛若醒过来就万事大吉,即便说再难听的话,她也一定忍着,无非多花些钱,她这阵子少买几个包就是了。
庭韵推开门。
病房里很安静,窗边是许三妹的一个背影,床上却空空如也。
“郭妹夫呢?难道已经醒过来,能下地了?”
许三妹迟钝地慢慢转过身,表情是空洞的。
看了这反应,许庭韵的心猛地被揪起来。
“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二姐,他死了。”
手里的参汤摔在地上。
庭韵错愕,“可是……医生明明说手术是成功的,怎么会……”
三妹摇头,“大脑结构奥妙,医生说即便手术成功,也可能突然恶化。”
庭韵的头脑是懵的,只觉心上刚放下的大石重新压上来,希望曾想云层里透出的金色阳光,洒下来来一缕一缕,然而,转瞬乌云遮天蔽日。
这次轮到她自语:“怎么办?”
三妹却超乎意料的镇定:“还是昨天的说辞。二姐,别怕,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我们都没有错。”
庭韵惊讶地看一眼三妹,隐隐觉得今天的她跟昨天的很不一样。
有一个声音在她脑海里回响:你杀了人,你是杀人凶手!!
庭韵想到自己才三岁的女儿,永乐不能没有妈妈。深呼吸一口,她镇定下来。
“郭家父母呢,他们怎么说?”
“想必此刻在停尸房痛哭。”三妹唇角微现冷意,“自然不肯相信儿子意外死亡,口口声声说有人害的他!”
这也是人之常情,醉酒摔倒而亡的名头,怎么想都觉得荒谬。
“医院怎么说?”
“滴水不漏,自然不肯承认有丝毫过失。只说病人到院时,颅脑出血严重,形成脑疝。医生全力救治,并实施紧急手术。无奈病情随后恶化,他们亦回天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