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书房,只见窗前悬着只精致的雕花鸟笼。
里头养着只五彩斑斓的鹦哥,尾羽拖得长长的,正歪着头梳理羽毛。
阮云笙几步凑过去,指尖轻轻探进笼栏,好奇地碰了碰鹦哥的头顶。
那鹦哥立刻扑腾了两下翅膀,扯着嗓子叫起来:“郡主!郡主!”
“竟然真的会说话!”
阮云笙惊讶地睁大眼睛,胳膊无意识往旁边一伸,拉着谢晏的袖子把他拽过来,眼睛还牢牢盯着鹦鹉。
语气里满是雀跃:“你快看,它竟然还认得我!”
谢晏被阮云笙拽得靠近了些,鼻尖再次闻到她身上的香气。
他垂眸看着被她攥在掌心的衣袖,又抬眼望向她亮晶晶的侧脸,眼底漾开一抹纵容的笑意。
他惊讶道:“之前府里的下人教这只鹦哥说‘王爷’,怎么教也学不会,没想到一见到笙笙,却忽然无师自通。”
阮云笙顿时得意起来,指尖点了点鹦哥的喙:“连鸟儿都知道讨好本郡主!它还会说别的吗?”
谢晏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鹦哥在府中养了些时日,刚送来时还会说两句吉利话,偏生笨得很,后来教会了“郡主”二字,先前的词反倒全忘了。
他宠溺道:“笙笙若是喜欢,就带回府里慢慢教它说话。”
阮云笙没料到谢晏如今这般上道,一边用指尖逗着笼中的鹦哥,一边漫不经心道:“若是小时候你也像现在这样,我就不会总想着欺负你了。”
谢晏扬了扬眉梢,往前凑了半步,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畔:“笙笙何时欺负过我?我怎么不记得了?”
阮云笙一怔,诧异地抬头看他。
从前她欺负谢晏的次数可不算少,不过多半是他先惹她生气,她才动手罚他的。
可谢晏看起来,却好似已经忘了。
不过也对,事情在谢晏眼里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而且她因谢晏坠湖,以谢晏的性格,估计很内疚。
既然谢晏不计较,那她也大度些,忘了他从前总跟自己作对的事情。
反正大家以后要做“好兄妹”的。
正想着,门外传来“扣扣”两声轻叩。
寒影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恭敬又沉稳:“王爷,沈指挥到了。”
谢晏直起身,淡声道:“让他在客厅稍候。”
门外的脚步声很快远去。
阮云笙随口问了句:“是殿前都指挥使沈达?”
谢晏颔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温声道:“我去去就回,笙笙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他视线不经意往墙边的柜子扫了一眼,带着几分刻意的提示:“这书房里的东西,笙笙如果有喜欢的,随便拿。”
谢晏这书房虽然有不少名贵字画和摆件,但阮云笙也不缺这些。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眼珠狡黠地转了转,唇角悄悄勾起,“好呀,五哥去忙吧,我正好跟鹦哥玩会儿。”
谢晏走出去没多久,阮云笙便探头往院子里望了望。
见四下无人,立刻转身对知书道:“你去外面守着,看到王爷回来,赶紧给我报信!”
知书一脸疑惑:“郡主想做什么?”
阮云笙眉眼弯弯,眼底闪着促狭的光:“难得有机会单独待在谢晏的书房,自然要翻翻他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
知书见她兴致勃勃,无奈地行了礼,轻轻带上房门退到走廊守着。
阮云笙丢下喂鹦哥的谷粒,拍了拍手,像只发现新领地的小狐狸,兴奋地凑到书架前翻找起来。
虽然谢晏从小就是个小古板,墨守成规、循规蹈矩。
但谢晏之前说过,他也是男人,说不定会在私下无人的时候,偷偷看那种话本子!
小时候,她就在三哥的书房发现过!
只是她刚翻开还没仔细看,就被三哥抢了回去。
一向洒脱不羁的三哥罕见变得磕磕巴巴,给她买了一堆零嘴,哄她别告诉另外几个哥哥,否则大哥和二哥会扒了他的皮。
连三哥都不敢被人发现,如果谢晏这个小古板被她发现什么,一定会羞愤欲死!
一想到谢晏面红耳赤的样子,阮云笙兴致更高了。
做坏事的人只觉得兴奋,是不会觉得累的,书架被她一排排翻过去,她甚至搬来椅子,连最上面一层书架都没放过。
为防谢晏学三哥的招数,把话本子换了素净封皮,她还耐着性子,每本书都抽出几页翻看内容。
可翻来翻去,满架的书竟全是些无趣的玩意儿。
要么是之乎者也的诗词,要么是密密麻麻的兵书策论,再不然就是枯燥的山川游记。
阮云笙翻完最后一排书,将手里的游记随手往桌案上一丢,撇着嘴暗自腹诽:谢晏这小古板,还真是表里如一的无趣!
谁知那本书没扔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弯腰捡起来,正要塞回书架,转身时眼角余光扫过一旁的柜子,心头忽然一动,伸手便去拉柜门。
随着柜门缓缓开启,一只半新不旧的兔子灯赫然映入眼帘。
竹骨上糊着的素色纱纸已有些泛黄,耳朵尖微微耷拉着,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巧模样。
阮云笙疑惑地拿起这盏熟悉的兔子灯,整个人都愣住了。
谢晏竟然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兔子灯?
这兔子灯被她把玩过很多次,上面的痕迹她都熟悉,这分明就是她的那一盏!
可是她的兔子灯,之前明明已经丢给初五了啊!
所以这盏兔子灯,怎么会在谢晏这里?
阮云笙长睫颤了颤,心念百转,忽然想起好多不对劲的地方。
怪不得,她之前脚腕扭伤,连知书和知琴都不知道,初五却知道。
怪不得,每次谢晏受伤,初五也会跟着受伤。
怪不得,谢晏和初五身高体型相仿。
怪不得,谢晏明明派了暗卫守在侯府周围,初五却始终来去自如……
怪不得,裴惊鸿几次欲言又止,暗示她初五身份可疑……
初五……五哥???
难道,初五就是谢晏?!
这个念头如惊雷般在阮云笙脑海中炸开。
一个是杀人如麻的杀手,一个是温润端方的宣王殿下,身份天差地别,嗓音判若两人,性格更是一个温顺一个疏离,任谁也难将这两个人联想到一起。
何况,她还亲手掀过初五的面具。那张布满狰狞伤痕的脸,让她彻底打消疑虑。
可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
初五和谢晏,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五年前,她和谢晏还处在水火不容的阶段。
他一边处处与她作对,一边却假扮成初五,陪她偷偷溜出侯府玩。
她那时还沾沾自喜,以为挣脱了束缚,在外面自由自在,殊不知,其实她从来就没脱离过谢晏的视线!
怪不得当初她提议让初五入赘,会被他一口回绝。
堂堂宣王殿下,怎么可能入赘做郡马?
可是谢晏费这么多心思,难道就为了时时刻刻管着她?
那么这个小古板,为了“看管”她,还真是豁得出去!
换作以前,阮云笙定然会觉得谢晏居心不良,这么费尽心机地骗她,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心思,说不定还在暗地里嘲笑她被骗得团团转。
可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谢晏待她的好,分明和几个哥哥一样。
不对,即便是几个哥哥,也不会这样无时无刻地管着她啊。
阮云笙正百思不得其解,门外忽然传来知书的声音:“郡主,王爷往这边来了。”
她倏地回神。
按她的性子,本该将兔子灯砸到谢晏身上,质问他为何骗了自己这么久。
谢晏不好好道歉把她哄高兴,以后别想再踏进侯府一步。
可听着门外那道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阮云笙心头莫名一动,神使鬼差地改了主意。
谢晏疼她是一回事,骗她是另外一回事。
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而且以谢晏的谨慎程度,她不信谢晏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还特意“提醒”她,书房里的东西随便拿。
狗东西骗她这么久,终于骗不下去?
良心发现,想跟她坦白了?
想得美!
阮云笙小心翼翼地将兔子灯放回柜子深处,掩好柜门,转身回到窗下,假装什么都没发现,逗弄着笼里的鹦哥。
没过一会儿,谢晏推门而入,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笙笙,等久了吧?”
他面上看起来神色自若,负在身后的手,指节却攥得发白。
阮云笙转过身,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片刻,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今日穿了件银白色锦袍,长身玉立,墨发用玉冠束起,一举一动都透着矜贵出尘的气度,清雅端方得像幅水墨画。
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不惜伪装成另一个人的模样,在她身边待了那么久。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改变了声音、容貌,甚至身上的气息,瞒得她毫无察觉。
初五对她向来千依百顺,为了逗她开心,什么幼稚无聊的事都愿意为她做。
真难想象,谢晏是怎么忍着性子,扮演温顺听话的初五。
这人怎么这么能装?
第120章 大哥回来了
谢晏被她看得有些紧张,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笙笙,怎么这样看着我?”
阮云笙收回目光,唇边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语气自然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没什么呀。”
谢晏迟疑了片刻,心头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情况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试探着问:“笙笙,你有没有……看到什么熟悉的东西?”
阮云笙眨了眨水灵灵的桃花眼,一脸茫然:“什么呀?”
她的神色太过坦然,谢晏反倒拿不准,她到底有没有看到那盏兔子灯?
若是看到了,不该是这般平静,至少该质问他几句,甚至打骂他一顿才对。
他提前在心里演练了无数种应对的说辞,唯独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让笙笙发现自己就是初五,是一招险棋,刚才一路走来,谢晏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可此刻见她似乎真的毫不知情,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又隐隐泛起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阮云笙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异样,慢悠悠地用指尖点了点鹦哥的脑袋:“你这王府一点都不好玩,我要回去了。对了,这鹦哥我也一并带走。”
谢晏连忙挽留:“不如用了午膳再走吧?我让厨子做了你好多爱吃的菜,吃过饭,我亲自送你回去。”
阮云笙摇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为难:“那可不行。三哥只知道我去了安王府别苑,还不知道我来了你这里。如果我中午不回府,三哥会着急的。”
不等谢晏继续挽留,阮云笙已经吩咐知书带上鹦哥,一起往外走了。
谢晏连忙跟在她身后,小心观察着阮云笙的神色。
“笙笙……”
话未说完,阮云笙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一派天真道:“五哥,都是自家兄妹,你就别送来送去的了,留在府里好好禁足吧。我走啦!”
谢晏站在原地,看着阮云笙脚步轻快地走远,心顿时凉了半截。
笙笙叫他五哥,叫得可真是越来越顺口了。
直到阮云笙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谢晏才僵硬地转过身,看向墨影。
“你不是说郡主发现兔子灯了吗?”
墨影连忙道:“王爷,属下一直在后窗外面听着动静呢,确实听到郡主打开柜子的声音了。那兔子灯摆放的那么显眼,郡主不可能没看见啊!”
谢晏更茫然了,眼底神色带着几分无措:“那她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一点特别的反应都没有?”
是生气还是恼怒,哪怕打他骂他,总该有个反应啊!
如果笙笙只是普通的生气,他就任打任骂赔礼道歉,好好把人哄高兴了,起码笙笙以后不会再把他当哥哥。
如果笙笙真的动怒了,那他就说兔子灯是捡的,打死不承认初五的身份。
可她毫无反应,他就彻底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墨影挠了挠后脑勺,猜测道:“王爷,您说,会不会郡主根本没认出来那兔子灯啊?毕竟这兔子灯到处都有卖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谢晏眉头紧锁,沉声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墨影连忙道:“王爷,那个裴公子不是怀疑您的身份吗?要不,您在他面前露出点破绽,让他在郡主面前说一说,看看郡主的态度?”
谢晏摇了摇头,“罢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马车停在镇国侯府的大门口,阮云笙刚走进前院,阮云箔就从客厅里出来。
“笙笙回来了!”
他说着,往阮云笙身后看了一眼,疑惑道:“大哥没跟你一起回来?”
阮云笙惊讶道:“大哥回来了?按照路程不是还需要过几日吗?”
阮云箔道:“大哥日夜兼程,一个时辰前就回府了。得知你去了安王府别苑,又匆忙出去找你。怎么,你们没遇上吗?”
“我……我刚才去了一趟宣王府,可能路上错过了。”
阮云笙急着见大哥,立即转身往外走:“我现在就去安王府别苑!”
阮云箔跟在妹妹身后,急忙劝道:“笙笙,要不你还是留在府里吧,三哥派人去通知大哥,万一你在路上和大哥再错过……”
正说着,一道挺拔的身影从外面匆匆进来。
阮云箔松了口气,笑着道:“这下不用出去了,大哥回来了!”
阮云简身为侯府长子,相貌英俊,自带着沉稳端方的气度。一袭寻常的群青色锦袍,也被他穿出了清隽儒雅的味道。
相比几个弟弟他更加稳重,可今天他却脚步匆忙,神色难掩着急。
直到看到阮云笙,他才猛地停下脚步,眼眶瞬间涌上热意。
“笙笙……”
真的是他的妹妹,他的妹妹活着回来了,就活生生站在他眼前。
虽然早就收到了三弟的信件,里面也夹了妹妹的亲笔信,可他总是不放心。
好几次做梦,都梦到那封信只是自己的幻想,从梦里惊醒后,反复看着妹妹写的信,再也睡不着。
一个时辰前,他匆忙回到侯府,听三弟说妹妹出去了,要派人去接妹妹回来,但他一刻也等不了……
阮云笙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立即跑到哥哥身边,摇着哥哥的胳膊,开心地叽叽喳喳:“大哥,你怎么提前好几天就回家了?我还想着等你回来的那天,去城门口接你呢!”
阮云简压下眼底热意,伸手轻抚着妹妹的后脑,哑声道:“哥哥想你了,就早些回家了。”
阮云简的随从阿砚站在一旁,笑着补充道:“大公子收到翰林院调回盛京的文书时,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先以最快速度交接完手头公务,从衙门出来就翻身上马,一路快马加鞭往回赶。”
“这一路上,公子几乎没睡过几个整觉,就连吃饭都恨不得在马背上解决,硬是比原定日子提前了三天赶回来呢。”
阮云笙看着大哥眼底掩不住的青黑,身上还带着未散的风尘,鼻尖一酸,眼底瞬间泛起了泪意,声音轻轻的:“大哥一路辛苦了……”
第121章 笙笙真是长大了
阮云简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哥哥不累。要说辛苦,这段时间反倒是笙笙最辛苦。”
他望着妹妹的眼神满是骄傲,语气里藏不住的欣慰:“要不是笙笙聪慧机敏,大哥现在还回不来。我们家笙笙啊,是真的长大了。”
阮云笙被夸得眼睛亮晶晶的,骄傲地抬起下巴,像只神气的小孔雀:“那是自然!以后不止哥哥们护着我,我也能保护哥哥们了!”
提到这个,阮云简瞪了弟弟一眼,“老三,你是怎么照顾妹妹的?”
刚才去安王府别苑的路上,府里的下人已经跟他大致讲了府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得知妹妹几次以身犯险,阮云简听得胆战心惊。
阮云箔就知道,大哥回家后肯定要训斥他。
他也确实心虚,讪讪道:“大哥,我这……”
阮云笙摇了摇大哥袖子,帮三哥求情,“大哥,三哥把我照顾得很好呀!你看我,一根头发都没少!”
看着和五年前毫无变化,仍然乖巧懂事的妹妹,阮云简长长叹了口气。
自责道:“是大哥没有保护好笙笙……”
阮云笙连忙道:“不怪哥哥们,我坠湖的事情是意外。”
这时,裴惊鸿道:“要不……大家先去客厅坐下聊?”
阮云笙这才注意到,裴惊鸿也回来了。
她好奇地问了一句:“表哥,我离开安王府别苑后没看到你,你去哪里了?”
裴惊鸿不好直说自己被狗撵的满街跑,太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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