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
女佣连忙放下抹布，擦了擦手就轻手轻脚的往楼上走——
花凉是被热醒的。
在上个位面，凤知书就喜欢手脚并用的缠着她，哪怕是寒冷刺骨的冬天，花凉的被窝里也没冷过。
这个小傻子也是。
她一睁眼就看见面前有两个牙印的胸膛，百里渊睡得很沉，但是唇边挂着淡淡的微笑，好像在做美梦。
“……”
她望着天花板片刻，觉得有点饿了，才伸手把腰间的大手扯开，准备起床。
“……夫，夫人早。”
刚才还睡得很沉的百里渊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软软的喊她。
他的声音是磁性的，很好听。
花凉以前看过一种比喻，把人声比作某种高雅乐器溢出来的音符。
百里渊的声音有点那种感觉，就是有种高贵，有种优雅，很适合站在电视屏幕里边儿念词。
“早。”
花凉前天全程都是睡着的，昨晚上倒是清醒着一半——这傻子的体力是真的好，她都有点受不住了，这人还能兴冲冲的喊她‘夫人’。
而且她身上很干净，睡裙又换了一件。
应该是小傻子带她去洗漱过了。
——还挺好，是个爱干净的小傻子。
“嘿嘿嘿……”
百里渊醒了，也想到了昨晚上的事情。
他脸一下子就红了，黏黏糊糊的缠过来抱着她的腰，“夫人真好，我也要对夫人好！”
“……”
这就好了？
花凉眼神复杂。
就给了一颗糖，瞬间就忘记昨天早上是如何挨打的。
真是个傻子。
“我有点饿了，起床吧。”
花凉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百里渊很听话的顺着她的力道松开了，然后两眼亮晶晶的缩在被子里，看她走进浴室。
门被敲了两声，女仆的声音传来：“小少爷，起床了吗？”
百里渊应道：“起来啦。”
“……”听见他的声音，女仆松了口气，“早饭好了，大少爷等着您下去一起吃呢。”
“好！”
百里渊光速的掀被子下床，到衣柜那里去找自己的衣服。
他的衣服都是成套的挂在一起的，怕他把整理好的柜子都翻乱。
百里焕坐在餐桌的一边，看着对面两个你侬我侬的人，额上青筋一直在跳。
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压抑着情绪对百里渊笑着说：“小渊，你吃你的。”
小渊从来没给他夹过菜！！！！
看看花凉碗里都快堆成小山一样的……百里焕才不承认自己心里的那点点不高兴源于嫉妒。
小渊就是这样的，喜欢谁就会一股脑儿的对谁好。
以前小渊得了很多糖果，就会给百里焕分一大半。
哪怕百里焕推拒，他也要固执的塞到哥哥口袋里，别提多乖了。
再看看现在。
md，一眼都不看他亲爱的哥哥。
“哥哥缺爱了？”
花凉用公筷夹了一个奶黄包放到他碗里，温柔的笑笑：“没事儿，我给你夹。”
“……谢谢啊。”
百里焕很想把这个包子丢到垃圾桶，但是——
小渊羡慕的看着他碗里的包子，让百里焕只能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奶黄包是什么味儿他不知道，反正吃着心里发堵，让他一口气喝完了一杯豆浆。
“夫人，夫人，”百里渊软软的叫，“我也要，我也要！”
说着，他还朝花凉张了嘴巴，让花凉喂到自己嘴里去。
正当百里焕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
花凉真的夹了一个包子，还怕他噎着了，只往他嘴里递了一个角，温声让他吃慢些。
百里渊一脸幸福的咬了口包子，感觉自己背后长了一双小翅膀，再吃一口就能飞上天了。
“……”
百里焕抿了下唇。
他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喂小渊的花凉，捏紧了筷子。
——她怎么对小渊这么好？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眼中的温柔……是真的吗？
他真的可以放心的，把小渊交给她吗？
百里焕平时是很忙的，他手下有很多产业，每天除了处理公务就是照顾弟弟，生活单调又充实。
有时候都顾不上百里渊，他心里总有愧疚，觉得弟弟这么可怜，自己还不能做到最好。
百里焕全年无休，他在外脾气不好，对百里渊是真的很宠，生怕懵懵懂懂的弟弟受了委屈。
跟陈家的联姻，他起初是不赞同的。
后来有一段时间他很忙，忙到半个月都在外地，见不到百里渊……他才不得不承认，他没办法对小渊面面俱到，但小渊未来的妻子可以。
百里家家大业大，不需要小渊未来的妻子做什么累活苦活，只要肯照顾小渊，就好了。
所以百里焕松口，让小渊跟陈乐美见了一面。
他听说过陈乐美，是个读书还不错的小丫头，想象中，应该是温文尔雅的一个女孩子。
可没想到——
她嫌弃小渊，还说了很多她自己不知道，但对小渊伤害很大的话。
百里焕当时就怒了，第二天就让陈家的拍卖行开不了门。
直到陈家把花凉送过来。
小渊第一面就很喜欢花凉，这是很让人惊讶的事情。
百里焕再三确定小渊之前没见过花凉之后——以为是两个人有缘分，就让小渊先跟花凉试试。
思绪拉回到现在。
看着两个人其乐融融、让餐厅都散发着粉红色泡泡之后……
百里焕心里的石头稍稍放下一些。
他想，或许不止是小渊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女的，这个女的也喜欢小渊呢？
当然，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要再留意几天。
毕竟是要陪在小渊身边的女人，不能马虎。
“对了，哥哥。”
吃完饭，花凉还顺手替百里渊擦了嘴。
“听说你给小渊送了一把匕首，我能看看么？”
“……你要干嘛？”
百里焕刚放下了的心又‘唰’的一下提了上来！
他警惕的看着花凉，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一些破绽。
但注定要失败了。
花凉笑：“我要给小渊一个惊喜。”
“……”
百里焕一脸不信，“什么惊喜要匕首？那么危险的东西，怎么可能放在小渊面前？你到底……”
“小渊不是傻子。”
花凉淡淡的说。
“……”
百里焕愣住了。
——小渊不是傻子。
这是他重复过无数遍的话。
对百里家的亲人、对外人、对合作伙伴，重复过无数遍的话。
可是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他不准小渊的房间里有任何尖锐的东西，不准小渊进厨房，不准小渊一个人出去。
他真的没有把小渊当成傻子吗？
小渊从来不碰刀具，理由是哥哥不喜欢。
也从来不一个人出去，也是怕哥哥担心。
不是小渊不想拿，不是小渊不想去，是怕他不喜欢、是怕他担心。
——小渊可以为他着想啊，真的是傻子吗？
【打脸值+5】
百里焕攥紧了手，半响，沙哑的让人去把书房里一直搁置的很好的木盒拿过来。
他在小渊去年生日的时候，送了一把镶了蓝宝石的匕首。
那把匕首是意大利著名设计师亲自设计的，上面的很多材料现在要找都找不到。
很贵重的一个礼物。
但是小渊高兴地接受后，就让百里焕保存。
——是了，小渊在他潜移默化的教导中，已经不会去碰那些东西了。
那些‘危险’的东西。
听到花凉的那句‘小渊不是傻子’，百里焕像是一个装睡了很久被一巴掌拍醒的痴人。
他不知道该责怪花凉的不担心小渊，还是该责怪自己的太担心小渊。
“哥哥……”
百里渊把手边的牛奶往百里焕那边推了推，“喝牛奶，不生气啦。”
他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忽然一下子不高兴，猜测着会不会是夫人说的那句话？
但那句话哥哥也经常说呀，为什么会不高兴啊……？
他不理解，所以只能讨好的把牛奶推给百里焕。
“好。”
百里焕笑着把牛奶接过来，喝了几口，对着不安的百里渊笑了笑。
百里渊见他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
花凉把木盒给打开，拿出里面那只匕首。
匕首比她手掌的长度要长一些，上面零零碎碎的镶嵌着很多小东西，有的是玛瑙，有的是宝石。
刀刃非常尖锐，在阳光中泛着寒光。
她勾了下唇角，把鞘又给推了回去。
她两根秀美的手指轻松地捏着匕首，对百里渊说了声‘看好了’——
匕首就如同有生命一般，在她指间流畅的翻转。
她时而将匕首抛向空中，手漂亮的在半空中挽出几个花，又在百里渊惊叹中稳稳将它接住。
“……你还会这个。”
等到她将匕首重新放回木盒中，百里焕默了一会儿，沉声说道。
这花凉真的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弱鸡？他怎么看——
这女的对兵器玩得很熟练啊？
像是从小就打交道一样。
花凉并不畏惧百里焕打量的视线，不躲不避的迎上去。
百里渊没那么多想法，他就觉着夫人的手指这么玩起来真的好好看！！
他坐到花凉身边，抱着花凉的腰靠在她肩上，撒着娇说：“夫人可不可以教我呀？真的好厉害好厉害啊！我也要变得像夫人一样这么厉害！！”
“小渊……”
百里焕下意识的叫他。
“我教是可以教……但是小渊会不会弄伤自己啊？”
花凉摸着他的脑袋，轻柔的问。
——她说的正好是百里焕担心的问题。
小渊变成这样之后就没有碰过匕首了，他上次收了礼物，也只是打开盒子看了眼，就不敢多看了。
花凉那几个动作看着就难，保不齐在学习过程中划到哪里……
“……”
听见这句话，小少爷的笑一点一点消失了。
他垂下眼睛，又看向百里焕。
过了一会儿，他笑着说：“那小渊不学啦，肯定很难。”
花凉笑而不语，也看着百里焕。
百里焕一下子觉得很难受。
他知道小渊很喜欢那个小把戏，是真的很想学……
但是又顾及自己，改口说‘很难不想学’。
“……没事的，小渊。”
百里焕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他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
“小渊喜欢就学吧，小渊那么聪明，肯定能学会。”
“……真的吗？！”
百里渊一下子抬起头、坐直了身体，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兴奋因子。
“我真的，真的可以学吗！！”
“……”百里焕点了下头，“可以。”
【打脸值+2】
小少爷得到了兄长的肯定，高兴地像个孩子。
百里焕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但是毫无疑问的，看见百里渊这么高兴，他也忍不住的想微笑一下。
“……花凉，你就帮忙看着小渊。”
百里焕迟疑片刻，还是说出了口。
“放心吧，哥哥。”
花凉虚虚的抱着百里渊，笑容明媚。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
花凉一直都呆在百里家，没事儿陪小少爷出去逛个街，买个东西——不用付钱，不用拎着，百里家的管家尽心尽责的在后边儿替他们收尾，他们只需要高兴就好。
自从‘匕首事件’之后，百里焕看花凉也不再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对她态度还挺好的。
有百里渊一份小礼物，就会有花凉一份。
一碗水端平。
花凉照例在百里渊的面前玩了一次匕首。
“好厉害好厉害！！”
哪怕百里渊每天晚上都会看一遍，但每一次都会很捧场的又欢呼又鼓掌。
花凉把匕首递给百里渊。
百里渊学习能力是很快的，一开始有点怕，不敢把匕首大胆的在手上玩儿，但渐渐地就得心应手了。
他回想着花凉说的几个诀窍，一脸严肃的开始玩儿。
花凉想，百里渊不是不会做六年级的题，是百里焕不愿让人教他。
百里焕认定傻了之后的百里渊是需要悉心呵护的，所以就没打算让百里渊出去，也没打算让百里渊学习。
他只要百里渊每天开开心心。
百里焕的心情花凉能理解，能猜到。
因为父母都去世了的原因，百里焕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也只能对百里渊一个人好。
他在外面要面对很多豺狼虎豹，也只有回到百里家，面对单纯天真的弟弟，才会卸下心防。
——这种态度在很多家长身上也会出现。
他们过分把孩子看得太娇弱，导致孩子长大以后无法快速融入群体，无法快速接受外面现实的残酷。
花凉当教官的时候，也锻炼过几个富家子弟，他们就是这样的。
百里渊已经可以完整的把花凉那一套动作做下来了，虽然速度慢点儿，但也能唬人。
百里渊每天都会练习很多次，练完就两眼亮晶晶的看着花凉，要夸奖。
“乖，小渊很厉害，很棒。”
简单的夸奖，能让百里渊直到睡着之前都带着笑。
花凉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习惯性的躺下，然后被旁边的‘八爪鱼’给缠住。
她望着漂亮的天花板，说：“如果你家里来了姓陈的人，你就告诉他们你要娶陈乐美。”
“……啊？”
百里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花凉道：“就这么说，知道了吗？”
“……”
百里渊撑起身子，咬着唇看她。
“可，可哥哥说，只娶夫人啊！哥哥还说了，要是娶小老婆，夫人会不高兴的，不高兴了，就不会对小渊好了……也不会理小渊了……我不娶，我不娶！”
百里渊带着哭腔喊，“我不说！我不说！我就要夫人一个！！夫人也不准说了！！！”
他脾气来的很快，死死的抱着花凉的腰，把脑袋埋在她的肩窝，好似这一不抱紧了，就要被夫人抛弃了。
“呜呜……夫人不准嫌弃我……呜呜……”
百里渊这一个星期已经习惯了花凉的陪伴了。
花凉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会教给她很多好玩儿的东西，还会很耐心的跟他说话。这些他都是能感受到的。
哥哥一直都很保护他，在意他，连哥哥都觉得夫人好，那夫人是真的真的真的天下第一好了！！
百里渊越想越委屈，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了，为什么夫人忽然让他娶别人！
——是不是他太笨了？现在还没像夫人那样，很熟练的玩儿匕首？
呜呜可是夫人昨天还夸他聪明呀……夫人不会骗他的……
难道是今天晚上他没给夫人夹鸡腿？
难道是昨天晚上夫人让喊停了他没停？
难道是……
花凉叹了口气。
“……”
本来在她肩窝处一边拱一边发出不情愿声音的脑袋瞬间就停了。
他害怕的等着夫人接下去的话。
“不是不要你，是我要让你干坏事儿了。”
对着小傻子，花凉没有像旁人那样瞒的很严实。
她笑着说出这句话。
“……坏，坏事儿……？”
百里渊抬起湿漉漉的眼睛。
花凉说是啊。
“我让你去骗人，你会不会讨厌我？”
她故意逗小少爷。
因为她知道。
小少爷不会说讨厌。
他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脑子里的画面在夫人温柔给他擦嘴的场景上停住。
百里渊认真的说，“我之前说过，会很听夫人的话。”
他说了一次，就记到现在。
事实上，这一个星期之内，百里渊对她的话到了一种她说就会去做的地步。
哪怕是开玩笑，也会很认真的完成，然后把成品捧到花凉的面前——
她记得她有一次说很想要跟她长的一样的泥人儿。
下午的太阳那样烈，百里渊撸着袖子在前面的小花园里一脸‘办大事专用表情’的玩泥巴。
他下午茶也不吃，百里焕也叫不动他。
到了晚上，跟献宝贝一样给她。
他脸上脏兮兮的，眼睛却亮的惊人。
“那让你去骗别人……你也会去？”
花凉手指漫不经心的从他眼眶下一直滑到下巴处，轻佻的勾了勾他的下巴。
“……”
百里渊盯住她的唇，说：“一定是那个人做了让夫人讨厌的事情。”
“夫人讨厌他，我也讨厌他。”
“既然是讨厌的人，就不怕骗。”
“……乖。”
花凉都有点喜欢傻傻的小少爷了。
百里渊第一次起床没抱到夫人。
他慌张的外套也不穿，鞋子也只套了一个，跌跌撞撞的满房间找。
“夫人？夫人？？？夫人你在哪里呀？？”
“夫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