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的声音铿锵有力,“臣的剑,此生只愿为大楚而战。”
楚皇起身,绕过龙案走到他面前,拖长了尾音:“十座城池,还有大秦未来储君的身份,你都不要了?”
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在裴渊刚毅的脸上投下一道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臣发过誓,要永远守护她!”
至此,楚皇已经了然于心,老狐狸般的眼睛微微眯起。突然抚掌大笑。
“哈哈哈哈,好!朕果然没看错人!”
“不过——”他突然话锋一转:“在此之前,朕已经修书给你皇祖父了,算算时间,他怕是已经知道了——”
说着,他还无奈的双手一摊。
裴渊猛地一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裴渊双眼睁大,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楚皇。
只见楚皇亲自上前,扶起他,伸手在裴渊的肩膀上拍了拍,语重心长的道:“裴渊啊,你可曾想过,若有朝一日大楚有难,是区区一个侍卫之子能护得住她,还是一国之君的身份更有分量?”
裴渊的呼吸明显一滞,眉峰拢紧。
“朕知道你深情。”楚皇轻叹一声,从袖子里取出那块龙纹玉佩,“但真正的守护,从来都不是委曲求全。”
他将那块本属于裴渊的玉佩郑重的放在他掌心,目光如炬,“而是要站在足够高的位置,让全天下的人都不敢动她分毫。”
这句话,像引线一样,点燃了蛰伏在裴渊身体里的血液,又像是冻僵的灵魂骤然苏醒。
他浑身震颤,呼吸急促,血液烧得滚烫。
楚皇见状,又压低了声音道:“此事暂且不必告诉青鸾,待大秦使臣到了……”
他意味深长的顿了顿:“朕自会安排你以最风光的身份求娶。”
“至于将来——”楚皇露出了老狐狸一般的笑容,“她的后宫自然少不了你的一席之地,当然,若你有本事让她只纳你一人,朕也乐见其成。”
言下之意,机会已经给过你了,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刹那间,裴渊喉结滚动,手中的玉佩几乎要嵌进血肉。
楚皇最后这句话,像是一把火,点燃了他眼底深藏的野望。
“臣、遵旨!”裴渊拱手道。
很快,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就到了楚青鸾举办琴会的日子,地点选择在望月湖,环境优美,暖风和煦。
根据此地的地形,秦九歌亲自设计了环形曲水,宾客们可沿水而坐,或品茗,或吟诗作对。
蜿蜒的回廊上还设置了灯谜,廊下悬挂着琉璃灯,才子佳人可结对猜谜,猜中者可取灯上花枝相赠。
不远处的湖泊上还飘着十艘锦蓬小船,男女可单独泛舟游湖,摘莲戏水,整个望月湖都笼罩在一片唯美的意境当中。
早上的时候,楚青鸾正准备出门,管家却匆匆来报:
“公主,不好了!柴房里的那位,失踪了……”
楚青鸾脚步一顿,凤眼微眯:“什么时候发现的?”
管家一脸凝重:“回殿下,是今早送饭的时候才发觉,老奴已经查问过,昨夜负责看守的侍卫说,除了负责倒泔水的李老头,并没有任何人进出过。”
“只是老奴已经寻遍了公主府,李老头也不知所踪……”管家说到后面,声音不自觉的小了下去。
那齐彻接连在公主府整出这么多幺蛾子,是他这个管家的失职。
楚青鸾略作沉吟,最后吩咐道:“本宫知道了,继续清查府中的下人,一旦发现有可疑之人,不用禀报,直接严审。”
管家诧异的抬头,随后连连保证:“殿下放心,老奴一定将这些吃里扒外的蛀虫都清出来。”
这公主府漏得跟筛子一样,的确也是时候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很快,楚青鸾坐上公主的专属銮驾,由八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开道,一路朝着望月湖而去。
马车上,知夏递过来一碗清茶,问道:“公主,为何不让人继续追查齐彻的下落?”
楚青鸾接过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盏,神色淡漠:“一个跳梁小丑罢了,不值得浪费精力。”
她抬眸望向窗外明媚的春光,“阴沟里的老鼠,既然选择了躲藏,那就让他永远活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好了。”
知夏想想也是,确实不值得浪费精力去关注他,索性也岔开了话题。
“那今日的琴会,公主真的要依照陛下的意思,钦点谢相和裴将军吗?”
楚青鸾摇头,她当然不会真的就同时把这两人给圈定。
“知夏,这世间的感情,从来不该是笼中困兽般的占有,本宫亦不能仗着身份就自私的将他们二人据为己有。”
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谢云祁是翱翔九天的鹰,裴渊是啸傲山林的虎,他们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与抱负。
若因为我一句话就折断他们的翅膀,那与前朝的暴君又有何区别?”
前朝的那位末帝,为独占大将军之女,不惜折断她的双腿,囚于金笼之中,最终,那位女将军咬断金链坠楼而亡。而末帝则抱着她的尸体,不出三月便亡了国。
所以,这世上最蠢的事,就是把活人当藏品。
与此同时,望月湖这边,公主的銮驾还没到,湖边就已经是锦帐逶迤,香车宝马络绎不绝。
定国公府的侍女手持朱砂名册,一一核验来客的身份。
三三两两的贵女们齐聚之后,就有那不合时宜的声音传出来。
“听说了吗?今日根本就不是寻常琴会,而是昭阳公主的选夫宴。”
说这话的是一位穿杏色罗裙的贵女,她边说,眼神还边朝着裴渊那边扫过去。
不远处的岸边,裴渊一身玄色轻甲,正冷着脸部署侍卫,凌厉的侧颜在阳光下如刀削般分明,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可不是?”旁边一位女子摇着团扇轻笑:“谢相和裴将军早就内定了,咱们不过就是来凑数的。”
“呵!一个和离过的公主,也配得上谢相那样的人物?”身后,一位蓝衣千金语气讽刺,不满的道:“百官之首的谢家嫡子,仙姿玉容,凭什么——”
“啪嗒!”
话音未落,一个金丝蜜橘突然砸在这位蓝衣千金的头上,橙黄的汁水瞬间溅了她满头满脸。
“秦九歌!你这是做什么?”
这蓝衣千金正是礼部侍郎之女,李婉儿,她尖叫着跳起来,精心维持的淑女形象碎了一地。
她颤抖着手,指着始作俑者秦九歌。
“你……你竟敢……”
秦九歌慢条斯理的拍掉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红唇勾起一抹讥诮。
“哎呀,手滑了。”
她踱步到李婉儿面前,修长的护甲轻佻的挑起对方的下巴。
“李小姐这满脸橙汁的模样,倒是比方才那副尖酸刻薄相顺眼多了。”
话落,几个贵女忍不住捂嘴闷笑。
李婉儿气得发抖,忙下意识的朝着谢云祁那边看过去。
见对方没有注意到这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确实暗恋谢云祁多年,妆奁底下还有一方绣了三年都不敢送出去的绣帕。
“我又没说错!”她眼里闪着嫉恨的光,“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就算贵为公主又怎样?凭什么独占谢相这样的……”
“啪!”
这次打在她脸上的不是橘子,而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秦九歌甩了甩酸痛的手腕,笑颜如花。
“这一巴掌是教你,癞蛤蟆就别整天惦记着天鹅肉。这里是昭阳公主举办的琴会,给你下帖子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可你竟出言不逊辱及公主,到底是谁给你的底气?就凭你那个侍郎爹吗?”
李婉儿瞳孔骤缩,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秦九歌逼近一步,冷笑道;“要么现在就滚回家,管好你这张惹祸的嘴,要么……”她突然一笑,“哼!本小姐现在就让人把你丢出去!”
李婉儿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她仓皇的环顾四周,却发现往日交好的小姐们都避开了她的视线。最终,她只能捂着红肿的脸颊,在丫鬟的搀扶下狼狈的离开了会场。
不远处,这一幕刚巧被顾嫣然和她的好姐妹韩玉瑶尽收眼底。
顾嫣然本来是没有帖子的,但她在京中结交了几个蜜友,韩玉瑶就是其中之一。
她此番来参加琴会,本就是带着目的来的。
没想到刚一来现场,就遇见了这么一出精彩的好戏。
“哼!这秦九歌也太跋扈了,当这望月湖是她家后院?”韩玉瑶紧着手里的帕子,满脸的不忿。
今日这场琴会,全京城的女子都来给公主做陪衬了,此番秦九歌还当众掌掴客人,着实可恨。
“玉瑶妹妹可别这么说。”顾嫣然笑得一脸苦涩,言不由衷地道:“公主办琴会也是为了择良才辅佐社稷,咱们做臣子的,该多体谅些。”
韩玉瑶睨了她一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嫣然,你就是太心善了!
同样是和离之身,她楚青鸾仗着公主身份,照样前呼后拥,多少世家公子争抢着献殷勤,可你呢?”
她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愤懑:“你出身顾氏名门,论才貌德行,哪点不如她?如今怀着身孕,却连张帖子都不给你,这分明是瞧不起你,有意想要针对折辱你啊。”
顾嫣然一听这话,眼眶里蓄着的泪水就要忍不住了。
她慌忙拉住韩玉瑶的袖子,“好了快别说了……”
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与此同时,望月湖入口处。几个锦衣华服,姿势张扬的年轻男子正阔步而来。为首的正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宁远侯府的二公子周庭。
他的身后,同样还跟着几个浪荡子弟,个个面带轻浮的笑意,显然不怀好意。
然而就在几人想要入内的时候,却遭到了门口侍女的阻拦。
“抱歉,几位公子,这次没有邀请你们,所以不能入内。”
周庭一听,顿时不干了。
“怎么?这不是公主的琴会吗?为什么其他人都能进,我们几个却进不得?”他摇着扇子,故意提高了声音,引得周围众人纷纷侧目。
守门的侍女不卑不亢,福身行礼道:“几位公子,今日的琴会只邀请女眷和有请帖的宾客,你们没有请柬,恕难放行。”
周庭嗤笑一声,扇子一合,指着侍女道:“怎么?瞧不起我们?还是说,昭阳公主的琴会,其实就是专挑一些软脚虾进去附庸风雅?”
身后几个纨绔公子们哄笑起来,其中更是有人阴阳怪气道:“莫不是怕我们进去,抢了公主的风头?”
侍女面色微冷,正要回话,忽然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周庭,年二十四,宁远侯次子,上个月因狎妓闹事,被御史参了一本,禁令至今未解。”
众人一惊,回头看去,却见秦九歌正手持一卷册子,缓步而来,目光冷冽如霜。
周庭脸色一僵,强撑道:“秦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上个月他狎妓的事,只有圈子里少数几户人家知道,秦九歌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并且还当众宣读出来,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秦九歌眼神都没给他一个,继续念道:“张川,兵部侍郎嫡子,一个月前因赌债纠纷,当街纵马伤人,苦主至今还在京兆尹告状。”
不及众人反应,她又继续念道:“李崇,平西伯三公子,半月前因醉酒强闯民宅,被巡卫当场拿下,若非家中打点,此刻应该在牢里呆着。”
她每点一个人,那人的脸色就难看几分。
周遭的宾客更是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秦九歌适时抬眸,勾唇轻笑,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几位,你们品性如此‘出众’,公主的琴会,确实容不下你们这几尊大佛。所以,请回吧。”
周庭恼羞成怒:“秦九歌!你这是故意羞辱我等?”
秦九歌淡淡的道:“本小姐只是陈述事实,何来羞辱?若是几位觉得蒙冤,大可以去陛下面前辩上一辩,看看你们究竟是不是被冤枉的。”
几人顿时语塞,脸色青白交加。
可一想到太子交给自己今日的任务,若是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此事一旦传扬出去,日后在京城怕是再难立足。
周庭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突然狞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国公府大小姐,既然你如此不给面子,那就别怪哥几个不客气了!”
说着,周庭猛地大手一挥,身后的家丁会意,竟直接开始推开拦路的侍女,试图硬闯进会场。
其中一人甚至眼疾手快地撞翻了案几,茶盏果盘哗啦啦碎了一地,引得女眷们惊呼连连。
“找死!”
秦九歌见状,忽然抽出一截软鞭,‘啪’的一声抽打在周庭的手背上。
空气中霎时传来一阵脆响——
周庭疼的惨叫一声,立马缩回手。
而正当他想要用折扇对着秦九歌打回去的时候,突然,一道凌厉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嗖!”
一支乌金箭矢擦着周庭的指尖深深的钉入他面前的地面,箭尾仍在颤动。
周庭吓得踉跄后退,跌坐在地上。
“本将军倒要看看,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望月湖撒野!”
低沉冷冽的嗓音,犹如利剑出鞘。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裴渊身着一袭玄色劲装,立于廊下,手里的长弓还未收起。
他眉目如刀,周身杀气凛然,惊得那几个闹事的纨绔齐齐白了脸色,两股战战。
“裴、裴将军……”周庭往后缩了几步,“我们不过是来赴宴的,何来撒野一说?”
裴渊将长弓交给身后的侍卫,缓步上前,他看都不看周庭几人,径直走到秦九歌身旁站定:
“今日望月湖琴会,乃公主为择选贤才而设,这几人不请自来,试图扰乱宴会秩序。秦小姐,公主既然委托你主持宴会,这几人如何处置,你说了算。”
秦九歌唇角微扬,慢条斯理的收起手中软鞭,眼底一片寒凉。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庭几人,“擅闯琴会,扰乱秩序,按公主定下的规矩,每人当众鞭笞二十,逐出望月湖,永不得再入。”
周庭脸色煞白,慌忙喊道:“秦九歌!你敢!我父亲可是……”
“啪……”
裴渊反手就用剑鞘抽打在他身上,“再多说一个字,再加二十鞭!”
有侍卫立刻上前,直接将周庭几人拖到庭院中央,按倒在地。
刑鞭破空的声音伴随着几人的惨叫响彻在望月湖,在场的宾客们无不噤若寒蝉。
一刻钟后,行刑完毕,周庭等人像是被拖死狗一样被丢到了外面。
这时,秦九歌站在台阶上,目光环视众人道:“今日之事,望诸位引以为戒,公主的宴会,容不得半点放肆。
好了,碍眼的东西都解决了,宴会继续,公主稍后便到,还望各位尽兴。”
不远处,立在回廊上的谢柔目睹了门口的这一幕,陷入了沉思。
若她没看错的话,方才秦九歌手里拿的那本册子,她昨天晚上在大哥的书房看到过。
当时她以为兄长是在调查什么案子,并没有多想。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兄长连夜调查这些世家公子的资料,就是为了将那些品性不好的人筛选在外吗?
可谢家不是一直支持的是太子表哥吗?
兄长这么做,究竟意欲何为?
第69章 哪位不怕被扎成刺猬,可以来试试!
很快,陆陆续续的又有一些年轻的贵女或世家公子到场,望月湖畔渐渐热闹起来,丝竹声伴着笑语在暮色中流淌。
有人在灯谜回廊下对着悬挂的花灯品评,有人站在画屏前,三三两两的驻足欣赏,也有相熟的贵女们在凉亭里低声交谈。
忽然,一阵清越的琴声从水面上传来。
众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交谈,望向湖心。
只见一艘精致的画舫正缓缓驶来,画舫上轻纱飘扬,隐约可见一道窈窕的身影正在抚琴。
清音似碎玉惊灯,一会儿又婉转如莺啼,最后,余音消散时,琉璃灯骤亮,映得舟上抚琴之人恍若月仙,岸边的众人皆失了魂魄。
终于,琴声止,画舫也刚好靠岸,侍女们掀开纱幔,只见一身月华裙的楚青鸾正款步而出,她眉目如画,额间的一点朱砂痣更是犹如点睛之笔,衬得她肌肤如雪,比这满园的珠翠更加夺目。
“参见公主殿下!”众人齐齐行礼。
这是楚青鸾自回京后,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亮相。
岁月似乎对她格外的优待,并未在她的容颜上留下多少痕迹,却洗去了那份少女的青涩,沉淀出更为动人的风韵。她唇角含着浅笑,既不失皇家威仪,又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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