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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富即贵(起跃)


钱铜跟去了三爷和三夫人的院子。
脚步停在门外,没进去,笔直地跪在了廊下,听着屋内一道道悲恸的哭声,“灵丫头啊,你要心疼死娘了,你糊涂啊...”
“娘早就告诉你早点回家,你怎就想不开,娘该怎么活...”
钱夫人忙着安抚:“娣妇节哀,万不能伤了身子。”
“我这把老骨头,死了就死了,灵丫头没了,我还有什么活头..,”
“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还有一大家子人呢,鸣姐儿刚嫁出去,后半辈子还得依仗您不是...”
三夫人嗓子都哭哑了,“要不是顾着鸣姐儿,我真就一头撞死了。”
“是啊,鸣姐儿待会儿该回来了,看到姐姐这副模样,还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入土为安,娣妇和三弟得振作起来,送灵姐儿这最后一程...”
扶茵赶过来时,便见钱铜一人孤零零地跪在廊下。
衣裙上的水渍还未干透,脸侧沾着几道褐色的血污。
扶茵心口一酸,知道这一趟要了娘子的半条命,恨自己没跟在她身边,走过去跪在她身后,劝道:“娘子起来吧,不是您的错,您累了一夜,咱先回去换身衣裳可好。”
钱铜没动,也没回话。
跪了半柱香的功夫,老夫人跟前的刑嬷嬷来了,传话道:“老夫人传七娘子过去一趟。”
钱铜点头起身。
这时候老夫人传她前去,能有什么好事,扶茵紧跟着刑嬷嬷,求情道:“嬷嬷,您劝劝老夫人,娘子已经尽力了,是奴婢去晚了,没能接回大娘子,娘子她没错,她累了一夜,还未歇息呢...”
“扶茵。”钱铜打断她,递给了她一张和离书,是她在大娘子身上找出来的,“去找崔老夫按个手印,即便死了,阿姐也不能是他崔家人。”
“娘子...”
钱铜:“快去。”
静月轩。
老夫人跪坐在佛前诵经,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并没起身,等刑嬷嬷领人进来,方才睁开眼睛,让婢女递了一块蒲团给钱铜,“陪我诵一段。”
钱铜褪了鞋,跪去她身后,接过婢女递来的经文,默默地念了起来。
她心思不宁,好几处都念错了。
老夫人便也没勉强她,缓声问道:“钱能傍身,权能保身,今日我问你,是前者好还是后者好?”
钱铜垂目,“孙女听祖母教诲。”
“你大伯那院子,若非有人替他打扫,只怕杂草都有一人高了。”老夫人做了个起身的动作,刑嬷嬷赶紧上前搀扶,“一个家族,能一直兴旺下去,从不是眼前的财,也不是一时的权,是每一个钱家人。”
钱铜不说话。
老夫人站直了,再看向跪在佛前的少女,脸上的神色慢慢冷厉起来,问道:“身为家主,你护住了这个家里的人吗?”
钱铜俯身磕头道:“孙女惭愧。”
“当初我提醒过你,崔家大房有你大姐姐在,给他们留一条活路。”老夫人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可你急着将崔家赶尽杀绝,以为自己赢了?”她嗓音突然一厉,“自负!”
钱铜额头触地,动也没动。
“自己去领罚。”老夫人没再看她,折身进了里屋。
老夫人走后,刑嬷嬷才上前柔声唤道:“七娘子...”
钱家真正的家主,从来不是二爷,而是跟前这位年岁只有十九的七娘子。
可她到底只有十九岁,花儿一样的年岁,旁的小娘子正顾着爱美,挑选着如意郎君,她却要肩负起整个钱家,有时连她这样活了大半辈子无儿无女的冷硬心肠,都不免觉得心疼,多了一句嘴为她解释道:“老夫人如此,也是对七娘子的一片苦心,娘子心里的愧疚总得有个地方发泄出来。”
钱铜点头一笑,“我知道,没事,嬷嬷打吧。”
午后钱铜从老夫人的院子出来,外面已经在下雨了,她问刑嬷嬷借了一把伞,习惯从后门出去。
雨不大,但也能湿透衣衫。
路上的行人不多,她顺着熟悉的道路,漫步往前。
半日没吃东西了,有些饿,去街边的馒头铺子买了两个肉馅的,没进去找位子坐,拿在手里一面走,一面啃,也不知道谁没长眼睛,伞面刮过来,一大片雨水淋在了她手里的馒头上。
钱铜:......
他完了。
她回头正欲骂人,看见一道熟悉的背影,愣了愣,出声唤道:“昀稹?”
不长眼的公子,脚步匆忙一顿,转过身来向她,面上同样浮出了一抹诧异之色。
她果然回来了。
怕她先一步怀疑自己的行踪,一下官船,他便独自一人撑伞步行,庆幸城内也下了雨,能掩盖他身上的潮湿海味。
没想到会在半路碰到她。
她去哪里,又要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早知道崔家的十艘货船乃走私的茶叶,站在她的立场,她应该扣下崔家走私的证据,以此为要挟,将那些货物要么占为就,但她昨夜却将其全部炸毁,没有留下半点证据。
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怎么在这儿?”钱铜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微弯的眼角带着一抹他熟悉的嬉戏,问他:“我不在的这两日,你在作甚,逛街吗?”
宋允执没答,在她靠近他之后,反问道:“你呢,去哪儿了?”
她昨夜在哪儿,干了什么,他完全可以让王兆把人带回去,好好审问,但他又知道,凭她的狡诈,会有无数个替自己开脱的证据。
王兆审问不出什么。
如今他借着钱家七姑爷的身份,试探着问出来,本想看看她是如何撒谎的,她却没答,轻声问他:“关心我?”
她不在钱家的那两日,宋允执也不在,眼下于他而言,担心她出来找她是唯一能糊弄过去的借口,他避开她的眼睛,应了一声,“嗯。”
钱铜没去在意他躲闪的目光,也忘记了跟前这个人是她用蛊虫控制得来,永远不会有真心。
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低声与他解释道:“钱家生意大,以后我出去的时候会越来越多,不过下回我会留个信,免得你担心。”
宋允执偏开的目光,正巧落在了她脚下,眸子一凝。
“走吧,刚回来,我请你喝茶。”
她转过身,雨伞往前倾去,宋允执抬头的一瞬便看到了她的后背,也终于明白雨里的异样因何而来。
从肩头往下,她的整片后背血红,血迹浸透了衣裙,滴在了地上的雨水里,在她走过的地方,雨水方才变了颜色。
宋允执愣住,顿在了原地,“你...”
“砰——”跟前的人连同着手里的雨伞,毫无预兆地扑倒在地上,像是一个人的精力耗到了尽头,强弩之末,倒下去后再也没了一丝动静。
宋允执终于反应过来,丢了伞上前去扶人,“钱铜!”
没有雨伞遮挡,雨水全淋在了她后背,血水冲出来,染了他一身一手,他拾起伞挡在她身上,另一只手去扶,始终想不明白她为何会受伤,那样奸诈的一个人谁有那个本事害她。
察觉她今日是一个人,她那位厉害的婢女呢?
她背上的伤应是鞭伤,宋允执不敢去触碰,拽住她胳膊把人拖到了背上,一手撑伞一手扶着她往医馆的方向走。
实则他没有理由救她,反而是绝佳的机会。
杀了她,以绝后患。
他想如果换做是她,一定不会手软,然而他是宋世子,君子之心从不趁人之危,况且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得到解决。
他身上的蛊虫未解,崔家的走私案还未有进展。
她还不能死。
他背着人在雨中疾行,又要护住手里的伞,不让她淋到雨,没有精力注意脚下,靴子蹚着水,水花溅起来,打湿了袍摆,终于与她一样,沾了满身狼藉。
“别回家。”背上的人不知何时醒来,虚弱地与他道:“去海棠楼...咱们第一次相遇的那家茶楼。”
她身上的伤不及时医治,会死,宋允执问:“为何不是医馆?”
“你不懂。”
他是不懂,转头等她的下文。
背上的人道:“那里有药。”
宋允执听了她的话,匆忙赶往海棠茶楼。
不知是否因落雨的缘故,茶楼没开,门扇紧闭,宋允执叩了两下门,迟迟没人来看,抬脚猛地一踢,刚跨入门槛内,里面便出来了一个店家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面带怒气,欲呵斥,及时看到他背上的人,愣了愣,震惊道:“七娘子,这是怎么了?”
来过一回,宋允执熟门熟路,把人背去了最近的雅间。
她的伤在背部,不能躺,宋允执把她放在椅子上,扶她坐稳,问身后的掌柜:“把药拿过来,找个人给她看看。”
掌柜的懵了,急忙道:“没,没有药啊,这里是茶楼,哪里来的大夫,七娘子受了伤,怎会来这儿?姑爷赶紧把人送去医馆啊...”
宋允执盯着她跟前的少女。
躺在他胳膊弯里的少女,面色嫣红,茫然地顿了顿,抱歉地道:“哦,我忘记了,好像是没药了。”
宋允执深吸一口气,冷冷地道:“是你自己说的。”
少女没辩解,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
宋允执注意到了她脸上的红润,伸手碰向她额头,没想到她身子一倾,整个头都压在了他的掌心内。他下意识想推开,但那额头实在烫得惊人。
他同一个发了热的人讲道理,讲不明白。
宋允执咬牙,再次把人扶到了背上,出了茶楼。
茶楼的掌柜走在前带路,寻了一家医馆,下雨天患者不多,掌柜的一进去便与大夫招手,“赶紧的,给七娘子看看...”
大夫一愣,“这都多少年了,怎么又...”
掌柜的没多说,嘱咐道:“伤得不轻,你麻利些。”回头唤宋允执,“姑爷,快把七娘子背进去。”
宋允执背着人进了里面的厢房,把人放在了床榻上坐好,正考虑怎么摆放,大夫的嗓音隔着一道帘子,从外传了进来,“七姑爷,把衣裳替七娘子剪开,露出后背的伤,老夫再进来。”
宋允执一愣,看向少女。
她又晕过去了。
要他去剪开一个姑娘的衣裳,不可能。
“今儿个落雨,医馆里的女医回家奶孩子了,姑爷别磨蹭,动作快些,七娘子伤口淋了雨,若是感染,别说老夫,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
没等宋允执撤离,外面大夫的话堵住了他的退路。
医馆内都是男子。
这事,唯有他七姑爷能做。
他一路把人背过来,便是打算了要救人,不能当真看她死了,行军之时,他也曾替人包扎过伤口,人命关天,不分男女,他闭上眼睛,胳膊从她胸口穿过,极力去忽略那道压在他胳膊上的柔软触感,把人翻了个面,确定人已经趴在床榻上,方才睁开眼睛。
她身后的衣裳被血水浸透,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剪子就在床榻边的竹篮子内。
宋允执拿过来,慢慢地剪开布料...
半盏茶后,宋允执走了出来,拂起帘子,与外面的大夫道:“好了。”
大夫入内,宋允执没再进去,立在外面等。
掌柜的也在外面候着,适才他已给钱家送了信,焦灼地踱步,等着人来,他晃来晃去,晃得人眼睛都花了,突然听见一声,“谁打的?”
掌柜的愣了愣,终于停了脚步,忙劝道:“七姑爷,这仇可不能报。”
宋允执觉得他想多了,他只是好奇问一句。
“这是家法。”屋子了没其他人,都是自家人掌柜也没必要瞒着,低声告诉了他,“从小到大,没少挨,只怕这回又犯了什么大事...”
大娘子身死的消息,还没传回来,掌柜的并不知情。
宋允执眸子微动。
想起适才他在血肉模糊之下,看到的那些隐隐约约的陈旧伤痕,便明白是从何而来了。
她不是很能耐吗?竟也躲不过家法。
半个时辰后,扶茵穿一身孝匆忙闯入医馆,众人才知道钱家的大娘子没了。
与钱家的下人阿珠在官船上同王兆交代的那一段故事一模一样,大娘子被崔大公子强行带走,宁死不屈,服毒自尽,崔大公子心死,在海上以整个崔家为她殉了情。
“姓崔的真不是个东西,死了还来祸害人...”
宋允执只信了一半,钱家的大娘子是真的死了,但崔大公子是不是殉情,还有待审查。
她被打,是因为大娘子之死?
宋允执可以笃定,昨夜她就在那艘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崔家已没了活口,死人无法说话,全凭她钱家编排。
外面的雨水不住,视线之内四处弥漫着蒙蒙雨雾,天气恶劣,大夫出来后便道,“老夫已上过药,最好不要挪动,在此歇一夜,熬过今夜再回...”
扶茵点头,“成,劳烦大夫了,娘子如何了?”
“我抓药,你拿去煎。”
钱家还有丧事要办,来的人只有扶茵,她若在床前守着人,便得需要人去煎药,他是怎么成为七姑爷的,她很清楚。
她不能把药给他,怕他礼尚往来,偷偷下毒。
掌柜的做事毛毛躁躁,她不放心。
“七姑爷,麻烦您进去守着娘子,奴婢去煎药。”此处是医馆,料他也不敢明着把娘子如何。
七姑爷的身份在一日,宋允执便永远无法拒绝。
衣裳都是他剪的,再进去看顾人,没什么好回避的,床上的人还没醒,侧脸躺在棉枕上,脸上的颜色比适才更红。
尤其是唇,嫣红如朱砂。
明显在发热。
宋允执看向她的伤口,一层薄薄的白纱遮在她整个背部,底下的鞭痕却看得很清楚,已被大夫清理干净,抹上了疑似金疮药的药膏。
打她的人没有半点留情,似乎忘记了她是个姑娘。
这样的伤势,若是家中妹妹,只怕会嚷上天了,她却还能若无其事地行走在街头。
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扶茵很快煎好了药,端着药碗进来,因人处于半昏迷,两人合力把人扶起来,一个垫起她的头,一个喂药。
昏睡中的少女求生意识很强,药送到她嘴边,不用多费力去喂,她自己大口大口地往下吞。
掌柜今夜也没回去,守在外面,漫漫长夜闲暇之余总得聊些什么,见扶茵去煎药了,便与里面的宋允执说起了大娘子的死,“七姑爷来得晚,不知道当年的那桩婚事,两大家好些年没联过姻了,近二十年来唯一一桩,轰动了整个扬州,引了多少人艳羡,可结果呢,还是逃不过恶咒...”
两间屋子就隔了一道布帘。
榻上的少女还在昏睡,宋允执疑惑问道:“什么恶咒?”
掌柜的道:“四大家的人一旦通婚,必不会有好下场。”
宋允执来之前,虽调查过四大家之间的关系,但也不知道内里的辛秘之事,问道:“除了钱家与崔家,其余四大家没联过姻?”
掌柜叹一声,“所谓恶咒,不过是外面人杜撰出来的谣言,四大商通婚为的也是利益,可利益这个东西,随时都有可能变,在家族的前途面前,一段联姻又能改变什么?几段不如意的婚姻过后,渐渐地就被人们传出了恶咒的说法。”
“如今再看大娘子的下场,说恶咒也不为过,小的倒无比庆幸当年七娘...”
“咳!”突然从一道咳嗽声传来,故意打断的意思很明显,扶茵端着药碗进来,瞥了一眼及时闭嘴的掌柜,笑道:“秦掌柜若是困了,寻间屋子歪一会儿?”
秦掌柜知道自己多嘴了,不好意思地拢了拢袖子,闭上眼睛,也闭了嘴。
喝了两回药,钱铜半夜便出了一头大汗。
热量褪去后,她的脸色又恢复了苍白,水珠贴在她额头如同白瓷沾了朝露,明亮剔透,宋允执盯着那一滴不断下滑的水珠,在汇入她眼睛的前一刻,还是伸了手,以指腹替她抹去。
接着第二滴。
宋允执拿出了绢帕。
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血污,待替她擦完汗,便起身去外面打了水,把外面的披风取下来,清洗干净,再拿到火炉子上烤干。
扶茵还在煎药,他继续守着,手里的披风随意搭在了藤椅靠背上。
已经过了半夜。
不知是何时闭的眼,醒来时天色微明,窗外泛着蟹壳青,正打算看看她还在烧没,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
没有一点声响,很平静地看着他。
钱铜已经看了他好一阵了,见他终于睁了眼,立马道:“我好饿。”
“前儿有半日我忙着没吃饭,昨儿早上买了两个肉馅馒头,走在路上正吃着,你一伞撞上来,馒头被水泡了,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你去买两个馒头,赔给我。”
宋允执看着她,昨夜她是熬了过来,但背上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她没叫痛,只囔着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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