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败的洋桔梗(鹿酒粥)

看着她欲哭无泪的样子，云烟愣了下，点了点头，“嗯。”
娜美的脸更丧了。
这时，不远处有人说着：“这些明星啊，为了钱，根本不会在乎产品合不合格的，反正我是不会再相信檀冶代言的任何东西了。”
娜美听了很不高兴地怼了回去，“这是奶茶的问题，又不是檀冶的问题！”
那人回：“他怎么没问题了？他可是公众人物，要不是因为他代言这种有问题的奶茶，会有那么多人中毒吗？”
娜美想冲过去和对方理论一二，幸好旁边的其他同事连忙拉住劝说。
公司所有人都知道，娜美是檀冶好几年的忠实粉丝，平常但凡有人说一句檀冶不好，她都会急眼。
听着他们的争论，云烟拿着手机时不时点开檀冶工作室的微博。
然，直到云烟下班，工作室的声明才出。
而另一边。
檀冶刚从外省回到盐城，一下飞机就去参加了其他外务。
等他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
檀冶刚走到家门口，便发现门框上卡着一张纸，他拿起来看。
纸条上写着一句话。
“锦香奶茶，有问题。”
盯着这娟秀的字迹，檀冶敛了敛眸，下意识地扫了背后的门一眼。
周六一大早，云烟就起了床，如果周末不加班，她都会让母亲休息，自己去家里的咖啡店帮忙。
随便煮了碗面，吃完后，九点过便准备出门。
刚开门，就遇到了同样出来的檀冶。
檀冶：“今天没送孩子上学？”
云烟很快反应过来，知道他问的是侄女明悦杨。
早在几天前就送回明朔家了。
云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突然想到锦香奶茶的事，心存愧疚，又道：“这周天，我有时间。”
檀冶漫不经心地反问：“所以呢？”
云烟：“之前答应你的，请你吃饭。”
两人一同进了电梯，檀冶冷淡回道：“不用了。”
云烟站在一旁，余光瞟向他，他站在那像一座冰雕，气氛凝固到极致。
直到电梯达至一层，在打开的一瞬间。
檀冶：“孤男寡女，影响不好。”
说罢，他一脸冷漠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云烟觉得他好生奇怪，之前一直让她请客，现在有机会，又不愿意了，当真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也好，给她省钱了。
冬天的雨，大多都是小雨，伴着寒风，如刀刺骨。
街上没什么行人，大多数出来的人也都选择窝在了暖和的店铺里。
云烟家的咖啡厅开在老市区的街边，十多年了。
今天店铺的生意依旧很好，云烟忙前忙后了许久，到下午4点过的时候，才得空休息。
赵玲蓉趴在吧台上，“店里怎么就你一人，平常在这打工的小妹妹呢？”
云烟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有事请假了。”
“哦。”赵玲蓉闲来无聊，左看看右瞅瞅，小声嘀咕：“居然连个帅哥都没有。”
话落，她又扯开话题，“今年跨年，我们去哪儿玩啊？老规矩？叫上颜苏一起。”
云烟摇头，“你们去玩吧，盐城的跨年晚会，我们台这次派我去拍摄。”
赵玲蓉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吧，大过年的加班啊？”
2021年12月31日，周五。
跨年夜。
按照往年，云烟应该和赵玲蓉，颜苏，三个人一起在酒吧里等到十二点的倒数。
可现在的她，却在工作。
舞台上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表演，以及中途时不时穿插主持人与台下观众的互动。
盐城电视台这次跨年晚会请了不少明星大咖，其中就包括檀冶和TheOne男团。
他们一个压轴，一个压场。
在TheOne带来的最后一个表演结束时，所有明星都被请上了台，等待最后的十秒倒计时。
“十，九，八……”
众人齐声。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在呐喊和欢呼声中，时针与分针重叠，短短一秒，进入到了2022年，这新的篇章。
云烟举着相机站在台下，镜头对着舞台不断定格此时此刻的画面。
而台上，檀冶站在靠中间的位置，他脸上褪去了以往的冷漠，他勾着唇角，与旁边的明星笑谈着。
云烟的视线久久地在他身上流连，听着身后观众席的粉丝对他热烈呼唤，云烟眸中的情绪不由翻腾。
不知不觉，他们的距离从课桌，变成了人海。
云烟小声说了句：“陈也，新年快乐。”
跨年晚会结束时，已经是十二点过了。
休息室。
檀冶换上自己的便服，边道：“一会儿吃宵夜。”
林久期正拿着手机回消息，“你们去吧，我得先回去了。”
“有了媳妇忘了兄弟。”
檀冶看向TheOne的其他两位成员。
他们也都表示自己有事。
檀冶随口吐槽了句：“得，就剩我孤家寡人一个。”
他说完后，先行离开了休息室。
路过演出的大厅时，观众都离场了，场内也只剩下几位工作人员。
忽地，檀冶目光一凝，聚焦在了正在收设备的云烟身上。
早在他上台表演时，就已经注意到她了。
她穿着紧身的黑色短上衣，牛仔裤，认真且专注的工作模样让人很难移开视线。
云烟显然没留意到远处盯着她看的某人。
收好设备后，穿上外套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凌晨的冬天更加寒冷。
惨白的月光下，云烟独自站在场馆外的马路边，迟迟打不到车。
云烟盯着手机上显示着的“正在寻找附近车辆”的字眼，不断对着冻红的手哈气，身体也在瑟瑟发抖，鸡皮疙瘩仿佛都要掉一地了。
冷清的街道上，突然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
从旁边的车库里开出来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云烟的身边。
云烟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驾驶座的车窗被降下，里面是那张熟悉的孤高清傲的脸。
檀冶微侧的脸颊转了过来，打量的目光冷冷地觑着她，“云小烟。”
他坐在车中，说：“你老公没来接你？”

云烟的表情有些木讷，而后她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老公。”
檀冶略微迟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是单亲妈妈？”
“……”
云烟蹙了下眉，“我没结婚，别诅咒我。”
她可一点都不想结婚。
话落，檀冶沉默了几秒，转而漫不经心地道：“上车。”
云烟没应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檀冶的嘴角不咸不淡地扯着，“你难道想走回去？”
云烟犹豫了片刻后，上了车。
车内的两人都默契的保持沉默。
好长的一路上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在不知道第几个红绿灯时，檀冶的视线瞥来，随意地问：“那天在你家的小孩，不是你的？”
云烟淡淡回道：“侄女。”
檀冶又问：“哪上学？”
云烟：“盐城市一小。”
说完，旁边的人又没声了。
云烟也懒得在意，她头靠着车窗，盯着外面的景发呆。
前方的红绿灯变成了绿灯，本该左拐回家，车子却朝前行驶了去。
云烟奇怪地偏头看他，“去哪儿？”
“我饿了。”檀冶单手把着方向盘，眼睛直视前方，声音缓慢而悠哉，“你还欠我一顿饭。”
檀冶开车在街上兜了一圈，但所有吃饭的店铺都关门了，除了酒吧和卖烧烤的小商小贩。
绕了半天，车子最后停在了路边。
“一串豆腐皮，多放香菜和辣椒，其他的你随意。”
檀冶说完，两人坐在车上都没有动。
檀冶挑眉，“你难道想让我这个大明星，抛头露脸的去买烧烤？”
“……”
话虽有理，但云烟听着总觉得他十分欠揍。
怎么使唤人能使唤的这么顺口。
算了，她也不想引起骚动，到时候又惹来麻烦。
想罢，云烟走下车。
烧烤摊就在不远处，没什么人，云烟很快就买好折返了。
他们的位置距离盛怀小区不过几公里，开车很快就到家了。
两人出了电梯，手里提着买好的烧烤和炒饭，站在走廊上，面面相觑。
良久后，檀冶开口问：“在我家吃？”
云烟总觉得不太妥，她甚至已经有些困了，本想说让檀冶自己吃，可转念一想，她说的请吃饭，她如果不在，好像又不太礼貌。
思来想去，道：“要不，就在门口吃？”
檀冶脸上有一瞬间的无语，他直接开了自己家门，“进来。”
云烟：“不合适。”
檀冶嗤笑了声，“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
闻言，云烟鬼使神差地跟着他进去了。
一进门，云烟便留意到玄关处的柜子上摆放着一瓶CH香水，看它的样式和色调，是松木味的。
云烟撤回视线，望着干净整洁的屋子，檀冶已经换好拖鞋去到了客厅。
“没拖鞋，直接进来。”
见人儿久久未动，檀冶说罢，手里的烧烤放在茶几上，往厨房走去。
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那她也没有顾虑了。
云烟来到客厅，旁边是很大一扇落地窗，她走到窗边，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雪，如银色蝴蝶般纷纷扬扬。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白了万物。
云烟的脑海里突然闯进少年低磁的声音。
“初雪许的愿望，能成真。”
那是2012年的冬天。
那时候的她已经转学到盐城市三中，有一年的时间了。
云烟还记得，那天因为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她和陈也一起逃了课。
结果第一次逃课就很不走运，体育课被班主任占用来语文测验了，他俩被抓个正着。
两人被罚抄5遍试卷，在晚自习结束后，都没有抄完。
走的时候已经是快十一点过了。
天色很暗，路上也没什么人，云烟家所在的兰洲小区很近，走路十分钟就能到。
而陈也平常上课，都是住在兰洲小区的爷爷家，两人几乎每天同行。
他们才出校门，没走几步路，天空中便漫起了细雪。
月华影转，雪花似星河，星星点点，街灯在雪片中朦朦胧胧。
云烟伸手去接，落下的雪花很快就在掌心中融化，“年底了，这好像是盐城的第一场雪。”
“阿嚏！”
云烟刚说完就没忍住地打了个喷嚏，她连忙把手揣回衣兜里。
身旁的陈也停下脚步，他摘下围巾，三下五除二地就围在了云烟的脖子上，伴随而来的是浅浅的松木香味。
只听脑袋上方传来少年懒洋洋的声音，“初雪许的愿望能成真。”
云烟抬起头望着他，他不笑的时候，丹凤眼里透着凉薄的冷。
她嗓音很清，问：“真的吗？”
陈也：“你试试就知道了。”
闻言，云烟十指相扣，闭上了眼，“那我希望在2012年的最后一天，能吃一顿火锅。”
等她睁开眼后，陈也冲着她笑，“就这个愿望？”
云烟：“嗯，就这个。”
云烟记的很清楚，当时她许的那个愿望，她并没有说完。
“那我希望在2012年的最后一天，能吃一顿火锅。”
和陈也。
她没想到的是，等真的到了12月的31号，那天是周六，她照常去咖啡店帮忙，陈也一直等到傍晚6点，带她去吃了火锅。
这也算是，愿望成真了。
云烟默默低下了头，闭着眼睛，十指紧扣在胸前。
心中默念——
平安喜乐，事事顺遂。
她停顿一下，睁开眼的目光透过玻璃反光，看着背后往这边走来的檀冶。
他也是。
檀冶从冰箱里拿着两瓶啤酒回到客厅，瞅着云烟在许愿，他随口道：“许的什么？”
云烟回到沙发上坐下，“没什么。”
“什么愿望这么保密？”
砰的一声，檀冶拉开啤酒瓶盖，挑逗地扬了扬唇，嘲道：“云小烟，你许的愿望该不会和我有关吧？”
云烟顿了一下，分贝明显提高了些，“不是。”
“那你脸红什么。”檀冶挑眉注视着他，眼光十分放肆，“你该不会许愿跟我在一起吧？你甭想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
云烟十分无语，“陈也。”
檀冶拿起酒杯满上酒水，“怎么？”
云烟：“清醒一点。”
檀冶没吭声，手里的酒杯递到云烟面前。
云烟摆了摆手，拒绝道：“我不喝酒。”
檀冶有些难以置信，他闻言笑了，嘴角的弧度格外轻蔑，“是吗？那十月份的时候，喝醉给我打电话的人，不是你吗？”
“？”云烟拿筷子的手一僵，微蹙着眉看他，“我，说了什么？”
“说你爱我。”
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你别乱说话。”
云烟觉得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话真的很讨人厌，能把人噎死。
她现在只想赶紧吃完东西，打道回府。
云烟不由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几分钟不到，她就把满满一碗的炒饭吃完了。
甚至顾不上拿纸擦嘴，撂下一句，“你慢吃，我困了”，便匆匆离开了。
檀冶见着仓惶而跑的背影，他眼神黯淡几分，饮下一杯酒直至见底。
云烟回到家里，满脑子都是刚才檀冶说的话。
她顾不上洗漱，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房间，拿出手机开始翻通话记录。
果然有一通电话，是10月份的时候，她拨打出去的，通话记录居然有一个半小时。
盯着上面的时长，云烟小脸皱成了一团。
她努力回想，那天是赵玲蓉的生日，在赵玲蓉家里，她喝了很多的酒，以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全然不记得了。
云烟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太丢脸了。
她竟然给他打电话了，打电话就算了，说了些什么，她现在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果然，她不能喝酒。
与此同时另一边。
檀冶靠着沙发靠背，一手随意地晃着酒杯，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打开了录音软件。
里面有且只有一条录音记录，只有半个小时左右。
檀冶按下播放，里面传出女生醉酒的声音，“陈也，这么多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多想你……”
听着她的声音，檀冶回忆起当时的他刚回到家，疲惫的时候入睡总是很快，接到电话时他已经睡着了。
铃声很突兀，吵得他心里特别烦躁。
可当他拿起手机，看到没有任何备注，却十分熟悉的一串电话号码时，他愣住了。
在电话快要挂断的前几秒，檀冶接听了。
电话那头的人儿喋喋不休地说了半个小时，便没了音，取而代之的是微弱的呼吸声，应该是睡着了。
可即便如此，他一直舍不得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那边先挂断了通话。
“阿也，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喜欢你。”
“阿也，你会像我喜欢你一样，也这么喜欢我吗？”
“阿也，我好想你。”
“阿也，对不起。”
“……”
半个小时的录音，播放完毕。
檀冶用力地攥着手，眼睛微微泛红，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酸痛在心底翻滚，涌到了咽喉处。
他迅速喝下啤酒，试图把这份苦楚咽下去。
他动了动唇，略带自嘲地笑了笑。
如果不是这通电话。
他也不会去那无聊的同学聚会。
他一贯冰冷的声音，此刻都变得有些沙哑，“云小烟，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在元旦结束后没两天，檀冶和何葭的警匪片也杀青了。
为了庆祝，导演定了一家盐城市TOP1的海鲜餐厅。
“彭导霸气！”
“彭导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
“彭导个子不高，但格局高啊！”
在餐厅的包间里一帮人起哄。
听到有人开起了玩笑，彭导笑眯眯地睨了对方一眼，“杀人诛心啊。”
盐城市一小，刚结束了期末考试的学生们背着书包蜂蛹往门口去，在人群中，一道软糯的声音响起。
“小姨！”
云烟闻声望去，明悦杨扑在她怀里，仰着脑袋，朝她甜甜一笑，“小姨，艾老师说一起吃饭。”
不容云烟拒绝，明悦杨继续说：“去嘛，反正爸爸妈妈也不在家，艾老师说吃海鲜，我想吃。”
“可以吗？”
清冽的男音传来。
云烟寻声望去，是一位年轻男人，生得英俊，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书生气十足的金丝眼镜，整个人文质彬彬的如同清雅的世家公子。
他走近，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方便吗？”
明悦杨在旁边一直晃着云烟的胳膊撒娇，“走嘛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