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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寒婿的科举路(三六九龄)


庭院中,恰好沈山闲着,他手里拿着秸秆,捣鼓着在编东西,沈月在他旁边伸手抓了一根,他忙说道:“乖阿月,爷爷给你编个蝈蝈笼,抓个蝈蝈放进去听叫好不好?”
蝈蝈笼。
上次去县城看见卖蝈蝈的记忆从沈持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进屋喝了半碗凉白开解渴,蹲在地上看着沈山手指灵活地编了个蝈蝈笼子,若有所思:“爷,我上次在县城看见有人卖蝈蝈,6文一只呢。”
农历的5、6月份,村里好多顽童手上都会拎着秸秆编的蝈蝈笼子,里面装着蝈蝈,随着他们的奔跑,笼子里的蝈蝈“极——极——”叫得欢快。
沈山晓得县城有卖蝈蝈的,撅了撅胡子说道:“都是哄小孩子钱的,大人嫌叫得聒噪呢,也就你们小孩子偶尔听几声新鲜新鲜。”
沈月在家里无趣,他想给她找个乐子。
大人可受不了耳边一天到晚“极——极——”地吵个不停。
沈持:“……”
那日在县城看见卖蝈蝈的小贩时,他一眼扫去,围着小贩挂满蝈蝈笼草垛张望的还真是一群小童,他们身后的大人兴致缺缺,懒得看一眼。
沈山编好八角蝈蝈笼,带着沈月去地里捉了只深碧色的蝈蝈放进去,给她听叫。
那是一只雄蝈蝈,大约这个季节是昆虫的求偶期,它卖力地用两叶前翅发出尤为响亮雄浑的音色“极——极——”,靠近了震得人耳膜发疼。
沈月却喜欢的紧,一直玩到睡觉前才把它挂在屋檐下。
当晚格外闷热,沈持睡得浅,到了后半夜,他被屋外蝈蝈的叫声吵醒,心中笑道:果然呱噪。这时,蝈蝈好像故意气他似的,憋足了气力叫着:“极——极——”
困得要命却无法安睡的沈持:“……”他睡眼惺忪地走到廊檐下,把蝈蝈笼摘下来,然后打开笼子,从中拿出蝈蝈,翻了翻它极速振动的羽翅,陷入沉思。
这么薄的翅膀,要是在上面加点重量,它还能振动得这么快吗?
没有这么快的振速,还能有高亢的叫声吗?
沈持找来一截白蜡烛,点着了,头朝下把烛油滴在蝈蝈的翅膀上,一滴两滴三滴……一共滴了7处。
等他吹干的烛油,再次把蝈蝈放进去笼子的时候,安静了好一大会儿。
沈持:被点哑穴了吧。嘿嘿,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吹灭蜡烛,他又把蝈蝈笼子挂在廊檐下,想着等到明日白天,把蝈蝈身上的烛油抠掉,它又是一条好汉,啊不,一只好蝈蝈了。
沈持得意地又回去睡下。
这一觉睡得香甜,到天大亮才醒来。
一睁眼对上一双如点漆的眸子,沈月正站在床头对着他笑,手里提着蝈蝈笼晃了晃。沈持立马坐起来,歉意地说道:“不会叫了是不是?哥哥这就给你……”
给你解开蝈蝈的哑穴。
“唧唧——”蝈蝈立刻给他醇美悠扬地叫了声。
沈持:“……”这声音有几分悦耳。
沈月对他比划着:我的蝈蝈叫的真好听,像在歌唱。
沈持忽然想到上辈子去从花鸟市场路过的时候看见有人卖蝈蝈,是放在葫芦里卖的,青湛碧绿的大蝈蝈,好几只挂在一处,叫起来像是在演奏交响乐,非常动听——他以为那是蝈蝈原本的叫声呢,现在想来,是和他一样人为地用手段改变了蝈蝈的叫声。
想到这儿,他的脑子里火速关联,忽然浮光掠影中有一本随手翻看的书——《玩虫》,记不得是什么年代谁写的了,只知晓里面讲的玩虫是自宋开始,在民间兴起的斗蛐蛐,养蝈蝈听叫儿的虫戏,纨绔或是市井小老百姓闲时聚在一处找的乐子。
他心想:县中卖的蝈蝈清一色的“极——极——”的叫声,说真的,头几声听起来提神,后面再听下去便觉有些聒噪了。
要是他能改变蝈蝈的音色,让蝈蝈叫起来雅气,像在吟唱曲子,急促,婉转,高昂,低沉……传到耳中如闻仙乐,会不会在当地引发一阵玩蝈蝈的热潮?
让蝈蝈像乐器一样发出不同音色的鸣唱,并不是沈持异想天开,而是《玩虫》书中记载,在清朝的时候,老祖宗玩出的一种技术。
跟物理相关的技术,他们还流传下来一整套工艺,沈持曾经在物理学中的音色课上略有耳闻。
他盘整了脑中存留的知识:蝈蝈的鸣叫不是从嘴里发出来的,而是靠翅膀高频率的振动和摩擦发出的声响。
当年,或许是史书记载的清朝某一年间,一位玩虫的资深老祖宗在一棵松树下观察着一只蝈蝈,蝈蝈在叫,他在看,很快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滴松油不偏不倚地滴在了这只唱得起劲的蝈蝈翅膀上,一瞬,蝈蝈的叫声变得娇憨悦耳动听起来,再也不是跟扯着嗓子嘶吼那般的鸣叫了。
改变了翅膀的重量后,音色可不就跟着改变了吗。
这位老祖宗惊愕之后深受启发,回家经过摸索日夜钻研琢磨,发明了给蝈蝈点药的技术!
或许经过一代又一代老祖宗的改良,到了后世,点药用的材料除了松香之外,还有朱砂和蜂蜡。
清末文人士子及纨绔子弟,几乎人人的书案上都会趴一只鸣唱的蝈蝈,他们把点药“调教”后蝈蝈发出的声音叫“憨叫”,憨态可掬的鸣叫?
或许是这个意思。
沈持陆陆续续想起来一点点印象,也不太多,毕竟他上辈子没有特意涉猎过那方面的书籍。
沈持:这个年代估计还没有诞生点药的技术呢吧。
想着想着,他忽然生出个念头,要是给蝈蝈点药,让他们叫得风雅低沉,拿到县城叫卖,会不会有销路。
他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过了片刻,他再次捡起这个念头:蝈蝈不是又叫螽斯嘛,《诗经》有“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①”,一句话,它能生,子孙繁茂,旺丁!
沈持心道:要是包装一下,让它叫声似鸣唱,又摁上个多子多孙的噱头,还能没人买吗?
大约是过度兴奋的缘由,他甚至想起《玩虫》那本书里提及的点药所用的配料,有朱砂、蜂蜡和松香。他眼睛一亮,眼前好像摆着一条金光闪闪的发财路。
沈持大受蛊惑,决定试试水。
这个季节恰是蝈蝈叫声最嘹亮的时候。

五月是农忙时节,沈家有五六十亩的农田,都种了麦子,正是收获的季节。但是前年、去年年景都不算好,靠天吃饭的古代人能从土地里取得的财富是很微薄的,但是又没有什么可以替代农业,也只好守着微薄的收入,能吃饱饭就算好的年景了。
今年年景稍稍好一些,在小麦收割之前没有下雨,没有极端天气,想来上天今年要没玉村的人吃饱饭。
沈家欢欢喜喜准备割麦子。
沈家的劳动力充裕,沈山能干,沈文干农活也是一个顶两个,各房的媳妇儿们也下得地里,往年从来没有让孙子们下过地,现如今他们要去念书,大人们更舍不得了,怕晒黑了入学后被城里的同窗嘲笑。
沈持不在乎这个,他对朱氏说:“阿娘,今年我跟着我爷去田里收割麦子吧?”
他意不在割麦子,而是想去试试怎么能又快又好地捉蝈蝈。毕竟想要售卖蝈蝈的话,先得能抓住蝈蝈。
朱氏说道:“衙门里自有敬重你爹的,趁着夜里巡逻到这边的时候就给咱们收割了。”
再有沈文搭把手,这个农忙的季节就算过去了。
沈持说道:“阿娘,我闲着也是闲着。”
朱氏拿他没办法:“你跟在你爷后面比划两下就行,日头大了,就赶紧回来。”
沈持抱着镰刀跟沈山出门。
沈山看见他头一个跟自己出来下地干农活,高兴得合不拢嘴:“阿池眼里有活儿,真懂事。”
他终于想明白为什么苏秀才独独夸阿池了,这孩子是有一些讨喜。可惜他偏偏不爱读书,唉!
爷俩儿到了田里,沈山拽过一把麦穗搓了搓,颗粒饱满——麦头熟颗已如珠,正正好该收成了。
下地后,沈持却学着沈山的样子抓起一把麦子,用镰刀往怀里一搂——喀、喀两声,带着麦穗的秸秆就到了他手里,他码整齐放在一侧,又去割另一丛……
干得像模像样。
他一边干活,一边留意眼前跳来跳去的虫子。蝈蝈呢,蝈蝈在哪儿。
“啪!”当他又一镰刀搂下去的时候,倏然眼前绿光一闪,一只硕大的蝈蝈撞到他额上,留下浓重的青草气息,又无比仓皇地逃走了。
沈持放下镰刀抹了抹额头:“爷,蝈蝈好捉吗?”
“只要用点法子,”沈山也放下镰刀来休息:“一抓一个准。”
沈持:“爷,你教教我怎么抓蝈蝈好不好?”
沈山笑呵呵地说道:“等歇晌的时候,爷给你抓几只,玩个够。”
不单会抓蝈蝈,他还会用秸秆编两层、三层的蝈蝈笼呢。是时候向孙子炫一炫了。
收工回去前,沈山搓了一根草绳,他钻进麦田另一侧的粟米地里,展示出他盯梢、抓捕的高超手艺,当再出来的时候草绳上栓了十来只蝈蝈:“阿池,这一串够玩了吧?”
他难得有兴致陪孙子玩一回,索性盘腿坐在麦垛上,抽出新割下的秸秆编蝈蝈笼,不大一会儿,宝塔形的,圆形的,四方形的……蝈蝈笼一字完工,一字摆开搁在沈持面前:“我的手艺怎样?”
沈持眯了眯眼:“爷你真是遗落在民间的能工巧匠。”
沈山拍了他一巴掌,眼角叠起褶子憨笑道:“乖孙子你就哄我吧。”越看越觉得沈持这个孙子顺眼,他捏起蝈蝈要往里笼子里面装,沈持连忙说道:“爷,等等再让他们住单间。”
“好,好,”沈山惦记着地里的活儿,没心思再陪沈持玩下去:“太阳大了你回去吧。”
小娃儿吃不住大太阳晒。
沈持提着一串蝈蝈和蝈蝈笼,返回家中。家里静悄悄的,他进屋把蝈蝈挂在窗边,而后揣了几个铜板出门,直奔村头的药铺。
朱砂、松香和蜂蜡在这个朝代并不难买,也不是多贵重的药材,他很顺利地各买了3钱。
当朝还没有克数的概念,一般的药材以“钱”或者两来称重,一钱大约有3克多一点重。
恰好药铺这会儿没生意,掌柜耐心地给他研磨成粉末:“阿池买这些药做什么用处啊?”
沈持一时语塞:“……”
不知道该找个什么样子的借口。
药铺掌柜:“是你娘让你来买的吧?给你妹妹治病的?”
沈持硬着头皮说道:“我也不清楚。”
药铺掌柜摇摇头:“唉。”沈煌也是可怜,生的女儿是个哑巴。村里没有秘密,谁家丁点儿小事全村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持瞧他手边的戥秤,便是能精准到“钱”的一种秤,问道:“掌柜你这把秤多少钱买的啊?”给蝈蝈点药,少不得需要一个来配药用。
药铺掌柜诉苦道:“这是我花了16文买来的,才用没多久便坏掉了,唉。”他准备扔掉了。
沈持瞧着修一修还能用,正愁去县城买一把要不少钱呢,说道:“能给我吗?”
药铺掌柜想也没想:“拿去拿去。”
他以为小孩子要玩。
沈持欢欢喜喜地连带着戥秤一块拿回家,他动手能力强,很快把它给修好,放买来的朱砂调准精度,很快能对付着用了。
还缺一根给蝈蝈点药用的针。
像这种要在火上烧融化滴落在蝈蝈翅膀上的,用银针最好,其次是铜针,这两样他们家都没有。
他只好拿了朱氏的一根缝衣针磨了磨来试。沈月看见了过来给他打下手。
沈持挑起一点粉末,放到油灯上烧了烧,融化一些后又沾了些许粉末,反复几次,针尖上总算凝了一个小米粒大的药,他解下一只蝈蝈来,捏住后腿按着脖子,登时翅脉清晰可见。右手拈针在火焰中一过,放到蝈蝈的翅膀上方急速直立,药滴下去即凝固,宛如小红珠镶嵌在蝈蝈绿色的翅膀上,风雅又好看,按照圈好的地方一个个点过去,沈持越发眼明手快,点好七处后,沈月把蝈蝈放进笼子里,抬起脸蛋看着沈持:蝈蝈怎么不叫了?
沈持:“它还没适应,一会儿就叫了呢。”
沈持又琢磨了一下另外的频率能发出来的声音,于是在另一只蝈蝈的翅膀上圈出来九处点药的位置。
一回生两回熟,这回兄妹俩配合的极好,很快就点好晾干,用专业术语说叫“盖药”了。
沈持根据不同的振动音频组合,暂且设想出五六种鸣唱,他一口气全点了,点完之后,药用去一半,蝈蝈还余4只。
就在他累得眼花缭乱,准备出去望远透气的时候,一只蝈蝈鸣唱起来,果然不再是之前的“极——极——”,而是变成了婉转的、有节奏的、清脆明亮的吟唱。
憨叫,就是这个调调。
一只尚且称为聒噪的蝈蝈真正变得稳重斯文地“吟唱”起来,一声声“憨叫”比得上蛙鸣,杂音少,声纯亮,节奏不急不徐,声声圆润悦耳。
还好,没被他点哑巴!
沈持给它起名叫来财,乍一听跟大黄狗的名字似的,听着那一声声憨叫,他觉得可以去县城试试水了。
到了晌午的时候,另外几只也陆续叫起来。点完药,沈持给蝈蝈喂了野菜叶子。看着蝈蝈吃得欢畅,他笑得眼睛眯起来。
他清晨去了一趟地里,脸皮被晒了一层浅金色,他也顾不上这个,跟朱氏说道:“阿娘,我午后想去一趟城里。”
朱氏问他:“你去做什么?”
沈持说道:“那天在县里看见有人卖蝈蝈的,我想去碰碰运气。”
朱氏不放心,怕他小孩子家家的被欺负了,说道:“阿月还没进过城呢,阿娘收拾一下带你们俩个去。”
就当是去玩一趟让孩子开开眼界吧。
沈持点点头:“也好。”
他们可以搭个去县城的骡车,很快就到了。他把积攒的零用钱都拿出来,想着去一趟,总要给沈月买点儿小玩意儿的。
朱氏噗嗤笑了:“你倒知道疼妹妹。”她让沈持把零用钱收起来:“阿娘带你们买吃的去。”
沈持都七岁多了,她才带他去过县城一次,心中多有亏欠。
沈月激动地一个劲儿咧嘴笑。
娘仨简单挎了个草编的篮子,用清水洗干净脸面,往村外走去。
走到村头的时候,恰好碰见一个熟人赶着骡车往县城去,没等朱氏开口,便说要捎他们一程。
他们仨坐上骡车,吱呀吱呀,晃晃悠悠进了城。
到地方后,朱氏下车,给了赶车的大娘一个野果子:“天干口渴,润润吧。”
大娘谢过她,还说要是天黑之前回去的话,就在城门口等她。
朱氏:“那真是太谢谢了。”
大娘夸赞两句沈持长得俊,往女儿家去了。
这时候沈持的蝈蝈一个接一个开始出憨叫,让他喜出望外,似乎今日不会空着手回去。
县城的街头有小贩拉着草垛子,上头挂着密密麻麻的蝈蝈笼子,蝈蝈的叫声此起彼伏。沈持跟她娘说:“阿娘你瞧,一个要卖6文钱呢。”
朱氏:“这么多叫卖的,能卖出去吗?”

沈持说道:“要是卖不出去,就没人做这个营生了。”多少还是有人买的吧。
“阿娘,你和阿月先去转转,一会儿我去找你们。”他说。
朱氏:“你别乱跑。”
沈持:“阿娘放心吧,县城巴掌大的一片地方。”横竖他爹还在四处巡逻呢。
禄县统共就两纵两横四个街道罢了。
“口气不小呢,”朱氏笑吟吟地说着:“行,一会儿阿娘在前头的糖水铺子那边等你。”
说定之后,沈持把他自己做的把式组装好,就一根与他差不多高的木头,上面楔着几个小棍,他把六个能叫出憨声的蝈蝈挂在顶端,酝酿几次才吆喝开:“绿美人——会在书案唱曲儿伴读的绿美人——”
“宜其子孙,振振兮的螽斯——”
“碧纱窗外静无人,闻君声过好相宜①的大蝈蝈——”
“……”
他换着方子走街串巷地叫卖。
一开始哪有人理他,沈持走街窜巷,后来有两个顽童跟在他身后傻傻拍手:“好听,好听——”头顶赤日炎炎,脚底板走得生疼,迈一步像被火灼般痛,他闷声道:“嗯,好听着呢。”
两个顽童竟然跟着蝈蝈的叫声有节奏地舞起来,左三圈右三圈,叉腰,抬腿……。又跳又唱,好不欢乐,孩子们的欢乐感染了路人,他们停下来看热闹:“咦,这是蝈蝈吗?”
沈持赶紧给大伙儿介绍:“是蝈蝈,会唱曲儿的蝈蝈儿。”
蝈蝈也很给力,他话音一落,六小只发出此起彼伏的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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