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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寒婿的科举路(三六九龄)


“不提了。”邱长风摆手道:“你方才说,请我吃江南菜?”
沈持:“道长,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打了过来给道长品尝,不好吃明日我再换别的馆子请客,如何?”
邱长风斜眼看了看他:“臭小子,说吧,我觉得你找我不单是告别,可能还有事。”
有点过于殷勤了。
沈持:“道长,你看我这不是要去贡院嘛,我怕出门在外被人欺负,想学点拳脚,道长……”
科举之外,他还想习武,一来为健身,二来嘛,往后走出禄县,甚或秦州府,冷兵器时代蟊贼匪徒不绝,有武艺傍身总是安心些。
不容易吃亏。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许久了,只是才腾出手来付诸行动。
沉默,沉默。
邱长风抬起手指指门槛,让沈持滚出去。
明明他懒得动弹,还来找他做师傅习武,许愿请到别的地方去。
又一阵硫化汞夹杂着别的什么气味扑进鼻中,沈持捏着鼻子,依照上辈子半瓶子水的化学常识,心中有个猜想:“道长,我大概知道你的炼丹炉为什么炸了。”
“你说说?”邱长风对他的这句话兴致盎然。
沈持:“道长,我猜的,不一定对。”
“你快说。”邱长风给了他一个“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眼神。
“道长炼丹,”沈持说道:“是否要用大量的朱砂?”他根据上辈子所学的化学知识和方才闻到的气味推测。
邱长风:“那是自然。”
“没有好朱砂,”沈持把他给蝈蝈点药的事情说了:“我从药铺买的朱砂都不算好的,更不要说道长用的朱砂矿了。”
杂质多,纯度很低。
不过他只是给蝈蝈点个药而已,对朱砂的品质几乎没有要求,但想来与邱长风炼丹不一样。
邱长风恍然:“怪不得,原来是被朱砂矿给坑了。”
他买的朱砂贵不说,还难以甄别好坏,劳心劳力,耽误他炼丹白日飞升。
看来日后要从外头买朱砂了:“小子,你知道哪里的朱砂好吗?”
沈持拍拍胸脯:“只要道长肯教我武艺,我会尽力帮道长找好的朱砂。”
他算是被沈持拿捏住了,不耐烦地说道:“行行行,教你,教你。”
找到炼丹炉炸了的缘由,他胸中的气顺了些:“习武比读书苦多了,你真要学?”
沈持怕他反悔,立即要给邱长风行拜师大礼:“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被道长一把薅起来。
邱长风眯眼看着他:“不用拜师,你要学,我便随意教教你罢了。”怕受了他这一拜,就要卖身了一样似的。
沈持不敢给邱道长压力:“好的,道长。”
邱长风往后殿一指:“眼下你先跟着邱长夏练练八段锦,祛病健身蛮好的,等你下次从贡院回来,晨起可跟着贫道练剑。”
邱长夏是他不知从哪里拐来的小道童,跟着他的姓取了名字,六七岁的小孩儿,看见沈持总咧嘴笑。
“你可千万别叫贫道师父啊。”他又强调一遍:“不然贫道不教你。”
沈持:“是,道长。”
邱长风这才有点满意。
那天之后,他每日黎明即起,从没玉村步行走到紫云观,和邱长夏打一套八段锦,邱长风坐在屋檐上,和脊兽肩并肩,看着他们动作实在不像话的时候,跳下来做个示范。
让他们跟着他重做。
沈持练了十来天八段锦,果然觉得神清气爽,筋骨结实了一些。
也到了该启程去省城的日子。
他又和江载雪、裴惟、岑稚碰了个头,约定七月底一块儿赴秦州府,各自相互提醒了要带的行礼之后,又各回各家收拾包袱。
沈持去贡院前一天,县太爷文丛罕见地叫人给他送来路费银子,说是每个学生都送了十两银子当作盘缠,并带话给他们要好好听邹夫子的课,莫错失了良师。
王大虬带着笑脸说道:“沈小郎君此去,一定能学得锦绣文章的精髓,后年定当泮宫折桂。”
沈持深鞠一躬谢过他:“多谢王大人吉言。”又说了些请他日后多照顾沈煌的话,他把文丛赠的十两银子如数放到王大虬手里:“家父这些年多得大人照顾,请大人喝酒。”
王大虬自然是推辞不肯受。
离家的头一天晚上,二更初。
三房那屋,张氏叉腰在训沈知秋:“阿秋,你能给娘争口气吗?明年要县试了,你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不用功不刻苦,怎么能考中……”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跟大房二房闹了,只关起门来跟儿子闹。
低吼哭泣声把沈家白日里的喜气涤荡得一干二净,街坊邻居们被吵醒,都伸着脖子听她骂沈知秋不争气。
夏夜凉风习习,有人走到院子里爬到院墙上看热闹。看热闹是刻在祖宗骨子里的喜好之一啊……
沈持本来已经睡下,霎时被吵醒,沈月也被惊醒,吓得张嘴大哭,朱氏还在借着月光为即将离开禄县的儿子叠衣服,她揉揉眼睛冲出去对着三房的屋子喊道:“老三媳妇你们能不能小声点,阿月都被吵醒了。”
张氏反倒声音更大了:“哟,二嫂啊,我在我屋里管教我儿子怎么碍着你的眼了,别以为阿池要去贡院听讲学你们二房能上天……”
“我们不能上天,但能让你眼气得跳脚,”朱氏说道:“弟妹呀,考不考中功名不是打骂出来的,要是这样,天底下谁爹妈不会打孩子,那全得中秀才喽,打不出秀才的……”
这番话算是狠狠地扎进张氏的心,她看着窝窝囊囊的沈知秋,又想起旁人提到沈持已是童生时朱氏脸上的神气,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噎死:“你……你……”
妯娌俩白天还好的跟什么似的,这下说掐就掐起来了。
吵架声惊动了堂屋。
沈山骂老刘氏:“老三媳妇太不像话了,你还不快去说说她在这儿躺着装死?”
“怎么又怪我?”老刘氏不满意地起身。
沈山眼睛一瞪:“要不是你把沈凉给惯成那样,能娶个扫把星回来?”
老刘氏心虚,赶紧往三房屋里冲:“老三媳妇,你给我闭嘴。”说完她抬手打了沈凉一巴掌:“你娶的媳妇天天作耗,夜里不让阿月睡觉,你们还有个当长辈的样子吗。”
沈凉夜里睡得正熟,无端被他娘打了一巴掌,脾气很大,上来红着眼要打人,又被赶来的沈山踹了一脚:“没出息的玩意儿,你想跟谁动手,嗯?”
张氏见沈山老两口轮流打沈凉,又心疼起她男人来:“爹,娘,我就是心里头难受,不甘心……”
憋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瞬没控制住爆发了。
大房杨氏披上衣裳跑过来:“老三媳妇你太心急了,不是说好了这两日就去青瓦书院给阿大阿二阿秋报上名,下个月转去念书,往后他们就跟阿池一样,给咱们考中功名,叫朝廷封诰命哩……”
“阿秋这个犟种,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转去青瓦书院念书。”张氏大哭道。
杨氏:“我说呢,原来是为这个。”
先前她们妯娌合计着沈持去省城贡院后,得让阿大他们哥仨转去青瓦书院占着阿池的那份好处,阿大和阿二答应了,唯独阿秋依旧不肯。
这让张氏心中郁结,这才闹来闹去的。
朱氏听到是这个缘由,敲了敲沈持的门说道:“阿池,你去劝劝阿秋吧。”
沈持披衣起身,去找沈知秋:“阿秋。”
“你娘有意让你去青瓦书院念书,”他说道:“你不顺着她,她时不时会闹上一闹。”
全家都不得安生。
月光之下,沈知秋面带忧郁:“罢了,我顺着她便是。”
他听沈持的。
他终于答应这两日去青瓦书院报名。

“阿娘, ”答应沈持之后,沈知秋去安抚她娘张氏:“我决定了,去青瓦书院念书。”
他乖巧地掏出帕子给张氏擦了擦眼泪。
张氏的情绪一下子稳定了:“好阿秋, 乖阿秋。”
母子二人和好。
几盏昏灯被吹灭后,沈家各房重新睡下。
下半夜庭户无声, 月色如银。
沈持一觉睡到晨光初照,屋室大亮。
朱氏在窗外唤他:“阿池, 起床吃朝食了。”
沈持发了会儿呆,慢悠悠穿衣洗漱, 到堂屋去吃朝食。
餐桌上, 摆在他面前的有一碗肉末炸酱面, 两个水煮蛋,一碗酒酿甜汤, 还有一屉四个皮薄如纸的小笼包, 肉馅的,在沈家从来没见过这样丰盛的朝食, 沈持举起筷子的手停在半空:“都是我的?”
其他人面前只放着一碗一筷, 餐桌中间摆着一盆白米粥, 一盘野菜窝头。
老刘氏笑眯眯地看着他:“阿池,快吃呀。”
她三更天就起来给沈持做朝食了。
三个妹妹咽着口水看了看他,去舀粥吃。
沈山说道:“阿池,你奶早上来不及, 只做了你的份, ”他摸着大孙子沈全的头:“托阿池的福你们也都有份, 咱挪到哺食时吃好不好?”
等送走阿池,老刘氏还会做给他们吃的。
孙子孙女们眼睛亮亮的。
时候不早,沈持听罢埋头吃了那碗炸酱面, 喝了酒酿甜汤,又端上一份朝食去沈煌那屋:“爹,我今天就去省城了。”
沈煌点点头,父子二人之间的话不多:“出门在外多留个心眼。”
“晓得。”沈持看着他爹吃完饭,回屋漱口,带上包袱,之后坐上沈山赶的牛车,往县城去和江载雪他们汇合。
禄县距秦州府省城有三百多里地的路,赶车要从清晨走到傍晚,一来一回,至少要花两天的时间,到了县城,沈持便不让沈山送他了:“我早先和江兄说好了,搭他家的马车,爷你回家吧。”
沈山讷讷地“嗯”了声,看着沈持坐上江家的马车,许久才牵过牛调了个头。
官道上马车粼粼。
裴家的马车从后头追上来,裴惟和岑稚从马车窗里探出头来:“江兄,沈兄。”
岑稚搭乘裴家的马车。
沈持偏过头去同他二人打招呼。
一名穿锦袍的少年骑着骏马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鲜衣怒马的少年郎,风姿绰约,让旅途瞬间变得鲜活。
“江兄,你会骑马吗?”沈持有点心思。
江载雪:“会,可惜不熟练。”他说道:“你想学骑马?”
沈持:“想啊。”看起来骑马比乘坐马车快,还很恣意。
等这次回来,要让沈煌教他骑马。
“咱俩一块儿学。”裴惟听了附和道。
江载雪哼哼两声:“要学一块儿学,后年院试一块儿骑马出行。”沈持笑了。
马车哒哒哒走出禄县,到了长州府的境地,他打了个哈欠,小憩片刻。等他醒来,裴惟和岑稚不知何时钻了进来,俩人还用纸叠了一副象棋,用笔写上“兵卒将士相马车”,画了棋盘,下起象棋来。
裴惟连输三局,一张小脸皱得像长老了的苦瓜。
江载雪也输了一局,不敢再下第二局。
“你会下象棋吗沈兄?”他俩想搬救兵。
沈持:“略会一二。”
岑稚手一挥:“你来,我再杀你三局。”
沈持:“……”
恐怕不能随便如你所愿,他心道:我曾经是校园里下象棋的孤独求败,难逢对手。上辈子不能跑跳的他只能玩些智力游戏消遣。
岑稚让他先走。
沈持执一子:“跳马。“
“飞象。”岑稚跟了一步。
“架炮。”沈持再来。
岑稚:“出車。”
“……”
几个回合杀下来,沈持的子被岑稚吃了不少。
眼看着沈持一步步落于下风,江载雪在一旁撸胳膊挽袖:“你的炮快回来,马快跳走……”
看沈持的棋艺,好像还不如他呢。
沈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江兄你且闭嘴,看我如何反杀回去。”
岑稚笑得前仰后合:“快,沈兄你快来杀我。”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沈持跳了一步马,淡声说道:“将军。”
岑稚立马一看棋局,懵了。
三步之内,他的老将要被钉死走投无路了。
“这……”
没给他留一点儿余地。
江载雪和裴惟往前复盘数步,才看懂沈持的棋路,不由得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岑兄你输了,输了……”
这时候,恰好过了长州府,往前再走就是秦州府了,马车夫在官道旁的河边停下来,让他们乘凉、休憩。
岑稚拉着沈持从马车里出来,趴在河边的草地上:“沈兄,方才马车颠簸,我看花眼了,再杀一局。”
此刻他的胜负欲超强。
这条路是通往秦州府的必经的官道,其他各州府赶赴贡院听邹敏讲学的童生也在此停车休息,听说他俩要比试下象棋,不约而同地前来围观。
沈持呵呵笑着又陪岑稚下了一局。没有悬念,这局他又赢了。
围观的童生们开始打听:“几位兄台也是去贡院的吗?”
“嗯,”江载雪:“我们是要去贡院。”
一听是同路的,又都是今年下场府试考中的童生,他们纷纷自报家门。有庆州的武州的真州的……秦州府辖下的九个州府,聚齐了,其中多数是各州府府试的案首和甲榜。
聊得热火朝天时,恰好一阵狂风刮过,卷着纸画的象棋棋子连带棋盘一下子吹入河水中,众人先是惊呼,而后大笑起来。
有才情比较好的童生即兴吟诗一句:“象棋在手乐悠悠,狂风一来全然丢。①”
他们其中不乏才子,有人接道:“兵卒坠河皆不救,将军溺水一齐休。②”哎呀你看,象棋里的将军和卒子一块儿掉进水里了,谁也救不了谁。
这调侃绝了。
这句哪怕是没有诗词天赋,也还没有来得及学习作诗的沈持都听出来非常好。
接着有位手执折扇的白面书生道:“马行千里随波去,士入三川逐浪流。③”
沈持在心中默默点评:这句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好。
“……”
后头也是佳句频出。
一副随手画的象棋和一阵风,让几十号童生们在临场吟诗中相熟起来。
沈持:大佬云集,小透明瑟瑟发抖中。
只有不停地叫好,充当氛围组。
等童生们诗兴过了,才重新上路。
这回更热闹了,童生们一路上说说笑笑,时间流逝飞快,近黄昏时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抵秦州府。
到了贡院,由司业接待他们并安排住宿,为了方便管理,这三个月他们吃、宿在贡院,每十天休息一天,能出去,但要拿着贡院的名牌出去,到点要回。
沈持:封闭式八股文集训啊。
在贡院,从各方赶来的学生们见到了当朝大儒王渊的学生,国子监博士邹敏邹夫子,他面如古井,两眼无波,一看就是个严谨的先生。
对于各地送来的几百名学生,邹敏说他都看过他们府试的卷子,记得许多人写的文章。
头一节上课,邹敏让他们点评自己府试所作的八股文。
“人莫知其子之恶。④”就是那篇写父爱滤镜的,儿子是自家好苗是自家壮的八股文。
他点名:“沈持,长州府府试案首,你来说说你的八股文比别人好在哪里?”
沈持:让他自己夸自己啊。
他迅速理出自己文章的长处,说道:“学生审题细致,在破题时既阐述了题目的本面,又理出题目之对面。”
此一优胜处。
“破题正反面阐述,学生在正文八股中股股相生,正面阐述与反面一一对照,胪列情状从四面八方写来,层层捋剥,没有一字作含糊语,说得尽,说得透。”
此二好。
“学生所作八股文中,表露性情之文字有之,拟声摹神,生动活泼乡土俚语有之,气势雄浑而不死板,此三也。”
他大言不惭地把自己的文章夸成了花儿,有点光屁股拉磨转着圈不要脸的劲。
说完,自个儿都有点不大好意思。
邹敏一开始微蹙的眉头平展开来,说道:“还有一处,你没说出来。”
沈持:“学生不知,还请先生明示。”
“你的文字切中人情、洞合世事,用乡间俚语警醒世人,通俗直白不墨守成规,这一点非常让阅卷官共鸣,所以他们列你为案首。”
他在文中曾引用了一句类似“乌鸦爸爸站在煤堆上看不见自己家里一窝黑。”的俚语,使阅卷官判卷的时候忍不住发笑又点头赞同。
沈持:他的文章之所以糅合人情世事,那是因为活过两辈子,心理年纪加起来一大把,成熟得嘞。
说白了就是他的府试文章抓题准、老练又新颖。
他心中正有些小得意呢,就听邹敏往下说道:“各州府府试案首的文章中,你的文章垫底,火候欠缺,还要多打磨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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