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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寒婿的科举路(三六九龄)


赵蟾桂睥一眼屋里的另外三人:“江郎君岑郎君裴小郎君,你们怎么也来了?”
难道也想拜王渊为师吗。
“我们出来散散心,”裴惟说道:“顺便来看看阿池。”
赵蟾桂吸了吸鼻子:“这里是个好地方……他们都说叫什么钟灵毓秀来着……你们读书人来正好……”
苏州文风真盛啊,处处有文人雅士的身影。
他这个目不识丁的去听个小曲儿都被唱曲儿的娇娘嫌粗俗,爱答不理的。
沈持:“……”你不也玩得挺好的吗?
“我这次来找你,”赵蟾桂说道:“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我要回家了,回去之后让我爹教我识字。”
唱曲儿的娇娘鄙夷他不识字,可她们家中还不一定有个秀才爹呢。
江载雪他们听了啼笑皆非:“他都这般悟了,我还在自己作的茧中耗什么呢?阿池,我想我们也该回去闭门苦读了。”
“对呀,”赵蟾桂一个劲儿点头:“他们说这里落榜的读书人多了去,哪家没有一个闭门苦读的书生。”
江南文风太盛,应试时竞争太大,以至于落榜者比比皆是,没看见他们面有颓色,不过接着寒窗苦读,下一回再考就是了。
“江兄你能这样想真好,”沈持嘴笨不会劝人,生怕越劝挚友们越萎靡:“得意失意都是暂时的……”
上辈子看的鸡汤文太少,他说不下去了。
岑稚勉强笑了笑:“阿池,我们过两日就回,就不和你辞别了。”
“你在这里好好念书,”裴惟:“得空给我们写信。”
沈持:“嗯。”
退思园。
到了五月初一,是王渊每月开始授课的日子,他讲史书,也讲《说文》《毛诗》《尔雅》等文学经典,甚至还讲当朝的律例……五花八门,不拘泥四书五经。
不过讲的最多的还是怎么做八股文。毕竟三年后,学生们考乡试的考乡试,考会试的考会试,写好文章才是一等一的头等大事。
授课结束之后,沈持总结了下王渊这段时间授课的内容,还要细细把经典咀嚼一遍,这样才能消化完。
退思园不是填鸭式教学,而是学生自学外加先生点拨迷津的方式。在这里,每个学生都很自律,除了身体不适外,没有谁找理由偷懒不用功的。
沈持:这拨同窗找不到一个拖后腿的猪队友都太强了。
跟着他们,他每日都有新的收获,学识日渐广博。
时光流转到了金秋九月,在讲了更多的圣贤经典之后,王渊给了学生们一个惊喜。
“我叫人把二十一年间各省乡试、京城会试的题目都整理出来,”他说道:“放在退思堂的藏书阁中,日后你们可以每个月借阅几道题目,试着写一写文章给我看看。”
二十一年间的题目!竟还有各省乡试的!
太难得了!学生们雀跃欢呼差点跳起来。
沈持心道:除了王渊,天底下没有谁有这样的大手笔。
太好了,没有什么比考前练习往年的真题更有效的学习方式了。
退思园,他没有来错。
闲云飘来又走,一寸光阴不可轻,沈持每日温书、自字到深夜,往往鸡鸣方就枕,窗前咿喔又起来背诵,不觉物换星移,已到了次年的初夏时分。
他收到了沈月写给他的信。
沈持接过信没敢立马展开来看,心中涌起“近乡情更怯”一种酸的,苦的……无法说出的愁绪。
在袖中放了两日,他方拆开来。
书信的开头,沈月写道:久违芝宇,时切葭思。①
看完头一行字,沈持笑了:写得好,小丫头在私塾念书念得不错嘛。再往下看,嚯,字写得娟秀工整,是经过一番苦练的。
后头是白话:……今日是哥哥离家的第400天了,私塾放假,爹爹当差去了,娘亲在做绣活,她的眼睛似乎变得不怎么好了,大白天总是低着头……
我十岁了,前几天又去看了一次阮大夫,他说以他的医术只能给我看到这里了,没有再给我扎针,说以后都不用去了。哥,我在心里狠狠松了口气,以后不用再花这笔银子了……
每次回没玉村,咱爷总是问咱爹,阿池怎么还不回来,他不是说外出游学一年就回来了吗?他们都很惦记你。
阿二哥不念书了,他说他和书本有仇念不下去,大伯大伯娘随他去爱念不念,他跟着咱爷去地里种庄稼,晒得黑黑的……
阿秋哥还是像以前那样用功念书,他说等哥哥回来,后年朝廷正好开恩科,他去考县试,哥哥去考乡试,哥俩一起考功名……
哥哥考中秀才后,咱家缴纳的田税每年少了200多斗粮食,咱奶舍得蒸白面馒头了,有时候里头还放糖呢……
江哥哥、裴哥哥还有岑哥哥他们都在家中闭门读书,有一次我去江家玩儿看见江哥哥,他嘴里还背着书都没有看我一眼,我觉得他下次一定能考中。
沈持的一滴眼泪落在信纸上,模糊了一行行的蝇头小字。
他放下信去洗了把脸,才提笔给沈月回信,写来写去的只有三行字:
得书之喜,旷若复面。②
哥哥也很想家,快回去了,快了。
暂书至此。
叠好信,次日出去交给同里的差驿,寄出去心中默默说道:今日离学成归家又近了一天呢。
此后,他更加不知疲倦,疯狂读书、作文章。
急景流年,白驹过隙。
沈持于贞丰十四年的春日考中秀才后来到退思园求学,只觉一晃的瞬间,两年多的时光已过,园中的梅花覆雪白了头,已是贞丰十六年的腊月年底了。
过了年,他就十六岁了。
除夕,同窗们聚在一处饮屠苏酒守岁,同窗们对沈持说着祝他明年九月“桂子高攀第一枝”的吉祥话,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年。
喝完这顿酒次日便是贞丰十七年了。
今年是大比之年,朝廷开恩科,各省二月末三月初选拔生员的院试开考,到了九月份,各省考乡试放桂榜,次年的二月又在京城开春闱选贤才栋梁,天下读书人很忙。
在退思园中学习近三年的学生们也到了该“出师”的时候。
沈持一边愈加用功读书,一边着手准备归家事宜。
初九立春,随着春一日比一日深,他已归心似箭。
正月十七,王渊来“遣散”学生。
秀才功名的,要先回到家乡,等着桂子飘香时去考乡试,而已经考中举人的,有人要远途跋涉回到家乡,有人直接去往京城等待次年二月底的春闱。
临行没有寄语,王渊只说:“路上平安。”
沈持对着他深深一揖:“老师,学生走了。”
王渊微垂首抚琴,琴音深沉悠远。
同窗们拜别老师,走出退思园后折下路旁的新生的嫩柳条相互赠人,而后一一道别。
沈持:这要是后世有相机,拍张照片发出去一定能成为网红景点,不知多少人得来打卡,柳枝都要被薅秃了吧。
呀,又想多了。
他背着来时的包袱,十步一回头,直到走出同里,再也望不见退思园。满眼只余一泓江南春色。
到了苏州府,沈持坐船回秦州府,水路不能直达,出了江苏府后要转陆路,同行的不少士子自来熟,在船舱中有说有笑,驱散旅途的几分枯燥。
一日后,船出了江苏府,改雇马车走官道。
路上沈持贪看春色,他卷起帘子,请车夫将车赶得慢一点儿。却引来不少在路旁、乡间行走的少女驻足。
她们看着他俏皮地笑:“郎君是哪里人氏?多大了?”
被这样大胆地搭讪,沈持的脸红的不像样。
“郎君眉宇轩轩,”马车夫笑道:“女娃儿们都走不动路了。”
沈持:“烦请老伯赶车快一些吧,别误了她们赶路。”

一路车驰马骤, 颠簸十多天,疲惫到开始眩晕时终于到禄县了。
已经到了晌午,街肆上行人少, 县城宁静祥和。
马车刚停稳,他还没下来就听见有个粗粝的声音说道:“是沈家的阿池秀才回来了。”
沈持打眼一瞧:“王叔?”
原来是从前和沈煌搭班巡逻的王姓衙役, 禄县人也叫“王捕头”的。
“可算回来了,如今你爹不在县中巡逻了, 每日下差都要到城门口望一望,看看你回没回来, ”王捕头对着两个搭伙的衙役吆喝:“丁黄叶, 快去告诉沈捕头一声, 阿池秀才回来了。”
“沈捕头家的阿池秀才回来啦……”
男人们的嗓音高亢。
沈持:“……”
此时他人风尘仆仆的,倒也不必这么兴师动众, 待我回到家中沐浴更衣后再出来见人不好吗。
那会儿, 你们会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青袍美少年,你们眼前一亮, 会说“哎呀江南的水真养人, 你看阿池又长高了还白白净净的……”
其实他的白净是在退思园小三年间深居简出捂出来的, 呵。
可沈持的美好愿望终究是落空了,他进家门后洗净手,长时间的旅途让他的嘴唇上全是裂纹,他娘朱氏正倒了几滴香油让他涂, 娘俩说着话呢, 还没来得及换衣裳, 江载雪那小子便来了:“怎么不提前写信回来告诉一声我好去接你。”
沈持抿了抿唇边的香油:“我怕途中耽搁白叫你们等。”是以他回家之前没有写信回来。
“好歹说说大致的时间也行嘛。”又来一个,是裴惟,他不光一个人来还带着裴夫人及家中姊妹一块儿来了, 登时把沈家的堂屋给装满了。
连坐的板凳都不够,只能把长木头案子端出来放在石阶上让来客暂时坐一坐。
江夫人在隔壁听见热闹,等江载雨放学后也来了,笑道:“我来迟了,阿池呢,快叫我瞧瞧三年没见长成什么模样了?”
沈持只好用帕子沾湿把唇上抹的香油擦净,顺带擦了把脸出去给两位夫人见礼:“多日不见,二位夫人越发像无事小神仙了,可见江兄和裴兄之孝顺,二位夫人好福气。”
江、裴两位夫人同时瞄了自家儿子一眼:“借阿池吉言,他俩啊省心是省心,读书也勤奋只是这功名……”
到底是功名难求啊。
“二位夫人放宽心,”沈持说道:“江兄与裴兄今年定能喜至庆来,一举登科的。”
江、裴两位夫人被他说的喜上眉梢:“也愿阿池蟾宫稳步,在今秋的乡试中桂香满袖,一举考中解元。”
沈持:“谢夫人吉言。”
只是考中解元嘛,是不是有点想大了,不过可以试试。反正底线是考中,先上岸再说。
他们说话的时候,江载雨,还有裴家一个小姑娘叫裴欣的,一直看着沈持在笑,她俩对沈月说:“你哥哥这次回来和从前不一样了,像个大人啦。”
沈月哼了下,用不太连贯清楚的话说道:“你们的得得……还不是一样,”她拉着江载雪在鼻子下面比了比:“长胡啦。”
她想说江载雪长胡子留胡须了。小儿王阮行说沈月的哑病他只能治到这个样子了,再想要她说话更清楚利索,他办不到。
其实本朝男子三十岁才开始蓄须,江载雪不是留胡子了,而是这两日废寝忘食地看书忘记剃须了。
不巧他正好听见沈月的话,猛然惊了一惊:他长糊了?
有多糊?
不会吧,他晨起照镜子还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除了脸上有些疲倦之色……再看看沈持不也是灰头土脸的吗?沈月啊沈月,你自己的亲哥长糊没?他的心情那叫一个复杂没法说。
沈煌从衙门赶回家,听见家中说说笑笑的,探头一看竟是江、裴两家的夫人来了,没好意思打扰她们,又骑马去了没玉村给家中说一声。
江、裴两位夫人兴许怕打扰沈持太久,只坐着说了片刻的话就告辞离开,还把江载雪和裴惟也薅走了:“你们有话明日再说,让阿池好好歇歇。”
怪体贴的。
江、裴二人走得很不情愿:“阿池……”
沈持无声地比了个口型:院试。
两人各自拽着他们的娘亲:“阿娘快走吧我得回去背书了。”
沈持无声发笑:这俩傻孩子。
江、裴两家人一走,沈煌从没玉村回来了,他见了儿子,下意识地想伸手做个抱孩童的动作,却猛地意识到儿子的头顶已到他的下巴处,很快要跟他一样高了,又笨拙地垂下手:“阿池,在外面这两三年还顺利吧?”
沈持:“爹,一切都挺顺利的。”他把在退思园求学的事捡了有趣的说给沈煌听:“夫子和同窗都很好,都是温其如玉的君子,儿子不虚此行。”
“那就好,”沈煌脸上欢欣满溢:“爹回没玉村跟你爷你奶说你回来了,他们高兴得恨不得马上见到你,我说你刚到家路上太累了歇息一晚上,明日再回去看他们。”
沈持:“好的爹,我明日早起先去拜访孟夫子和邱道长,而后回去看我爷我奶。”
“还有大伯、小叔他们两家。”他又补充道。
话音刚落外头有人敲门:“二叔二婶,阿池阿月。”
是沈全的声音。
一开门来了五个,沈家大房和三房的男娃女娃全都站这儿了,三年不见,他们的个子、容貌都变了,阿大胖了,阿二黑了,阿秋还有些瘦小,沈莹白了,沈知朵长高一头……叫沈持愣住了,他几乎要认不出堂兄弟姊妹们了。
他们也快要认不出沈持了,沈知秋:“呀,阿池,你……在外头挺好的吧?”
沈莹啧啧两声:“还用问吗?你看外头的水把阿池滋养得面如玉盘,能不好?”
“个子还长了这么高。”沈知朵踮起脚尖伸手比划了下。
沈持噗嗤笑了:“阿朵也长高了呢。”
沈全和沈知秋是从青瓦书院放学过来的,说了会儿话,他们拿出自己做的文章:“阿池,我们学作八股文有段日子了,先生也说文章作的通顺,你帮我们看看,点评一下好不好?”
他们明年要下场县试,这阵子很是用功读书、写八股文。
沈持才要接过来,沈月过来说道:“阿大,阿秋得,”他指指沈持:“才……家累,要歇……”
沈正在一旁看乐了:“阿月心疼她哥哥,你俩真没眼色。”
“是我俩心急了,”沈正和沈知秋又把文章收起来:“阿池哥,你回来吃东西了没?饿不饿啊?”
沈持看着几上放着的两个水煮蛋,心想:早饿了,这不没顾得上吃呢么。
听着你一句我一句说话,沈持连嘴都腾不出来,朱氏忙打发沈煌出去买了一兜糕点回来,给他们每人分一块占着嘴,这才让她儿子得空吃上两口东西。
看着沈持大口吞咽吃食,沈煌夫妇俩是又心疼又自豪。
等沈家大房和三房的娃儿们回去,已是晚云消尽的黄昏末了。
朱氏赶紧烙了鸡蛋饼炒了菜煮了白米粥,一家四口关起门来吃饭。简单吃过一顿家常饭,沈持想陪爹娘和妹妹说会儿话,被沈煌赶去沐浴:“阿池早些睡下吧。”
沈月也跟着点头:“快睡……”
满木桶的热水,巾帕,能沾水的木屐,牙刷牙粉,干爽的寝衣……一应俱全地放在屋后自家搭建的简陋狭小的浴室里,初春的夜里还有些冷,沈持进去沐浴,沈煌抱了一捆柴禾在外面说道:“我去给你再烧锅水,水凉了续进去。”
沈持泡在热水里,连日来的疲累消去多半,他随意乱哼:还是自己家里好,有爹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一夜酣眠无梦。第二天一觉到日上三竿才醒来,睡得浑身轻巧文思泉涌,好像提笔立刻能写就一篇八股文一样,爽极了。
沈持伸了个懒腰,窗外万物复苏,杏花暖风点缀仲春二月末。
“阿池起来了?”朱氏把早点搁在蒸笼里热着,听见他醒了赶紧端上桌来:“快来吃早点。”
一碗清汤手擀面里面卧着荷包蛋,还有一碟子自家腌制的小咸菜,两个白面馒头,一碟子盐煮花生。
沈煌去县衙了,沈月上学去了,只有母子二人在家中,他撒娇:“阿娘陪我一块儿吃嘛。”
“都多大的人了,”朱氏佯装数落他:“江夫人她们每每说起要给你做媒说亲,我都说你心里头还是个孩子呢,只怕娶早了不会疼媳妇儿,白白委屈了人家姑娘。”

第55章
“阿娘说什么呢。”沈持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 他拿筷子飞快地往嘴里扒拉汤面:“还是阿娘做的饭好吃。”
“你呀新学的滑头,”朱氏顺手拿起绣活儿来做:“哄上你娘了。”
做了这些年绣活下来,她的手指关节粗大, 指腹处生着层厚厚的茧子,一双手又黄又糙, 配不上她秀丽的眉眼。
“阿娘,”沈持吃完饭漱了口, 看他娘费力地盯着绣件,说道:“这绣活儿太伤眼, 跟绣坊说一声以后咱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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