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挠挠脸:“夫君吃了药还是挺乖的,主要是睡觉,也不做什么,我同他说说话,再睡一觉起来,便是第二日了。”
老太太忍俊不禁:“我倒是没想过他在你面前是这样的,看来念念才是他这怪病的解药。”
沈望舒便趁机提出:“出来之前,我答应了夫君每次发病期都同他一起度过,祖母觉得可以吗?”
老太太思考片刻,却是摇摇头,没有欢天喜地的答应,只道:“他一次没动手许是巧合,祖母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意外发生,让你们二人待在同一个屋子里,我不放心。”
沈望舒一想也是,但是先前答应陈廷时那人眼中的神色让她实在不忍食言,况且待在那个黑漆漆的屋子里又空又寂寞,他们两个人说着话,沈望舒都有些受不了,陈廷二十多年来却都是这样度过。
以往她不知晓还好,现在知道了,甚至亲身体验过了,又怎么忍心?
“就没有什么暂时束缚他的法子吗?”沈望舒道:“若是这些年来夫君越来越能控制自己,说明他这‘病’是在好转的,至少不会再胡乱伤人,就算样子怪异一点也不碍事,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过。”
“若是我陪着他能一点点好起来,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小姑娘眼中满是赤诚,老太太有些动容,怔怔道:“你......当真愿意?这可是一不小心就会搭上性命的事儿。”
那小人儿却是毫不犹豫点点头,坚定而温柔道:“他是我夫君,我愿意,也盼着他好起来。”
第94章 我梦见你走了
在小黑屋陪了陈廷两日,最后一日半倒也过得十分快,就是夜里睡觉时沈望舒总是梦到那双黄澄澄的大眼睛,满月一般的瞳仁温柔的盯着她,似是道不清千万般的爱意......腻歪得沈望舒第二天早上醒来都觉得面皮发红。
今日一过,陈廷便回来了,见过他“发病”时的样子后,她总算知道为什么真个大周都找不出一个能配那绿色小药丸的医师来了——龙这种生物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认知,或许除了当年那个云游神医知晓内情,并且有法子之外,寻常人都无法理解。
要不是亲眼所见,沈望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穿越的还是个玄幻小说,重要男配的真身居然是条巨龙。
说不定那能抑制陈廷变身的药物里就有从什么蓬莱仙岛之类的地方找到的仙草仙花,否则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这药里究竟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成分。
那珍贵的一枚小药丸被沈望舒掰碎了尝了一点点,就大致将所有的药材种类写出来了,只有一味完全陌生且奇妙的味道十分不科学,应当就是那个起主要作用的仙草仙花。
可惜目前她完全无从得知这味药物的任何信息,不管是样子还是生长环境,只知道它的有抑制龙血和平心静气的作用。
不过若是像陈廷所说,随着他长成后有了那重要东西,或许不要什么别的药物,他也能自愈。
而且从这一次的“病情”来看,陈廷的情况比自己想象中好很多,既不暴躁也不嗜血......之后再多观察几次看看。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陈廷的真身可太适合他现在的身份了,若是能用龙形上战场,那战斗力岂不是横扫一大半。
而且她听说西方龙一般都是会喷火的,尤其是陈廷这种花色,典型的喷火黑龙,她那天晚上怎么就忘了问了。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沈望舒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练习飞针,事实证明那天晚上她就是单纯运气好,而不是突然练成神功了,扔出去的针没一个在靶心上不说,连飞出去的轨迹都十分糟心。
旁边的桃红看的一愣一愣的:“夫人,您先前不是说练不好不练了吗,怎么今日又重拾兴趣了?”
沈望舒看着她,语重心长的叹口气:“你不懂,很多时候人至少还是要有一项自保手段。”
就像这次,要不是她前世再某视频软件上沉迷过一段时间的飞针飞叶子飞牙签,把那手法熟记于心,穿过来无聊练了几天,也不能这么快制服那晏淑云。
桃红不理解:“以您的身份,无论去到何处都有侍卫保护,怎么......”
“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都靠不住。”沈望舒拍拍小丫头的肩,日头西沉,院里没那么热了,她撸起袖子:“不说了,我这就去打一套饭前军体拳锻炼锻炼身体。”
从她穿来到这里,已经很久没有犯过心脏病,说明这生养的还是不错的,要继续保持才行。
桃红无奈的看着自家夫人又去练那古怪的“军体拳”,听见她边打边提醒:“对了,别忘了备上将军的饭,他今晚应当就回来了。”
“是。”
沈望舒大概跟陈廷真的有点什么玄乎的心电感应,晚膳时间,她筷子刚拿到手里,一日未见的将军大人果然就进来了。
只是他看起来有些步履匆忙,急吼吼就闯了进来,向来稳重而古井无波的黑眸都染上焦急之色,像是怕来晚了就失去什么。
跨进屋里,就看到小夫人正夹着一颗花生豆,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
“夫君?”
“夫人......”
二人同时开口,男人一眨不眨眼的盯着她,沈望舒迟疑的将花生送到他嘴边:“你已经饿成了这般吗?”
陈廷心中憋着不上不下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泄了,俯身叼过夫人筷子上的花生,哑着嗓音道:“我以为你......走了。”
“走?我走去哪。”沈望舒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几个大丫鬟很有眼力见的给将军布菜,陈廷喝下夫人亲自倒的一杯水,心中安定许多。
也不怕她嘲笑自己,诚实的说:“我梦见你走了......你不要我了。”
沈望舒知道他对自己怪物的样子自卑敏感,却没想到自己才走了一天,这人就日思夜想成这样,失笑:“我不会走的,夫君,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
“真的吗?”也不顾还有这么多下人在场了,将军大人脆弱的像个玻璃心小孩:“你答应我了,往后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许离开我。”
不论发生什么?
沈望舒警惕了一秒钟,原主在原著里死的早,本来荣国公府的剧情就少,后面更是几乎没有戏份,陈廷这边应当也没什么意外......
“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离开你。”沈望舒看着他的眼睛,上下嘴皮子一碰,很不走心的就答应人家了。
现在答应归答应,要是日后陈廷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她当然会跑的比兔子还快。
沈望舒想。
得了她这句保证,陈廷心里好受多了,理智回来后大手一挥,让所有伺候的婢女都退下。
沈望舒还不知道危(腻)险(歪)即将来临,一口桂花米酿刚送进嘴里,就被人揽着腰抱到了腿上坐。
“......?”
怀中美人睁着双幼圆水润的大眼瞪他:“做什么!”
把她抱进怀里抱紧了,浑身上下的皮肤都紧紧贴在一起,安全感才回来一点,陈廷低声道:“不做什么,只是抱抱你......我总觉得那一天一夜是在做梦。”
他的夫人真的一点也不嫌弃自己那副怪异的样子,还说了很喜欢吗?这不会是他日复一日煎熬中生出来的幻想吧?
沈望舒将手放到他发顶,那曾经有两只龙角生长的地方:“是真的啊,我去见你了,我还抓住坏人了,以后很多个满月之夜我都愿意陪你一起过。”
她轻柔温暖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入耳中,男人终是忍不住红了眼,低下头吻住了那柔软甜蜜的唇瓣。
小夫人的嘴唇一定是蜜糖做的,他怎么也尝不够,说出来的话也格外让人动心。
第95章 是东宫那边?
把下人们都打发走以后,沈望舒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这人的歪缠程度——他非要就这么抱着她吃饭!
“夫君三日没吃饭,难道一点都感受不到腹中饥饿吗?”沈望舒就奇了怪了。
“有点,但是习惯了还好,”男人诚实的说:“比起饿肚子,我还是不能忍受跟夫人分开。”
给她见过自己最丑陋的样子后,陈廷只觉得心中一直积攒的郁气像是缓缓呼出去了。
可以全心全意信任某一个人的感觉真的是非常奇妙,除了在战场上他愿意将后背交付的战友之外,祖母和夫人是唯二两个知晓了他真实面目还依旧待他如初的人。
况且夫人身上带着的清苦药香实在是最能安抚她的良药,光是跟她待在一起,这味道就能抚平他的所有躁动阴郁。
陈廷觉得饭可以稍后吃,夫人却是一刻也等不及要抱着了。
沈望舒也没想到陪他从小黑屋出来以后这人能变得这么腻歪——从前陈廷对自己虽然也百依百顺,但还没到这种程度,本质上来说还是那个端方自若的镇国将军。
“夫君不吃饭,我还要吃!”美人柳眉倒竖瞪她,扭着身子就想下来。
却被男人大掌一下子掐住纤细腰身,:“别乱动,我喂你吃。”
“……?”沈望舒不可置信的瞪他:“你疯啦?”
陈廷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没疯,并且是认真的。
这在战场上习惯了舞刀弄枪的骁勇将军伺候起人来也很有一套,舀起一勺米酿小圆子时,手都不带抖。
沈望舒瞪着他,后者平静回望,虽然没说话,但是态度坚定。
拗不过这人,她只好张嘴吃下。
这一吃,某人像是打开了什么新世界大门,发现了投喂的快乐——或者说是各方面掌控小夫人的某种满足欲。
将她抱在怀里,喂她吃饭,吃什么都由自己决定……
这感觉很有些上瘾,直到沈望舒推拒他的手,表示自己吃饱了不要了,陈廷这才意犹未尽停了下来。
吃饱了,沈望舒趁其不备跳下他的腿在旁边凳子上一屁股坐下:“这下夫君可以好好用餐了吧?”
晚膳专门准备了他的份,陈廷也不嫌弃这一桌都是夫人吃剩的,抄起筷子将剩下的打扫干净。
沈望舒托腮看他吃,想起来自己好奇的那个问题:“夫君龙形时会喷火吗?”
这个“龙形”着实让陈廷微微愣了一下,虽然夫人这么说,但他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那样怪异可怕的样子会是传说中的“龙”。
至于喷火……
陈廷道:“这我从未试过。”
反正每次他都能感觉到体内有某种横冲直撞的霸道力量,就是这股无处宣泄的力量让他躁动难安,生出旺盛的破坏欲。
甚至那天夜里夫人还在的时候也是,从巨大的龙形变成半人半龙形的过程中,那种熟悉的破坏欲就在时刻催动着他的情绪。
那时候陈廷十分害怕自己跟往常一样失控。
听了他的回答,沈望舒兴致勃勃道:“那下回我们可以试试……夫君这么有趣的身体,居然还从未开发过?”
男人闷声道:“我只觉得自己危险怪异,怎么会有趣。”
又来了,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大龙自卑又敏感,他从未见过跟自己一样的同类,却也不完全属于人类。
他在人和怪物两方阵营里摇摆不定,无法从任何一方中得到归属感。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可怜的大龙。
“对于我来说,夫君就是最有趣的。”沈望舒说。
她可没说谎,对于科学家来说,未知的生物和领域可不是最有趣的嘛。
陈廷又想抱她了,沈望舒早有察觉,先一步站起来挪着凳子往后退一大步:“我还有一事要说与夫君听。”
“何事?”
“除了晏淑云外,中秋那夜我的婢女还抓住了在你书房外面鬼鬼祟祟的盈盈。”沈望舒说:“大伯审过那二人后得知,她们受京城程家之人指使。”
“程家?”陈廷眉心微微皱起:“是东宫那边。”
当今太子妃就出自程家,那蠢人竟然连掩饰都不掩饰,大喇喇就派人来了?
“太子想要对你做什么?”沈望舒有些奇怪:“如今边境战局动荡,皇上还指着你平定呢,太子怎么敢这个时候触你的霉头。”
不仅是触陈廷的霉头,这事儿让皇帝知道了,必然也不会轻饶他。
男人冷嗤一声:“我才空闲两个月,若不是赶上边境战乱,时间再久些就不只是东宫,这热闹乾坤殿也要派人来凑上一凑了。”
听他的口吻,像是早就习惯了这帮人的小动作。
京城那边从明面上一直奈何不了陈廷什么,暗戳戳的小动作却如同毒蛇一般,时刻盯紧了他,随时准备找机会扑杀这令它忌惮之物。
阴毒冷血又令人厌烦。
“夫人不用忧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陈廷还是那句话。
沈望舒算了算:“从我嫁进来总共不到4个月,京城那边已经来了……三次还是四次人了。”
“夫君平日这么温和么?”
这话说的还是委婉了——沈望舒想说的其实是,你平常也老受这种窝囊气么?
男人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无奈道:“我从前多数时候都在战场,京城鱼龙混杂,局势如同浑水一般,我从来不搅和不站队,是忠心于皇帝的。”
但是时间长了屡立战功,功高盖主了就要被猜忌和怀疑。
陈廷待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他觉得有威胁看不过眼,远远在北境的漠云城,他又老感觉这人是不是在暗戳戳搞事。
不管怎么样都讨不了好。
近些年来试探的小动作不断,今年越发过分。
若是陈廷还是从前孤身一人,他恐怕会真的因为不想多生事端而忍了。
可他现在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不再是自己一个人。
荣国公府这么多人中,还多了他放之心间的夫人。
自己受辱可以,夫人绝对不行!
“阿念放心,我已经悟了,绝对不会继续这样下去!”
第96章 我可以睡你们中间
陈廷说他悟了,沈望舒挠挠头,虽然不明白他悟在哪里,但是看到他眼中的坚定和某种决心,还是拍了拍男人的肩鼓励他:“夫君能想通便好。”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还有咱们家!”
沈望舒假装感动的点点头。
二人用过晚膳后不久,陈皓冒着被自己大哥发现上午逃学揍一顿的风险,给他们送鸽子来了。
上午小孩揣着晕过去的鸽子去了书院,晚上来的时候那鸽子竟然还活着,被绑了腿扑闪着翅膀折腾。
“大哥大哥!你今日果然出来了,这鸽子我盯了好几日,天天在咱们家门口的大树上盘旋,可肥了肉也很多。”陈皓兴冲冲的说:“我打来给你和嫂嫂补身体!”
陈廷挑眉:“你打的?”
“我用弹弓射下来的,瞄了一上午呢。”小孩儿一高兴就说秃噜嘴。
下一秒果然见他大哥才柔和下来的表情微微一变:“一上午?你今天上午又逃课了是不是?”
陈皓连屋里只有嫂嫂是笑意盈盈和蔼可亲的,吓得连忙往她身后一躲:“我,我也是为了孝敬大哥!别打我啦!”
这小子……
陈廷瞪他,后者直接避开和他对视,只可怜兮兮的去晃沈望舒的袖子:“我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你当真知错了?你每次都这样说,屡教不改!”陈廷才不上当,把这熊孩子揪出来揍了一顿屁股。
一刻钟后,桃红打来热水毛巾,挽起小少爷的袖子给他抹上香皂净手。
小孩儿眼眶里含着一泡泪,委屈巴巴的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屁股,冲着那边两人嚷嚷:“误打误撞的,我也算是立功了嘛,干嘛还打我这么疼!”
桌子旁边,夫妻俩举着从鸽子腿上卸下来的小圆筒,从中缓缓抽出了一张字条。
这还是个信鸽。
“皓哥儿说它已经在国公府门口盘旋好几日,应当是受训有素的信鸽,未将东西送到目的地不会轻易离开。”沈望舒说。
陈廷展开那张纸,却发现那上面并没有写什么字,而是由一些点点和短横杠组成。
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在战场上截下来的密报数不胜数,不论是北蛮还是胡族,各种隐藏信息的法子都见过——却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字条。
这些点点和短横杠究竟是何意?
沈望舒见他一脸凝重,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立刻凑过去看了看。
那纸上的东西让她也微微愣了愣。
“呃……这好像是摩斯密码??”她既惊讶又好笑,但仔细一想,她穿越的并非某个真实存在的朝代,而是一本小说。
既然是小说设定,那这帮人用摩斯密码传信好像也没什么,说不定大陆之外的海域另一边,就有说英文的洋人。
毕竟他们受限的不是时代的局限,而是作者设定的世界观。
“何为磨丝密码?”陈廷看她:“难道夫人认得这奇怪的点点和横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