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她浅浅一笑,温柔极了。
梁璟伸出小指竖在她面前:“拉钩,一言为定。”
虞悦拉过勾,从靶子上拔下来十枚燕尾镖,置于手心,摊开在他面前:“来吧。”
梁璟用眼睛数了数,挑挑眉:“你确定,这么多?”
“怎么?你不行?”虞悦不以为意,同样挑眉怼了回去。
梁璟无奈轻叹:“当然是怕夫人受不住,我还是很心疼夫人的。”
虞悦有些忍无可忍,却还是要保持微笑,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少废话,快点儿。”
“看来夫人比我迫不及待多了。”梁璟不忘调戏她一把,随后装模作样地活动活动筋骨,捏起一枚燕尾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仿佛这枚燕尾镖掷中红心便能赢得天下一般。
第一镖,没中。
梁璟并不气馁,游刃有余地拿起第二枚,第三枚……
燕尾镖全部掷完,梁璟的嘴角得意地浮现一抹笑意,摊手:“七次,夫人可要说话算话哦。”
呵,还知道不全部掷中,先藏拙蒙骗她一手,简直恶劣!
虞悦的假笑终于出现龟裂,她敛起笑容,猛地冲上前双手掐着他的脖子使劲晃:“梁璟!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故意诓我!!”
梁璟起先有点被吓到了,感受到脖子上并没有怎么用力的双手,便随着她的动作跟着晃,求饶道:“咳咳,夫人饶命……”
听到他咳嗽,虞悦不再晃他,掐他脖子的手却没松,“你是不是偷偷练过了?”
上次在院子里明明连靶子都碰不到呢。
梁璟回避她的怒视,有些心虚道:“咳,也没怎么练……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做什么悟性都极佳。”
他倒是一点不谦虚。
她早该想到的,他这样要强的一个人,上次在她面前觉得丢人了,一定会私下恶补,保持自己的完美。
虞悦松开他,重新笑起来,梁璟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她开始解身上的披风,批到了他的肩上。看着明显短一截,不符合自己身形的披风,他不明所以地由她拉着往门边走了两步。
说时迟那时快,虞悦忽然伸手拉开门把他推了出去,随后利索地把门关上。
梁璟看着眼前紧闭的门,脑子一片空白,他推了推门,发现门被从里面锁上了。
他敲敲门:“夫人,愿赌服输嘛,我们都拉过勾了的,说好掷中几次靶心就几次的……好好好,我们分两天,可以吗?”
“我可没跟王爷盖印,不作数。既然王爷掷中了七次,那王爷便享受忘忧堂独睡七天的独家奖励吧。”门内传出幽幽的回音。
梁璟低头看看自己的大拇指,当时他太激动了,没注意到这点小细节,她没盖印,他也忘记盖了。
原来她早就看破了,故意钓鱼呢。
一阵冷风拂过,他紧了紧身上轻薄的斗篷,叩门,委屈巴巴道:“夫人,我错了。先让我进去好不好?外面好冷。”
屋外冷风呼啸而过,屋内一片沉寂,门内人显然不为所动。
“啊嚏!”
虞悦背靠在门上生气,听着门外的喷嚏声和吸鼻子声,有些于心不忍了。
可若是现在就把他放进来,她岂不是很没面子,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他下次还要耍无赖。
她强压下心疼,继续一言不发地靠着门生气。
“啊嚏啊嚏!”
又是连着两声的喷嚏声,虞悦有些担心了,思索着要不要把他放进来,门外响起他弱弱的声音:“夫人,能不能先让我进去取外袍?外面的雪好大,我的睫毛都要结冰了。”
虞悦紧咬下唇,还是心软了:“你取了外袍就自觉一点去忘忧堂。”
“好。”
她起身离开门,拔出门闩,门刚打开一条缝,就被门外的人扑了个满怀。他身上散发的寒气将她瞬间包裹,鼻腔内涌入泠冽的味道,混杂着独属他的松木香气,和帐中香的独特香气。
冰凉的脸贴着她的脸蹭来蹭去,无比哀怨:“夫人怎能如此狠心?”
就知道是这样,故意骗她心软,再想赶走他基本上就不可能了。
她硬起语气,明确态度:“拿了外袍就赶紧走。”
“看来夫人不知道,”梁璟捧着她的脸落下一吻,嗓音中染上危险,“心软,是很致命的。”
所以她羞愤地捂住梁璟的嘴:“想让我消气,就等到晚上!”
梁璟见好就收,好饭不怕晚。长夜漫漫,足够让他好好侍奉夫人。
用过晚膳后,梁璟特意交代千吉清空院中所有的下人,不必留人守夜。
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门房来报,晏广济来替宣文帝传话。
王府门口,梁璟与晏广济对立,二人面色如常,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眼神碰撞间早已火花四溅。
“这就是瑞王府的待客之道?”晏广济淡漠地掀掀眼皮。
“晏指挥不是奉父皇之命前来传话的吗?话传到就行了,有什么必要进府呢?”梁璟云淡风轻道。
晏广济语塞,他确实没有正当理由见虞悦。
这传话的事本应该是其他人的事,听到是往瑞王府传话,他便向宣文帝毛遂自荐,托辞说自己路过瑞王府,趁此机会探望虞悦。
不曾想梁璟如此小心眼儿,竟会将他拒之门外,宁愿大老远跑到府门口见他也不让他进去。
见他被自己噎得说不出话来,梁璟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下巴都扬地高了些:晏指挥时若没有别的事情便请回吧,太晚了,夫人还等我回去睡觉呢。”
这话无疑是挑衅,火药味十足,还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暧昧,引人无限遐想。眼下才戌时,谁会这个点睡觉!
晏广济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强迫自己不再多想。
他脸上明显的愤怒表情令梁璟心情愉悦了不少,眉目间都染上张扬,只留下一句“晏指挥使慢走不送”便转身进了府,消失在夜色中。
梁璟脚步轻快,大步流星地回到寿芝堂,伸手去推门,发现推不开。
原本春风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不可置信地又加了些力道去推,还是推不动,如同今天下午的场景。
完了。
他伸手拍门,温声道:“夫人,我回来了。”
没有动静。
他加大了些力道,再次拍门:“夫人,夫人?你怎么把门锁了?”
这次,虞悦站在门里回应门外明知故问的人:“别喊了,我要睡觉了。随便你去忘忧堂还是书房睡。”
“别呀夫人,天气这么冷,我不在都没有人给你暖床了,你晚上一个人睡会冷的。”梁璟的声音带上些讨好与引诱。
虞悦这次可不再上当。
“不、必。”
绝情的两个字让梁璟欲哭无泪,不断服软找借口,甚至耍赖,里面的人都丝毫不为所动。
虞悦幽幽道:“看来夫君不知道,骗人,也是很致命的。”
说完,虞悦就头也不回地进了里屋。
谁让他整她还耍赖的,今天必须给他点教训。
失去了梁璟这个能把人紧紧包裹的人形大火炉,虞悦晚上确实没太睡好,翌日一早醒来,手下意识的往旁边摸,又空又冷,才想起来他被她赶走了。
她呆呆地看着空出一半的床榻出神,要不别罚他七天了,只罚他三天好了?
纠结了一会儿,她抱着头哀叹一声自己好没出息。
待到午膳时分,虞悦便乘马车前往清芳楼,去赴荆卓君的约。
进入清芳,小二认出她来,接到她递去的一个眼神后,便把它当做一个普通宾客迎上楼。
推开雅间的门,荆卓君抬起头,高兴道:“阿悦你来啦。”
虞悦摘掉身上的大氅,抖落上面的雪递给绣鸢,坐到荆卓君身边,凑上前看她手中的菜单,“选不出来?”
“听说清芳楼出了新品,我想尝尝,却不知道点哪个好,你觉得呢?”荆卓君把手中的菜单推到虞悦面前。
虞悦草草略过菜单,“那就都点一遍尝尝。”
“清风楼一道菜这么贵,都点一遍得多少银子?算了算了,我再挑挑吧。”荆卓君惊恐地把菜单拿回,重新把目光放在菜单上细细琢磨,“阿悦,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不要纠结了,我请。”看她半天摇摆不定的样子,虞悦伸手从她的手中扯出菜单,豪爽地递给绣鸢,“绣鸢你去把所有的新菜都上一遍。”
荆卓君拗不过她,笑道:“谢谢阿悦。”
等上菜的功夫,二人闲聊,荆卓君随口道:“听说下个月安王就要和周二姑娘成亲了。”
虞悦没太关心安王的消息,听到这个情理之中的消息,稍稍还是有些惊讶:“下个月就成亲?他们何时议的亲?还是陛下赐婚了?”
先前裕贵妃只是看中了周二姑娘,但还未议亲,按理来说从议亲到成亲,筹备怎么也要三五个月,怎么他们也如此着急?
“不知道,婚期也是昨日刚定下的,就在下月十六。”
虞悦有些看不透,当时她的婚期也很急,但那是因为宣文帝对虞家有所图谋。
莫非宣文帝对安王的婚事也有别的心思?
因着虞悦的缘故,他们的菜上得格外快,荆卓君挨个试吃过去,眼睛一亮又一亮,大快朵颐后摸着肚子感慨:“不愧是清芳楼,没有一道菜是不好吃的。”
虞悦笑笑:“走吧,难得今日有空,天气还好,我们去街上逛逛。”
昨日只短暂地下了一会儿雪,地上还未形成积雪便停了。今日暖阳高照,刮了许多日的大风也停了,是难得的好天气。
二人刚下到二楼,荆卓君摸了摸腰间和袖口,突然道:“呀,我把帕子掉在雅间里了,阿悦你在这稍等我一下,我回去找找。”
女子的帕子都绣着自己独特的纹样,不可轻易遗失,万一被有心之人拾到,污了名节就不好了。
虞悦差绣鸢先去找马夫,把马车停到清芳楼门口等候。为了躲避楼梯上来往的人,她闪身到楼梯的拐角处等荆卓君。
“皇嫂?”
一道让人不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虞悦下意识蹙起眉头暗道晦气,不想理会他,抬步就要走,却被他扯住了臂弯。
虞悦即刻转身用力挣脱开,眼中泛着凌厉的寒意,语气似毫不客气:“安王,我上次已经警告过你了,我是你皇嫂,见到我放尊重点!”
安王却痴痴地笑着:“皇嫂……你还记得上次的事儿呀,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原来皇嫂心中还是记挂着我的。”
虞悦这才看清他脸颊染上酡红,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带着迷离。浑身都是酒气,原地站着脚步都是虚浮的,稳不住身形。
本来他就够难缠的了,醉酒的他会更难缠。虞悦不想今日的好心情被毁了,懒得和他废话,再次转身要走。
骨节分明的手再一次紧紧握上她的手臂,比刚刚的力道大得多,箍得她生疼。她忍不住“嘶”了一声,转头压低声音怒道:“松手!”
她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在清风楼里用膳的非富即贵,都是认识他们二人的。把事情闹大,对他们谁都没有好处。
“再不松手我就不客气了。”虞悦不甘示弱地同样紧紧箍着安王的手腕,大有一种他若是不松手就捏碎他腕骨的气势,警告他,“你想清楚,下个月你就要与周二姑娘成亲了!”
她不想与他纠缠,只想赶紧脱身,试图用婚事唤醒他一二,若是闹出丑闻,宣文帝不会轻饶他。
“真像只小野猫……”安王充耳不闻,笑得猖狂,被酒意浸染的眼眸中尽是不羁,“什么周二姑娘,我才不喜欢她呢!皇嫂,我喜欢的是你啊!不如你嫁给我如何?三哥年纪大了,我们年龄更相仿,更般配不是吗?”
虞悦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看他真是失心疯了!
旁边包厢传来动静,虞悦着急脱身,握着安王手腕的手指用力,手下传出清脆的骨裂声。
然而安王却不为所动,双目赤红,面目狰狞,明明疼痛至极,却仍旧紧紧抓着她不松手,似乎痛感已被酒意麻痹。
“皇嫂怕被人发现?”安王嚣张地大笑出声,难掩兴奋与疯狂,“若是被人发现,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对不对?”
虞悦即便力气再大,遇上发了狠的青壮男人,力气上还是差了点。
“梁玠!你真是疯了!”
她扬手就要抽他耳光,安王这次的反应却极快,拦住了差点挥到他脸上的手,包握在手心。
他眼中的疯狂不断翻滚,脸凑近了些,笑得扭曲:“皇嫂,你能喜欢我皇兄为什么不能喜欢我?我不比他差!”
虞悦被恶心坏了,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身子向后仰,一边挣扎一边不断往楼梯方向看。荆卓君怎么还不下来!
原本扣在她胳膊上的手转扣在了她的肩膀上,两边肩膀被紧紧掐住,她被用力往他身前带。
虞悦忍无可忍大声叫道:“滚开!”
她这一声动静很大,二楼不少包厢都窸窸窣窣有了声音,离他们最近的那个包厢门先打开,虞悦此刻也顾不上别的,只想找人求救。
哪怕把事情闹大了,她去宣文帝面前哭,也要严惩这个王八蛋!
虞悦与开门的人视线对上,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眉尾和眼睑都低垂下来,变得委屈至极:“二哥!”
起初走廊中刚有声音的时候,虞恺以为是醉酒的人说胡话,这是楼里常有的事儿。后面越听越不对劲,直到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急忙起身冲出来。
眼前混乱的景象令他目瞪口呆,刹那间怒火中烧,抬脚就是一记飞腿踹上安王的腰侧,将他踹飞出去到后面的柱子上。
虞恺急忙把妹妹拉到自己身后护着,冷声喝道:“安王你真是放肆!”
听到“安王”一称,其他雅间原本犹豫的门也都开了条缝,探出一双双眼睛暗中观察。
安王脑子都被踹懵了,半晌才捂着自己痛到麻木的侧腰,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闭着眼开口就骂:“你他妈谁啊敢对本王大不敬!”
虞悦双臂交叉抱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肩膀,不断喘着粗气,眼尾赤红,怒瞪着安王。
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越想越气。
既然已经被人看见了,今日就闹到底!
她从虞恺身后走出去,虞恺下意识伸手去拉没拉住。
下一瞬,一声惊天惨叫穿透了整个清芳楼。
门缝中的一双双眼睛一个个瞪得极大,快把眼白全瞪出来了。
只见安王蜷缩成一团,双手捂着自己下面,脸色煞白,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不断在地上像一只蛆一样快速扭动。
虞悦缓缓收回右脚,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睥睨他,神色薄凉,眉梢眼角尽是张狂与鄙夷:
“这就是你骚扰你姑奶奶的下场。”
第78章 沐浴他现在一定愧疚极了……
整个清芳楼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了,所有人似乎都被她这一脚吓得忘记了呼吸,只有地上不断蠕动的安王,从喉管间挤出破碎嘶哑的呻吟声。
在场的男人皆不由地感到下身一凉,五官皱在一起,像是感同身受般露出痛苦神色。
有三个人不知从哪冒出来,眼神直愣愣地盯着虞悦看,视线在她和安王身上不断流连,犹豫良久还是没有上前。
安王想破口大骂,但此刻的大脑全部被痛觉侵占,无法组织语言,口中“嘶嘶嘶”不断倒吸凉气,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一个人动了。
虞恺表情凝重,一把将虞悦拉回来,难掩责怪道:“你踢他那脏东西做什么,脏了自己的脚。你想做什么告诉哥哥就是,哥哥会代你做这些脏事的。”
众人原以为是他看不下去了,责问瑞王妃,结果竟是个护妹狂魔。
相似小说推荐
-
无荒劫(悬碑) [仙侠魔幻] 《无荒劫》作者:悬碑【完结+番外】晋江VIP2025-02-07完结非v章节章均点击数:2797 总书评数:566...
-
变成一个小土包,每天为自己搞绿化(喵极了) [无CP向] 《变成一个小土包,每天为自己搞绿化》作者:喵极了【完结】晋江VIP2025-03-01完结总书评数:723 当前被收...