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愣了愣,这消息应该是人尽皆知的了,怎么还没传到陛下耳朵里?
他有些说不出口是瑞王妃踢的。
“还不是瑞王妃那个贱人!”裕贵妃激动起来,“无论如何也不能下这么狠的手,专朝着男子最重要的地方踢!陛下,我们玠儿方才弱冠,以后子嗣要怎么办呀?呜呜呜……”
看宣文帝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裕贵妃再往烈火中添上一把柴:“瑞王夫妇二人到底要干什么?费尽心思搞倒了大皇子,现在就将矛头冲向了我们玠儿。陛下正值壮年,无需考虑立储,我们也并未打算和他争什么,为何要如此残害我们玠儿?瑞王如此心狠手辣,既能对手足兄弟作出伤害性命之事,还有什么事,是他为了皇位做不出的?”
裕贵妃哭得伤心,字句泣血,仿佛真是为了宣文帝考虑似的。
然而宣文帝病这一遭,脑子却清醒许多。
大皇子是他蠢,自己作死。
裕贵妃在心疼安王之时却提到他,虚伪得很突兀。又状似无意地提及立储一事,在他大病一场正虚弱时用“正值壮年”四个字,不就是在暗中提醒他该立储了。
宣文帝颇为意味深长地睨了一眼煽风点火的裕贵妃。
自作聪明,真当他不知道易家暗中的那些勾当?晏广济可早就探查地一清二楚了,连易家偷偷在郊外藏匿的私兵有多少,他都能一个不差地说出数来。
孙青进入大殿,恭敬道:“陛下,瑞王殿下,瑞王妃殿下求见。”
宣文帝坐到椅子上,略抬手:“宣。”
第81章 吃醋他这是在,吃晏广济的……
原本如蒲柳般倒在地上的裕贵妃,立刻抹干眼泪,改为腰背挺直的跪坐,头仍低垂着,在高傲中保持着我见犹怜的娇弱姿态。
虞悦与梁璟并肩入殿,目不斜视地在殿中央站定,行礼,鸟都没鸟裕贵妃一下。
宣文帝没有立刻让他们起身,神情肃穆道:“子珺,你可知错?”
“儿臣何错之有,还请父皇明示。”梁璟挺直腰杆不卑不亢道。
“逆子!”宣文帝用力拍上椅子扶手,“无论安王做出什么事,你都不能提着剑去府中取人性命,他可是你的手足兄弟!”
“无论做出什么事?”梁璟冷笑出声,“当年五皇叔惦记父皇后宫中的一位贵人,可是被父皇一剑杀死,正本清源。与父皇相比,我可是仁慈了太多,只是伤他,并没有取他性命。”
宣文帝没想到他会提及这事,这段多年不曾想起,不堪回想的往事涌入宣文帝的脑海中,难掩对那个该死的登徒子的厌恶与憎恨。
很快,他意识到什么,眼神转变为惊愕看向虞悦。
虞悦掀掀眼皮,偷瞄了一眼眼睛周围通红,微微肿胀,一看就是哭过的裕贵妃。偷偷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泪簌簌而下,悲愤道:“请父皇给儿臣做主,儿臣今日不过是偶遇安王殿下。谁知他借着醉意对儿臣动手动脚,说一些让人难以启齿的话,还说,还说若是瑞王殿下死了,他就能……呜呜呜……”
虞悦故意把话留了半截引人无限遐想,一副委屈得再难言语的样子,掩面低声呜咽起来。
本想硬刚他们一顿,但在看到裕贵妃又使出这样的招数时,她换了想法,以柔克刚也未尝不可。
梁璟也不顾其他人在场,揽上她的肩膀无言低声哄着。
裕贵妃率先反应过来,顾不得再端着她那副端庄高傲的架子,高声道:“一派胡言!你是有几分姿色,但也没有到倾国倾城让所有男人都惦记你的程度!玠儿不过是与你搭几句话,便被你如此曲解,你当真是好意思,还把这样自以为是的托词拿到陛下面前来说!”
比起裕贵妃刚刚在大殿上的哀嚎,虞悦此刻的低声呜咽才委屈得真实。似是不敢在宣文帝面前哭,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哭声,却又难忍自己的委屈,像只小猫似的哭声听得人直心疼。
哭得让宣文帝几乎忘却了之前虞悦不眨眼地手刃三名刺客,双手叉腰痛骂羽林军废物,和为虞家求情喊话跪在御书房外的刚烈之举。
这让本就经历过类似事情,此刻感同身受的宣文帝更加心烦意乱,眉拧成结:“确有此事?”
“当时清芳楼里许多人都看到了,眼下坊间也是传得沸沸扬扬,这让瑞王殿下如何能忍?儿臣受点委屈不要紧,可瑞王殿下若是毫无作为,不仅瑞王殿下,岂非整个皇室都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虞悦掏出帕子,执着帕子一角点了点两边眼尾快干了的眼泪,“瑞王殿下此举皆在情理之中,只是以一名丈夫、一名兄长的身份对安王殿下稍作惩戒,还保其性命无虞,瑞王殿下何错之有?”
她这一番话,委屈中又带着理直气壮,一句句听下来令人动容,无法反驳。
看宣文帝把怀疑、生气的目光投向自己,裕贵妃急了:“陛下,陛下万不可相信她此番惺惺作态!做出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子给谁看,就是她一脚踢毁了玠儿!”
“请父皇明鉴,儿臣当时实属无奈之举!安王殿下他……儿臣根本就无法挣脱他的桎梏!”虞悦撩起衣袖,把紫红的手腕痕迹高举给宣文帝看。
莹白纤细的皓腕上这样可怖的痕迹,让孙公公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
虞悦吸吸鼻子,仿佛鼓起勇气般将矛头对准了裕贵妃,“我今日受辱,错并非在我,贵妃娘娘却为安王殿下百般遮掩狡辩。敢问贵妃娘娘,是如何教导安王的?安王殿下从小到大犯到的错事,贵妃娘娘也是这样替他遮掩的吗?”
“那些曾经传出是瑞王殿下所犯的错事,是否是贵妃娘娘把安王殿下所犯下之事,移花接木到瑞王殿下身上,才导致了瑞王殿下之前不好的名声?”
虞悦乘胜追击,开始翻旧账。
宣文帝听得浓眉紧锁,这一点他从前从未想到过,不禁开始细细思考虞悦所言。
裕贵妃没料到她翻旧帐,眼睛瞪得更大了,垂下的眼睛紧张地眨了几下,强稳住心神对宣文帝道:“陛下,臣妾不知瑞王妃所言为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今日只是想为玠儿讨个说法!天底下怎么会有残害手足还理直气壮之人,简直厚颜无耻!皇家乃天下人的典范,怎可让天下人学去这样的处置?”
宣文帝到底是与裕贵妃相处多年,见她此番装傻充愣转移话题,便知瑞王妃所言确有其事,顿觉丢人。
“你还好意思提天下人?你把安王培养成如今这副样子,是为了给天下人做出怎样的‘好’典范?”宣文帝冷声道,“你是真当朕病糊涂了不成?安王能有今天你难辞其咎!你们母子二人置皇家尊严于何地!你若是想讨个说法,好,那你从今日起就在昭华宫内好好思过,想想自己是如何让他自食恶果的!”
“陛下!”裕贵妃不敢置信地嘶喊一声,也不管他没有让她平身,站起身来指着虞悦和梁璟,瞪着宣文帝道,“玠儿的伤全部拜他们所赐,陛下不惩罚他们却要惩罚我这个做母亲的?”
她觉得宣文帝像是被下了蛊一般,自从他病倒,梁璟监国开始,他本就长偏的一颗心,就更加向梁璟身上偏,就仅仅因为他是秦离的儿子吗!
宣文帝一眼看出她眼神中逐渐疯狂的神色,难言厌烦之色,抬手唤人:“来人,把裕贵妃护送回昭华宫反省,无诏不得踏出昭华宫半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裕贵妃深知眼下再与宣文帝争辩没有任何意义,即便是她也无法撼动梁璟在他心中的地位,只得暂时忍下这口气。
反正皇位,马上就是玠儿的了。
大殿内突然安静下来,宣文帝一只手抚上额头,“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们也退下吧。”
此行的目的达成,两人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开,不带一丝留恋。
出了启德殿,虞悦拉住太医问道:“安王真的不能再人道了?”
太医战战兢兢地回道:“……是。”
“还能有子嗣吗?”虞悦的声调有一丝雀跃的期待。
都乌黑坏死了,怎么可能再能有子嗣。太医努力让自己不再回想那画面,对虞悦的态度更加恭敬:“回瑞王妃殿下的话,没有可能了。”
虞悦满意地笑笑,从袖中掏出一块金锭塞给太医,太医诚惶诚恐,推托不敢收,虞悦道:“辛苦太医了,回去好好养养眼睛吧。”
太医沉默一瞬,这钱他确实该得,遂将金锭收进袖中,作了一揖道:“谢瑞王妃殿下。”
“阿悦!”远处晏广济向他们匆匆赶来,神情紧张,“我听说安王的事了,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梁璟的目光落在他拉着虞悦胳膊的手,语气森然:“晏指挥使,你也想来两剑吗?”
“瑞王殿下今日之举,倒是让人高看一眼。”晏广济对他幼稚的示威不予理睬,反而大度地赞扬道。
“呦,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梁璟装模作样地看看天边快要落下的太阳,“竟能从晏指挥使的嘴里听到夸人的话。”
“嗯,你做得很好。”晏广济格外认真道。
梁璟听得有些不爽:“轮得着你评价?”
“诶诶诶,”虞悦适时打断这奇怪的氛围,对晏广济微微不满道,“怎么,我做得就不好?”
晏广济嘴角微微上扬,毫不吝啬夸奖:“你做得更好。”
梁璟斜睨了他一眼,这个“更”字本身听起来有些不爽,不过若是夫人比他更好,他倒是乐见其成。
梁璟在一旁宠溺地看着她微笑,虞悦表情得瑟地摇摇头:“希望他下辈子注意点吧。”
晏广济道:“对了,我得了一种新茶,比碧涧更为甘甜,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等再晚些差人送到你府上,你若喜欢,我就再去寻些来。”
“好呀!”虞悦笑眯眯快速点头。
*****
宣文帝自那天后宣布病已养好,恢复上朝,处理政务,每日的折子就不用送到瑞王府了。梁璟乐得轻松,终于能和夫人好好独处了。
至于他被罚在忘忧堂独睡七天的事情,两人默契地谁也没有再提起,梁璟自觉回到寿芝堂抱着香香软软的夫人入睡,虞悦也乐得其中。
用过早膳,虞悦忽然想起之前晏广济给她送来的碧涧,问绣鸢:“你记得阿晏前些时候送来的碧涧放在哪了吗?”
“自然记得,我可是放得好好的呢。”绣鸢的记性很好,收拾物件也妥帖,信心满满地带虞悦去取茶叶,一拉开抽屉却空空如也,“嗯?”
虞悦往空空如也的抽屉里面探探手,“你是不是记错啦?后来腾到了别的地方?”
绣鸢肯定道:“不会呀,这个抽屉只放了碧涧,没有放其余的东西,我不会记错的。”
“你们找什么?”梁璟下朝回来,见两人在屋里翻箱倒柜,凑上前问道。
虞悦头也不回道:“找阿晏之前给我送来的碧涧。”
“哦,”梁璟收回目光,眼神胡乱瞟了两下,“那我先去书房了哈。”
不对劲。
平日里他回来都要先讨一个吻的,不会平白无故在屋里晃一圈,看见他们在找东西不帮忙,还转头就走的。
虞悦翻找的动作一顿,转头狐疑地看了眼梁璟,捕捉到他脸上没有完全褪去的一丝心虚。
“等一下。”
虞悦缓缓踱步到他身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梁璟故作轻松地笑笑:“怎么了夫人?”
“你知道在哪儿。”虞悦肯定道。
梁璟眨着无辜的眼睛:“我怎么会知道……”
虞悦“友好”微笑:“如果我发现你再骗我的话,你就自己睡在忘忧堂别回来了。”
“……”
睡忘忧堂实在不舒服。
梁璟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挤出一个有些谄媚的笑:“其实我也是刚想起来,昨天厨房来问,说要做茶叶蛋,问我要用什么茶叶,我就随便给他拿了一包,原来是你的碧涧啊……”
“梁璟!”虞悦一眼就看出他在装傻,忍无可忍道,“你知道那茶有多难得吗!”
“夫人夫人,消消气,”梁璟软声认错,贴身上前,“是我的错,我再去给你寻别的茶,肯定比他寻来的更好喝……”
虞悦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吃晏广济的醋??
第82章 剪窗花他一时间有些心猿意……
虞悦双手交叉抱臂而立,“王爷你幼不幼稚啊,平白吃阿晏的飞醋做什么?若不是我爹没有正式将他收为义子,按道理你都该叫他一声三哥。”
“既然如义子相待,为何不收作义子?”梁璟顺着她的话问道。
“唔,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这件事之后就不了了之了,也没有人再提起过。”虞悦啧了一声,“不要趁机岔开话题!”
梁璟别开眼,摸了摸鼻子,“要不我去厨房问问,看还有没有剩下没有用完的茶叶?”
“我一会儿让绣鸢去问问吧,你就别去了。以后可再也不能干这种事了。”虞悦知道是他的不安全感在作祟,没有多说什么。
偶尔使使小性子也就罢了,毕竟,还挺可爱的。
但也不能就这样放过他,“那就罚你给我泡茶,正巧昨日阿晏送了新茶来,我们一起尝尝。”
听到让他泡男二送来的茶,梁璟心中虽然微微还是有些不爽,但自知理亏,点头应下,心中暗暗盘算着哪里的茶更好。
二人细细品茶时,门被叩响,门外传来开阳的声音:“主子,是我。”
“进。”一般开阳摇光主动出现时,都是探查到了什么新消息,要及时汇报给虞悦。
“主子,刚刚安王府传出消息,昨晚安王府有贼人闯入,府中没有丢失任何物品,唯独安王被人灌了过量的酒中毒,还被踩断了右手手腕。”
“哈?”
虞悦听得满头问号,垂眸思考的瞬间,瞥到了自己右手手腕上淤青的痕迹,抬眸与梁璟对上视线,问道:“是你去补的?”
昨日梁璟去砍安王,是按照她身上受伤的痕迹部位去砍的,似乎是漏掉了手腕。可他们昨晚是抱着睡的,她对他的离开竟然丝毫没有发觉。
梁璟摇头:“不是。”
虞悦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自己偷懒了有些日子没有练功,竟退化到连不会武功的梁璟从她身边离开不短的时间都发现不了。
她觉得更奇怪了,醉酒和右手手腕都与昨日之事有关,还能是谁这样有针对性的去报复安王?
梁璟的神秘莫测的眼神缓缓落在面前的茶杯上,虞悦的视线也随着一起落在了冒着蒸腾热气的茶杯上,她顿了顿,失笑道:“确实是阿晏能做出来的事。”
没过一会儿,又一阵叩门声,是张太医。
张太医行过礼后,面带骄傲地说:“大皇子已痊愈,王妃尽可放心了,不会再犯。”
“我猜对了?”虞悦眉眼弯弯,笑问。
张太医也笑起来:“老夫一眼就看出大皇子是装的,他的眼神太清楚了,不似寻常疯癫之人迷蒙的眼神。老夫就如王妃所说,每日专扎他的痛穴,几乎能把人痛晕过去的那种。果然这才几天他就坚持不下去了,今早一觉醒来神奇般的好了,还说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虞悦忍不住笑出声来,笑中夹杂着鄙夷与得逞,她将视线投向梁璟,梁璟勾勾唇角:“我已经交代过了,他会过得生不如死。”
她笑得更加张扬,觉得呼吸都通畅了几分,空气也变得更清新了。
*****
明天就是除夕了。
书房中,虞悦坐在梁璟的腿上,梁璟手上拿着把剪刀,虞悦握着他的手,手把手地教他剪窗花。
“对对对,就是这个样子,果然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很快!”
梁璟的眉梢染上得意,胸有成竹道:“我已经学会了,剩下的我自己剪。”
虞悦撒开手,目光还一瞬不瞬地锁定在他手中的红纸上,只见他颇为自信地大刀阔斧那么一剪,展开红纸迎着光:“怎么……样?”
“样”字还没说完,两人齐齐对着剪纸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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