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到你什么了?”
“怎么没有?”
林小苒拿出凳子:“你帮我进了夜校,又帮我找了那么多书,特别是还有英语书。”
“那也是你自己努力。”
贺萱摆了摆手,犹豫的道:“我就不坐了,小苒,我今天来,其实也是想来跟你道别的。”
“道别,你准备去哪儿?”
林小苒打算端瓜子盘的手一顿。
“国外。”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刘婉……”
“不是,她没有再来找我了。”
贺萱连忙道:“去国外是我自己的想法,现在国内恢复高考了,我在夜校的工作估计也做不长久,以后也不知道做什么,就干脆想去国外看看,去工作,去上学都行。”
“也可以。”
林小苒认真的想了想。
“你也觉得可以是吗?”
“当然。”
普通人出国难,贺萱家应该是容易很多。
马上就要开放了,现在出国也没什么坏处。
再者,这个时候出国镀金,回来身价可就立马不一样了,未来几年,海龟还是很吃香的。
“你去过国外吗?”
“没有。”
林小苒摇了摇头。
上辈子她也没有出过国。
贺萱:“我也没去过,不怕你笑,这次去国外我心里还蛮没底的,英语也不好。”
“你准备去哪个国家?”
“美国。”
“你一个人去吗?那边有熟人接应你吗?”
“我一个表哥在那边。”
“那还好点。”
“嗯。”
贺萱拉过林小苒的手:“就是我这一去,以后咱们,可就很长时间见不到了。”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会给你写信,还会给你寄明信片的!”
“好啊!”
“那到时候你在北平的地址,可要给我一个。”
“没问题,以后咱们一定要多联系。”
“必须的……”
没多久,贺萱就走了。
说是要赶着回去收拾东西。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林小苒莫名的有点感慨和惆怅。
今天玉兰姐结婚,来得迟了点的阮小竹说意外怀上二胎了,舒玉兰结婚了,贺萱要出国了,自己也要到北平上大学了。
这才过去多久,大家都各有各的事情,也各有各的目标,以后要是想再聚到一起,恐怕就有点难了!
大概,这就是成长的经历和代价吧!
说到上学,也不知道小芳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林小芳在看到初试名单的时候,有点不可置信的擦了擦眼睛。
自己真的考上了?
再三确定名单上是有自己的,她才压着激动的心情,回去第一个告诉了师傅!
何师傅知道她考上之后,也是高兴不已,巴不得奔走相告,在知道接下来还要体检,政审等等,他们又把这种高兴暂时压了下来。
喜悦哪是那么容易压得住的?
周边的人看到他们师徒,都忍不住问,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喜事儿?
何源想着事情还没板上钉钉,就忍着什么都没说;林小芳也还是处于有点将信将疑,还没完全接受的状态,更是不可能对外讲了。
师徒俩默不吭声的等到了体检,政审……
直到不久后,林小芳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她那颗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把录取通知书抱在怀里,高兴的蹦了两下!
考上大学了!
她真的考上了!
热腾腾的通知书就在怀里,让她真切的感受到了,她是真的考上了!
以前林小芳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能考上,自己居然有一天,也能上大学!
毕竟,她以前连小学都没有念完。
这一切,多亏了她姐,让她上扫盲班,让她跟着知青学,后来更是让直接让她上夜校,才有了今天……
“小芳?”
“林小芳?”
不远处的两个人,恰巧看到了高兴得不行的林小芳。
林小芳看到他们,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就想要躲起来,怎么会突然碰上他们了!
栓子和田惠云赶紧上前。
他们也没有想到,今天偷偷摸摸上城里,卖了几只第一批刚养出来的鸡鸭,意外遇到了林小芳。
村里人不是说她跑了吗?
还有的人说她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搞半天,原来她就在城里啊!
“额……”
林小芳这会儿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想说点什么,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
田惠云:“你要是没事儿,就趁早回去吧!你姐为了你,跟你爸妈闹的还挺凶的。”
栓子:“是啊,小苒姐挺担心你的,之前我听我妈说,她跟家里闹翻,断亲,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自己?
林小芳愣了愣。
姐没跟自己说过这些,每次都是说家里那边有她,让自己不用担心……
“断亲?”
田惠云转过头。
栓子:“是啊,你不知道这事儿啊?”
“我哪里知道,我们这段时间不一直在……”
说到这里,田惠云立马打住,这段时间他们在山里偷偷摸摸的养鸡养鸭的,可不能说漏嘴,被别人知道了!
林小芳也没注意到这点。
她咬了咬下嘴唇:“那个,能不能麻烦你们,回去以后,不要跟我家里人说在城里见过我?”
“你这……”
“至于我姐那边,你们放心,我会去找我姐的,不会让她担心的。”
林小芳赶紧道,上次遇到大哥大嫂就已经有点麻烦了,这要是他们再回去一说,自己这刚考上的大学,还能去上吗?
田惠云和栓子互相看了眼,没说话。
按照田惠云之前的性格,她可是林小峰的妹妹,是王野菊的女儿,回去多少得念叨挑拨两句。
“拜托你们了!”
“行吧,你别让小苒姐担心就行。”
“嗯,我们也不是那么多嘴的人。”
看在林小苒的面上,就算了,本来他们就很忙,也没那么多时间也操心这些闲心事情。
“谢谢你们。”
林小芳心头一松。
“客气啥。”
栓子手一挥。
林小芳赶紧走了。
田惠云和栓子也赶回去了。
这次他们就是来试试水的,没想到鸡鸭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甚至比以前更好卖,这不得赶紧回去,继续好好养养,下次争取养大点再出笼!
林小芳没有直接回裁缝铺那边。
她抱着录取通知书,想了想,还是去了林小苒家,她姐应该回来了吧?
林小苒正在想,怎么把王家那个房子,低价买下来。
以她自己出面肯定不太好,王家毕竟也是住在大杂院的,知道些她家的情况。
知道自己要买,一方面他们肯定会漫天要价,二个自己考上大学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还没彻底平息下去,要是自己买房的事情再传出去了,就太招摇了。
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再有所行动最好……
没想到刚想到一半,林小芳来了。
“专科?”
看着手里的通知书,对林小苒来说,专科还是差了点。
现在虽然看着没什么,但是到了以后,专科和本科的差距就出来了。
可当她看到林小芳脸上掩盖不住的高兴,她没说别的,而是问道:“你自己怎么想?”
“我当然是想去读了!”
林小芳想也不想的说道。
能考上大学,哪怕是个专科,她也已经很高兴了!
“想读就去吧!”
她注意到了,林小芳报了服装设计专业,也被这个专业录取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选择,她也不好过多干涉。
林小苒合上了录取通知书:“户口那边,我给你想办法,你到时候直接迁去学校,以后就跟着学校,毕业了,就跟着工作走。”
“嗯,好!”
林小芳点头,又想到什么:“就是姐……”
“怎么了?”
“家里那边……”
“家里的事情你别多想,有我呢!”
“你是因为我,才和家里彻底闹翻,断亲的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别人不知道,你还不了解咱们家的情况吗?”
林小芳一想也是。
爸妈做事那么过份,连她都忍受不了,更何况她姐,本来她姐也不是亲生的,更没必要在这种家里委屈,受气了!
要是条件允许,她也想断亲,以后再也不回那个家了……
“对了姐,前段时间,我意外碰到哥和嫂子了,他们好像在了我一阵。”
“你自己得多注意点,还有考上大学的事情,最好也瞒着些,别让他们知道了。”
林小芳毕竟是亲生的,老林家人真要找上来了,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以林小芳的性格,肯定不知道怎么处理,最好的办法就是离远一点,藏紧一点。
“嗯,我知道。”
说到这里,林小芳脸上又带上几分担忧:“就是今天我在路上又遇到了栓子和田惠云,他们答应我了,不会回去乱说,也不知道说话算不算话。”
“他们既然答应了,应该不会说。”
田惠云和栓子估计也在忙着搞自己的事儿吧?
上次田惠云可是专门拎着东西过来,跟自己打听养殖是不是靠谱。
特别是郑青山也离开了,没有人在背后给他们指导,出谋划策,他们可能更忙。
有林小苒的话,林小芳顿时放心了不少。
这才问道:“姐,你们应该都考上了吧?还有许玉典,你们考的哪个学校啊?”
“都考上了,我考的是北平,玉典暂时还不知道……”
林小苒的话还没说完,注意到门口传来的动静,随后就看到了沈唳和许玉典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你们回来了?”
林小苒立马迎了上去。
“嗯。”
沈唳点点头。
没让她接过自己手上的行李。
林小苒注意到后面恹恹的许玉典:“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路上晕车吗?”
“不是。”
许玉典看了林小苒一眼,又看了眼她旁边的林小芳,顿时有点委屈,还有点愧疚。
“怎么了这是?”
林小苒察觉出了不对劲。
许玉典的话里不自觉的带上了哭腔:“姐,我上不了大学了!”
林小芳和林小苒都是一脸惊讶。
许玉典吸了吸鼻子,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因为我父母的关系,政审没过,所以上不了了。”
“怎么会这样?”
林小苒看向沈唳。
沈唳放下了行李:“确实是因为他父母那边的原因,导致了政审没过。”
“我记得他父母当时也不是多大罪名……”
“嗯,但就是被卡了。”
“那现在怎么办?”
林小芳见许玉典伤心的样子:“哪有考上了,就因为这个,就不能去上学了。”
“政策就是这样。”
林小芳:“可……”
“算了,不能上就不上吧!”
许玉典抹了把泪,叹了口气。
“没有办法了?”
林小苒再次问沈唳。
沈唳摇了摇头:“我问了牛部长,牛部长表示,这种情况也很为难。”
“能想的法子,姐夫都帮我问过了。”许玉典默默的说道。
林小苒看他一脸颓废的样子,好不容易考上了,还没高兴多久呢!就因为政审没过,从而不能上大学,确实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
今年的政审,也太严格了点。
什么都考虑到了,就是把这点给忽略了。
林小苒沉思了一下:“我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你想不想试试?”
“什么办法?”
许玉典眼睛亮了点。
“给上头写信。”
许玉典:“写信?”
林小芳:“能,能行吗?”
“死马当活马医呗。”
林小苒继续道:“你仔细把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一遍,再表明你想要上学,想要报效国家,报效社会的决心。”
“然后就可以了?”
“恢复高考了,国家现在也很需要人才,而且你的成绩本身就不错,你这样试试,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林小苒隐约记得,以前是在网上哪里看过,有人这么做过。
“好,那我这就去写信!”
许玉典重新拾起来了点希望。
“不急这一会儿。”
林小苒叫住他:“你们这一路回来,吃饭了没有?”
“没有。”
许玉典摇了摇头。
前面他哪有心情吃饭啊!
“那去烧水,洗个澡先,我跟小芳去做饭,等吃了饭,你们先睡一觉,等休息好了,脑袋清明一点之后,再好好写也来得及。”
“好,姐我都听你的!”
许玉典赶紧回屋放东西。
已经进屋一趟,出来后的沈唳问:“千屿千浔呢?”
林小苒:“在他奶奶家,跟叔叔和姑姑一块,乐不思蜀了已经。”
这几天一直都在那边,到了晚上才回来,要不然家里能这么清净。
“黄姨也不在吗?”
许玉典到处看了看。
林小苒:“黄姨难得闲下来,但是有点感冒了,在屋里睡觉。”
“哦哦,那我说话声音小点。”
烧水很快。
沈唳洗澡也很快,三两下就洗好了。
他擦着头发出来,看到她媳妇儿切菜的间隙,好像在走神。
“在想什么?”
“王家那个房子要卖了,我在想怎么稳妥一点的把它买下来。”
“你想买那个房子?”
“嗯,之前咱俩说过的那个东西,你忘了?”
沈唳眉头一挑,想起来了。
王家有个暗室,暗室里大概藏了不少好东西,王大爷当初死的仓促,这东西估计还没有被他儿子儿媳妇儿发现。
没想到他媳妇儿还惦记着这个,跟小财迷似的。
沈唳眼角含笑的看向自家媳妇儿:“别想了,你要是真想要,回头我找个人帮你买下来。”
“重要的不是买,是价格。”
“放心吧,我懂。”
沈唳摸了摸林小苒的脑袋。
跟他媳妇儿在一起这么久了,他还不懂他媳妇儿的想法吗?
在烧火的林小芳看到姐姐和姐夫亲昵的站在一起说话的样子,有点害羞的移开视线,不敢多看。
姐夫在姐面前,真的完全不一样。
她什么时候,才能也遇到姐夫这样一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啊?
这么一想,林小芳的脸更红了,觉得自己有些不知羞,怎么都在想这些了!
“你怎么了?”
许玉典突然凑过来。
“啊?”
“是不是烧火太久了,脸都烧红了?”
“没,没有。”
林小芳有点慌乱。
“你出去凉快一下,我来吧!”
“那,那好吧!”
大概是许玉典这会儿凑的太近了。
刚把手里的火钳递给他的林小芳,不仅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刚洗完澡的皂香,还一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手。
两个人瞬间跟被电到了似的,快速的松开了手。
林小芳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更烫了,赶紧往外跑,留下红着耳朵的许玉典,有点呆呆的站在原地。
“你注意点,他们还在呢!”
林小苒避开沈唳的手,嗔了他一眼,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许玉典和林小芳的小举动。
“咳,他们也不是什么外人。”
沈唳收回眼角的余光,顺便收回手:“对了,陈少杰他们也来了。”
“他们来干什么?”
“他说,有些话想要亲自跟你说。”
“有什么好说的?”
“一些关于当年的真相,你要是不想见,我就去把他们打发走了。”
“……”
林小苒沉默了下,没接话。
沈唳知道,小苒看着嘴硬,实际上她心最软。
从她对黄姨就能看出来,内心里,她还是希望有家人,有父母亲情在的。
要是事情真的像陈少杰说的那样,当初小苒的亲生母亲也不是故意遗弃她的,那原谅也不是不行。
“要不,给他一个机会见见?”
沈唳继续道:“我看那小子,人也不算坏。”
“他来找过你了?”
“那天来,你不在,我跟他聊了几句。”
到了第二天,陈少杰还是登门了。
他拎着大包小包上门,快速说清事情,生怕被赶出去,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当年不是妈咪故意不要你的,是她也不知道,还以为真的像外公外婆说的那样,你一出生就没了。”
原来,她是被外公外婆送出去的啊?
阴差阳错的,刚好送给了带孩子来城里看病,结果来晚了,孩子夭折了的林向东和王野菊两口子,成了林小苒。
想到自己在现代也没有父母疼爱。
林小苒一时之间觉得,还挺讽刺的,她大概,天生就缺少亲情吧?
“所以,你别怪妈咪,她知道你的存在后,一直很担心你,但是顾及到爹地那边,才没有亲自过来找你,让我代替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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