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忠良跟唐山海告辞,走出病房,陈深守在门口,他问:“怎么样?”
“松口了,回去立马提审朱徽茵。”
“...是。”陈深回答,毕忠良眼睛却往房间里面瞟,陈深问他:“看什么?”
“那个阿丽也太漂亮了吧。”毕忠良说。
陈深把毕忠良拉到一边,指着他说:“你说要找个好看的,拉拢一下唐山海的。你现在又嫌太好看,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办得太过了。”毕忠良带着陈深快步下楼,他说:“你当徐碧城是傻子啊!”
毕忠良前脚刚走,徐碧城后脚就带着孟珂到了医院,李默群前几天来看过唐山海了,心里不放心就差孟珂没事就到医院多看看。他怕徐碧城一个小女子忙不过来这些事情,于是孟珂便派车把徐碧城从报社接过来,乘着午休的时候去看唐山海。
“我说你也是,还是姑娘家吗?男人都住院了,你还去上班。”
天气冷了,在车长徐碧城才把围巾解下来,她说:“舅妈快别数落我了,胡主编说这两天有大新闻。”
“有什么大新闻啊?”
“中央储备银行发行的中储券流通不顺利,就...”徐碧城瞅了一眼,放下围巾依偎在孟珂身旁,“没什么事,就开了个会。”
“这就对了,莫管其他的人和事,管好你们家山海才是真的。”
孟珂说:“昨天晚上你回家拿换洗衣服,我先到了医院,你猜我看到什么?”
徐碧城问:“什么?”
“你们家那个阿丽,好生厉害,都坐在床上喂饭了。”
徐碧城脸色瞬间就不好了,孟珂赶紧换了语气,“你是个没心眼儿的,不代表其他人没有心眼,你生的单纯,不代表别人也单纯。不过我看山海没那个心思,规规矩矩的。”
徐碧城扯着嘴角笑了笑,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医院。刚下车徐碧城不为孟珂开车门,也不等她,一路小跑到了住院部贵宾病房。高跟鞋踩得地面噔噔作响,用力推开病房的大门,正午的阳光扑面而来,同时还有细小的嬉笑声音。
徐碧城走进房间,穿过走廊,脚步声反而小了好多,她猛地站在厅中,把病床上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阿丽连忙从床上起来,脸上的笑都还没有散去,耳朵都是红的,她顺了把辫子低头叫徐碧城太太,站的远远的,远到了窗户旁墙根下。
徐碧城倒没有看阿丽,眼睛直盯着唐山海,他头上缠着纱布,病号服上第一颗扣子都打开了。
三个人待在房间里面,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仿佛凝固。阿丽突然笑了一下,贴着墙根往外面走,说:“太太,我煲了汤,给您再热一下。”
“什么汤?”徐碧城问。
“猪脚汤”阿丽回答。
徐碧城眼睛仍看着唐山海,又问:“你都喂完了吧?”
阿丽抬起头,“啊?”
徐碧城往阿丽那边走,她身子不高,比阿丽矮了半个头,可气势汹汹。毕竟理亏阿丽忍不住往后退,唐山海在身后唤了一声:“碧城。”
他不叫还好,叫了徐碧城扬起脸,气的浑身发抖,正要发作,房门又被人打开了,孟珂带着下人走进来,刚进门看到这情形就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孟珂大喊:“还不滚出去!”
这一声喊,把徐碧城都震到了,阿丽捂着脸跑出去,孟珂转过头环视整个房间,冷声对唐山海说:“山海,你当碧城跟你过来上海就没了娘家是么?找什么人我不管,可你也要挑一挑的呀。”
唐山海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不讲话。孟珂命令下人把准备好的东西全部拿进来,满满当当塞了一屋子,路过的人都不禁侧目。归置好了之后孟珂把徐碧城拉到房外,徐碧城还是不说话,只是红了眼睛。孟珂叹了口气说:“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男人还能栓得住?你舅舅那些破事我也就不说了,都是这样的。”
徐碧城抽了一下,俯在孟珂肩膀上哽咽:“当初追我的时候说的多好啊,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孟珂马上打断徐碧城的话,“你别跟舅妈说这些,舅妈也不懂。男人额话能信吗?什么莎士比亚什么诗经,什么好用用什么,你别当真了。你们才多大啊,这就受不了了。现在是不实兴养姨太太了,要是在以前,你不得气死?要我说呢,山海已经挺不错的了,人标志有耐心又有学问。我说那群太太提起山海,人人都羡慕你。一些小毛病啊,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徐碧城绞着手绢,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孟珂又心肝宝贝哄了一阵才缓过来,她帮徐碧城擦干净脸蛋,说:“快进去,大度点,男人才觉得你好。”
徐碧城乖乖点头,“知道了,舅妈。”
孟珂帮徐碧城打开门推她进去,自己带着下人回去了。徐碧城走回病房,唐山海已经起来了站在床边,披了件大衣,探着头问:“走了?”
“走了。”
“都走了?”
“都走了,阿丽被舅妈开了,估计毕忠良暂时不会再派人过来了。”
唐山海长舒一口气,靠在窗边直笑。徐碧城瞪着唐山海,板着脸低吼:“唐山海!”
“怎么?”他下意识的缩了一下。
“我说你做事情之前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说着徐碧城把手包一抡,使劲砸向唐山海。
唐山海伸手接住皮包,退后两步,解释说:“我也没有计划,你也知道阿丽一直要接近我,昨天刚好被孟珂碰到那一幕,我就将计就计了。”
“那我要是不配合你呢?我要是根本就不生气呢?这戏不就演不下去了!”
唐山海砸吧了一下嘴,难得的显出几分笨拙,“你这,不是演下去了吗。”
徐碧城憋着嘴,看着唐山海,看他一副如小男孩般恶作剧成功后的得意表情,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变故
“真生气了?”唐山海讨好似得凑过去,拉着徐碧城坐在病房里面的椅子上,这贵宾套间极大,外面有个小厅,转过小厅才是病房,房间里面厕所,洗浴,小灶台应有尽有,一般是给政要或者官员住的,唐山海级别还够不上,但蓝胭脂有门路,他也不客气,只说出了院就算不请蓝胭脂吃顿饭,也得备一份礼物。
“还用你说,礼物早就备下了。饭也得请,我们还摸不清蓝胭脂的门路,能拉上宋勉更好,你们都是黄埔出身,还能交个朋友。”徐碧城说话颇没好气,唐山海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亲自递到跟前,道:“你办事,我放心。”
徐碧城把茶杯放在桌上,问唐山海:“你跟毕忠良说了?你不怕毕忠良查到我们身上来?”
唐山海摆摆手:“不会,人是共党劫走的,他们留的马脚比我们多,够老毕查的了。而且这次出动的不是飓风队,是上海站的人。跟我们关系不大,只是...对了,你不是给白头翁发报汇报这件事情了吗?他怎么说?”
徐碧城说:“电文看过我就烧了,我向你复述一遍吧。”
唐山海点头,细心聆听,徐碧城说:“一,于曼丽被劫之事吾会据实向上汇报,具体惩处日后再说。二,上次行动未让带苏者参加,众人皆接受检查。”
唐山海深吸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道:“白头翁让上海站所有代号和姓名中带苏字的人都暂时静默接受检查,希望能尽快找到内奸。”
徐碧城自然这内奸就是上海站的副站长苏三省,只是平白无故这么说出来,白头翁肯定不会相信,唐山海也不会同意她就这么冒然怀疑别人,徐碧城必须想个办法先一步揭开苏三省的面具。
她想了想说:“我听说上海站两位领导之间并不愉快,多有隔阂。”
唐山海点头,“站长曾树革命军出身,苏三省只是个小混混,戴老板不拘小节把他抬到副站长的位置上,曾树多有不满经常打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徐碧城又说:“我们来之前好像有听说上海站这片走私贪腐很严重啊。”
唐山海眯着眼睛看徐碧城,徐碧城壮着胆子瞪了回去,问:“你看我做什么?”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徐碧城望向别处,“只是我们投靠汪伪时。供出的那六个军统就是走私贪污,才成了戴老板手中的弃子。他们原本就是上海站的人,不知道上海站还有没有其他这样发国难财的蛀虫。”
唐山海站起来,抱着手臂思考了一会儿,徐碧城在他背后说:“山海,你也知道吧。借抗日之实,行私人之利,这样的人在党国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