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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寒婿的科举路(三六九龄)


“你可知工部的矿物司常年游走在外?”是个非常苦的差事。
沈持说道:“在下还不曾远游看看这天下,如今想要走远一些,抒一抒狂志。”
穆一勉本来想替某位致仕的老友的孙女保个媒的,结果听到沈持这么一说,彻底不敢提了,这样狂放的少年人,不适合他老友的孙女。
只能舍弃这个状元郎,让老友看看别的才俊了。
沈持要是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必然也很满意他没有说出来。这么好的一桩亲事他做做好事让给别人吧,自己就不去高攀了。
穆一勉声色不动地说道:“沈状元既有这个志向,本官自会为你同工部商议,而后呈报给圣上。”
“多谢穆大人。”沈持施礼谢过他。
辞别穆一勉,沈持去翰林院报到认认自己的桌子摆放在哪里,一进去,就翰林院学士、侍读、庶吉士等一众官员给围了上来,与他执礼互报名姓。
当有人问到沈持去不去六部观政的时候,他说:“在下想去工部矿物司。”
矿物司。
那种常年在外不回京的官职,与外放又有何区别。
众人惊愕不已,在心里暗暗给沈持贴上“不羁”“恃才傲物”的标签,等着瞧,等他撞了南墙,蹉跎岁月,到中年官场失意,离庙堂太远且没有机会再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的。
他们委婉地劝了几乎,沈持却丝毫不为所动。
两日后,圣旨下达,命他以翰林院修撰的身份到工部矿物司观政一年。
来送圣旨的太监丁吉用尖细的嗓音问: “沈修撰真的要去工部啊?”
“嗯,想走遍国之锦绣河川,”沈持笑道:“趁着年少。”
丁吉只能无奈地笑笑:“可不是,以后岁数上来就走不动啦。”
第二日,沈持便到工部的矿物司去点卯。工部尚书李廉早早在门口迎他,见了人亲自领他进去:“沈修撰可知工部从未来过翰林观政。”
当朝能点翰林的都是春闱三鼎甲,他们登第后授官进了翰林院,极少会到其他衙门去观政,沈持是头一个,选的竟还是冷衙门——工部!
“以后要仰仗李大人关照了。”沈持说道。
“那是自然,”李廉微微拧了下眉头:“只是,沈大人来的矿物司如今在西南黔州府有一桩难事,涉及我朝的朱砂矿藏……”
沈持听了肃然道:“下官愿与工部一道攻克此矿藏之问题。”
他心道:我便是冲朱砂矿藏来的。
“工部很快便要派人到黔州府去,”李廉说道:“算着时间,差不多在沈大人归乡省亲之后,还真是巧了,到时候恐要沈大人与工部人员一道前往。”
沈持拱手道:“下官悉听吩咐。”
对于他以翰林院修撰的身份选择去工部矿物司观政,有人唏嘘,有人冷嘲,有人议论纷纷……那又怎样,不妨碍沈持在一个杏花微雨的春日里骑马离开京城,回秦州府省亲祭祖。
好友林瑄一行人来送行,走出十里长亭,每人折一支柳条赠他:“归玉兄,路上保重啊。”李颐最是实在,从京城著名的药店买来几十个香囊让他带上:“这些都是防瘴气的,你省亲后去黔州府的路上佩带在身上,一个不行就带两个。”
沈持动容地谢过他,上马扬鞭:“诸位,后会有期。”

第91章
新科状元回乡省亲, 一路由礼部官员带着“状元及第”的匾额、黄榜随行,每行至驿站——供官员途中食宿或是换马等的地方,当地官吏得知都要去朝贺, 因奉有天子钦点状元的圣旨,不管什么官员一律要跪迎, 之后换一匹马去往下一驿站。
朝廷的驿站以京城为中心向四面辐射开来,三五十里一驿站, 越靠近京城,驿站之间的距离越短, 门前栽的花木越多, 马儿养的越肥壮, 跑起来越快。
四月二十九日,这天晴, 微风, 回乡省亲的新科状元郎沈持一行人行至出了京城后的第一省,通州府城, 彼时, 暮春的天阳挂在高高的天上, 当地的官员、士子和百姓早已等候在他要下榻的三岔驿门前,争相一睹少年状元郎的风采。
通州府知府周六河带着府衙一众官吏前来迎接,他生得面白少须,长相在中年男子中算是俊美的, 一身绯色官袍, 家世不俗, 却于矜贵之中透出一股贪婪的气息来,叫人看了霎时生出骂一句“呸,狗官”的冲动来。
赵蟾桂在远远看见通州府知府的车驾过来时就低声跟沈持说道:“大人, 那个与蟊贼勾结抢过往举子的臭知府来了。”
沈持“哦”了声,款款下马。
“恭贺沈大人大魁天下,”周六河上前恭敬地对着黄榜跪拜:“衣锦还乡。”
“周大人,多谢,”沈持慢慢还礼,他口中开始掉书袋子:“一进通州府便觉‘皇恩浩荡江河阔,圣德照回日月高①’啊……”他一字一字拖着长音,用废话文学大谈特谈忠君、为臣之道,没完没了。
叫周六河跪在黄榜前的时间真不短。
他身后跟着的赵蟾桂一撇嘴,想笑不敢笑,心道:我家大人去年进京赶考时,在你的治下险些遭了贼,没想到吧你也有今日。
跪在地上的周六河:哎呀,新科状元郎怎么这么啰嗦,这不就一大书呆子吗。皇帝昏头了吧,点这么个迂腐之人来当状元。
不是,年初他赴京赶考的时候没从通州府过吗?那帮蟊贼是怎么办事的,怎么就没给他秃噜精光让他进不了京考不了春闱呢。
真是一群废物啊。
沈持吊书袋子吊得口干舌燥,他假惺惺地说道:“周大人,下官还有三两句话要说……”
周六河陪着笑脸:“沈大人请讲。”
他足足说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才终于说完了话,请周六河起来,一行人进了三岔驿站。
赵蟾桂:“……”
这要是传出去让沈持那群最毒的挚友知道,还不得说他下河洗个澡,全京城的人今年都能喝上龙井茶,那可是上好的绿茶味儿啊,啧啧。
这是出京的第一驿,也是进京的最后一驿,叫三岔驿,青砖黛瓦、三重飞檐,前面的牌楼上悬挂着“置邮传命”四个大字,后面是一处合围式建筑,里面有供宦海北来南去的官员或者文人墨客们食宿的地方。
沈持一行人选了二进院住进去。
风中飘来柴草的气息,城里人家正在烧火做饭,炊烟袅袅升腾。
周六河咬着后槽牙把精心准备的饭菜送进来:“时候不早了,沈大人请用饭。”
毕竟他是后宫周淑妃的侄子,沈持不敢把人得罪太狠了,连忙说道:“多谢周大人,周大人执政一方,想是公务繁忙,下官一路风尘也想早早歇下,大人随意些,请回吧。”
“沈大人好生歇着。”周六河终于脱身,从客栈出来他面色阴郁,上了马车他瘫坐在里面,跪得他险些没晕过去。
多少年没吃过这样的苦头了,沈持这个酸腐文人,气死他了。
沈持住进三岔驿后,吃了一餐饭,闲来无事在驿站之中转悠。
三岔驿的墙壁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他凑近了一看,原来是过往的官员或者文人墨客题的诗句。
他想起来了,后世流传很多绝唱,最初就是题在驿站上的,比如《阳关三叠》便是诗人在渭城驿写的。
三岔驿,十字路,北去南来几朝暮。
朝见扬扬拥盖来,暮看寂寂回车去。
今古销沉名利中,短亭流水长亭树!②
诗中“北去”指的是进京为官,“南来”指的是贬谪流放,“几朝暮”,这是说宦海浪大,变数瞬息的。
想来题诗的人定是一位官员,有过官场失意,才发如此叹息吧。
沈持往下看去,见另一行是:
今夜三岔驿前月,伴吟应到落西山。③
还有:何时驿使西归,寄与相思客,一枝新。④
相思与愁绪,写了满墙。
墙壁上的诗句中出现最多的景是梅与月,他正好奇呢,抬头往窗外一看,只见几株梅树,一架蔷薇,天空上悬着一弯月牙。
天黑了。
沈持举着烛火看了一首又一首的诗,眼睛累了,他望向今夜的月色,不知……远在边关的史小将军还好吗。
逛完三岔驿,一瞬旅途的疲劳来袭,他心中念着回家,早早歇下。一夜自是安睡。
次日沈持换了匹壮硕的公马,继续赶路。
十天后,抵达秦州府。
还未入城,秦州府城外早已有衙役敲锣打鼓来迎,高喊:“恭迎新科状元回乡。”百姓涌出城外来接他,鞭炮声响彻十里开外,散落的鞭炮在地上乱蹦,似铺了一层厚厚的红毯。
秦州知府韩其光迎出来,在他礼部官员捧着的黄榜前跪下:“恭迎新科状元沈大人。”
沈持一把将他扶起来:“韩大人快请起。”
韩其光眼中含着泪,他克制地扶着沈持:“没想到我秦州府还能看到新科状元郎省亲啊,本官这心里……痛快了啊!”
他在这里当父母官快十多年了,别说新科状元郎,连个探花省亲都没见过,每次春闱之后,能孤零零回来一二进士便已是天大的喜事。
哪里还敢想状元郎携黄榜归来省亲!
当下在城中最好的酒楼设下筵席,要为沈持接风洗尘。沈持拱手说道:“韩大人,君恩眷顾,下官此次有幸摘得魁首,自当常思微时事,不敢贪奢华讲排场,如今一路走来浪费颇多财力,下官十分惭愧,还请大人万不要再开筵席,咱们能相聚说几句话就好。”
说什么也不肯在省城多停留。
韩其光只好送他出城,望着新科状元一行人走远,他对身边的官员道:此子少年得志却不忘本心,将来必成大器。
沈持在马上鼻子痒痒想打喷嚏:……
路上,赵蟾桂说道:“今日迎大人回乡的官吏中,有一人鬼鬼祟祟的,不知是不是大人有过节?”
沈持:“我看见了赵大哥,同知许大人。”
当年占了他团灭献县山匪功劳的许寻,如今升了官,在府衙当同知。
赵蟾桂:“大人要不要告诉韩大人?”
沈持:“罢了。”
他回乡省亲不想找任何人的麻烦。
或者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听说许寻这人为官的名声不算坏,就不同他翻旧日的账了。
从省城出来,沈持一众人快马加鞭赶往长州府。
到了长州府城外离城还有十多里,已被围得走不动路了,官道旁的百姓们夹道相迎,很多人手上抱着白胖的男娃儿,带他们来看新科状元郎,期望他们能沾沾文曲星的才气,长大后读书登科及第,耀祖光宗。
沈持让赵蟾桂打赏沿途遇到的家乡妇孺,有小娃儿挤到他马前的,他会把孩子抱到马上,跟他一起走一段路。
长州府的城门上高挂着红灯笼,门前铺了十里红绸,衙役们列队等候在门外,到处都是一片欢呼声:“新科状元郎回乡省亲喽——”
知州顾汲率大小官吏等在城门外二里地处,一直让衙役去探新科状元郎走到哪里了。
等了许久,终于有人喊了声:“新科状元郎来了。”
这时,长州府城门口二人敲起大鼓,几十人敲着锣,在锣鼓玄天中,一队醒狮从城楼上一跃而下,舞起登科舞,醒狮龙腾虎跃,气势雄壮如风起雷鸣,舞着来到沈持面前跪下做恭迎状。
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
沈持见此情景从马上下来,撩袍跪地一叩首:“乡亲们,我回来了。”
他这一跪让不少百姓眼中泛起泪花:“好,好,我们长州府的状元郎回来了……”
知州顾汲领着官吏们急忙上前跪迎黄榜:“恭贺沈大人高中魁首。”沈持:“多谢顾大人,大人快快请起。”
长州府的官吏们簇拥着,无人不说着恭贺的话。
在人群中,沈家上下的男丁穿戴一新,早已被府衙接到城外来迎沈持,只是他们挤不到跟前去,只能远远望着一身大红状元朝服的沈持缓缓而行,沈山哑声说道:“阿池回来了。”
说完他泣不成声,被三个孙子搀扶住勉强随百姓一道跟随新科状元入城。
沈煌一次次抬头去看儿子,那带着乌纱帽腰束玉带的孩子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他红着眼,心中一遍遍念着:阿池,我们的阿池考中状元回来了……

第92章
沈全、沈正和沈知秋三人挽着沈山, 走一步往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望一眼,生怕一眼看不见,沈家的状元郎阿池就不见了一般。
这时候, 被团团围住的沈持对着长州知州顾汲长揖一礼:“顾大人,诸位大人, 下官家中还有母亲倚门盼儿归,下官归家心切, 这就告辞了,今日劳大人出城相迎, 叫下官愧疚不已。多谢多谢。”
顾汲还礼说道:“沈大人何须如此客气, 你既急着回家, 本官就不留你了。”
他对周遭的百姓说道:“新科状元郎思念家人,乡亲们让开路, 放他回禄县与家人团聚吧。”
有人说道:“沈家老爷子不是带着孙儿来州府了吗?怎么到处不见人。”
顾汲一下子想起来了:“哎呀呀你瞧本官这记性, 原是接了沈老爷子来州府一道迎沈大人的,想是他们被人给挤散了。”
人堆里, 有人看见沈家人, 高声喊道:“沈家老爷子在这儿呢。”
百姓们立刻让开一条道, 沈持顺着他们的声音望去,与七双通红的眼对上了,他爷,他爹, 叔伯, 还有堂兄弟。
他快步走过去跪下给沈山磕头:“爷, 孙儿回来了。”
沈山的唇微微发抖,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向沈持头上的乌纱帽,又不敢碰着, 手停在半空:“孩子……快起来。”
沈全和沈正赶紧把他扶起来。
沈持起身后又去给沈煌见礼,父子一对望双双湿了眼角,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池消瘦许多,”沈文讷讷地说了句:“路上累,有话回去吃了饭再说吧。”
“对对,先回家。”沈凉也说道。
一旁的沈知秋看着他眼泪倏地一下迸出来,簌簌往下掉。
沈持握了下堂兄弟们的手:“走,咱们回家。”
说完,他搀扶着沈山上了沈家的牛车,一道回禄县。
沿途百姓一路相送,直到送出长州府城。
天已近傍晚。
禄县的城门亮起绘着登科图的八角风灯,把县城门口照得红红火火。
禄县县令文丛带着县衙官吏早已等候在城门口,等沈持一行人一到他们便迎上去,恭贺新科状元郎夺魁归来。
沈持与他们说了几句场面话,由他们接待礼部陪同新科状元回乡的官员,先行回到没玉村沈家。
这时已经入夜,村中一片幽静。
乡村小道依旧如昔,溪水,桑葚树,麦田都是老样子。
只在村中通往沈家的那条路口,竖了状元第的石坊,看样子是新刻的,没有一丝风吹日晒的痕迹。
“你点了状元后,秦州府的乡贤们最早给家中送来报喜讯,”沈山指着石坊说道:“这也是他们给刻的。”
比朝廷官差送来的喜报还早两天。
沈持点点头:“他们有心了。”
沈家的牛车刚进没玉村,看见他的街坊邻里端着灯走到院子外头,依旧用朴实的乡音喊道:“沈家的阿池回来了。”
“……阿池回来了。”
“……”
声音传到沈家,沈月一下子从屋里冲到门口,立在门槛上向外头张望。
小狗旺财晃着肚子跟出来,嗷嗷叫着比沈月还急地往外冲去。
沈莹和沈知朵也出来了。左邻右舍得知后也都点亮了灯,天黑了不好去打扰沈家,便端着油灯站在院墙上朝沈家看去。
把沈家院子里照得亮如白昼。
沈持很快来到家门口。左邻右舍从墙头探过来齐声说道:“阿池,恭喜你考中状元啊。”
沈持赶紧拱手还礼。
街坊们提着灯回屋去了,留沈家一家人团聚。
他还未从牛车上下来,旺财已扒上来叼住了沈持的裤脚:“嗷嗷嗷……”尾巴摇得像要飞起来。
沈持摸它的狗头:“知道了狗小叔,待会儿进屋给你磕一个。”
都是他长辈,礼得到。
沈月过来把旺财扒拉开,紧紧拽着沈持的袖子,看着他的眼里全是泪。
小丫头又长高了,沈持轻摸一下她的发髻:“阿月,哥哥回来啦。”
两个堂妹也过来迎他:“恭喜阿池哥高中状元。”
“谢谢阿莹和阿朵,”沈持对她俩笑了笑:“快,咱们回屋说话。”
沈家的院子里,老刘氏和三个妯娌都直勾勾地望着沈持。
沈持走到她们面前行礼:“奶,阿娘,大伯母,三婶。”不等他磕头,老刘氏一把沈持揽进怀里,连连说道:“孙儿,我的好孙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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