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嫣然一时语塞,眼神闪烁。
一旁的李嬷嬷则后退了半步,还拢了拢袖子,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李嬷嬷的袖子里此时正藏着那枚玉佩,本打算一会儿在进屋子搜查的时候,直接放到知夏的屋子里,再来一招栽赃嫁祸。
可如今楚青娘主动说要报官,那还怎么栽赃?
是以,李嬷嬷紧张的手心都开始冒汗。
楚青娘敏锐的发现了这异常举动。
她朝着知夏使了个眼色,知夏会意,趁着众人不注意时,闪身来到李嬷嬷面前。
李嬷嬷刚察觉到面前多了一道人影,下一秒,就感觉袖子里面多出来一双手。
紧接着,众目睽睽之下,知夏伸手就从李嬷嬷的袖子里掏出了那块羊脂玉佩。
为了栽赃知夏,顾嫣然这回也是下了血本的,上好的羊脂玉,颜色饱满柔和,上面还刻着精美的云纹。
“好啊!竟敢贼喊作贼!”
知夏捏着那枚玉佩,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现场被抓包,顾嫣然的脸色也有些挂不住。
她暗暗的瞪了李嬷嬷一眼,随即强笑道:“原来是这刁奴给私藏了,害的我误会了姑娘。”
她转向楚青娘,“姐姐你看,这都是误会一场,我这就带着他们下去。”
顾嫣然朝着李嬷嬷等人使了个眼色,转身欲走。
“站住!”
知夏却不干了!
她一把揪住李嬷嬷的衣领,冷笑道:“得罪了本姑娘,轻飘飘的一句误会就完了?”
“不是要报官吗?好!本姑娘这就拎着这贼婆子去报官!”
知夏说完,抬脚就拎着李嬷嬷往外走。
身强体壮的李嬷嬷,此刻被知夏拎着衣领子,像拎着一只弱鸡仔,毫无反抗之力。
“不!不要啊!”李嬷嬷试图抱着门框大喊。
“夫人救我!救救我啊!”
顾嫣然眼珠子一转,急中生智,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神色,“你这刁奴!竟敢在本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等勾当?”
说着,她扬起手,‘啪’的一声就给了李嬷嬷一巴掌!
“刁奴,还不快给知夏姑娘赔罪?”
李嬷嬷被打的一脸懵逼,有些怔怔的看着顾嫣然。
直到一旁的下人给她使眼色,李嬷嬷才回过神来。
下一秒,她忽然跪在地上,朝着知夏磕头,“知夏姑娘,我知道错了,求你大发慈悲,饶了我这次吧!”
知夏看着这对主仆俩一唱一和,丝毫不为所动。
她看着匍匐在地上的李嬷嬷,居高临下道;“现在本姑娘给你们两个选择。”
“一,你自己去知府衙门,主动自首认罪,承认自己的勾当。”
“二,本姑娘把你拎过去,不过到时候,可就不止认罪这么简单了。”
“听说衙门里的板子能把人打得破开肉绽,夹棍能让人十指尽断,至于荆条,啧,抽在身上那滋味……”
李嬷嬷听得浑身颤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顾嫣然见状,生怕李嬷嬷真被带去了衙门,说出不该说的事,不得不赔上笑脸道:“知夏姑娘,看在李嬷嬷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的份上……”
“年纪大?”知夏一把甩开她的手,“方才想要栽赃本姑娘的时候,怎么不说年纪大?”
“既然敢做,那就要敢当!”
顾嫣然没辙,只好看向楚青娘,“姐姐,都是妹妹管教不力,叫下人生出这等心思,请你看在夫君的面上,饶了这婆子吧,我保证日后定会好好管教。”
楚青娘站在廊下,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既不阻拦,也不催促。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她素白的衣裙上,衬得她宛如一尊冷玉雕像。
“这世间,不是所有的过错都值得原谅。”
“知夏,送官。”
短短五个字,却如惊雷炸响。
顾嫣然踉跄后退,面如死灰。
李嬷嬷更是瘫软在地,裤管下渗出可疑的水渍。
知夏嫌弃的皱眉,捂着鼻子不愿靠近。
最后,她抬手点了一个家丁,示意他带上李嬷嬷,前去衙门报官。
那家丁迫于知夏的武力值,不得不硬着头皮,忍着恶心,像拖死狗一般拽着李嬷嬷的衣领往外拖。
“走正门。”知夏抱着手臂冷笑,“让大家都开开眼。”
路上,一些不明情况的百姓纷纷打听出了何事。知夏也没隐瞒,当即就说:“这老虔婆怀里揣着主子的玉佩,却要栽赃到我家小姐头上,想害我家小姐名誉扫地。”
一时间,众人纷纷对着李嬷嬷唾弃不已,甚至有人当街朝她扔菜叶子,臭鸡蛋。
“呸!我早说过,那相国千金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楚娘子多好的人呐,竟然抢人家夫君,还想让下人行这等下作手段。”
“齐状元真是瞎了眼了!”
“刁奴,该被浸猪笼,点天灯……”
很快,一些热心肠的百姓跟在知夏一行人身后,来到了知府衙门。
知夏直接击鼓鸣冤,状告当今状元齐彻的新夫人顾嫣然,告她指使恶奴欺主,要求严审李嬷嬷。
消息很快惊动整个府衙,将衙门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知府杜有为听闻后,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同时在心里对齐彻鄙夷不已。
自从齐彻从京城打马回来江南后,府里关于他的那位新夫人和楚氏之间就风波不断。
一个男人,若是连后宅之事都平衡不好,还如何能在朝堂上一展抱负?
鄙夷归鄙夷,但齐彻毕竟是顾相国的乘龙快婿,他一个小小的知府,不敢上赶着得罪顾嫣然和齐彻,但迫于周遭百姓的压力,他也只能暂时将李嬷嬷收押,并承诺,这件事一定会给楚青娘一个满意的交代。
退堂后,杜有为连官服都来不及换,匆匆赶来齐府。
书房里,齐彻刚把顾嫣然打发走,就听到下人禀报说知府大人到访。
齐彻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事,最终一咬牙,带上两张银票,邀请杜有为到醉仙居一叙。
很快,两人在醉仙居二楼雅间开怀畅饮了一番。
酒过三巡之后,杜有为长叹一声,“齐大人啊,不是下官多嘴,您这后宅之事,实在是不妥啊。”
齐彻斟酒的手一顿,眼神暗了暗,“大人说的是。”
酒意上头,杜有为也放开了许多,当即道:“今日公堂之上,百姓们亲眼看着您正妻的婢女押着顾夫人的仆妇来告状,现如今外头都在传,新科状元宠妾灭妻,纵容相府千金欺辱发妻……”
‘砰!’齐彻重重的放下酒壶,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这一刻,他心里对楚青娘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杜有为见状,忙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安慰他:“下官明白齐大人的苦衷,只是……”
“您才刚入翰林院,若因此事被御史参上一本,恐今后于仕途无利呀。”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噼里啪啦的打在院子里的芭蕉叶上。
齐彻盯着晃动的烛火,沉默良久。
他当然知道此事是顾嫣然的不对,可这也是他默许过的不是吗?
他原本也想通过顾嫣然的手,让楚青娘吃一番苦头,认清形势。可没想到,顾嫣然竟如此的不中用。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知夏当场给抓住了把柄,现在还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如今,又该如何善后?
难道真的要……
齐彻沉默良久,最终朝杜有为推过去两张银票,“这件事,实在是劳烦杜大人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不知杜大人对于此事,有何高见?”
杜有为眼珠子转了转,不动声色的收下银票,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大人可知,失踪了三年的嫡公主找到了?”
“嫡公主?”齐彻皱眉。
他知道,本朝的确有一位公主,是先皇后所出,也是皇室唯一的公主,只不过听说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圣上当时惊闻噩耗,气急攻心还罢朝三日,如今为何……
“三日前在隔壁县被发现的。”杜有为轻声道;“听说这位嫡公主三年前受伤遇袭,被一猎户人家所救,最近身体才康复。皇上龙颜大悦,特准许公主自选驸马,不日就要归京。”
说完,杜有为意味深长的看了齐彻一眼,“……据说,圣上特意宣布,驸马可以破例入枢密院,将来,甚至还能进内阁。”
齐彻怔住,不可思议的看着杜有为。
依照律例,但凡尚公主的驸马,通常都只能位居个闲职,手里不能有实权。
杜有为看出了齐彻的疑惑,解释道:“大人可能有所不知,这位嫡公主,乃是先皇后膝下唯一的女儿,从小就颇受圣宠,而公主本身也十分的优秀,出色,无论胆识,谋略,还是才情,都不弱于皇室任何一位皇子,先前甚至有言,圣上是有意将这位公主培养成我大楚的接班人啊……”
话落,齐彻瞳孔猛地缩紧。
一个公主,竟然被圣上如此看重?当做接班人来培养?
齐彻端起酒杯,饮下一口,压下心底的震惊。
之后更是不动声色的抬手,替杜有为斟酒,状若不经意的问道;“公主乃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如今被寻回来,自然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只是我不明白,这件事,与你我又有何干系?”
“曼妙就在此处。”杜有为眼睛一眯,笑道:“听说公主尤爱满腹经纶的才子,哪怕在养伤期间也日日手不释卷,更难得的是……哎”
说到此处,他长叹了一声。看向齐彻的目光里,似带着无尽的惋惜。
“公主亲口说过,不介意驸马的出身,也不会介意将来的驸马是否曾有婚约,只要尚未娶妻即可。”
“可惜啊!”
杜有为循循善诱的声音,带着某种蛊惑的力量,像一粒微小但不容忽略的种子一样,扎根在齐彻的心底。
窗外,雨丝忽然变密,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齐彻盯着酒水中的倒影,心思恍惚。
“此乃公主个人意愿,大人何故叹气?”若是仔细听,就会发现,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昭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杜有为摇头,“在下只是为齐大人感到惋惜,想您若是晚一步成亲,这天大的机缘,说不定就会落到您的头上啊,届时别说这江南城,就算是咱整个州,郡,也都要仰仗大人您的照拂啊……”
说者无心,殊不知,这句话就像一滴水溅到了油锅里,在齐彻的心里反复煎熬,烹炸。
是啊,前后相差不过半月时间,他作为这一届最风光的新科状元,满腹经纶,寒门学子,生的也是君子端方,游街那日,更是令京中无数贵女折腰。
一个落难了三年的公主,若是自己有意准备一番,以一个引人注目的方式出现在对方面前,留下好感,未来封侯拜相,也不无可能。
心里想归想,但面上,他却苦笑道:
“大人的意思,在下明白,只是公主何等的尊贵,满朝才俊任她挑选,我区区一个翰林编修,又岂敢妄想尚公主?”
“更何况,我已娶妻。”
杜有为再次摇头,凑近了几分,“下官有句心里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齐彻垂眸:“大人但说无妨。”
“齐大人过谦了,新科状元,青年才俊,正是诸多闺阁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君,要不然,顾相国也不会榜下捉婿,相中大人您了……”
“至于您府上的两位妻子,楚氏一介商户女,做妾已是高攀,想来公主身份高贵,自是不会为难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至于这顾夫人嘛,就比较麻烦了,所以下官才会觉得可惜呀……”
杜有为连连摇头,像是比自己错失了机会还要难过。
齐彻眸光微动。
顾嫣然么?
一个相国府的假千金,冒牌货,若真要论起来,又怎会是他的阻碍?
要说真正的阻碍,也只会是青娘。
毕竟,他是真的爱过她。
只是现在,他为了权势,不得不暂时委屈她而已,等日后掌权,同样也能补偿她。
她只是现在闹别扭,不理解自己而已。
杜有为见话也说的差不多了,开始起身告辞。
走之前又补充了一句:“三日后,嫡公主銮驾会来到江南,齐大人,内宅之事,还望大人尽快解决,勿要在此紧要关头出了乱子啊。”
齐彻眼神一暗,拱手道:“多谢大人提点,在下明白了。”
与此同时,绸缎庄。
今天就是向织造局交货的最后期限,顾嫣手里捏着父亲从京城送来的急信,脸色阴晴不定。
“夫人,这批云锦的丝线明显比以往的要粗,织出来的花色也……”顾家派来的心腹管事捧着布料,眉头紧锁。
顾嫣然咬牙,一把扯过布料。在几处不显眼的地方,确实有几根断掉的丝线。
“就用这个交货。”片刻后,她沉声吩咐道。
管事心下诧异,“可一会儿织造局的人验收……”
“怕什么?”顾嫣然冷哼了一声,“我爹在信里说了,这位新来的丝商是户部陈侍郎的妻弟,织造局的人敢不给他面子?”
三日前,她之所以朝织造局的那帮太监赔笑脸,是因为彼时她心里没底,不成想这家小小的绸缎庄竟然真的给宫里供货。
可如今既然爹爹都在信里答应帮她兜底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再说了,这蜀锦也只是有些小的瑕疵而已,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大不了,一会儿朝那负责验收的公公塞点银子。打点一番。
管事得令,只好下去操办此事。
紧接着,顾嫣然又拆开了第二封信,也是从京城寄来的。
然而就在她看完之后,却忽然瞪大了眼睛,震惊不已!
一刻钟后,齐府门口。
马车还没来得及停稳,顾嫣然就迫不及待的掀开车帘,半个身子探出车外,朝着门房问道:
“夫君呢?可回来了?”
门房忙垂首应道;“回夫人,大人刚回府,此刻应该……”
话还没说完,顾嫣然就已经提着裙摆跳下马车。她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却根本顾不上,急急忙忙的揣着那封信往院子里跑去。
下人们鲜少见到顾嫣然如此失态,纷纷疑惑不已。
终于,在转过一道回廊时,顾嫣然总算看到齐彻的身影。
“夫君——”
院子里,齐彻听见声音,猛地回头。
却见顾嫣然一路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连头上的发簪都歪了。
齐彻皱眉,“这是出了什么事?”
顾嫣然深吸口气,强压下急促的喘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夫君可知,当朝嫡公主已经找到了?”
齐彻目光微闪,“略有耳闻,怎么了?”
顾嫣然凑近几步,声音压低了几分:“母亲从京城来信说,这位公主三年前落难时,曾向路过的楚家商队求救,可当时的楚老爷子却见死不救,这才沦落到隔壁清水县,被山野村夫所救。”
“我还听说,这位嫡公主深受陛下喜爱,如今身份公开,不日就要回京,夫君你说,若是让她知道,楚老爷子的女儿,如今正在咱们府上,会不会……”
齐彻面色骤变!
“你说什么?”
青娘的父亲,当初对嫡公主见死不救?
顾嫣然从怀里掏出母亲寄来的那封书信,递给齐彻:“母亲不会骗我的,早先她就知道夫君府上有一位妻子,所以暗中命人调查了一番,不成想,却发现了这个秘密。”
齐彻在心里冷笑,顾家人早就知道他已娶妻,却还对他榜下捉婿,顾相国更是言语暗示,让他识时务。
说到底,自己变成如今这副进退两难的地步,还跟青娘离心,都是顾家人给害的。
若不是需要仰仗顾相国的助力,齐彻心想,他是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留给顾嫣然。
一个来历不明,冒名顶替的假千金,在顾家享受了十几年的锦衣玉食,他日顾嫣然的身份一旦被拆穿,顾相国会是什么态度,都还难说。
齐彻很快展开信纸,一目十行的将信中的内容看完。
顾嫣然小心的观察他的脸色,见齐彻久久不语,试探道:“夫君,听说三日后,嫡公主的仪仗就要来江南,万一到时候,有人将这件事捅出去了怎么办?”
顾嫣然断定,有了这层把柄,齐彻这回总该死心,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休了楚青娘。
从今往后,她就是齐彻唯一的妻子。
可没想到,齐彻却还在犹豫——
“夫君!”顾嫣然一脸的焦躁,“我知道你和姐姐感情深厚,可若是公主知道您娶了仇人之女,怕是连仕途都会受到影响……”
半晌,齐彻偏头,定定的看着她:“嫣然,你说,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顾嫣然一怔,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自然是相互扶持,同甘同苦。”她想了想,中规中矩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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