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回头你可别真给小梅找个这样的。”
“这肯定不会。”
小梅妈连忙摇了摇头。
她虽然脑子转的没她快,但也知道,成分有问题的人,那绝对是不能接触的!更何况还是做女婿了!
许玉典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被人看上了。
他根据刚才那个大婶的指示,一路走到底,正好看到了在田里,辛苦劳作的父母。
大冬天的,他们挽着裤腿,光着脚,在水田里清淤。
一个人挖,一个人用撮箕挑。
看到这一幕,许玉典不由眼眶瞬间一红。
他父亲,曾经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什么时候干过这种活?
还有他妈,以前家里生活最讲究了,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宁淑挑累了,停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经意的注意到不远处岸边上的人。
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擦了擦眼睛,再看,那人还在。
“老许,老许!”
她连忙拍了拍许淳义。
“干什么?”
许淳义弯着腰,头也没抬。
“我好像看到儿子了!”
“瞎说什么,你儿子现在好好的在城里,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不是啊,你看!”
“你就是想儿子想的……”
许淳义刚转过去一看,不由楞了下,没眼花,还真是他儿子啊?
“爸,妈!”
许玉典喊了一声。
“诶!”
宁淑激动的应了句。
许玉典连忙顺着田坎跑了过来:“妈,爸!”
“儿子,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
凑近了,许玉典才发现父母真的一下老了很多,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不说,十根手指头上除了泥巴,还长满了茧,和布满了伤口……
那一刻,他眼泪忍不住,差点就要掉下来了。
宁淑:“别哭,别哭啊儿子。”
“嗯,我不哭!”
许玉典擦了擦眼泪。
许淳义:“男子汉大丈夫的,哭什么哭,你不嫌丢人啊!”
“你怎么说话的,儿子好不容易来一趟!”
宁淑忍不住拍了他一下,转头哽咽的对许玉典道:“别理你爸,他脾气就是这样。”
“嗯。”
许玉典点点头。
“我一个当老子的,还说不得他了?”
许淳义嘴上这么说,声音却还是低了下去,看向自家儿子眼里,也含了点泪意。
他放下了手里的爬犁,用水田里的浑浊的泥水简单的洗了下手,在身上擦了擦,朝一直注意着他们这边的男人走过去。
“队长,我儿子过来了,我们能不能早点收工回去?”
许淳义掏出一根烟,朝对方递过去:“你放心吧,活我们肯定不耽误,剩下的,我们晚点过来把它干完。”
“也行吧!”
对方接下了烟。
得到了大队长的准许。
宁淑和许淳义带着儿子回了家。
许玉典看到破破烂烂的房子,比先前在村里看到的那些土柸房和茅草房还要简陋,一想到自己父母在这种条件下,生活了这么久……
他心里不由感觉到很愧疚。
自己应该早点过来看他们的。
“妈……”
“没事儿。”
自己从小带大的儿子,就算他没说话,宁淑也能看出来他想说什么:“这屋子虽然差是差了点,总比鸭棚牛棚的好。”
“你们娘俩说什么呢?”
许淳义进来,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就在门口冲了冲脚上的淤泥。
“爸,你怎么不用热水洗?”
“冷水冲冲洗洗就行了,哪有那么多柴火和时间去烧热水。”
许玉典沉默了。
这里的条件不比家里,乡下冬天连柴火都得省着点用,他心里不由的更加难过。
“没事的,我们都习惯了。”
宁淑拍了拍他的胳膊,问道:“儿子,这段日子你怎么样?我怎么看你,看你好像还胖了点?”
本来她想问是不是瘦了?
可仔细看了看,那违心话,硬是没说出来。
“是长胖了,还长高了点。”
许淳义拿着水瓢进来,瞥了一眼。
“……姐家里伙食开的好。”
他父母在乡下受苦,他反而好吃好喝的,长胖了,这让他心情复杂,心里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滋味儿了。
宁淑:“说明你小苒姐待你好。”
许淳义:“对,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能吃的时候,一天不知道要吃别人家多少粮食,你有时候也得稍微注意点。”
“……我知道了。”
确实,他现在一顿要吃好几碗,现在姐和姐夫都没上班,以后是得少吃点了!
说到吃,许玉典就想到了自己带来的东西,他赶紧打开自己拎过来的小包裹。
“爸妈,我给你带的好吃的,有桃酥,油饼,还有我在北平特意给你们带的点心,都特别的好吃……”
宁淑:“我儿子走心了。”
“北平?”
许淳义听到了重点:“你去那么远干什么?”
“是啊,好端端的,你跑去北平做什么?”宁淑也反应过来了。
“我是跟着姐一起去的。”
知道父母担心,许玉典就把沈家最近发生的事儿,简单的说了一遍。
许淳义和宁淑都是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听完了,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特别是许淳义,在听到什么部队,什么边疆,他就知道,果然,这个沈唳肯定不是普通人那么简单!
他这次突然出事,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怕也不是什么意外。
该不会是因为他出手帮了他们,遭到了打击报复吧?
可是,他们这边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手伸的那么长?
难道这里面,还有别的什么内情?
许淳义沉着一张脸,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不由的,就多想些。
宁淑:“那你姐夫没事儿吧?”
许玉典:“应该没什么事儿了,就是身上还有点伤,估计还得养一段时间。”
宁淑:“那你姐呢?还有两个孩子,都还好吧?”
许玉典:“还好。”
“那就好,他们都是好人,也是咱们家的恩人,老天爷一定要保佑他们平平安安的。”
宁淑稍微松了口气:“既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平时没事的时候,也要多帮点忙,懂事一点,勤快一点,知不知道?”
“知道的。”
许玉典看向父母:“爸妈,你们这段日子过的怎么样?”
许淳义:“还行,差不到哪儿去。”
宁淑:“你爸说的对,你别看我们住的破破烂烂的,还要干农活,其实日子比其他人已经好不少了。”
“你们就别安慰我了,这日子还不差……”
屋里这么点大,一张床,一张桌子,床上就一张薄薄的被子,别说保暖了,这棚子这么矮,这么破,下大雨的时候,估计都挡不住刮风下雨的。
“真的不算差,你去看看别人,过得比我们差多了。”
宁淑小声说道:“我们来的那天,还是你小苒姐偷偷的在吃的包袱里塞了些钱票给我们,我们日子才过的没那么难……”
她说的不是假话。
确实因为手里有点钱票,平时自己偶尔才能吃好一点,加上关键时候打点一下,他们日子才比其他下来的人,稍微好些。
“还是姐考虑的周到。”
这事儿,他都不知道,姐后面也没跟他说。
“可不是,也不知道这孩子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么小的年纪,这么聪明,做事面面俱到的。”宁淑感叹道。
许玉典:“对了,妈,姐说你们在乡下肯定冷,还特意提醒我,让我带了一床被子过来。”
“被子好,被子也用得着!”
宁淑略显激动,他跟老许这两天正在抱怨说天太冷了!
他们这点薄被子,哪怕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棉衣盖上衣服了,也不怎么保暖。
“被子呢?”
许淳义看了眼。
他这个包裹不像是能装下被子的样子。
许玉典:“我觉得明目张胆的带过来可能不太好,就把东西藏在外面了,等下我再悄悄过去拿回来就行了。”
许淳义:“你小子,脑子倒是变聪明了一点。”
许玉典脖子一抬:“我本来就很聪明好不好!”
“是是是,我儿子最聪明了,打小就聪明。”
宁淑笑着说道,转头又问:“被子你藏哪儿了?不会让人给发现了吧?”
许玉典:“应该不会,我藏的很隐蔽的。”
许淳义放下裤腿:“你把地方告诉我,等天色晚一点了,我去拿回来。”
许玉典:“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许淳义看了他一眼:“你今天不回去了?”
“今天太晚了,我就在这儿留一晚,明天再回去吧?”许玉典不敢去看自己爹,把目光移向了宁淑。
宁淑犹豫了一下,私下瞥了许淳义一眼,看他没有说什么,就答应了。
老实说,来乡下这么久了,日子苦不苦的,就先不说了,她确实也是想孩子了。
那边,林小苒和沈唳回到了城里。
刚进巷子,远远就看到了有几个人站在自家门口,那几个人看到他们,严格来说,是看到沈唳,脸上有止不住的激动。
“老大!”
“太好了!我们收到消息,差点都不敢相信,老大你真的还活着!”
“说啥呢,老大福大命大,肯定没事儿的!”
“对对对,瞧我这破嘴,就是不会说话。”
“老沈,回来了?”
“嗯,回来了。”
沈唳看到自己一帮兄弟,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本来他想着回来了,等下就去找他们的,没想到他们先一步上门来了。
“你们聊,我先进去看看孩子。”
林小苒下自行车,家里董红梅他们都在,他们说的话大概不想被人听到,她也就没有招呼他们进去了。
“回来了?”
董红梅看到她回来了:“怎么就你一个人,阿唳呢?”
“他有点事儿。”
“哦,咋样,你妹妹找到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找到,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想到这里,林小苒不免有些头痛,当然老家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她也不打算细说。
她洗了洗手,进屋。
像是知道她回来了,摇篮里的千浔挥了挥胳膊,叫了一声。
“啊……”
“千浔宝贝,你刚刚在叫妈妈是不是?”
“啊……”
“果然是在叫妈妈,你是不是想妈妈了呀?”
“啊啊……”
“哎呀,才大半天不见,就这么想妈妈了?妈妈知道了,妈妈也想你们。”
说着,她亲了亲千浔的脸蛋。
为了不厚此薄彼,千屿当然也没有被落下,一向沉稳的千屿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看着两个宝贝,闻着他们身上的味道,林小苒忽然觉得,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身体也没有那么累了。
接下来,只要找到小芳就可以了。
老家那边,有大队长在,就翻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
至于小乐的工作,这个倒还是个问题,回头可能要多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突然感觉脚下有异样。
林小苒低头一看,原来是小黑进来了,它现在也不是曾经的小狗了,已经逐渐有了成年犬的样子。
它也不吭声,不乱叫,就围着她的脚转来转去。
“小黑。”
“汪……”
小黑抬起头,猛的摇着尾巴。
“过去一点,等下我踩到你的脚了。”
“汪……”
小黑像是听懂了,立马乖乖的往旁边挪了一点。
“我说怎么听到了狗声。”
董红梅进来:“估计是它把绳子挣脱了,跑进来了,我这就去把它重新栓起来。”
“没事儿,以后也不用特意拴着它,我看它聪明又听话的,应该不会吓到孩子。”
说完,林小苒还低头问了句小黑:“是吧?”
“汪……”
小黑叫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董红梅想着,小黑平时里确实是挺乖的,不吵不闹,哪怕偶尔放出来了,也没有说乱咬谁,就点头同意了。
“小黑!诶,小黑今天被放出来了?”
“婶婶,我想来看弟弟妹妹,他们睡了没有?”
隔壁的宋屹安和秦浩然两兄弟过来了。
“醒着的,进屋去看吧!”
这段日子,他们偶尔过来玩一下,董红梅对他们也熟了。
“姐姐,你回来了?”
“姐姐,好久都没看到你了,你去哪儿了?”
宋屹安和秦浩然一进来,看到林小苒,还有点惊讶。
“出了一趟远门,刚回来。”
林小苒抱着孩子:“你们还是别叫姐姐了,叫阿姨吧!”
不然他们叫千屿千浔弟弟妹妹,又叫自己姐姐,听着都乱辈了。
哦对了,刚刚他们是不是还叫自己婆婆婶婶来着?回头有机会,得找秦奶奶顺一下这个称呼了。
“好的阿姨。”
宋屹安和秦浩然点头。
“嗯,真乖,那你们看着一下弟弟妹妹,我去给你们拿东西吃。”林小苒把孩子放进摇篮里。
秦浩然:“不用了,姐,阿姨,我们已经吃过了。”
宋屹安:“对,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这个不一样,这个是阿姨特意从外地带回来的,你们一定尝尝。”林小苒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盒包装好的北平特产。
宋屹安:“哇,真好看!”
“和奶奶做的一样好看!”
秦浩然抬起头问道:“阿姨,这个我们能带回去,给奶奶尝尝吗?”
“当然可以了!”
“谢谢阿姨。”
“别客气。”
林小苒笑了笑。
听话懂事的孩子,谁都喜欢。
“玉典呢?他今天还回不回来了?”董红梅掀开帘子进来。
林小苒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了,可能要明天才回来了吧?”
确实,许玉典是没打算当天就回的。
趁天色晚了,父子俩出门,准备先去把藏在外面的棉被先拿回来,要是被别人拿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许淳义:“怎么样?还在不在?”
“等下,我好像没摸到。”
许玉典再往洞里伸手摸了摸。
“不会真的被人拿了吧?”
“我……”
“扑腾——”
这时,一个东西突然窜出来,吓了父子俩一大跳。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色彩有点鲜艳的野鸡,正高傲的抬着下巴,梳着自己的毛发!
许玉典眼睛一亮,快速的抽出了手,一个飞扑过去,就把野鸡压在了身下!
“呸!”
许玉典抬起头,吐掉嘴里的草,感受到胸下的异样,双眼放着光:“爸,我抓到了!”
“你小子,行啊!”
许淳义罕见的对他竖起大拇指。
刚刚这小子反应够快的,没想到今天出来,还搞了个意外收获!
“嘿嘿。”
许玉典嘿嘿一笑。
他把鸡拽出来一看,可能是被他泰山压顶的姿势扑的够呛,野鸡晕乎乎的,已经叫不出来了,只能象征意义上的挣扎了几下。
“红红,红红……”
一个呼唤的女声响起。
许淳义本能的掐住了野鸡的脖子,可不能让人给发现了!
“爸,你先拿着鸡和棉被回去,我留下来。”
“这里我比你熟,还是我留……”
“赶紧的吧!”
许玉典把棉被也塞到了许淳义的怀里:“万一被人看到了就不好了!”
特别是他父母现在这种身份,本来平时就是被盯着的对象。
许淳义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现在也不是讲究这些的时候,给自己一个儿子机灵点的眼神,就抱着被子和鸡先走一步了。
“红红,红红……”
一直在喊的那道女声,在看到许玉典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啊,你是谁啊?”
“……我还想问你是谁呢!”
“我叫邹小梅,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在村里见过你?”
“我不是你们村的。”
许玉典拍了拍身上的灰。
“哦。”
邹小梅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这长相和打扮,确实也不像是他们村里的。
“我走了。”
“等下,你有没有看到一只头顶上有两根呆毛,肚子上长了点红毛的鸡?”
呆毛他倒是没注意。
但是肚子上长了红毛,还是鸡,怎么那么像他刚刚抓到的那只野鸡?
“你看到了吗?”
“没有。”
许玉典直接否认了。
“哦,那我再找找吧!”
邹小梅有点失望,转头再次喊道:“红红,红红……”
许玉典:“……”
红红,他还以为是个人,原来是只鸡!
一只野鸡而已,不仅是家养的,怎么还取了名字?
许玉典纳闷的往回走。
“玉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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